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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还是理智的劝她,一定要等高考之后再说,千万不能私奔。

“不然书就白读了!”她说。

李拾光也有些惊讶,又似在意料之中。

她以为谢成堂只是将他们打上一顿,没想到会给他们制造了一个如此大的罪名。

他向来阴险狡诈手段狠辣她是知道的,但那是二十年后,现在的谢成堂在她记忆中还是非常稚嫩的,直到去省城后,遇到一直被他成为‘师父’的人,受他‘师父’影响颇多,并且被他吞并接手的第一个势力就是他‘师父’的。

他现在就已经有这样的手腕了吗?

她从来都知道,像他这样,看到一丁点机会都知道抓住,并且不惜一切手段向上爬的人,成功是迟早的。

这是她待在谢成堂身边最深切的感受。

他能力确实很强,这一点她从不否认,但她没有想到,才十九岁的谢成堂就已经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将此事跟徐清泓说了,并感叹了一句:“这样的心智手段,外加卑鄙无耻的心性,很难不成功。”

徐清泓正在削着苹果的手一顿,唇角微勾:“是吗?”

第16章 【捉虫】

李拾光在某些时候是个非常迟钝的人,是以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徐清泓淡定外表下的言外之意。

还点头说:“虽然不耻他的为人,但这方面确实不得不服他。”

前世他虽然利用了她家的关系不择手段往上爬,但那么大的公司,确实是他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他只比她大一岁而已,能力比她不知强出几条街去,威胁、利诱,萝卜大棒,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徐清泓将削好的苹果递到她手上:“你很关心他?”

“那倒没有。”她摇头,“你不了解他的性格……”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了,她在谢成堂面前再怎么骂他,将他脸面放在脚底下踩,也不愿意在外面说他不好。

其实她想说的是,谢成堂就是一块狗皮膏药,黏上来就撕不掉,特别难缠。

她真是怕了他。

“你很了解他?”徐清泓故作不在意地问。

李拾光愣了一下,觉得他好像有哪里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眨了眨眼,迟疑了下,实话实说:“嗯。”

徐清泓眸光微暗,扭头看向窗外。

高三晚自习要上到九点一刻,徐清泓是班长,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都是副班长锁门。

李拾光脚伤还没好,动作慢些,等其他同学陆陆续续出去了,才搬动椅子走出来,怕跟别人撞上。

她现在不能骑车,每天都是李爸爸骑车接送她上学放学,过去都是谢成堂每天接送的。

都说烈女怕缠郎,谢成堂从高一开始,也不管她认不认识她,就每天上学放学接送,风雨无阻,年轻女孩,情窦初开,被这样护送久了,自然会心生思慕。

自从李爸爸来接送她之后,谢成堂就没有再接送过她。他知道李爸爸不喜欢他,甚至称得上厌恶。

李爸爸认为他自己不好好学习,还勾引自己女儿不学习,每次见到他都横眉竖眼,恨不得打断他的狗腿。

是以除了那天在厕所门口被他拦下说了那么一段话,他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她面前了。

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教学楼楼梯口。

看到他,她皱眉的同时心里竟半点不觉得意外。

前世他做生意时就这样,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再难拿下的项目他都能拿的下来,靠的除了他那没几句真话的三寸不烂之舌外,就是他锲而不舍的厚脸皮。

这也是很多人都难以做到的,因为人都有自尊心。

学校班级的灯都关了,只剩下楼道灯光昏暗。

李拾光想装作没看到他,却被他一把搂在怀里。

她恢复能力很快,脚踝的骨裂基本没有大问题,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就是恢复能力再好,也不敢大意,自然是避之不及,被他抱个正着。

“放开!”她眉头一皱,狠狠推开,极其厌恶。

“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就因为一个错,你就否定我全部?”他心中浓浓的不解,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你是不是和徐清泓好上了?”

“关你屁事?”她根本就不想搭理他,但她又深知他的德性,她若不给他个明确说法,他是一定会迁怒他人,“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事?我都说了要全力备战高考,哪来的那么多心思想这个想那个?你当我成绩还和之前一样吗?”

