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嗒”的一响,已有一股淡如轻烟,几乎目力难辨的粉雾,自中指之内弹出,南宫夫人柳眉微扬,袍袖一拂,袖角如云,直拂裸女们掌缘大穴。
那边鲁逸仙以一敌四,掌势如风,明明一招攻出,直击前面两人,哪知招式未老,突地一顿,两胁齐张,“砰、砰”两个肘拳,打在身后两人的胸膛之上,只听两声惊呼,两柄长剑落地。
鲁逸仙哈哈笑道:“黑老道,这一招怎样?”笑声未了,身后两人齐地喷出-一口鲜血,直溅在他身上,黑天鹅乘势一剑,划破了他的衣角。
黑天鹅冷冷道:“这一剑怎样?”
鲁逸仙哈哈笑道:“不错,不错!”呼呼三拳,又将黑天鹅逼在屋角。
南宫平力敌点苍燕及另两个劲装少年。心中却是又惊、又骇、又疑,既担心他大哥龙飞的下落,又担心古倚虹此刻的模样,心神一分,招术便弱,口中却兀自大呼道:“爹爹莫伤了那紫纱少女!”
但此刻古倚虹却已被南宫常恕一指点在“笑腰”穴上,身子摇了两摇,似乎向石阶下面滚下去,南宫常恕手挥丝绦,又抖倒一个裸女,沉声道:“无妨,我只点了他……”
话声未了,暗林中突有一条人影,大喝而来,身形一起,便已扑上石阶,一把抄住了古倚虹的身子,只见他满身锦衣,身材高大,一口虬须,有如钢针般根根倒刺,赫然竟是龙飞!
南宫平闪目一看,惊呼道:“大哥……”
南宫常恕怔了一怔,道:“此人便是龙飞么?”
南宫平道:“正是!”急呼道:“大哥,小弟南宫平在这里。”
哪知龙飞亦是满面痴呆,有如未闻,一把抱起了古倚虹,身形便待向石阶下纵落。
南宫常恕道:“龙大侠留步!”一步掠到龙飞身前。
龙飞双目圆睁,一言不发,左手挟着古倚虹,右掌一招“云龙探爪”,五指箕张,直抓南宫常恕的面门。
南宫常恕微一拧身,龙—讫却又飞起一脚,他招式虽凶猛,但身上空门均已大露,只是南宫常恕却不能伤他。
拧身避开了这一腿,哪知龙飞突地放下古倚虹,厉喝道:“我与你们这班恶贼拼了!”一腿踢飞了一个裸女,一掌向南宫常恕劈去。
南宫平惊呼道:“大哥,你!……你怎么样了!……”只觉肩头一凉,已被点苍燕的长剑划破一条血口。
南宫常恕沉声道:“平儿你只管定心应敌,你师兄交给为父好了!”
南宫平不顾自己伤势,惶声道:“难道他被药物所迷么?”
南宫常恕道:“看来定是如此!”
南宫平喝道:“好个点苍门徒,居然会用迷药!”手腕一勾,以三指挟住了一个点苍剑手的剑尖,“啪”地一声,长剑折为两段,南宫平一脚踢开这点苍剑手,手腕一震,寒光错落,半截断剑直刺点苍燕。
那点苍剑手惨呼一声,滚开一丈,双手护住胸膛,两腿曲作一团,在地上杯盏碎片上连滚两滚,当场晕了过去,满身俱被碎瓷划破,满面俱是鲜血。
点苍燕恨声道:“好狠!”反手一把,抓住了那半截断剑,正待一足踢出,哪知南宫夫人已将那四个裸女穴道拂中,此刻正闪身掠来,抬手一掌,轻轻拍在他背后“将台”大穴之上。
南宫平断剑乘势一送,笔直刺入点苍燕肩骨之下,点苍燕亦是一声惨呼,鲜血飞激而出。
南宫平精神一震,黑天鹅惊呼道:“二师兄,二师兄……”
点苍燕口喷鲜血,颤声道:“二弟,快……走……”扑地翻身跌倒。
只听黑暗中突地传来一阵急遽的马蹄声,一人遥遥大喝道:“南宫庄主,南宫兄,小弟司马中天一步来迟了。”
蹄声自远而近,晃眼便来到近前,“铁戟红旗震中州”司马中天,鲜衣怒马,手挥铁戟,狂呼而来,只见一串泥水飞溅。
这名满中州的老英雄一带马缰,竟飞马驰上了石阶,厉呼道:“南宫兄莫惊,司马中天来了!”挥手一戟,带着一股急风,直击龙飞。
南宫平目光望处,只见他座下怒马的马蹄,竟已将踏在古倚虹身上,惊呼一声,急窜而去,双掌急伸,竟生生托住了那两只马蹄!
