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玉道:“是我。”
风四娘笑了笑,道:“我早已想到是你了,若不是你自己请客,又有谁能请得动你?”
花如玉叹了口气,道:“一个女人若要讨男人的欢喜,本该装得糊涂点的。”
风四娘嫣然道:“除了你之外,客人还有谁?”
花如玉说道:“只要是在这里的人,好像全都请了。”
风四娘道:“人上人、厉青锋、金菩萨,他们也会去?”
花如玉道:“一定会去。”
风四娘道:“为什么?”
花如玉道:“因为今天晚上还有位特别的客人。”
风四娘道:“谁?”
花如玉道:“沈璧君。”
风四娘怔了怔,长长吐出口气,道:“看来今天晚上这宴会,一定热闹得很。”
花如玉眼睛里带着种奇特的笑意,缓缓道:“一定热闹极了……”
快聚堂上,灯光辉煌。
“快刀”花平披着件鲜红的斗篷,坐在中间的虎皮交椅上,脸色却苍白得可怕。
他动也不动的坐着,就好像一个人坐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苍白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别人在他面前进进出出,来来去去,他也像是完全没有看见。
他看来实在不像是个好客的主人,客人们看来也不像是愉快的客人。
除了金菩萨外,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得很,人上人居然还高高的坐在那大汉头上,厉青锋手里紧紧握着他的金背弓,像是随时都在准备着出手。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跟主人客套招呼。
他们本就不是为了这主人而来的,他们也并不想掩饰这一点。
本来应该很热闹的大厅,却冷冰冰像是个坟墓。
然后风四娘和花如玉忽然出现了,就像是鸡群中忽然飞来了两只孔雀。
无论在什么宴会里,风四娘本就一向是个最出锋头的客人。
今天晚上她看来更容光焕发,谁也看不出她已是三十五岁的女人,而且刚死过一次。
看见了她,每个人的眉毛好像都提高了两寸,眼睛也放大了一倍。
能亲眼看见一个刚死的人又活生生的从外面走进来,这种经验毕竟是很难得的。
风四娘眼波流转,嫣然道:“才半天不见,你们就不认得我了?”
金菩萨忽然开始咳嗽,就好像忽然着了凉一样。
风四娘道:“你病了?”
金菩萨勉强笑道:“我假如病了,一定是相思病,我每次看见你的时候,都会生这种病的。”
风四娘笑道:“你以后千万不能再有这种病了,否则我先生会吃醋的。”
金菩萨愕然道:“你先生?”
风四娘道:“先生的意思就是丈夫,你不懂?”
金菩萨道:“你……你嫁人了?”
风四娘道:“每个女人迟早总要嫁人的。”
金菩萨忍不住问道:“你嫁给了谁?”
花如玉道:“我。”
金菩萨怔住。
每个人都怔住。
风四娘又抬起头,对人上人一笑,道:“现在我们已扯平了。”
人上人道:“什么事扯平了?”
风四娘道:“现在我已死过一次。”
人上人好像也要开始咳嗽。
风四娘笑道:“死和嫁人,本来都是很难得的经验,我居然在一天之中全都有过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能在一天中得到这两种经验的人,世界上还真没有几个。
风四娘已走到花平面前,微笑道:“又是两年不见了。”
花平慢慢的点了点头,道:“两年,整整两年。”
风四娘道:“算起来我们已经是十多年的老朋友了。”
花平冷冷道:“我不是你的朋友,我没有朋友。”
风四娘道:“你就算已没有手,也还是一样可以有朋友的,没有手还可以活下去,没有朋友的人,才真正活不下去。”
花平苍白的脸忽然扭曲,忽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他本不是能接受同情和怜悯的人。
风四娘黯然叹息了一声,回过头,去找那跛子,她刚才还看见他坐在人上人后面的,她想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但现在他竟已看不见了。
“他为什么总是要躲着我,为什么总是不敢见我的面?”
风四娘没有再想下去,也没法子再想下去。
她和花如玉刚坐下来,就看见了沈璧君。
她第一次看见沈璧君的时候,就觉得沈璧君是她这一生中,所看见过的最温柔、最美丽、风度最好的一个女人。
现在她还是有这样的感觉。
但沈璧君却已有些变了,变得更沉静、更忧郁,也变得憔悴了些,只不过这些改变却只有使得她看来更美;一种令人心醉的美。
她的眼波永远是清澈而柔和的,就像是春日和风中的流水,她的头发光亮柔软,她的腰肢也是柔软的,像是春风中的柳枝。
她并不是那种让男人一看见就会冲动的女人,因为无论什么样的男人看见她,都会情不自禁,忘记了一切。
现在她正慢慢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