月下的西湖,更美得令人心碎。
“你想那个叫天孙的人,后天晚上究竟会不会来?”
“一定会来的,我只怕他来了,我们还是认不出他。”
“只要他来,我们就一定会认得出。”
“你有把握?”
“现在我们至少已有了三条线索。”
“哦?”
“第一,我们已知道他是个很瘦小的人,而且总是带着条小狗。”
“第二,我们已知道他一定会到水月楼去。”
“第三,我们也已知道连城璧一定会去找他。”
“我们虽然不认得他,但我们却认得狗,认得水月楼,也认得连城璧。”
风四娘的确充满了信心,因为她忘记了一点。
——就是能找到他,又能怎么样呢?
秋月渐高,湖水渐寒。
风四娘坐在船舷边,脱下了青布鞋,用一双如霜的白足,轻轻的踢着水。
沈璧君正在看着她,看着她的时候,忽然道:“听说你一脚踢死过祁连山的大盗半天云?”
风四娘道:“嗯。”
沈璧君道:“你就是用这双脚踢的?”
风四娘道:“我只有这一双脚。”
沈璧君也笑了。
她已有很久很久未曾笑过,面对着这大好湖山,她的心情才总算开朗了些。
她微笑着道:“你这双脚看来实在不像踢死过人的样子。”
风四娘嫣然道:“我喜欢听别人说我的脚好看,你若是个男人,我一定让你摸摸。”
沈璧君道:“只可惜我不是……”
她的声音又低沉了下去——这是不是因为她又想起了萧十一郎?
——只可惜你不是萧十一郎。
——只可惜你也不是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你究竟到那里去了?为什么至今还是没有消息?
月色更亮,她们的笑容都已黯淡。
湖上又传来了清歌:
第一湖山。
销魂南浦。
年年草绿裙腰。
湖寺西南,杏花村酒帘招。
东风醉,醉前朝。
岸渐移,柳映官桥。
歌声清妙,其中还带着银铃般的笑声,唱歌的人,想必是个爱笑又爱娇的少女。
笑声和歌声,又是从湖心堤边,那水月楼船上传来的。
船上灯火辉煌,鬓影衣香,仿佛有人正在大开筵席,作长夜之饮。
这人的豪兴倒不浅。
风四娘忽然笑道:“可惜我们这两天有事,否则我一定要闯上船去,喝他几杯。”
沈璧君道:“你知道船上是什么人在请客?”
风四娘道:“不知道。”
沈璧君道:“你连主人是谁都不知道,也敢闯去喝酒?”
风四娘笑道:“不管他是谁,都一样会欢迎我的。”
沈璧君道:“为什么?”
风四娘道:“因为我是个女人,男人在喝酒的时候,看见有好看的女人来,总是欢迎得很的。”
沈璧君嫣然道:“你好像很有经验?”
风四娘笑道:“老实说,像这种事我实在已不知做过多少次。”
沈璧君看着她,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看着她深深的酒窝,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我不是男人,否则我一定要你嫁给我。”
风四娘笑道:“你若是男人,我一定嫁给你。”
她们虽然又在笑,可是笑容中却还是带着种说不出的忧郁。
她们又想起了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萧十一郎,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样叫人抛也抛不开,放也放不下?
忽然间,堤岸上有人在呼唤:“船家,摇船过来。”
风四娘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我们的运气倒不错,今天刚改行,就有了生意。”
沈璧君道:“我们既然干了这一行,就不能把生意往外推。”
风四娘道:“有理。”
她跳起来,举起长篙一点,船已荡了出去。
沈璧君道:“你真的会摇船?”
风四娘道:“我本就是十八般武艺件件精通,件件稀松。”
沈璧君忍不住笑道:“你有没有不会的事?”
风四娘道:“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