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当然也是弟弟掏。
别看她是姐姐,也已经工作,但从小到大,家里人都宠着谢成堂,零花钱她们女孩子是从来都没有的,只有谢成堂有,她们几个姐姐就哄谢成堂的。
可惜谢成堂从小就精的跟鬼一样,想哄他钱?呵呵。
知道谢成霜心里打了什么主意的谢成堂心底有些厌烦。
谢成霜丝毫未觉:“那你到时候别忘了来接我,我八月过去,先去买点衣服。”她自己工资有限,没有多少钱,弟弟是个会搂钱的,到时候应该存了不少了。
谢成堂压下心底淡淡的烦躁,目光再次投向车站外。
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或许青春就是这样,她越是不搭理他,他越是为她着迷,分不清到底是喜欢,还是不甘。
谢成堂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高中毕业后他就不打算再读书,半年前他就打算去省城跟着自己表叔混。
他表叔在省城当包工头,现在已经是他们这县城里的万元户,他想和他表叔一样当包工头,见世面,赚大钱,出人头地。
他恨恨地想,等他赚了大钱,有的是漂亮女生喜欢他,他还不稀罕她了。
到时候她跪着求他他都不会鸟她,他一定要让她后悔今日抛下他!
他心里发狠,眼睛却始终看着一个方向。
他想到李拾光和他分手后,学习成绩直线上升,他知道以她的成绩肯定能考上省大。
她曾经对他说过,她爸妈都希望她能考上省大。
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望着车站门口,心底期望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他年少轻狂的心仿佛空了一块,世界的色彩都成了黑白。
等车子到站,他坐上车,目光始终望着那个方向,不曾挪开。
交完志愿表,大家把班级打扫了一下,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家庭住址。
这年头电话还是稀罕货,通讯大多靠写信。
这是个流行交笔友的年代。
也没有什么毕业聚会,大家就陆陆续续的走了。
李拾光和马萍约好一起去逛街,男生们也有他们自己的活动。
“现在我们去哪?”秦沪手中拿着根滴水的盐水冰棍问徐清泓。
徐清泓正看着李拾光远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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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陈老师拿到这份志愿的时候有些呆。
英语吴老师看到问了句:“陈老师,发什么呆呢。”
班主任陈老师不确定地说:“小吴,你过来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看错了?”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将手中的志愿卡递给吴老师。
吴老师疑惑地接过来,对比了一下对应的号码卡,惊讶地说:“第一第二志愿国大京大?”再一看上面的名字:“李拾光?”
办公室里老师都在,听到吴老师的话都放下了手中的笔:“李拾光?第一第二志愿居然连京大国大都敢填?就是二模考了年级前十也不至于膨胀成这样吧?”
陈老师戴上眼镜:“我也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也太好高骛远了。”
“或许她以为她成绩好,能考上呢?”
“在我们学校成绩好不算什么,在全市成绩好才能算好,我们这样的小县城全省没有八十也有四五十,这还不算那些市重点和省重点学校,她这点成绩和市里比省里比算什么?”
“话不好这样说,假如她考上了呢?”二班李老师反驳。
吴老师道:“你算算我们县这么多年进国大京大的有几个?一只手都不够。”
李老师想想也是:“老陈,你放学去李拾光家一趟吧,小孩子不懂事,总不能大人也不懂事,她成绩不错,省大是没问题的,国大京大……太悬了,填志愿表这是可不是开玩笑的,别误了她。”
陈老师也是这想法,他是知道李拾光家里住址的,晚上直接来了李家。
李爸李妈得知李拾光填的志愿也有些懵。
他们确实希望女儿能考上大学,可他们对她最大的期望也不过是省大,从未想过她会报考那全国都排名数一数二的高校。
陈老师觉得李拾光自信的有些过头,希望李爸李妈打消她的想法,重新填个靠谱点的学校。
没想到李爸完全就是个奇葩!
他得知女儿填的第一志愿是京大华大之后,居然连连拍手叫好:“我家飞飞有志气!”
李妈妈在李爸爸胳膊上狠狠捶了一下,“不许起哄!”
