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获大怒,撇开卜仇天,抡棒猛扫敌兵,呼呼两棒,打死了三个回纥军官。两个给打碎了天灵盖,第三个则是恰巧给被打死的同伴压翻,乌获的神力在打碎敌人同伴的天灵盖之后,余力未衰,透过他同伴的尸体,将他压死。
可是他撇开卜仇天,卜仇天却放不过他。就在他打死第二个军官的时候,卜仇天的双笔已戳到了他的背后。乌获仅能避开一支,给卜仇天的右手笔戳着他的腰,幸亏没有戳正他的“愈气穴”。
乌获皮粗肉厚,伤得不重,不过亦已“挂彩见红”,腰部颇有麻痹不灵之感了。乌获气力减了几分之后,卜仇天可就大占上风了。双笔欺身进迫,杀得乌获再也不能抽身去打回纥的士兵。
刘芒在和帅万雄过了百招之后,渐渐也居于劣势。并非帅万雄的刀法胜过了他,而是帅万雄的临敌经验比他丰富,在他未熟悉帅万雄的路数之前,帅万雄已先探出了他的虚实优劣。帅万雄是知己知彼,刘芒是只知己而不知彼,这么一来,当然是刘芒要吃亏了。
仇敖的本领大致可以和铁凝相当,沙铁山得他一臂之助,“七步追魂掌”威力大显,过了百招之后,亦已大占上风。不过展、铁二人的剑法配合得妙,也还可以勉强支持得住。
兵对兵,将对将。义军是寡不敌众,伤亡越来越多。展、铁、乌、刘四人也敌不过对方,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眼看义军方面就要全面溃败。
正当这危急的时候,忽听得豹号虎吼。只见一个黄发披肩的少年,在悬崖峭壁上健步如飞,直跑下来。两只金钱豹在他身前,另一头斑豹和一头老虎在他背后。他肩上还扛着一头死老虎。原来是浩罕来了。
回纥兵虽然骁勇善战,却哪曾见过这样的“怪人”,居然能够驱使虎豹作战的,不由得个个都有点心里发慌。
浩罕一面跑,一面拾起石块放入他的背囊。一到山下,只见他掷出一块石头,喉头里咕咕的响了一声,那三头豹子和一头老虎便都向石头落下之处扑去,浩罕石头所打之处,正是回纥士兵聚集的地点。
原来这几只野兽乃是浩罕在他们出生之后不久,就抱回家养的。他用羊奶将野兽喂大,到了厮熟之后,放他们出去觅食,他们也会自行回家了。
浩罕是一个天才的驯兽家,把他们训练得指挥如意。那四只猛兽扑上前去,见人就撕,见人就咬。转眼间七八个回纥兵竟被撕成片片。说时迟,那时快,浩罕也冲人了回纥士兵的队中,倒提虎脚,就将死虎当为武器。
这头死老虎有二三百斤,比任何兵器都要沉重。浩罕神力惊人,抡起了死老虎横冲直撞,碰着了他的回纥士兵,都给他打成肉饼。
浩罕一方面自己拼命冲杀,一方面指挥他的那四头猛兽。那四头猛兽随着他的石块打落之处,便即扑过去撕咬,遭殃的都是回纥士兵。倘若有那头猛兽要扑向师陀国的士兵之时,浩罕便用口哨制止。
四头猛兽虽然为数无多,但给予回纥士兵的威胁却是很大。本来他们若果抽出一百名士兵,合力打这四头猛兽,是可以将它们打死的。但在这混战之中,却怎容得他们从容部署?而且他们从来没有碰过这样的奇事,一见凶恶的豹子或老虎扑来,每个人都先自慌了。回纥的士兵更糟,他们的战马天生是恐惧猛虎的,听得猛虎的吼声便跑,控制也控制不住。结果猛兽咬死的不过是十个八个,逃跑的却已有百人之多。
沙铁山大怒,说道:“仇敖,你去把这几只畜牲宰掉。”沙铁山自忖独力对付展、铁二人,虽然是打他们不过,最少也可以打个一百几十招。
此时一只金钱豹已被回纥士兵打死,仇敖迎上前去,两只斑豹向他扑来,仇敖大刀一立,自下而上的一“挂”一“剖”,那头班豹扑下来,碰上他的刀锋,腹破肠穿,登时丧了性命。仇敖是山东马贼出身,在绿林生涯中也是经常会碰到猛兽的,他气力大,刀法精,又有打兽的经验,杀一头豹子,算不了甚么一会事。
可是他却不能在同一时间杀两头豹子,第二头豹子扑来,他的大刀尚未抽出,只能低头塌身,闪开那豹子的一扑。爪子从他头上扑过,豹爪一撕,撕去了他肩上的一块皮肉。
卜仇天与乌获游斗,已过百招。乌获的气力消耗了几分,卜仇天抢得上风,正在欺身进迫。那头斑豹窜过仇敖的头顶,浩罕飞出一块石子打卜仇天的后心,那头豹子便向卜仇天扑去。
卜仇天有一身横练的功夫,浩罕小小的一块石子当然是伤不了他。可是这头豹子扑来,他却不能不应付了。
豹子比老虎更凶狠,行动也更快捷,给它咬了一口可不是当耍的。卜仇天要正面对付乌获,腾不出手来,百忙中只好把一支判官笔反手掷出,他的手法也当真是精妙之极,头也不回,望也不望一下,这支判官笔的笔尖便丝毫不差的戳进了豹子的咽喉,穿过它的后颈,杀了这头斑斓大豹。但卜仇天掷笔杀豹之后,只有一支判官笔来对付乌获,威力减了几分,却又给乌获扳成平手了。
仇敖杀了一头豹子,劈头碰上了浩罕,浩罕喝道:“你杀了我的豹子,我要你给我的豹子偿命!”仇敖懂得的师陀国土话不多,但也大略知道他的意思,哈哈笑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人,你拿着死老虎就吓得倒我吗?好,叫你知道一下中原好汉的厉害!”力贯刀锋,一招“劈石开山”,大刀猛扫过去,那头死老虎给他的大力劈开了两半。
