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转,立刻疾步回房,石沉已站起,脸上犹泪痕狼藉,南宫平道:“三师兄!小弟尚有一事急待办理,如果在明晚天黑以前尚未回转,三哥不妨先将师傅等尸体运回止郊山庄!”
石沉愕然道:“什么急事?我不能随行么?”
南宫平道:“这只是小弟一件私事,何况此间后事也急待料理,就请三哥多多偏劳了!”
一言甫罢,双足轻点,已翩若惊鸿地穿窗而出!
石沉喟然一叹,木然呆立,望着屋内那几具尸身,怔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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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别墅--
这一座并不广大但却雄伟精致的庄院,耸峙在南山的东麓,西、北、南,三面群岭环抱,东边却散布着一片小丘陵,其中还间杂着不少树林,有些是天然生成,有些却经过人工特意的栽植,显然是某种阵式!
月上树梢,清华满地,夜色朦胧中,隐隐可见南山的嵯峨之姿,以及南山别墅的巍峨气派!
突地--
十数条人影掠上树梢,个个身法轻灵,竟皆身具“踏枝渡林草上飞”的武林轻功绝技,捷逾鬼魅飘风,迅若风驰电掣,眨眼工夫,已越过这片“树阵”!
雄伟的南山别墅也已耸峙在他们眼前!
月光照映下,可清晰地看出人数共有一十七人之众!个个俱是乞丐打扮!当先两人各执着一根青色竹杖,正是那“穷魂”依风和“恶鬼”宋钟!无可讳言地,这群乞丐正是“幽灵群丐”!
“穷魂”依风四下打量了一番,忖度好地势,陡地轻叱一声,“幽灵群丐”同时纵身飞起,嗖的一声,齐齐掠人南山别墅之内!
南山别墅之内虽然建筑堂皇,亭台水榭,花园假山,画阁雕楼,但在黑夜之中却笼罩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氛!
“穷魂”依风陡地发出一阵尖锐长啸之声,凄厉刺耳,在夜空中荡漾缭绕,久久不绝!
他啸声甫歇,蓦见南山别墅内所有灯光竟一起熄灭,刹时变得—一片黑暗,惨白的月光照映下,这一幢幢的高大屋宇竞变得有如森罗鬼域般,阴森恐怖!
“幽灵群丐”俱是一愕,但无一怯色!“恶鬼”宋钟大声笑道:“既来之,则讨之!‘幽灵群丐’强讨恶化,怕过谁来?伙计们!即使是阎王殿上我们也要闯他一闯!”
竹杖一点,大步向前走去!“穷魂”依风以及其余群丐亦随后大步跟去!
半盏热茶光景,“幽灵群丐”已绕过一座花园假山,穿过一道短杆长廊,来至一片宽大的院落中。
这片院落乃南山别墅的中心之处,“恶鬼”宋钟与“穷魂”依风双双止步,停在当地不复前行!
“穷魂”依风打量四周一眼,大声说道:“此处如果做格斗之场所,实在是最适宜不过!”
一语甫罢,蓦见四周房内灯火突明,刹时光如白昼,耀目的强光,使得久处黑暗中的“幽灵群丐”双目一阵昏花!
对面一座大厅人影闪动,接着厅门大开,一个身材颀长,面孔白皙,身着黑袍的中年人缓步行出!
此人脸孔奇白如银,身穿黑袍,一白一黑,相映之下,顿使人感到一股阴森之气,自他身上散出。
“穷魂”、“恶鬼”细细打量来人,只见他步履轻灵,双目上视,神情甚是倨傲!
此人缓步走至“幽灵群丐”之前,止住身形,抱拳道:“诸位夤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他说话语气甚是温婉,竟若女子口音,众人不禁为之一呆!“穷魂”依风大声道:“兄台就是此间主人么?”
白面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岂敢!小可乃南山别墅总管,米白香!”
“穷魂”依风浓眉一轩,道:“叫你们主人出来答话!”
言词之间,盛气凌人,米白香毫不动怒,瞥他一眼,仍旧淡淡笑道:“我家主人此时不见客,诸位有事,和在下一谈,也是一样!”
“穷魂”依风神色一变,怒声道:“小子!咱们是来要人的!”
米白香愕然道:“要人?这话怎讲?”
“恶鬼”宋钟吼道:“明人不做暗事!兄台也不要再装蒜了,‘天山神剑’狄扬以及依兄之妹依露夫妻被你们掳来此间,今夜咱们兄弟来此,就是要回这两人!”
米白香正欲答话,突闻大厅中响起一阵洪亮的喝声,说道:“贵客光临,还不肃迎,更待何时?”
“幽灵群丐”怔了一怔,米白香却神情一变,退后一步,举掌恭请道:“我家主人有请!”
“穷魂”依风怒声喝道:“既然是此间主人,何不现身一谈?不敢露面,岂是大丈夫行径!”
屋内那人再度发话道:“幽灵群丐名满武林,如此深夜茌临敝庄,蓬荜生辉,屋外夜寒露重,诸位何不移驾屋内一谈?”
“幽灵群丐”闻言俱皆一愣,只觉此人口音好熟,但一时之间却无法白话音中分辨出此人是谁!
“穷魂”、“恶鬼”两人相互对望一眼,“恶鬼”宋钟道:“既蒙宠召,‘幽灵群丐’有僭了!”
说着随米白香之后,向那高大厅房大步行去!