“这怎么叫起哄呢。”李爸不满地说:“飞飞这是有志气,你看报的两个学校,京大和华大。”
李爸喜滋滋的,仿佛已经看到女儿考入全国最高学府的情景。
李拾光也说:“陈老师,这是我估完分后深思熟虑的决定。”
陈老师看着这一对父女,简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对奇葩。
“我希望你还是要慎重考虑,不要自误,以你现在的成绩,可以将省大放在第一志愿,要是省大不成,本省还有其它两个学校也不错的。”陈老师真是为这学生愁死了。
李妈妈也劝李拾光听老师的,李拾光是坚持不改,李妈妈没办法,捶了下李爸:“建国,你倒是说话呀,你看我们县城,多少年都没听说过谁考上过京城大学。”又急着拿食指戳李拾光额头:“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啊,性子犟的和驴一样,这事我做主了,听你班主任的。”
李拾光快晕了:“妈!这是我自己的人生能不能让我自己做主?我考的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又不知道,班主任也不知道,你怎么能随便替我做决定?”
李拾光语气有些急,李妈妈没想到女儿会这么严肃的和她说话,顿时有些被伤到玻璃心,眼泪落下来:“你知道?你告诉我你懂什么?你知道填志愿的重要性吗?”李妈妈气女儿不懂事,不懂她的心,赌气道:“行了行了,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做决定行了吧?到时候后悔了别来怪我就行!”
又道:“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要是有个万一复读还不是要我照顾,还不是要我和你爸掏钱,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越说越委屈,伤心的在一旁抹眼泪。
李拾光简直为李妈妈的玻璃心醉了,只好过去抱住老妈的肩膀哄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刚刚的语气急了,我知道老妈是为我好,妈妈我最爱你了。”
李拾光上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哪里舍得母亲伤心?
她上前抱着老妈推心置腹地说:“妈,我知道您辛苦,把我养这么大不容易,供我读书,还要供我上大学,我以前调皮不懂事,妈,我以后不会了。”她抱着李妈妈的肩膀,头挨着李妈妈的头撒娇地蹭着,像哄小公主一样:“妈,你这次就信我一回好不好?我真的觉得自己发挥的很好,估分也不低,我想拼一拼,试一试,不试一试我不甘心呐。”她软糯糯地撒娇:“妈妈,妈妈,好妈妈。”
李妈妈的一颗心早已经被她喊的软成水,没好气地在她胳膊上轻捶一下:“我真是前世欠了你这小祖宗。”
“妈,您才是我们家的太后娘娘,老佛爷。”
《还珠格格》还没上映,李妈妈不知道老佛爷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女儿在调侃自己,噗嗤笑了一声,又轻捶了她一把,嗔道:“就知道贫。”
这时候人都含蓄的很,哪见过这么和父母撒娇的小姑娘。班主任陈老师在一旁都看傻了。
第31章
理智上李爸爸不是不知道陈老师说的是对的, 可国大京大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最终他说:“让飞飞自己决定吧, 这是她的人生, 我相信她心里是有数的。”完了不确定地问李拾光:”飞飞,你有把握吗?没有把握咱不勉强啊。”
陈老师见过惯孩子的,但没见过像李家夫妇这样惯孩子的, 人生这样重大的决定居然让她自己做。
李拾光才十八岁, 她能懂什么?错过这次又要再读一年, 而下一年就不一定还能考到比这次还好的成绩。
陈老师也不是个擅自专断的老师, 为了这事特意找她的父母谈过,对方依然坚持, 重重的叹了口气之后, 自认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就没再勉强,只是回去难免会向他爱人吐槽。
陈老师的爱人道:“假如这孩子这一次真的发挥很好呢?如果你经过对方同意擅自修改学生志愿, 要是这孩子真的考上京大华大, 你负起的这样的责任吗?人生是她自己的,不论对方做什么决定, 都得她自己对自己负责。”
陈老师听了爱人的话, 点了点头, 也不再说话。
第二天, 陈老师将志愿表提交上去,二班的李老师凑过来问:“哎老陈,李拾光她家人怎么说?志愿改了没?”
陈老师内心沉沉叹了口气。
看他脸色李老师就知道是真的:“你就没劝劝她?她这两次成绩上升过快, 自信心膨胀了吧?在我们学校考得好可不代表在全市全省排的上号啊?全省像我们这样的县城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她能排第几?老陈,你可得好好劝劝她,千万别自误了。”
“我劝了,怎么没劝?”陈老师叹息。
“说不通就找她家长啊!”