浩罕大怒,抛下了死老虎,空手便来扑他。仇敖虽然劈开那头死老虎,虎口也隐隐作痛,心里想道:“这蛮子的气力倒是很大,我且用拖刀法斩他。”
仇敖只道一个山野之人,纵有几斤气力,也不至于比豹子更难对付。他是不愿与浩罕以力相拼,这才用拖刀计诱他上当的。
哪知浩罕自创的一套拳脚功夫也是十分厉害,仇敖一个转身,浩罕出乎他意外的矫捷,立即便扑上来,仇敖回刀斩去,浩罕的鸳鸯连环脚已先踢来,第一腿跟着刀柄,第二腿更近了些,踢着他的手腕,“当啷”一声,仇敖大刀坠地,只好与他空手厮拼。
仇敖接连打了浩罕几拳,浩罕只当是给他抓痒,丝毫无动于衷。仇敖不知他是天生异禀,大吃一惊,心道:“难道这野人也练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不成?”心念未已,浩罕大吼一声,扭着了他的双臂。
沙铁山失了仇敖之助,给展、铁二人双剑合壁,杀得他只有招架之功,此时仇敖与浩罕已扭作一团,仇敖气力不如浩罕,这么样的扭打起来,仇敖纵然精通武艺,也是什么招数都不能施展了。于是他们二人就只能似“市井之徒”打架一样,力强者胜,力弱者败。沙铁山抽眼一瞥,看出仇敖的危险,心想:“我且先去解仇敖之危,回头再对付这两个小子。”
沙铁山有“移形换位”之能,一个“盘龙绕步”,脱出了展、铁二人双剑的笼罩。恰在此时,那头猛虎也正朝着他扑到。
沙铁山喝道:“畜牲,敢来欺我!”一塌身待那头猛虎向他扑下,沙铁山这才忽地长身,迎头就是一掌。他使的是“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重重的一掌,把老虎的脑袋打碎。至此,浩罕带来的四头猛兽,已是全部给打死了。
但在沙铁山打死老虎的同时,浩罕与仇敖亦己分出了胜负。只听得浩罕又是一声大吼,扭着了仇敖的双臂,忽地就把他举了起来,大吼声中,竟然活生生的把仇敖的身子撕成两片。沙铁山想解仇敖之危,已是迟了一步了。
沙铁山大怒,赶上前去,喝道:“不杀你这蛮子,难解我心头之恨!”声到人到,朝着浩罕便是迎头一掌。浩罕双掌一接,“蓬”的一声,给沙铁山震退了六七步,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就似胸口受了巨锤一击似的,痛得他哇哇大叫,大大吃惊。心中想道:“汉人中怎的有这许多能人,我今日碰到的三个汉人,我都打他们不过。不过,展大哥和刘大哥是好人,这个大胡子汉人却是坏人,我打不过也还是要和他打。”殊不知浩罕固然是大大吃惊,沙铁山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他用的是 “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明明看出浩罕不会武功,不料他居然能够硬接自己的绵掌掌力,虽然给震得后退,却也并没受伤。
浩罕正要回身再上,展伯承与铁凝已先来到,双剑齐出,追击沙铁山,一剑刺他后心,一剑刺他胁下的“愈气穴”,这两人的双剑合壁,正是沙铁山的克星,沙铁山无暇对付浩罕,连忙移步换掌,化解他们两人的剑招。
此时回纥的士兵伤的伤了,死的死了,跑的跑了,五百名士兵剩下的已不到百人。沙铁山见大势已去,独力难支,亦已是无心恋战,于是虚晃了一招,飞步急逃了。
浩罕“咦”了一声,说道:“这个大胡子坏人跑得倒是比我还快,我只好再去找其他的人打了。”
帅万雄和刘芒交手,刚刚占得上风,展、铁二人赶跑了沙铁山,跟着就向他杀来。帅万雄是他们二人的手下败将,不敢迎敌,连忙撇下刘芒,抢了一匹坐骑便逃。卜仇天见沙铁山跑了,帅万雄跟着又跑,当然亦己是无心恋战,于是跟着也逃。
浩罕找不着对手,乱打那些逃得慢的回纥士兵出气。回纶士兵眼见他生撕仇敖的惨状后,害怕他比害怕猛虎尤甚,纷纷四散奔逃,浩罕打死了几个回纥士兵,余众早已跑得干干净净。
浩罕大笑道:“今日才真是打得痛快,痛快!”笑了之后,却忽地又流下泪来,说道:“只可惜我养的这几头畜牲全都死了。”
展伯承安慰他道:“但你已给它们报仇了,而且你是要参加义军的,带着老虎和豹子走,吓坏了咱们的马匹也不好。事情有轻有重,帮义军打回纥兵是大事,养几头野兽是小事。无须难过。”浩罕这才破涕为笑,说道:“不错,不错,你说的道理我明白,义军缺粮,这几头畜牲死了,让义军吃了也好。”
乌获说道:“现在不愁缺粮了,回纥兵遗下的干粮足够我们吃了。你爱惜这几头猛兽,它们也给义军立了功,我们何忍吃它?好,把它们都礼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