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爸每天提前就关了店门,到学校门口等李拾光,同时打电话让在深市的李博光赶紧回来。
谢成堂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李拾光还遭受过这样的危险,而做这件事的人是赵美心。
他突然想起李拾光说的那句话:“我和你在一起后,有过半点好吗?”
“你要真喜欢我,就离我远点!”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他之前的惹是生非给她带来的麻烦。
他自认为找到李拾光疏远他的原因之后,也不敢再打扰她,他已经下定决心,等高考之后,他就去省城找表叔。
到时候李拾光在省城读书,他在省城工作,他会保护好她,再不让她受半点危险。
他很想去和她说点什么,哪怕她对他冷言冷语也好。
可她一直躲着他,基本没事不会出班级门,连食堂都很少去,只要出去,必然是和马萍、秦沪、徐清泓三人一起。
这次是事情不仅将她吓坏,也将马萍、徐清泓吓坏。
不论她去哪里,只要超过一定时间不回,徐清泓就坐立难安,目光一直看着窗外,搜寻她的身影。
就连上厕所,也是和同学一起,可即使这样,依然抵挡不住外面的流言蜚语指指点点。
“长着那么一张勾人的脸,不QJ她QJ谁?”
“我看就是她自己骚,不然怎么不QJ别人就QJ她?”
“她已经不干净了,脏!”
更可怕的是,这类话大多都是女生出自女生口中。
甚至在她上厕所排队的时候,有男生从厕所出来,还会对她嘻嘻哈哈的大笑,胆子大一些的,还会对她吹口哨,甚至在言语上进行侮辱性调戏的。
对待这种人,李拾光通常都忍受不住她的暴脾气,拳头捏得咯咯响。
她力气一天比一天大,吃的一天比一天多,现在她的力气可比成年男子的力气。
那些男生是听过李拾光打赵美心时那彪悍的战力的,而且一中管得严,他们也不敢在学校如何,大多是言语侮辱。
然后这些人全都被谢成堂揍得哭爹喊娘,并在学校放出话来,谁要敢欺负李拾光,他一定不会放过他,然后带着一些不严重又很明显的伤,装作一副若无其事不在意的样子路过李拾光身边,在看到她后,不经意地碰到脸上或手上的伤口,疼的嘶一声。
这让李拾光看的冷笑不已。
这都是十年二十年后的谢成堂玩剩下的手段了,几十年了,还是这一套。
那些被打的同学全都被政教处主任汪老师通报批评。
同样被通报批评的,还有谢成堂,虽然他被通报批评了,却十分高兴。
他总算可以为她做点什么。
李拾光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他连靠近她都难。
这次事情因为跟他也有关系,一班老师防他如防贼一般,政教处主任汪老师更是明文禁止他来一班打扰一班同学学习,再敢打扰李拾光,记大过。
两次大过之后就开除。
为了能离李拾光近一点,他当然不愿被开除。
一班又是重点班,学习氛围浓厚,他瞧不上那些书呆子,不愿同他们为伍,又摄于那种严肃的学习氛围,不敢去一班去打扰李拾光,他现在甚至开始期待李拾光下学期来他们班,这样他就可以找李拾光说话。
李拾光自是不理会他,将精力全部放到学习中去,在之后的几次小考中,成绩稳步提升,而她的这种姿态,反而更加吸引谢成堂。
好学生对于差生来说总有种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感觉。
这也是他如此迷恋李拾光的原因,不光因为她长得好看,还因她曾经是‘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的年级前十名。
李拾光根本就没想过靠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将高中所有课程的知识再度全部掌握,即使她曾经学过两次,毕竟已经过了数年,要再拿起来不是短时间就可以的。
语文本就是她的强项,英语也无需着急,这次她主要复习数学和政治。
政治很多知识当年她是考过就忘了,数学则需要做大量的习题。
至于物化生,她已经做好了不及格的准备了。
是以这次考试她十分放松。
考完了就骑车去老爸的店里帮着招呼客人,一进店老妈就问:“飞飞,考的怎么样啊?”
李爸爸也放下了手中的活:“有没有信心考入年级前二十名?”