陈老师瞥了他一眼:“你当我没找?”他一言难尽地摆了摆手:“我算是明白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你们两个背着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后面突然传来王老师恶声恶气的声音。
“什么叫背着人嘀嘀咕咕?”李老师白他一眼,笑着说:“我们说那李拾光呢。”又对陈老师说:“哎老陈……”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
陈老师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只是他们都付不了那个责任,哪怕他们是好意。
他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将志愿表送到校长室。
王老师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好高骛远!有点成绩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还国大京大?”王老师嘲讽地说:“跌倒了就知道疼了!”
他不喜欢谢成堂和赵美心兄妹,但对和他们搅在一起的李拾光,他同样厌恶。
王老师越想越怒,回去和他爱人说话时还怒气冲冲的。
王老师爱人姓夏,和他是师兄妹,两人都在县一高教书,教的都是数学。
别看王老师长了一张凶恶的相貌,说话也总是像和人吵架一般,爱人夏老师却是个说话细声细语温柔娴静的女人,闻言便笑了笑说:“是你们班李拾光吧,我听老李说了。”
“你也别生气,我记得你以前还挺喜欢那孩子,之前她成绩下降最生气的就是你了。”夏老师柔和地笑着说:“现在她成绩上来,又报了这两个学校,应该是考的不错,你应该高兴才是。”
“哼。”在夏老师的安抚下,王老师心头已经没了怒气,却依旧别扭道:“我看她就是狂妄自大!”
见爱人在剥毛豆,王老师卷了卷袖子,拿过塑料篓接过毛豆去厨房做饭:“你卷子批改完了没?没批改完放在那,一会儿我来给你批,你先去歇会儿。”王老师麻利的系上围裙,“我跟你说,你对你们班那帮小子不要太好,不听话就打,我看谁敢不听话!你身体不好,明天我去给你上几节课。”
高三已经毕业了,夏老师带的高二还在上课。
“对了,美心报了哪个学校?”夏老师问。
“她?”王老师眉头打成死结,“她来学校是来学习的吗?年纪轻轻小姑娘,整天跟在谢成堂后面跑,我们班的风气就是给这两个人给带坏了!她都被学校开除了,现在取保候审,她报哪个学校我哪里知道?”王老师越说越怒,“真是两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赵美心是夏老师姐姐的女儿,王老师极其厌恶这两个走后门进来又不学好,还带坏他们班风气的两个人,事实上,赵美心在下面的乡镇高中回到县里还打过想偷走李拾光志愿表的主意,但志愿表这东西岂是她想偷就偷着的?尤其是她被开除县一高之后,她姨父王老师更是看到她就没个好脸色。
赵美心现在又被看管的严实,并不敢乱动。
王老师毕竟是当了她三年班主任的人,长的又凶悍,赵美心内心还是有点怵这个姨父的。
之前王老师因李拾光谈恋爱成绩下降那么生气,也是因为谢成堂,认为是谢成堂带坏了李拾光,李拾光自己也不学好,跟着谢成堂混。
夏老师满怀歉意。
她一直知道自己爱人不喜欢走后门的学生,还是因为她收了赵美心,可姐姐家这两个孩子……
她叹了口气:“赵鹏那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姐姐说他最近脾气越发暴躁,原本是打算关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找人看能不能减刑,现在听说他在牢里还是是跟人打架。前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跟人打架伤到身体,已经去了医院两次,我姐问他哪里伤了又不说,还把我姐冲了一顿,让她不要再去看他。”
当年她们两姐妹,为了让她读书,姐姐一直在家做农活,后来也早早嫁了人,她总对姐姐心怀歉疚。
想到夏老师姐姐家两个孩子王老师就没好气,哼了一声。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夏老师笑着去批试卷。
省城,某高档别墅区泳池内。
一个身材白条条的男孩从水中冲出水面,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趴在泳池边,朝岸上一个少女招了招手:“哎,给我一杯。”
岸上少女瞪了他一眼:“不会自己上来拿!”话是这样说,还是给这少年拿了被冰镇果汁。
白条条的男孩喝着果汁对穿着泳裤躺在遮阳伞下躺椅上的少年道:“承弼,这次省状元估计就在你和沈正初之间产生了。”
旁边那少女道:“去年、前年省状元都在一中,一中那帮人可得意了,今年轮也轮到我们军城了。”
“我看有点悬。”趴在泳池里的的少年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果汁:“你别忘了,沈正初有加分。”
“那我们承弼还有加分呢!”少女不服气地说。
“那能一样吗?”别说三分和六分的差距了,就是一分之差有时候就是胜负关键。
躺在躺椅上身材修长精瘦脸上盖着帽子的少年像是睡着了一样,并未吱声。
水里白斩鸡一样的少年双手在岸上一撑,就跳上了岸,上前将曲承弼脸上帽子拿开:“睡什么觉啊?哥们儿可是特意来陪你游泳的。”
精瘦少年半眯着狭长的眸子朝少年看去,不满地抢过帽子,往脸上一盖,继续睡。
白斩鸡少年无奈:“你怎么跟几百年没睡过觉似的。”
省一中。
沈正初将志愿表填好交给实验班班主任,班主任看到上面填的几个学校,朝他和蔼地笑了笑,“这次考试没什么疏漏吧?”
