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儿这一突如其来,大出曲离意料之外。曲离也不知是喜是惊?要知空空儿这么一来,固然可以暂解曲离之困,但事情却是越发不可收拾了。曲离心乱如麻,做声不得。

  空空儿笑道:“好,你不作声,那就是任凭我了!”剑光霍霍,登时把无妄杀得手忙脚乱。辛芷姑此时和无咎也交上了手。辛芷姑剑法奇诡无比,杀得无咎也只有招架之功。

  曲英把南夏雷拉过一边,但她却解不开无咎所点的穴道。曲英叫道:“哥哥,你过来帮帮忙呀!”只见曲离呆若木鸡,对她的话,竟似听而不闻。

  无妄给空空儿闪电般的剑法杀得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空空儿却笑道:“上次交手,你挡得我五十招;这次交手,你居然也挡得到三十招,委实难得!但我若容你挡得到五十招,我这十年岂不是白活了。”

  空空儿这十年来潜心武学,在剑木上精益求精,自问比十年之前已是高出了不知多少,故此他对无妄能够抵挡他三十招的本事,也不禁颇为欣赏。

  空空儿一招“龙飞九天”,剑点分九处落下,只听得嗤嗤声响,无妄的僧袍穿了三个小洞。这即是说他对空空儿的一招九式只能化解六式,空空儿笑道:“你还不认输么?”

  无妄咬紧牙根,把铁杖一推,蓦地腾出左手,发出了一支蛇焰箭。这支蛇焰箭却并不是向空空儿射来,而是射出院子,射向上空。空空儿眼快手快,一柄匕首飞出,将它打落。蛇焰箭是一种箭杆中空,内贮硫磺,射出之后,可以自燃,用作报讯的一种火箭。给空空儿打落下来,一溜蓝色的火焰依然喷了出来,但是着地燃烧,而不能飞上空中,让远处的人也看见了。

  空空儿“哼”了一声道,“你还想请救兵么?来不及了!”唰一剑刺去,无妄举杖一挡,空空儿使了个“四两拨千斤”的“引”字诀,无妄的禅杖给他引过一边,身体失了重心,空空儿喝一声“倒!”无妄果然应声倒下,空空儿一脚踏着他的后心。

  无咎与辛芷姑此时还在杀得难分难解,他的本领胜于无妄,而辛芷姑的本领则不如空空儿,无咎本来是可以和辛芷姑打成平手的。但他看见师弟给空空儿击倒,心中不由得一惊。辛芷姑剑法奇诡绝伦,有隙即进,欺身一剑,剑尖登时指到了他的喉头,无咎叹了口气,禅杖坠地,说道:“要杀便杀,我可不能受妇人之辱!”

  辛芷姑冷笑说道:“什么,你敢看不起女人?”空空儿笑了一笑,正想说话,曲离已在叫道:“请贤伉俪看在我的份上,剑下留人!”

  辛芷姑道:“怎么?这样的朋友你还替他说情?”曲离道:“宁可他们无情,我可不能无义。他们是奉命而来,罪不至死,两位若杀了他们,岂非增了我的罪孽?”当然曲离是从自己的处境出发,这才要求空空儿夫妇手下留情。

  空空儿笑道:“好吧,当世可以与咱们一战的好手已经不多,杀了也有点可惜。看在曲兄的面上,就饶了他们吧。”

  辛芷姑道:“好吧,依你就是。但也得给他们一点惩戒才成。”说罢,唰唰两剑,手法快得难以形容,曲离大吃一惊,还未叫得出声,无咎、无妄已是各自着了她的一剑。

  曲离见他们身上并无鲜血冒出,这才知道辛芷姑不过是用剑尖刺了他们的穴道。用剑刺穴不难,难的是力度用得这样恰到好处,方能使两人毫不受伤。

  曲离不由得不心里佩服,想道:“我苦练了十年,本来以为可以和空空儿争雄的,现在看来,莫说空空儿了,只怕他的妻子我也未必胜得了她。”

  空空儿笑道:“好,你点穴,我解穴。”轻轻一拍,一举手就给南夏雷解开了无咎的独门点穴。

  南夏雷道:“空空伯伯,真是多亏你来。小侄十分惭愧,……”空空儿道:“别多说了,你的弟妹都已来了,正在夏侯英那儿等着你回去呢。你和我走吧。”