李爷爷也满脸期待的看了过来。
李拾光顿时压力山大。
爸妈什么都好,就是对她的学习成绩十分执着。
她愧然地摇了摇头。
李爸爸见女儿头羞愧的低下,心里有些失望,马上安慰她:“没事,下次努力就好了,离高考还有半年,我们好好学,不行就再复读一年。”
李爷爷也赶紧说:“我大孙女饿了吧?你奶奶给你炖了你爱吃的猪蹄,从早上就用文火熬,就等着你回去吃呢。”
“这里乱七八糟的,不用你帮忙,你赶紧回去看书。”李妈妈也赶她。
李妈妈这两年跟着李爸爸,也学了点简单的修车手艺,难的还是由李爸爸修,很忙人手又不够的时候,李妈妈也会动手修理。
此时她满手黑油,头发也有些蓬乱。
她随手在地上拿了块灰扑扑的破布擦了擦手,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想吃什么自己去买,别舍不得。”又道:“你不是和马萍关系好吗,去找她玩吧,这次她帮了你不少忙,总要买点东西送人家,你们俩同学,还能一起看看书。”
马萍来过李家几次,李妈妈也认识,之前已经拎了十斤猪肉五斤油,还有一些水果糕点去马萍家。
徐清泓家人一直没有出现过,他们想感谢也不知道如何感谢,只能每天给女儿送饭菜的时候,连着徐清泓的份,一起多做一些。
李妈妈用胳膊擦擦汗,继续去忙。
李拾光见自己在这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回去看书。
对父母来说,对他们最大的安慰最好的报答就是有个好成绩,考个好大学。
考试之后,几个组的任课老师集中在办公室里批改期末考试的卷子,他们必须趁着周末在两天之内将全年级三百多份试卷全部批阅完,周一学生们会来学校取成绩单。
英语组的吴老师举起自己正在批改的一份试卷:“刘老师,你们班李慧琴这几次考试发挥都不错啊,都超过一班几个学生的成绩了,下学期你什么打算?是继续放在你们班还是调到一班去?”
“留我们班吧,就剩半年了,去快班我怕她跟不上节奏,反而适得其反。”三班的刘老师淡然说道:“李慧琴同学的性子不耐高压,让她在普通班还行,重点班那种快节奏高压式环境她难以适应,她又不是没去过重点班?每次去了不到半学期就要回来,就这个问题我和她父母沟通过,她父母也赞同就让她留在三班!”
如果三班出了匹黑马考上省大这样的一本大学,与他评职称也是有好处的,而他说的也是实情。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李老师问一旁埋头批改作业的一班班主任陈老师,“老陈,你呢?你们李拾光你什么打算?”
陈老师摘下眼镜揉了揉额头,戴上:“这一个月她上课表现还不错,要是贸然将她调到普通班,我怕她心理受不了,马上要高考了,我再看看吧。”
对李拾光成绩下降之快,几个任课老师也都是有数的,他们对李拾光之前经历的事情避而不谈,只就事论事的说成绩:“放在你们班有什么用?她现在跟不上进度,在快班拖都把她拖死了,还不如让她去慢班,凭这半年时间好好努力一把,说不定还有救。
“吴老师说的有道理。”生物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们不是说让你放弃这个学生,而是结合实际,给她最好教育。她现在的成绩在快班就是害她。对了,她上次生物考多少分来着。”他手指夹着红笔,“三十多分吧我记得,总分七十分,她考三十多分。”想到这段时间她身上发生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虽然不好谈论,到底影响了一中声誉。
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姑娘啊,也真是算了。”
“哎,老王,你别闷头批作业,说说话啊。”另一个班的历史老师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取笑道:“这李拾光成绩下降,你们班赵美心……是叫赵美心吧?还有那个谢成堂,他们可是功不可没啊?怎么样?你要不把李拾光领了,成全他们这对小情侣?”
王老师顿时脸黑如锅底:“赵美心已经被学校开除,不再是我们班学生!”