大厅之内巨烛高燃,光如白昼,正中一张太师椅上赫然端坐一个身材适中,面上蒙着一层黑丝纱绒的覆面人!
覆面人--见众人,长身站起,左手一摆,道:“有话好商量,诸位请坐!”
“幽灵群丐”也不客套,随即一一坐下!
米白香走至覆面人身侧,垂首侍立,状至恭谨!
覆面人露出黑丝纱绒外的一双炯炯目光,环视诸人一眼,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诸位来自关外,迢迢万里,更使在下感到荣幸之至!”
“穷魂”依风冷冷道:“废话少说,咱们是来要人的!”
覆面人大笑道:“依兄好生性急,吾等阔别已久,今日重聚一堂,真该畅谈别情,剪烛话旧!”
“幽灵群丐”闻言不禁惊愕交加,此人口气间俨然与己相识,虽然口音甚熟,但因有黑纱丝绒覆面,无法看清他的面容长相。
“恶鬼”宋钟心中一动,也自大笑道:“吾等既然相识,兄台何不取下面纱,也好让我们看清到底是哪位故人!”
覆面人笑道:“取下面纱自非难事,只不过时候未到,清恕在下暂不从命!”
依风冷笑道:“天下惟有做了亏心事之人,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兄台恐怕也是亏心事做多了,才以黑纱覆面!”
覆面人看他一眼,突地转头望向内厅,沉声喝道:“贵客光临,还不摆洒上菜,以敬佳宾!”
“幽灵群丐”闻言皆相顾愕然,“恶鬼”、“穷魂”,相:互对望一眼,“恶鬼”宋钟沉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兄台盛意吾等敬谢了!”
覆画人笑道:“宋兄果真快人快语!清!”
说着长身起立,左手向内厅一摆!
宋钟朗朗一笑,当先向内厅大步行去!
依风亦不再迟疑,随后跟去的其余群丐亦皆纷纷起立,鱼贯行入内厅!
内厅之中,一张大八仙桌上赫然摆着一桌热气腾腾的美酒珍肴!
覆面人大马金刀地坐下上首主位,“幽灵群丐”亦依次坐下,但每个人的心中均惊愕不已!俱皆担心这美酒珍看中下有毒药或迷魂粉之类!
覆面人见“幽灵群丐”皆已坐定,遂拿起一个大酒鼎,大笑说道:“当此良夜中宵,在下能与名满江湖的‘幽灵群丐’开怀畅饮,秉烛夜话,可谓荣幸之至!来!来!来!在下先敬诸位一杯!”
说着举鼎近口,一饮而尽!
依风浓眉一轩,长身而立,道:“我等兄弟远道来此,只因舍妹及‘天山神剑’狄扬夫妇被帅天帆手下,擒来此间,依风心系舍妹安危,忧心仲仲,哪有心情开怀畅饮!兄台如若有兴,不妨将舍妹及狄扬先行放出,依风心愁既解,定当奉陪兄台秉烛夜话,浮一大白!”
覆面人朗朗笑道:“依兄要在下放出依姑娘是否就要与她携手重回关外?”
依风道:“当然!”
覆面人举起酒壶一面斟酒,一面说道:“如果依姑娘不肯随行呢?”
依风哂然道:“笑话!依露乃我同胞小妹,岂有不肯随行之理!”
覆面人道:“她在此生活优裕,我们侍候她有如皇后一般,她岂肯回到关外受那风寒雪冷之苦!”
依风冷冷道:“只怕未必!”
宋钟插口笑道:“幽灵群丐虽然以乞成名,强讨恶化,但在关外一片基业却是富可敌国!若与区区南山别墅相比,真有大巫与小巫之别!”
覆面人大笑道:“只怕此刻那片基业已化为颓瓦灰烬!”
宋钟功;大笑道:“幽灵群丐何许。人也?岂会受你危言恫吓!”
覆面人道:“在下以事论事,真言相告,实无危言恫吓之必要!”
依风喝道:“废话:少说!兄台如果识趣,先将舍妹放出,咱们也才有话好谈,否则,哼哼--”
覆面人笑道:“依兄怎么恁地心急了我们办属旧交,何况诸位对在下尚有救命之恩,在下理当先敬淆位三杯,再谈此事不迟!”
说着,一面环视睹人一眼,见群丐俱皆:正襟危坐,手不触箸,唇不沾酒,几十道炯炯目光,均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不由哈哈笑道:“我只道‘幽灵群丐’俱乃游戏风尘之异人高士,谁知今日一见,却是徒负虚名!”
宋钟愕道:“兄台此话怎讲?”
覆面人道:“在下在半夜之中备出一桌酒席,为诸位洗尘接风,诸位却一再猜忌,深怕此酒菜中,下有毒药,未免太使在下难堪了!”
宋钟干笑数声,道:“兄台言重了!”
说着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覆面人见状,不由大笑道:“宋兄不愧为‘幽灵群丐’之首,果有英侠豪风!”
其余群丐一见宋钟饮尽杯中之酒,亦已不再顾忌,纷纷举杯而饮,拣菜而食!
依风却大声说道:“未见舍妹之前,依某誓不饮酒!”
覆面人笑道:“要见令妹,并非难事!”双掌轻击,大声喝道:“请依露姑娘见客!”
垂手侍立一侧的米白香,恭诺一声,大步向内厅左侧的月形圆门走去!
片刻工夫,但听环佩叮当,莲步细碎,依露已盛装打扮,姗姗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