谢成堂被她说的一怔,可还是有些不信。

他深深看了她良久,伸手想摸她的脸,被她避开,和缓了声音问:“还疼吗?”

李拾光转头就走。

她的脚踝虽说大致已经没问题,可还是不能太过受力,一瘸一拐地下楼,却一把打横抱起来向楼下走。

李拾光惊呼一声,手紧紧抓着楼梯扶手,“你干什么?神经病,你放我下来!”

谢成堂又怎么会听她的话,抱着她大步下楼。

因为在楼梯上,李拾光脚踝还没完全好,也不敢太用力挣扎,生怕摔下楼梯倒霉的是自己。

等一到平地,她就立刻挣扎落地,将他狠狠推开,挥手就一巴掌扇区:“谢成堂!”她这次是真怒了:“你能不能不要像个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还撕不掉了是吧?”

被她打了几次,谢成堂早已有了经验,轻松接过她挥过来的手,非常生气。

他也是有自尊的,现在自尊心被她一而再再而三扔到地上踩:“我都不去省城愿意陪你一起高考了,你怎么还生气?”

“你愿意高考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李拾光深呼吸了一句:“跟你扯上关系我能有一点好的吗?你能别缠着我了吗?咱们好聚好散成不成?”

她简直疯了。

谢成堂比她大一岁,过年也才十九,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在他看来,明明就是她放了他的鸽子,他为了等她淋了一夜雨,发生到肺炎生病住院都还没怪她呢,怎么她反而还生气来劲了,心底也有些不舒服。

可他还是软了声音当她是小孩哄:“之前是我不对还不行吗?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都说了陪你一起高考,不生气了好不好?”他走过来想抱她,被她避开他也不以为意,依然低声哄她:“你想考哪个学校?省城师范学校怎么样?”

他好脾气地哄着她:“我听说你想考国大。”

他笑了下,并不相信这个流言。

她和他说过,她想考师范大学,将来当个老师。

到时候她读书,他就去他表叔的工地上。

他表叔在省城当包工头。

李拾光冷着脸,“我爸在校门口等我,你要不想被我爸遇到打一顿的话,最好现在就让开。”

她冷着脸一瘸一拐往前走,根本懒得理他。

谢成堂猛地一把抓住她,忍了她许久,彻底爆发了:“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坐牢还有个审判的时候,你就直接给我判死刑?”

李拾光张口就喊:“爸!”

谢成堂指着她,看了眼门口:“你行!”

在李爸爸没来之前,又指了指她,向后退了两步,撤了。

站在校门口等她的李爸爸听到声音就立刻推着自行车赶过来,李爸将她扶上自行车后座,冷冷地向后看了一眼。

谢成堂并没有躲避自己的身形,让李爸看的一清二楚。

李爸爸对引诱自己女儿私奔不好好学习的谢成堂极其厌恶,在李爸爸眼里,谢成堂就是个小混混。

不然谢成堂也不用哄她跟他私奔了。

对于李拾光的冷漠和排斥,谢成堂心里有些恼火,更多的是委屈。

想他谢成堂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多的是女孩喜欢他,偏偏她李拾光对他弃若敝履不屑一顾。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放不下她。

里面有多少是因为不甘,多少是因为喜欢,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只知道,他现下满心满眼里装的都是她李拾光,他放不开,也放不掉。

他有些失落地推着车走在湿漉漉的路上,回到家,他姐连忙迎了上来:“天这么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知道,他肯定是又去送李拾光了,心里对李拾光有些不满,却不敢对弟弟说:“饿了吧?我去你下碗面条。”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谢成堂用筷子戳了戳面,突然将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砸:“我都说了鸡蛋不要泡在汤里不要泡在汤里,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他挑出鸡蛋狠狠搅拌了两下:“蛋煎的这么老叫人怎么吃?”

他将筷子往桌上一扔:“不吃了。”

等他回了房间将门砰一声摔上,谢成霜才也不甘示弱地对门声音不大地回道:“你别再外面受了气就回来对我发火,我给你下面条还下出罪了?有本事你去对李拾光发呀!”