沈正初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的男孩子,闻言唇角自信地微微一扬:“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实验班班主任高兴的笑起来。
沈正初全国物理化学竞赛一等奖,可是要加不少分啊。
只要沈正初发挥稳定,这次省状元十有**就在他和军城高中曲承弼之间诞生,曲承弼的成绩和沈正初虽然在伯仲之间,可据他所知,曲承弼只有一个英语竞赛的全国一等奖。
受深市七月份大盘影响,整个深市股市都呈现出一种疯狂的状态,无数股民从各个城市带着几百上千张身份证涌向深市。
李博光身处这种疯狂的情境之中,受的影响一点也不小,哪怕听李拾光和她说八月份大盘会跌,李博光也不会相信,妹妹不过是个高中生,他们那个小县城又封闭,她懂什么?
在深市待了两年的李博光自认自己是个见过世面的男人,妹妹的眼光格局还是太小。
在李拾光交完志愿表等待分数下来的过程中,李博光又让叔叔舅舅姑姑表弟表姐等人把身份证都给他寄过去买深市股票认购表。
李拾光交完志愿表就在等分数,也没注意到远在深市的李博光的动作。
李博光也没有和他爸妈说,他觉得自己爸妈也是小地方人,肯定不懂股市这种新兴玩意儿,到时候不仅不会支持他,还会认为他在赌博,是以李家一家亲戚朋友们都知道,就李家父母和李拾光不知道。
李拾光也以为她警告过李博光了,至少李博光会等到八月十号之后再入股市,然而没有身在深市股市的人们是无法理解深市股市的狂热的。
等待分数出来的过程是焦急且煎熬的,尤其是李家。
在李爸爸头脑一时发热,支持了李拾光第一第二志愿填了京大华大,志愿表交上去无法更改一周后,李爸爸越想越觉得女儿和他都太过自大了,应该更谨慎一点的。
他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自责,觉得女儿当时大脑发热,他作为父亲应该冷静的劝女儿的,谁知道他居然也跟着头脑发热。
他简直坐立不安,连睡觉都睡不好,左右翻身,不时的坐起来叹息。
反倒是李妈妈,在女儿做完决定,而她被女儿说服表示支持之后,就将这事放下了,在她看来,大不了就让女儿复读一年,在答应支持女儿自己决定的那一刻,她就做好女儿可能会复读的打算,是以心情十分放松,对于老公的焦急煎熬十分瞧不上,“你活该,现在知道头脑发热了吧?叫你不听我的,跟着飞飞起哄。”
“那你怎么不劝我呢?”李爸爸埋怨。
“劝你你要听啊,你什么脾气你自己不知道?脑子一热,九头牛都拉不住你。”李妈妈笑道:“行了,现在急也没用,等分数吧。”
李爸爸也知道急也没用,可他就是急啊,要是女儿因为自己大脑发热而错过大学,他会自责一辈子。
二十四号晚,李爸爸在家里不停的来回走:“飞飞成绩应该出来了吧?”
钟响了十二声,他从床上坐起来:“二十五号了,能查到分数了吧?”
凌晨两点, “天怎么还不亮呢?”
凌晨四点,李爸爸穿上大裤衩:“天亮了,我去学校问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