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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亲亲,我没有刻意吊大家胃口,只是自己也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是保全还是牺牲,是挣扎还是沉沦,我也有点犹豫。
第十卷 红颜劫 第九十二章 无颜
2008-6-18 10:35:14 本章字数:1875
我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床前。
每一步都走的如此艰难,每走一步,我仿佛看到适儿那年少英俊的面容。不为李豫,只为适儿,我不能,我不能。
我笑了。
带着声声凄楚的笑响彻室内,安庆绪也笑了,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随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阵皮肉烧焦的胡味,安庆绪的怒骂,急匆匆入内的侍者,乱了,都乱了,一片混乱中,我晕了过去。
此后,对我而言不再有黑夜、白天。蒙着纱布,在一片黑暗中,整日躺在床上。被钻心的疼痛折磨的气力全无,无数次的昏厥让我不知道下次是否还能醒来。
醒来以后,又是无边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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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
清醒的时候渐渐多了。
我能感觉的到有人给我灌药,有人给我喂食。
也能辨得出在我床边轻轻抽泣的玲玲和芸儿。
“芸儿”清醒之后的第一次开口,芸儿与玲玲欣喜若狂。
芸儿紧紧握住我的手,而玲玲已经哽咽道“娘娘,你何苦呢”
是呀,何苦呢?
不是没有想过屈从,但是屈从之后呢?是无边的羞辱与深深的负罪感。
我终究是一个怯懦的人,所以我唯有选择逃避。
不能用死亡逃避,那就毁灭吧。
当我的脸扑向烛火的那一刻,我心中自语“对不起,沈雪飞,毁了你绝色的脸,别怪我”
烧焦的刺痛中,我看到安庆绪的震怒,我看到他志在必得后的失望之色,好痛快呀,我笑了。
所有的人都说我疯了。
芸儿和玲玲知道,我也清楚的知道,我没有。
我是用自己的方法来保护自己的贞洁与坚持。
身逢乱世,每个人都有最后的选择。
在床上躺着的时候,会有人来换药,也会有人端来煎好的药。
自从清醒以后,我就令芸儿把药偷偷倒掉,也会告诉医女留下脸上外敷的药,由芸儿为我换药,但是实际上在医女走后,我并没有换药。对此,玲玲十分不解。
我知道,大内宫中有的是去腐生肌不留疤痕的良药。然而,我不能用,恢复了容颜,又该面临怎样的境遇呢。
所以任由伤口反反复复、发炎、生脓、结痂。
这种疼痛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在疼痛袭来的时候,我会放纵自己的眼泪。
烫伤最忌沾水,何况是咸咸的泪水。
我知道,而我是故意的。
毁灭吧。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有时候玲玲怕我闷,会故意跟我说话。也会说一些外面的情形。而此时外面的消息对我而言,只是更加悲凉。
安禄山在神都苑内的凝碧池畔宴请群臣,与我们一同从长安押送至东都的那些伶人迎来了一场灭顶之灾。
乐工和舞伎们被逼着奏乐伴宴,这是一场在钢刀威胁下的演出,伶人们都歔郗泪下,惹得安禄山大怒,只有那个叫雷海清的乐工与众不同,兴致昴然,演奏的琵琶,惊闻四座。
安禄山很是高兴,让他上前领赏。谁知,走上近前的雷海清突然高举琵琶向安禄山狠狠砸去,满座震惊,虽然并没有伤到安禄山,但是对于他在惊下之余,也感到了被当众羞辱的滋味,于是雷庭之怒,所有的在场伶人均被处死。
而雷海清在临死之前,面朝着长安的方向放声痛哭,这使得安禄山大为恼怒,最终下令将其肢解而死。
谁言商女不知亡国恨?
这些伶人在最后时刻,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大唐的尊严,也捍卫了自己。
不知道远在蜀地的玄宗听闻此事,会作何想。
战乱一起,君王避走,而一切苦痛都由身处最底层的百姓承担。这一切究竟是谁之错。
第十卷 红颜劫 第九十三章 旧事
2008-6-18 10:35:15 本章字数:1338
日日躺在床上,却总是难以成眠。
外面已是初夏时分。
阵阵莺啼,似带给人一线生机。而我,生机对我而言是喜还是忧,我真的困惑了,前路渺渺,凶险而无助,我怎样走下去?