怒马一声惊嘶,司马中天一戟微偏。
龙飞怒喝一声,反手抓住了戟头!
司马中天惊呼道:“龙……龙大侠……”这才看清与南宫常恕动手的竟是龙飞。
暗林中突地传来一声阴恻恻的长笑,四道灯火,骤然一齐熄灭,乐声也随之寂然。
风雨呼啸,大地一片漆黑,几乎伸手难见五指!
就在这刹那之间--
南宫夫人一声惊呼,龙飞厉喝一声,回手一拉,将司马中天扯下马来,和身一滚,抱起古倚虹,向黑暗中狂奔而去。
南宫平双手托住马蹄,动也不敢妄动一动。
鲁逸仙微微一怔,黑天鹅长剑急挥,连环进手,一连攻出五剑,耸肩一跃,一脚踢开窗户,刷地窜了出去。
鲁逸仙只怕他在窗外埋伏,脚步动了一动,终是没有追出。
黑暗中弥漫着杀机,众人心头,俱是大为警惕,谁也不敢妄动一步,这其间“铁戟红旗震中州”司马中天江湖历练最是老练,只听健马不住长嘶,突地翻身一跃,跃到马上,伸手一带马缰,南宫平和身一滚,健马已直冲入厅。
司马中天探怀取出了火折一连晃了两晃,哪知火折却已湿透,再也点它不着,“轰”地一声,他连人带马撞到高堆的木箱上.上面几只箱子,“砰”然落了下来,箱盖俱都震开,里面的珍宝,散得一地,黑暗中闪闪发光。
大厅中终于有了光亮,南宫夫妇、南宫平、鲁逸仙。身形展动,聚到一处
司马中天手掌仍自紧紧握着马缰,翻身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马鬃,低声道:“马儿马儿,你没事么?”
要知这匹马随他闯江湖多年,正是万中选一的良驹,司马中天平日将它爱逾性命,此刻不顾自己身上疼痛,倒先问起马儿的安危
健马仰首一声长嘶,南宫平低低呼道:“大哥,大哥!”
南宫常恕一把掩住他的嘴巴,突见寒光一闪。一枘长剑,急地飞来,南宫常恕手掌一推,两人一齐退开一步,呼地一声,长剑门他两人之间—飞过,却笔直插入了马腹。
那健马方自立起,此刻惨呼一声,向厅外直窜出去,司马中天大惊之下,紧握马缰,哪知马缰竟断成了两段。
健马一冲而出,一个点苍剑手,惨呼一声,竟被乱蹄踏死,他方才伤重之下,情急拼命,脱手掷出长剑,哪知剑未伤人,却伤了马,而他自己此刻竟也被马蹄踏死!
司马中天狂呼一声,举步追去,南宫常恕反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司马兄,那匹马已是无救的了。”
只见健马一步踏空,在长阶上直滚下去,嘶声渐渐微弱,终于寂绝无声。
司马中天呆呆地望着石阶,道:“马儿,马儿……”目中簌簌流下泪来。
南宫平闪目四望,低低道:“大哥……”
南宫常恕沉声叹道:“他两人此刻本性已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怕……”他虽然住口不言,但言下之意,自是在说他两人已凶多吉少。
南宫平怔了半晌,目光闪动,突地一把抓起了“点苍燕”,恨声道:“你说,你说,你们‘点苍派’是以什么药物迷住我大哥的?”要知他除了师傅之外,便最是敬服龙飞,此刻心中自是悲愤至极。
点苍燕嘴角满是鲜血,半截断剑,仍是插在肩骨之下,此刻已是气息奄奄,微微张开一线眼帘,缓缓道:“点苍派中,从无使用迷药的人。”声音虽微弱,但语气却仍是截钉断铁。
南宫平怒道:“放屁,若不是你点苍派,是谁下的迷药?”
