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仲玉微微愕然,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战东来道:“床上既然躺着梅吟雪,就不许任何人走近她!”

  孙仲玉道:“笑话!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战东来不禁一怔,立时为之语寒,他究竟无法说出他和梅吟雪有何关系。

  孙仲玉已感不耐,喝道:“识相的,闪开一边!”

  说着,左足一抬,跨前一步!

  战东来怒哼一声,“呛”然龙吟,已翻腕拔下背后的长剑,横在胸前,依然挡在床前!

  孙仲玉冷笑道:“你想动手较量一番么?”

  战东来傲然道:“你若再跨前一步,战某长剑可不留情!”

  孙仲玉不屑地道:“凭你也能拦得住我?”

  战东来道:“不信你就试试!”

  孙仲玉不愿耽搁时间,只得忍气吞声地道:“你可知道梅吟雪身受重伤,生命垂危?”

  一语甫出,顿时使战东来想起任风萍掮着梅吟雪投店时的情景来!

  他原是深爱着梅吟雪的,一想起梅吟雪身负重伤,不由立感怔忡不安,但一股年轻人的傲气,却使得他丝毫不肯退让,反问道:“她身负重伤,与你何干?”

  孙仲玉道:“我曾许诺过南宫平要将她伤势治愈,而且还要将她亲手交还给南宫平!”

  他不说犹可,话声未了,战东来已勃然大怒,道:“原来你竟为了南宫平!哼!你休想碰她!”

  孙仲玉道:“她伤势很重,若不及早施救,恐怕有生命之忧!”

  战东来冷笑道:“她伤势再重,也用不着你操心!”

  孙仲玉已忍无可忍,要知他原也是心高气傲之人,适才一再忍气吞声,只是为梅吟雪着想,此刻见他竟然浑不讲理,不由也勃然变色!

  当下后退一步,右手一撤,已自腰间取出那柄奇形长剑!

  战东来放声狂笑,长剑已振腕攻出!

  孙仲玉脸泛杀机,右腕一抖,奇形长剑剑尖颤动,迅捷地向他右腕挑去!

  战东来右腕一沉,“举火烧天”,剑尖斜斜点向孙仲玉胸前“七坎”穴!

  这虽是一招江湖常见的普通招式,但在他的手中施出,威势却是大大不同!无论是腕力、部位、取时,均妙到极处,凌厉已极!

  孙仲玉身躯一侧,右臂一挥,奇形长剑由左至右,闪电般划出一道剑弧!

  他这一招出手,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却是凌厉至极,剑弧划出,已将战东来前胸“章门”、“期门”,以及左臂“曲池”三大死穴完全封住!

  战东来悚然心惊,方知遇到劲敌,身形连闪,方才躲过一招!

  孙仲玉不愿久战,一上手便施出绝技,快速绝伦,凌厉无比地攻过去!

  战东来虽然先机受制,但他武功究竟不比泛泛,三招甫过,又已扳成平手!同样施出快速绝伦的剑法,以快打快,以攻抢攻!

  眨眼之间,十招已过,双方功力所差无几,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古萨以及伟岸老者心系主人安危,均不自觉地缓缓向斗场走近!

  任风萍一看良机难再,当下,便待悄悄夺门而出,岂料又被离他较近的伟岸老者发觉,将去路拦住,不由愤怒交加,折骨扇一挥,向伟岸老者攻去!

  伟岸老者呵呵一笑,双掌一错,自任风萍猛烈的攻势中,一穿而出。

  任风萍一咬牙根,左掌加足劲道全力劈出,硬接对方一掌。

  双方掌力接实,轰然一声大响!任风萍脸泛青白,“噔噔噔”连退三步,胸中气血翻动,显然受伤不轻!伟岸老者却神色自若,伫立原地不动!

  任风萍心中一叹,只得打消逃走念头,转眼向斗场中望去!

  但见孙仲玉及战东来已战至激烈处,只见剑光闪闪,剑气森森,人影难辨!

  突地--

  孙仲玉清叱一声,战东来暴然大喝!两条人影倏地分开!

  孙仲玉右袖上被刺上一道深深的剑痕,只差半分,就要伤及皮肤。

  战东来左肩上却划出一道血槽!衣衫碎裂,肤肉外翻,鲜血涔涔滴下。

  双方这一比较,显见战东来技逊一筹!

  孙仲玉道:“你已败在我手中,还有何话可说!”

  战东来强忍痛楚,傲然道:“笑话,胜负未分,生死未判,怎能说是战某败了!”