这天,小艾来了,秉退众人。一个人站在床边。幽幽说道“小姐,小艾真是服了你,你总是能有这么多惊人之举”
小艾轻轻叹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仍旧满脸沙布的我,喃喃低语“如今的样子,娘要是看见了,定是心疼地要哭”
随后,她自嘲地笑笑“你的奶娘,我的亲娘,眼中只有你,七岁的时候只因为我端的热茶洒在你的手上,就烫红了那么一点儿,娘就整整三天没跟我说话。”
从来没有想过沈雪飞十八岁以前的经历,也无从知晓。原来,小艾竟然是雪飞奶娘的孩子,怪不得进京备选还带在身边。
随后,埋藏在小艾心中多年的委屈与怨气就在此刻终于全部渲泻而出,她恨恨地说道“从小,你就招所有人喜欢,你学琴、写字、画画,老爷请了出名的师傅教你,夫人和少爷也宠你,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嫉妒。还傻傻地让我跟你学琴、跟你识字。你不知那时我心里有多恨你,明明是丫头命,你还让我学这些,分明就是想突显你的不凡,我的蠢笨”
原来如此,我心中暗叹这丫头也太偏执了,看来雪飞从小就心地善良,待人亲厚,只是待错了人。
小艾还在自顾倾诉着,自她口中往事历历道来。
“老爷、夫人相继去世,家里没落了,少奶奶见天不给你好脸色,你终于不是那个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姐了,可是娘总是拼着挨骂、受罚,还是要护着你。我盼着,盼着,终于你要进京待选了,本来以为就此就可以离开你,可是娘说什么都要让我陪着你,陪着你入宫,做白头宫女吗?我好恨”
小艾哭了,小声抽泣着。
“来到长安,小姐可真行呀,在梅苑随口而出的几句话,就迷住了郡王。那时的郡王真是英俊无比,一袭白衣在梅林的尽头一直出神的盯着你看。那时候我突然不恨了,我谢你带我来到京城,让我看到天下最最俊朗出众的男人。我想,跟着你,我就能天天看见他了。”
原来在那个时候,小艾就暗生情愫。我恍然才悟,钟情于李豫,她比我还要早。
“哼,可是你呢,除了琴棋书画,什么都不会,我陪你在掖庭受苦,陪你在静莲苑幽居,可是你呢,对郡王的殷勤视而不见。直到崔芙蓉叫你前去问话,我才知道郡王身边有如此厉害的王妃,你根本无法在王府立足,所以我就投靠了她”
原来一切如此,我没有想到,小艾内心中的情与恨是如此强烈。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大病一场之后,你变了,变的连我都不认识了”小艾冷笑着“你变的厉害了,变的有主意了,我与王妃的几次联手,你居然都化解了,郡王为你着迷,还有芸儿一群人忠心扶持,就连太子妃都对你处处关照,沈雪飞,你好厉害”
我心里不觉有些发冷,难道她早就觉查出我不是真正的雪飞?
第十卷 红颜劫 第九十四章 凋零
2008-6-18 10:35:15 本章字数:1431
正在我暗自惊心的时候,小艾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最后郡王为了你,将我赶出王府,想让我自生自灭?我还得谢谢你,我的好小姐,不是你我怎么会认字,怎么会弹琴,我去了西市的梦春坊,我成了里面最红的姑娘。”
我不杀伯人,伯人却因我而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但是她的境遇虽非我所愿却是由我而生,“对不起”我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哈哈,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说过,只此一件事,我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流落到梦春坊,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遇到安庆绪,更不会有今天的荣宠,我谢你”小艾目光凌力,似有无限恨意。双手抚上我脸上的纱布,慢慢向下,掐住了我的脖子,越来越紧。
窒息,莫明的惊恐,却没有半分的挣扎,如此也好,也是一种了脱。
然而,就在我快要窒息的那一刻。她却突然放手了,看了看自己的纤纤玉手,笑意莹莹,一切像未曾发生过,亲切地说“小姐,你得快点好起来,等着看我的册妃大礼吧”
此时房门咣当一下被推开,一个孔武有力的步子走了进来。
坐在床边的小艾立即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安庆绪不答一语,只见寒光一闪,“啊”小艾一声惨叫,倒在地上,闻声冲进房内的侍女更是一阵惊呼。我什么都看不到,双手摸索着坐起身,刚待下地,就被一个有力的大手按住。
“我帮你杀了她”安庆绪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天呢,就在这里,“小艾”我一急,忙乱中滚下床来,安庆绪一把又将我拽回丢在床上。
“你为何杀她”我惊恐万分。
“我杀人需要理由吗”安庆绪冷酷的有些怕人“我最恨背主求荣有野心的女人”
我心灰意冷的向后躺下,脱口就是一句“不背主求荣,没有野心,何来你安氏的燕国?”