第17章

谢家就谢成堂这么一个宝贝蛋儿子,从小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全家人都得捧着他一个。

谢成霜不敢对谢成堂有意见,心里不由对李拾光又恼恨了两分。

李拾光若是知道谢成堂姐姐的想法,肯定会庆幸,今生终于不用和这一家子纠缠在一起了。

前世他姐姐离婚后就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原本她和公公婆婆相处都挺和谐的,虽偶有矛盾,也不是大问题,自从她住进来后,她就彻底成了个外人。

偶尔她和谢成堂闹矛盾,自然会吵架,谢家一家子集中火力对付她一个。谢成霜是谢父谢母的女儿,他们对她有着天然的好感度,而谢成霜又惯是会挑拨离间无事能起三尺浪的人。

她一直没生孩子,在谢父谢母得知谢成堂外面有了孩子,却顾及她,不敢往家里带的时候,公公婆婆看她就像看到了仇人。

别说谢成堂前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就是没做,两人恩爱如初,他有这样的家人,她也万万不会再跳这个火坑了。

过了大半月,徐清泓已经可以出院,只是骨头还没长好,平时要注意。

李拾光亲自去接的,同时去接他的还有之前在病房见过一次的,穿着深蓝色工作装的五分头男人。

她要给徐清泓收拾东西,被徐清泓拦了下来:“你脚伤还没好,事情交给任秘书吧。”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上车。

任秘书就是深蓝色工装男子。

这是一辆私家车,虽然算不得多好的车,但在九十年代初,拥有一辆私人轿车,已经是财力的体现了。

坐在前面开车的任秘书从后视镜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李拾光一番,他早就知道徐清泓为救一个同学受伤住院的事,并且李家一切情况都是他亲自调查报告给杨书记,杨书记日理万机,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知道这是一场意外后,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后听任秘书说儿子安排的那几个小混混的事,杨书记听了后只说了句:“按他说的办吧。”

由此,任秘书自是知道徐清泓对眼前这女孩的看重。

不过他也只是好奇,再是看中,两人巨大的家境落差还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不过想想杨书记和徐教授的结合,那鸿沟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跨越,杨书记若是在乎门第之见的人,也不会嫁给徐教授了。

李拾光自然不会知道任秘书一肚子八卦的千回百转,他面上亲和笑眯眯的,偶尔还和李拾光攀谈几句,说说自己当年高考的事,让她好好高考。

他眼睛含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自从77年恢复高考,通过高考进入高等学府深造,可谓是改变人生命运啊。”

李拾光还不懂他说的是啥,想到未来二十年后遍地大学生的景象,笑道:“过去还能称得上是改变命运,以后最多是让你对命运多一种选择。”

任秘书笑道:“能多一种选择也不错呀。”

徐清泓见李拾光和任秘书聊的还挺开心,只是单手支着头,侧耳倾听他们聊天。

徐清泓出院后李拾光便自告奋勇的要为他承包打饭的重任,几人看她那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样,接过了二人饭盆:“你可拉倒吧。”

徐清泓的午饭自然交给了秦沪,秦沪也乐滋滋的。

要知道,在徐清泓住院的时候,李妈妈就每天炖骨头汤给徐清泓送去,现在他出院了,就买了个保温桶每天让李拾光带学校里来。

秦沪和马萍沾了光。

李妈妈做得多,她知道李拾光和马萍关系好,每次都装满满一桶,两升装,中午四个人一人舀一碗,剩下的全部归徐清泓。

待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排骨汤后,马萍不解地问:“阿姨怎么每天都炖排骨汤啊?”

“我妈说,这叫以形补形。”

“以形补形哈哈哈哈哈。”这句话不知又戳中秦沪哪个点了,这家伙拍着桌子狂笑,三个人都冷漠脸看着他笑,看着看着,马萍噗嗤一声跟着笑出来。

李拾光:“**少年欢乐多。”

秦沪:…… “你怎么骂人?”

马萍:“啥是**?”