赵美心不仅是他们班学生,还是他妻子姐姐的女儿,当初就是走他的关系进的他们班,这次发生这样的事,对他影响非常大,对他以后评职称都会有影响。
她进学校后就不好好学习,还和谢成堂扯到一块,整日里撵鸡斗狗,这次更是做出这样的恶事。
这次赵美心被开除,他的一张老脸都快丢尽了,他爱人还在她姐姐的哭哭啼啼下,不得不为赵美心奔走,想为她征求能不能判个缓刑,等她高考结束之后再入狱。
可惜这次他们找遍了关系都不管用。
英语吴老师见气氛僵持,立刻笑呵呵的打圆场道:“好了,那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说了,你们谁批到李拾光的卷子了,我看她这段时间表现还可以,若是她真的有进步再考虑她的去向嘛,陈老师,你也别太为难了。谁批到了?找找。”
英语吴老师就率先翻找自己批改的这一批卷子,没找着:“哎,王老师,你也找找啊。”
王老师性格严肃且暴躁,对于走后门放到他们班的害群之马谢成堂极度厌恶,对自甘堕落和谢成堂厮混导致成绩下降的李拾光更没有好感,这次的事情,李拾光虽是受害者,可她自己没问题,那么多人不害,赵美心怎么就害她?
对于吴老师的圆场,他黑着脸,理都不理。
吴老师脾气温和,见王老师甩脸子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转过身自己从王老师的办公桌上翻找,没想到还真的从王老师这里找到已经批改过的李拾光的试卷。
“诶?是叫李拾光吧?”吴老师颇有些意外地说:“她考的不错啊!”
第22章 【本章倒V】
“多少?”闻言其他科老师都凑了过来, 看卷头上成绩一栏红色朱笔写着阿拉伯数字:一百零五。
“不是说她成绩不好吗?”八班的李老师牙疼地吸了吸:“一百二十分卷子考一百零五,相当不错了啊。”李老师看向陈老师:“老陈, 这学生你要不要, 就来我们班,我要。”
王老师抬头,凶恶的脸上眉毛高挑, 身体后靠点了根烟:“她能考一百零五?上次月考, 一百二十分的卷子她考六十四!” 说到后面自句怒的像砸在地上似的, 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笑。
“哎, 王老师,你连她上次月考考多少分都记得, 你挺关注她嘛?”吴老师取笑道。
“哼。”王老师气的面色不善地冷哼一声, “全班就她一个不及格的,你说我能不能记住她?”
“那她进步还挺快啊。”吴老师将卷子递给王老师。
王老师先是看了卷头红色朱批的分数,再看名字班级, 果然是李拾光。
他意外地接过试卷从头看了起来, 卷子没批错。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这还像个分数。”
英语吴老师又是一声轻笑,在自己手下未批改的一摞试卷中翻了翻, 找到李拾光的英语试卷, “我也来看看。”
语闭埋头对比答案飞快批阅, 越批越惊讶, 等整张卷子批改完,讶然道:“她这次进步很大啊。”她竖起卷子,给其他几位老师传阅, “英语一百分她考了九十七分,她上次月考好像也没及格。”
后面有位其他班老师随口说笑了一句:“别是有问题吧?”
吴老师谨慎地皱起眉,摇头:“别的可以抄,作文总不能抄吧?”她转头看向办公室里其它科目的老师:“哎,你们也找找。”她疑惑地说:“这学与不学就差别这么大?一个月时间就能把成绩从不及格上升到前几名?”
鉴于李拾光入学时整个高一和高二上半学期的好成绩,大家对于她的成绩倒也没有过多怀疑,只是有些奇怪加好奇而已。
休息了一下又埋头批改作业的政治老师抬头,摘下鼻梁上的眼镜用软布擦了擦又戴上:“她要真能在一个月之内将成绩提升到这种程度,那我只能说有些聪明孩子就是太聪明了,仗着自己聪明就不好学,好多有天赋学生就这样泯然于众了,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
他们教了这么多年书,这样的学生见过不止一例,他们聪明,没人不说他们聪明,可他们就是仗着脑子好不努力,他们随便看看书的效率就是别的学生看十几遍的效果,有时候你拿他们真的无可奈何,又爱又恨,只能萝卜加大棒,一边哄着一边施以高压。
其它几门课程的老师也把她卷子找出来了,没有批改过的就现场批改。
政治老师用笔头将鼻梁上的眼镜往上顶了顶:“八十七分,和前几次比是进步了不少。”
“进步什么呀进步。”生物老师满脸怒气的将李拾光的生物试卷批完拿在手上,像拎了个垃圾似的抖着给大家看,“七十分考三十五,她是以为生物占得分数不高就放弃生物了吧?”越说越恼火,将试卷扔在桌上,用笔头敲的当当响:“考的连上次都不如,还进步。”
物理化学两位老师也将她的试卷找出来,分数都惨不忍睹。
几个老师都若有所思,“她这偏科有点严重啊。”