  孙仲玉将奇形长剑扣回腰间,缓缓地道:“如此以剑招相搏,极耗时间,且又于事无补,我们何不力拼三掌,立分胜败?”

  战东来朗笑道:“无妨!”说着也将长剑归鞘。

  孙仲玉陡地舌绽春雷,大喝道:“先接我一掌!”右掌平举胸前,缓缓推出!

  战东来心知一掌之下,即能分出胜败生死,丝毫不敢大意,右掌运聚九成真力,亦自缓缓推出!

  但听轰然一声暴响,真气激荡,气流回旋!

  孙仲玉神色大变,脚下依然钉立如桩!

  战东来脸色更为苍白,马步浮动!

  孙仲玉提气大喝道:“第二掌!”右掌又缓缓推出!

  战东来星目喷火,施出十成真力,推出一掌!

  又听轰然一声暴响,真气激肠,气流回旋!

  孙仲玉面色泛青,马步浮动!

  战东来脸色惨白,后退一步。

  孙仲玉再度喝道:“第三掌!”喝声已无先前洪亮,显然受伤不轻!右掌运集全力推出!

  战东来牙关紧咬,眼冒金星,终于极其勉强地全力推出一掌!

  “轰!”震天价响……

  孙仲玉脸色更青,倒退三步,额间汗珠不断淌下!

  战东来双目一闭,头脑一阵昏晕,仆倒于地……

  孙仲玉嘴角抽搐,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缓缓走近床边,将梅吟雪抱起,吃力地道:“走!”当先向房门大步走去!他的脚步不稳,身躯在剧烈地晃动,古萨上前一步,想要搀扶他,却被他大声喝退!

  接着孙仲玉咯出一大口鲜血,但终于还是大步地跨出了房门!

  伟岸老者朝任风萍冷笑道:“今夜暂且饶你不死,待少岛主伤愈后,再来找你算账!”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任风萍神情痴呆,目光茫然,伟岸老者的话仿佛没有听见,口中喃喃道:“群魔岛……群魔岛,独霸武林的大计,又多了一层阻碍,又多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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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烟树冥冥,水波浩淼,一碧无际!

  震泽之滨,垂杨遍野,在柳丝低垂处,掩映着一堵残缺的围墙,围墙里面,瓦屋三椽,菜圃与花畦相间,情趣盎然!

  可是此刻却炊烟不冒,寂无人声,仿佛这庄园已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蓦地--

  一阵急骡的马蹄声起处,只见一匹健马四蹄翻动,飞驰而来,他浑身的毛片已完全被汗水湿透,口沫乱喷,显见是曾经奔驰了一段长远的路程。

  就在驰抵庄门的一霎间,它悲嘶了一声,突的四蹄一蹶,“砰”的倒在地上,鼻孔里大口喘气,四条腿挣扎了一下,便虚弱地躺着不动了!

  马上的骑士伸手一按马鞍,腾空而起,瞧也不瞧那倒在地上的坐骑,身形如矢,直向庄门掠去……

  他正是获悉双亲性命垂危,千里长征,赶到这柳荫庄来的南宫平。

  三天来,他目不交睫,纵马疾驰,如今,他站在庄门外,右手方自举起,却突地变得犹豫起来……

  因为,在他的心中还存了一个希望,希望他获得的消息是假的,但倘若门敲开了之后,他的希望也许就会立刻粉碎了!

  犹豫了半晌之后,他终于一咬牙,右手一落!砰砰砰!

  敲门之声一住,随听屋内传出一声低沉的喝问:“是谁?”

  语音虽是这样的低沉,但听在南宫平的耳中,却不啻如闻九天纶音,因为,这正是一年之久不曾听过的声音啊!

  他激动地喊道:“爹爹!爹爹!我是平儿,乎儿啊!”

  谁料他这样兴奋地回答了之后,屋内却反而静了下来,不由他大吃一惊,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手下微一运劲,“砰”地推开两扇木门,迈步跨进屋中。目光闪动,登时松了一口气。

  只见他的爹爹和母亲并肩盘膝坐在一张硬木榻上,四道闪耀着激动光芒的眼神,也正凝注在他的身上,看这情形,明显地并不如他所获得的消息那么坏!

  南宫平略一镇定心神,抢前几步,拜倒地上,道:“不孝孩儿叩见爹爹妈妈!”

  南宫常恕目中激动的光芒突然一敛,凛然望着跪在地上的南宫平,缓缓说道:“平儿,你可是从‘诸神殿’回来的么?”

  南宫平点头道:“孩儿正是从‘诸神殿’回来,不过……”

  南宫常恕截住道:“是‘诸神殿主’放你回来了?”

  南宫平摇头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