  辛芷姑笑道:“雷侄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诉你,你让他说吧。”南夏雷讷讷说道:“这位曲姑娘也想到咱们那儿,她——”空空儿笑道:“我早就知道了,她现在是咱们的自己人啦。”

  空空儿回转头来,说道:“曲兄,你怎么样?”曲离苦笑道:“空空儿,你——”空空儿哈哈笑道:“我空空儿把你害得好苦,是吗?”这正是曲离心里想说的话,空空儿心直口快,一口道破,曲离双手一摊,唯有苦笑。

  曲英道:“哥哥,你何必在这里受拓跋赤的磨折,和我们一起走吧。”

  曲离苦笑道:“事已如斯,我也只有暂时离开这儿了。不过我却有一事请求你们伉俪。”空空儿道:“不必客气,爽快说吧。”

  曲离道:“请你们都上马车,我送你们出城。除非万不得已,否则请你们不可露面。”他是怕空空儿好勇斗狠,一出去又和士兵冲突。

  空空儿笑道:“你别担心,我空空儿是要有好对手才打架的。现在看在你的份上,就是碰见了好对手,我也不惹事就是。”

  空空儿、辛芷姑、南夏雷与曲英四人都上了马车,曲离便亲自驾车,出了他的将军府,直奔东城,东城的守门军官是曲离的老部下。

  街上那队巡逻兵见曲离亲自驾车出来,却不见无咎、无妄二人,都是暗暗吃惊。队长迎上前来,赔笑说道:“曲将军可是去会元帅么?小将给你护驾。”

  曲离冷笑道:“在这幽州城内,谁敢动我毫毛,用得着你给我护驾?让开!”

  这队龙骑兵本来是奉命协助无咎、无妄,准备对付曲离的。但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却是不敢立即动手。

  这队长暗自寻思:“我不过是奉命协助无咎、无妄的。讲好了由他们二人对付曲离,倘若曲离的部下哗变,才用得着我们弹压的。如今并不见有他们二人的讯号,即使曲离跑掉,过错也用不着我来承担。曲离有万夫不当之勇,我何必多事惹他?”于是赔笑说道:“既然副元帅用不着我们护驾,那么小将告退了。”

  曲离斥退了这个骑兵队队长,立即驾车径奔东门。到了东门,只见一队士兵早已列队在城门之前等候他的车驾。

  曲离暗暗叫声“不妙!”原来那个守门的军官已经换了人。以前那个守门的军官是他的老部下,如今这个则是拓跋赤的亲信。

  那军官上前行过参见之礼,说道:“这么晚了,曲将军何往?”曲离道:“我要出城,快快给我打开城门!”那军官赔笑说道:“卑职奉了元帅之令,天黑之后,不再开门!”

  曲离“哼”了一声道:“你眼睛里只有元帅,就没有我么?”那军官道:“不敢。副元帅要出城是可以的,不过,可得稍待片刻!”曲离喝道:“你要怎样?”

  那军官道:“非是卑职胆敢阻拦将军的车驾,这是元帅特别交代的,请将军容禀!”曲离道:“哦,是元帅特别交代了你,不许我出城么?”那军官道:“不,只是要请将军出城之前,先让元帅知道。有元帅的令箭,我们才敢开门!”其实即是不许他出城了。

  那军官接着说道:“如今曲将军没有元帅的令箭,因此只好请将军稍待片刻,待我们禀明了无帅,再让将军出城。”

  曲离焉能让他去禀告拓跋赤?可是曲离又不愿意动用武力落个“叛逆”的罪名。正自踌躇未决,空空儿暮然从车厢里一跃而出,闪电般的一抓就抓着了那个军官,短剑指着他的喉咙,喝道:“你要死要活?要活命就快快开门!”说罢,这才回头对曲离笑道:“曲兄,非是我不听你的吩咐,我这是迫不得已。你也说过,到了迫不得已之时,我是可以动手的啊!”

  曲离叹口气道:“事已如斯,也只好这么办了。”说罢,对那个守门的军官道:“你若是怕拓跋赤处罚你,你可以跟我逃走!”

  那军官苦着脸道:“我没有锁匙。”空空儿冷笑道:“你看守城门,怎能没有锁匙?”

  空空儿出现之后,这队把守城门的士兵都是吓得目瞪口呆。空空儿的厉害他们都是知道的,如今空空儿又是和他们的副元帅在一起,士兵们还有谁敢动手。可是虽然没有人动手,城墙上却有个武士突然发出了一支蛇焰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