李拾光默默的从文具盒中拿出一只2B铅笔:“呶,**。”

马萍拍着桌子大笑起来:“铅笔,哈哈哈哈哈,你是一只铅笔。”

李拾光:……

徐清泓:……

笑点低的世界,他们不懂。

临近过年,天越发冷,来城里办年货的人多了,李爸爸修车铺的生意就更加繁忙。

李爸爸当年高中毕业后就在机械厂里修车,下岗后就自己开了个修车铺,随着这几年自行车摩托车越来越多,店里生意相当不错,李爸爸还顺便带点自行车卖。

李爸爸修车,李妈妈卖车,过年这段时间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候,两个人忙的连吃饭时间都没有,正好过年了,就叫乡下的爷爷奶奶过来帮忙照顾李拾光,顺便给他们送饭。

李拾光并不需要人照顾,可李妈妈不放心。

那件事发生过之后,夫妻俩简直草木皆兵,每天下班时间特别准时,准时准点的到学校接李拾光下晚自习,尤其过年这段时间忙,过去总舍不得打电话的李妈妈现在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催她哥哥李博光早点从深市回来,可以帮着接送一下李拾光,简直把她当幼儿园小朋友了,。

李拾光已经有近二十年没见过爷爷奶奶了,在她前世悔悟回家之前,爷爷奶奶俱已去世,回到家母亲见到她第一件事,就狠狠捶了她两下,抱着她痛哭,说爷爷奶奶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再见她一面,问她怎么那么狠心,能一去就十多年不回,他们都以为女儿死在了外面,恨死了谢成堂一家子。

李爸爸兄弟二人,还有一个远嫁临县的姑姑,生的全是儿子,孙子辈中女孩就李拾光一个,还是个会读书的,更得长辈们喜欢。不光爷爷奶奶喜欢,叔叔姑姑们看到她也都喜爱的紧,每年过年压岁钱比哥哥弟弟们都多。

或许是家人太过宠爱纵容,当年不懂事的她才会任性的做出与人私奔的蠢事,而在吃过苦头后,又因为当年家人寄望太高,她受不了家人失望的神情,更是心怀愧疚不敢回家,硬是在过了十多年自认出人头地了,才回家。

然而家中早已物是人非。

此时爷爷奶奶才六十岁出头,身体都十分健朗,尤其是李奶奶,这几年日子过好了,她越显富态,头发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用铁丝头圈别在耳后,见到李拾光就一把抱住,“我的心肝肉哎,可想死奶奶喽!”

李拾光看到爷爷奶奶整个人都崩溃了,泪眼朦胧地喊了声爷爷奶奶后,抱着二老的腿啪一声就跪下了,哭喊不孝。

李爷爷李奶奶都惊呆了,以为孙女是为了和人恋爱后成绩下降的事,李奶奶心疼的哟,连忙把孙女拉起来:“好孩子,知道错了就好,你要好好念书知道伐?我和你爷爷不识字啊,你爸当年没赶上好时候,现在日子好了就希望你们能好好念书考个大学,不用再像我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

李拾光哭的不能自已,不停地点头:“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念书。”

李奶奶笑着给她擦眼泪:“我的傻飞飞哦,哪个年轻人不做点错事哦,快把眼泪擦擦,再哭就不好看了,我们飞飞长的这么漂亮,不哭了啊。”

李爷爷性子沉闷,对子孙的关爱半点不比李奶奶少,挑了两麻袋的东西来。

李奶奶一边往外面拿一边说:“这是我和你爷爷磨的芝麻面,你每天早上舀一勺子拌粥吃,又香又养头发,快,拎到房间去。”又指挥李爷爷:“老头子,把这些腌鱼腌肉都拿到厨房挂起来,别给那遭瘟的老鼠吃了,这可都是给我家飞飞带的,飞飞念书辛苦,要多补补,你看看这丫头,都瘦成什么样喽。”

在爷爷奶奶眼里,她永远都是瘦的,没有胖的时候。

另外袋子里还有红薯、米糖、红薯粉等物品。

李拾光心疼爷爷奶奶挑着这些物品走那么远路,道:“奶奶,你们下次来人过来就行了,这么远的路,带这么多东西,多辛苦,县里都能买到。”

“辛苦什么?不辛苦,有车呢。”李奶奶笑呵呵的:“早上我跟你爷爷坐你三伯家的小四轮到镇上转中巴车直达,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