本以为大怒之中的他会手起刀落,也会痛快地结果了我,没想到安庆绪停顿片刻,一阵爽快的大笑“说的好”
坐在我的床上,挥手让众人退下,房子里一下安静了。
轻轻抚着满是纱布的脸,我内心极为惶恐,心里盼着他不要如此变态才好。
半晌,安庆绪低缓的语气,一改惯常的清冷“当年勤政务本楼里,你为皇甫惟明舞剑所弹的那首《将军令》,那种气度怎会是一个郡王侍妾该有的。当时本王就为你折服,十三年了,如今终于能伴我左右了。”
安庆绪握着我的手,轻轻抚着。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这是那个杀人如麻的乱臣贼子吗?
《将军令》他听的懂,他能有这种胸襟与气度?我恍惚了,原来,当年在兴庆宫中自己就给他留下了印象。
“难道”我猛然想起“我来东都”
“不错”安庆绪语气中很是兴奋“我看中的女人果然聪慧,你以为你小小的伎俩就能逃脱,你以为装作伶人就可以无恙。当年兴庆宫里惊鸿一瞥之后,我就处处留心,包括纳了小艾,也不过是想多知道些你的事罢了”
“你”我平生最恨利用女人的人,小艾可恨,可是眼前这个人更为可恶。我气极,抄起榻上一个东西就狠狠砸去。
第十卷 红颜劫 第九十五章 捷报
2008-6-18 10:35:18 本章字数:1105
安庆绪没有躲闪,轻笑两声“何必动怒,再伤了自己。我若不将计就计,怎能见到活的沈雪飞”
想到静莲苑中的种种,想到玲玲的相公、儿子还有绿萝她们,我忽然心跳加快“那园里?那园里的人”我终于不敢问出口。
“放心,活着的人越多,越可以让你安心在此”安庆绪冷冷笑道。
初闻时我稍稍放心,随即细细品味他话中的深意,又是一阵寒颤。
“你好生养着,过几日我再来看你”安庆绪站起身,向外走去,临了又留下一句话“李亨在灵武登基了”。
原来如此,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如史书记载的那般,太子李亨与玄宗在入蜀之前分道而行,自己在灵武登基为帝了,想来玄宗一个孤独老人,心中怀着对万民的愧疚对贵妃的追思,独自入川了,如今还要承受儿子私立为帝遥尊他为太上皇的打击,而隐忍多年小心行事的太子李亨此次终于能扬眉吐气,指点江山了,只是可惜,如今是山河破碎的乱摊子,以他阴柔的性格,能撑起这个危局,力挽狂澜吗?想到此,自然不免为李豫和适儿担心,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过了片刻,芸儿与玲玲走了进来,挤在床前,“娘娘,他说太子怎么了?”
“太子登基了”我有些木然地缓缓说道。
“太好了”玲玲雀跃着,拍手称好。
“那郡王,咱们郡王定是会被立为太子的,娘娘,您如今必是太子妃了”芸儿也十分欣喜。
“芸儿,你傻了吗”我摇了摇头“崔芙蓉还在”
“娘娘”玲玲马上插嘴“前几日你病着,未曾告诉你,听说在西行路上,发生兵变,所有与杨家有牵连的人,三位国夫人,宰相杨国忠,全都被诛了,就连贵妃娘娘都去了”
“是呀”芸儿接言“虽说是没有崔王妃的消息,不过就算她还在,如今恐怕也再不能被立为正妃了,依郡王与咱们娘娘的情谊,自然是以娘娘为先的”
一声叹息,我再次摇了摇头“芸儿,我们如今身处何地?能不能活着相见都不可知,还奢望什么名号”
芸儿与玲玲随即沉默。
唉,深深的叹息,忽然想起“芸儿,那小艾?”
芸儿知我所指,也是叹息一番“叫人抬出去了,刚才安庆绪交待下去,说是厚葬了”
厚葬,这安庆绪真叫人琢磨不透,有些费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