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四娘咬了咬牙,用力去撞门,木头做的门,被她用力一撞,本该立刻被撞得四分五裂。

  谁知这扇门竟不是完全用木头做的,木头之间还夹着层钢板。

  她用力一撞,门没有被撞开,她自己反而几乎被撞倒。

  沈璧君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风四娘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上了别人的当了。”

  沈璧君道:“上了谁的当?”

  风四娘恨恨道:“当然是上了个女人的当,能要我上当的男人,现在只怕还没有生出来。”

  沈璧君道:“这女人是谁?”

  风四娘道:“花如玉。”

  沈璧君道:“花如玉又是什么人?”

  风四娘道:“是我老公。”

  沈璧君怔住。

  她一向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吃惊的表情来,但现在她看着风四娘时,脸上的表情却好像在看着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一样。

  风四娘道:“我上了我老公的当,我老公却是个女人……”她又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看你一定以为我疯了。”

  沈璧君并没有否认。

  风四娘道:“她要我把你约到这里来,要我告诉你那两个老头子不是好人。”

  沈璧君道:“他们不是好人?”

  风四娘道:“因为他们要用你做鱼饵,去钓萧十一郎那条大鱼。”

  她苦笑着又道:“我现在才知道,我才是条比猪还笨的大鲢鱼,居然上了她的钩。”

  沈璧君轻轻叹了口气,道:“那两位前辈绝不是坏人,这两年来,若不是他们照顾我,我……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风四娘道:“可是他们对萧十一郎……”

  沈璧君道:“他们对萧十一郎也没有恶意,在那玩偶山庄的时候,他们就一直在暗中帮着他,因为他们也同样是被逍遥侯伤害的人。”

  她虽然在尽力控制着自己,但说到“萧十一郎”这名字的时候,她美丽的眼睛里还是情不自禁露出种无法描叙的悲伤之意。

  那些又辛酸、又甜蜜的往事,她怎么能忘记?

  这两年来,她又有哪一天能不想他?又有哪一刻能不想他?

  她想得心都碎了,一片片的碎了,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他的血、他的汗,他的侠胆和柔情,他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

  “萧十一郎,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她闭起眼睛,晶莹的泪珠已珍珠般滚了下来。

  风四娘痴痴的看着她,她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因为她心里也正在想着同一个人。

  “难道你也没看见过他?也没有他的消息?”

  这句话她想问,却没有问出来。

  她实在不想问了,实在不忍再伤沈璧君的心。

  “那天我虽然跟着他走了,却一直没有找到他。”

  这句话沈璧君也没有说出来。

  她的声音已嘶哑,喉头已哽咽。

  ——萧十一郎,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两个痴情的女人,想你想得心都碎成千万片了?

  ——萧十一郎,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屋子还在动,动得更快。

  风四娘忽然笑了,道:“别人是到这里来方便的,我们却到这里来流眼泪,你说滑稽不滑稽?”

  她笑得声音很大,就好像一辈子从来也没有遇见过这么好笑的事。

  可是又有谁知道她笑声里,藏着多少辛酸?多少眼泪?

  一个人在真正悲伤时,本就该想个法子笑一笑的,只可惜世上能有这种勇气的人并不多。

  沈璧君忍不住抬起头,凝视着她。

  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已不像是在看着个疯子,她已知道她现在看着的,是个多么可爱、多么可敬的女人。

  风四娘也在看着她,忽然道:“这么好笑的事,你为什么不陪我笑一笑?”

  沈璧君垂下头,道:“我……我也想笑的,可是我笑不出。”

  她的可爱,正因为她笑不出。

  风四娘的可爱,也正因为风四娘能笑得出。

  她们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可是她们的情感却同样真挚,同样伟大。

  一个女人若能为了爱情而不惜牺牲一切,她就已是个伟大的女人。

  风四娘心里在叹息。

  她若是萧十一郎,她也会为这个美丽而痴情的女人死的。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摸着沈璧君的柔发,柔声道:“你用不着难受,我们一定很快就会看见他的。”

  沈璧君又不禁抬起头:“真的?”

  风四娘道:“花如玉一定是想利用我们去挟持萧十一郎,所以她一定会让萧十一郎知道我们已在她的手里。”

  沈璧君道:“你想他会不会来找我们?”

  风四娘道:“他一定会来的。”

  沈璧君道:“可是那个花如玉……”

  风四娘笑了笑,道:“你用不着担心她,她又能对我们怎么样?……不管怎么样,她毕竟也是一个女人……”

  她脸上在笑,心却在往下沉。

  因为她知道女人对女人,有时比男人更可怕。

  她实在想不出花如玉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她们,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