陈老师放下手中的卷子,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着搭在瞧着二郎腿的膝盖上:“这学生以前没发现她偏科啊,在她成绩下降之前,她各科成绩都还算稳定。”
八班李老师拍着桌子激动地说:“她这成绩就该在文科班啊,怎么跑你们理科班去了?陈老师,依我看啊,这李拾光就该是我们班学生,你不要就给我好了,我要。”
县高是偏理科学校,重点班也只有理科班,文科班反而不分快班慢班,学校对文科远不如理科重视。
这时候还有这么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
可见这时候大家对理科的重视程度。
陈老师看到李拾光的成绩,表情都舒展了,用笔头点了点李老师,笑骂道:“你想的美,我可没说不要啊。”他高兴地摸摸头,“上次她还主动来问我寒假补习班的事,这孩子一开窍啊,心眼立刻就通明了。”
本来补习班的事还不好办,有了这个开头,陈老师这么一说,就连最难说话的数学老师王老师都默认了下来。
“到时候再问问有没有其他学生吧,有就一起,每个人交个五块钱,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你们辛辛苦苦连个过年费都捞不着。”物理老师说。
他是物理组组长,也是政教处主任,长了个光溜溜的大脑门儿,留着短短的胡茬儿似的头发,呈标准的M型,瘦高的个子。
回到班级,几个班级的老师说了补课的事,班里一片哀嚎:“寒假居然要补课?”
班主任说:“这是自愿行为,愿意来的同学交五块钱补课费,不愿意来的同学可以在家自学。”
一班大部分都表示要来,下面的几个班有很多不愿意来的同学。
李拾光回去后将此事和李妈妈说了,李妈妈很干脆的掏钱。
在孩子教育方面,夫妻俩向来舍得花钱的。
成绩单出来第二天,学校就继续上学,一共来了四个班学生,一个班六十人,后来见他们都来补习,自家孩子又高三马上要参加高考,怕老师们有什么考试秘诀或是习题只告诉参加补考的学生,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加了两个班。
一直到腊月二十九才正式放假,假期只有六天,大年初六继续去学校补课。
放假那天天空下了好大的雪,班里女生有些激动的望着外面:“哇,下雪了。”
坐在窗户边的马萍激动地推了推李拾光的胳膊:“哇,拾光,你看那是不是你哥哥。”
“哪儿?”李拾光从窗户口探出头。
窗外站在松树下撑着伞的年轻男子似是有所感应,目光缓缓投了过来,朝她挥手笑了笑。
李拾光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她和哥哥李博光差四岁,现在是九十年代初,很多人家都有了电视机,但农村有电视机的人家却不多,她爸和哥哥都十分看好电器这个行业,她哥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读大学,而是去深市那边的电器行学习电器修理,准备过两年家里资金攒足了,就回来开个电器行,卖卖电视机之类的电器。
李爸爸原来就是机械厂职工,很多东西都会修,他从小耳濡目染也会一些,没有系统学过罢了,他去深市不仅是学电视机修理,更是要寻找货源。
不得不说,她爸和她哥还是很有头脑的,但开电器行所需资金不少,她爸为了积累资金,在九二年下半年贷款承包了县里最大的淡水湖。
这条淡水湖在三年灾害期间,几乎养活了附近好几个县的人,承包它不仅需要资金还需要人脉。
这些李爸爸都有,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九三年会发洪水。
之前已经近二十年没发过洪水了。
一场洪水,不仅让李爸爸投入的钱全打了水漂,还倒欠了七八万的外债。
九三年的七八万相当于二十年后的七八十万都不止。
李爸爸为了还债,居然在附近的山上开了个采石场,虽然名字为厂,实际上就只有李爸爸李妈妈和李博光三个人。
不仅辛苦,还十分危险。
李博光就是再一次炸石头的过程中,炸药失灵,他前去检查,没想到炸药突然爆炸。
身体废了,原本订婚的对象也离开了他,连续的灾祸高额的医药费压垮了这个不堪重负的家。
那时候她已经离开家和谢成堂去了省城,等十多年后再回到家,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坐在轮椅上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是自己年轻英俊意气风发的哥哥。
李拾光的心都快碎了。
此时看到正值青春年少的哥哥,李拾光的心砰砰直跳,第一次如此感谢上天,如此厚爱她,让她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