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忽地回过头来,说道:“你是什么人?谁是你的龄姐?”

  展伯承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面貌,竟是个陌生的女子。身材和褚葆龄差不多,长得也很俏丽,但眉宇间却有一股泼辣之气。年纪则似乎比褚葆龄稍大一些,约有二十岁左右模样。

  展伯承又是吃惊,又是尴尬,讷讷说道:“对不住,我看错人了。我是山下那座园子里褚家的,我来找刘芒大哥。”

  那少女道:“你来找刘芒作甚?”

  展伯承道:“我想问问刘大哥,龄姐是不是在他这儿?”

  那少女道:“什么龄姐?哦,是否就是褚遂的孙女儿?”

  展伯承道:“正是,姑娘,你识得我的龄姐么?”

  那少女道:“这么说,你是褚葆龄的弟弟了?”她不先回答,却来盘问展伯承。

  展伯承不愿向一个陌生的女子细说自己的来历,他与褚家的关系也非三言两语可以交代得清楚的,当下便含糊应了一声:“是。我们一向以姐弟相称。”

  那少女蓦地柳眉倒竖,冷笑说道:“我听说刘芒和一个狐狸精很好,原来就是你的姐姐!”

  展伯承怒道:“你怎么可以胡乱骂人?”

  那少女道:“褚葆龄阴险恶毒,我不但要骂她,若是给我碰上,我还要撕破她的面皮呢!”

  展伯承气往上冲,斥道:“你,你,你真是岂有此理!你再胡说八道,我可要不客气了!”他不会吵架,气愤之下,说话未经思索,竟似乎是向对方挑战,其实他本意并非如此。

  那少女冷笑道:“刘芒是给你们褚家的人伤了不是?”

  展伯承不愿解释,亢声说道:“不错,就是给我伤的,可与龄姐无关!”

  那少女“哼”了一声道:“你姐姐是狐狸精,你也不是好东西。你们姐弟合谋伤了刘芒,居然还有脸皮再来找他,想要花言巧语,再哄骗他吗?好呀,你不客气,我更不客气呢!你伤了刘芒,我也照样伤你。看剑!”蓦地银光一闪,那少女已是拔剑出鞘,唰的就是一剑向展伯承疾刺过去。

  这一招来势凌厉之极,展伯承双手空空,没带兵器,幸而他轻功精妙,在间不容发之际堪堪避开,但衣袖亦已被削去了一幅了。

  展伯承又怒又气,可是也还不愿无端端和那少女动手,闪开了一剑,说道:“你别撒泼,你不讲理,我可要讲理,你听我说。”

  展伯承此时倒是想与对方解释清楚,说个分明的了。可是这少女一向骄纵惯了,听得展伯承一张口便骂她“撤泼”,焉肯听他说话?

  展伯承话犹未了,这少女已是“唰”的又一剑刺来,冷笑说道:“你要我饶命,那也不难,只须跪下来向我磕三个响头,我拗断你一条手臂,也就算了。你是这么样伤了刘芒的,我也照样伤你,外加三个响头,算是利息,至于你那些废话,可用不着说了,说了,我也没耳朵听!”

  展伯承给她气得七窍生烟,不禁怒道:“我不过看在你是个女流之辈。不愿与你胡打乱吵,你当我是当真怕了你么?”

  那少女怒道:“好,看你乳臭未干,倒是有胆敢说大话!你不怕我?就让你看看姑娘的本领吧!”剑势一变,招招催紧,竟是似狂风暴雨般的猛袭过来。

  展伯承心道:“这泼丫头无理可喻,且夺了她的剑再说。”于是认真的和那少女打起来。

  展家的“空手入白刃”功夫是武林一绝,展伯承这一个月又学了褚遂秘传的“小擒拿手法”,这门功夫精益加精,自信可以夺得了她手中的长剑。

  说时迟,那时快,这少女唰的一剑,又指到了他的面前,招数用得非常狠毒,竟是想刺瞎他面上双睛。展伯承大怒,使出看家本领,霍的一个“凤点头”,时底穿掌,托那少女的时尖,反手便要扣她脉门。

  哪知这少女的剑尖也是奇诡绝伦,一剑刺空,剑势中途已变,本是平刺出去的,忽地圈了转来,展伯承若不收招,手指先要给她削断。

  展伯承应变也快,他一足已踏向前,收势不及,却顺着那少女的剑势,脚跟一旋,疾的也转了一圈,那少女的连环三剑,每一剑都是差了少许,刺他不着。但展伯承连使了几招精妙的擒拿手法,也都给那少女一一化解,夺不了她手中的长剑。

  展伯承的父亲展元修通晓各派武功,展伯承家学渊源,虽不及父亲的见多识广,在武学中稍有地位的各派剑法,他也大致可以分辨。但如今他与这少女斗了数十招,依然看不出她的武学渊源,剑法来历,不由得暗暗称奇。心道:“这女子虽然撒泼,本领倒是不错,比刘芒可强多了。”

  这少女更是吃惊,展伯承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比她年纪还轻,而且只是凭着一双肉掌,对付她的利剑,她兀自占不到便宜,焉能不感到气馁,感到惊奇?心中想道:“我要是连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打不过,怎去对付他的姐姐?”心中一急,出手更不留情!

  若论展伯承的真实本领,本来比那女子胜过几分,即使不能空手夺剑,也不至于败给她的。但他昨晚一夜没睡,而且是从午夜开始,一直恶斗到第二天的近午时分,气力都几乎消耗完了。虽然他休息了将近两个时辰,但过度的疲劳,究竟还未能恢复。因此在和这女子斗了数十招之后,不觉气喘吁吁。

  那女子松了口气,心道:“这小子毕竟还未成人,招数虽然精妙,内力却是大不如我。”她得理不饶人,一占上风,着着进逼。剑法当真是又狠又快。不过她也并不是要取展伯承的性命,而是要迫他认输,至多令他受一点伤,给刘芒泄愤。

  但展伯承却怎能知道她的打算,见她招招狠辣,当然是又惊又怒,也把轻易不肯使用的伤残掌法施展出来。

  那女子冷笑道:“你还要打么?跪下来给我磕头,我或者可以饶你一条性命。”展伯承怒道:“你侮辱了我的龄姐,应该磕头赔罪的是你!”猛地一招“龙顶摘珠”,倏的化掌为抓,欺身直进,那女子说话分神,又兼有点轻敌,猝不及防,竟给他一抓抓着。那女子大吃一惊,往后急退,只听得“嗤”的一声,胸前的一幅外衣,已给展伯承撕下。

  那女子又羞又怒,喝道:“好呀,你这小子胆敢如此无礼,我今日是非杀你不可了!”一退复上,剑光霍霍展开。比刚才更见凌厉,剑剑直指展伯承的要害穴道。

  刺穴剑法本是展伯承的所长,可是这女子的剑招奇诡,每每有出人意料的招数,展伯承必须用了十二分精神,才能解拆,这一来更是险象环生,应付得非常吃力。

  展伯承心中想道:“不好,这样下去,给她耗尽我的精神,我终将伤在她的剑下,这才叫做死得冤枉呢。”他与铁铮是约好了的,若有意外,就发啸呼援,初时他见对方是个女子,不愿把铁铮叫来,如今却是不能不请铁铮相助了。

  啸声未止,只听得马蹄声已是隐隐传来,展伯承奇怪极了,心道:“距离虽然不远,但也决不能来得如此之快。难道来的不是铁铮?”

  那女子吃了一惊,骂道:“好呀,原来你在外边还埋伏有帮手!哼,你请来救兵,我就怕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