点苍燕合上眼帘,闭口不语。
南宫平怒极之下,方待一掌击去,只听南宫常恕道:“平儿住手!”缓缓托起点苍燕的身子,沉声叹道:“我也知点苍弟子,绝非使用迷药之人,我更知道今日你们如此做法,实是情非得已……”
点苍燕闭日不语,但眼角却已有泪光隐现。
南宫常恕接道:“你点苍派今日,虽然大伤元气,但点苍派数百年的根基,又岂是一夕可毁!”
点苍燕嘴角牵动,似乎微笑了一下。
南宫常恕缓缓道:“将来点苍派重振基业之时,江湖中若有人说点苍弟子不过只是些专会施用迷药,又会以裸女色相……”
点苍燕突地张开眼来,叱道:“住口!”
南宫常恕道:“你若不愿你点苍派的声名被污,就该说出此中究竟,否则……唉!今日之事,有目共睹,我虽不信,却又不得不信了。”
点苍燕呆了一呆,目中光茫闪动,缓缓道:“我那三弟呢?”
鲁逸仙道:“你点苍派虽与我等为敌,但我等却并未以你等为仇,天鹅道人,我等已放他走了。”
点苍燕又自默然半晌,突地长叹一声,道:“今日你等若想生出南宫山庄,只怕是难如登天了。”
南宫常恕道:“此话怎讲?”
点苍燕道:“你们若要寻找生路,只有将这批珍宝,俱都送出,否则……”
南宫常恕变色道:“莫非‘群魔岛’已有人来么?”
点苍燕合上眼帘,缓缓点了点头,满厅中人俱都面色大变。
南宫平惶声道:“如此说来,我大哥难道是落在‘群魔岛’的手中!”
点苍燕颔首道:“群魔岛中之人,本将你‘南宫山庄’太过低估,是以未曾派出高手前来,只令一个门下的侍者,带着那批女子及野兽,说是前来助我点苍派攻下此庄,哪知一向不露武功的南宫庄主夫妇,竟是如此高手,此刻他们暂息旗鼓,必定是在准备更厉害的后招。”说到这里,气息喘喘,似已不支。
司马中天反手一抹泪痕,大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司马中天倒要看看‘群魔岛’中之人,有什么了不得的身手。”
南宫常恕却是忧形于色,长叹道:“多承道长明言,在下感激不尽,道长如不嫌弃,在下这里还有些救伤之药……”
点苍燕凄然一笑,截口道:“我已被尊夫人一掌,震断心脉,即使令公子不补上这一剑,已是无救的了。”
南宫常恕黯然一叹,道:“这……这……”
点苍燕叹道:“庄主放心,我虽将死,却绝无记恨各位之意,否则我又怎肯说出这番活来,只望各位日后如有机缘,能助我师弟重整点苍派的基业!”
他语声断续,气息更是微弱。
南宫平心头忽然一动,接口道:“那‘群魔岛’中之人,一击不成,纵打后着,也要去约些援手,此刻山庄之外,必定十分空虚,我们不如乘机冲将出去,总比在这里束手待毙要好得多。”
鲁逸仙扛刻应声道:“正是,我们冲将出去之后,再设法与那‘诸神殿’中的使者联络……”
司马中天道:“此计大妙,南宫兄,小弟外面还有十数匹铁骑接应,只是……”
南宫平目光一转,已知他言下之意,接口道:“司马前辈旗下的镖头,此刻正在后厅将息,小侄立可将他们寻出。”
司马中天冷“哼”一声,横目瞪了南宫平一眼,他听了郭玉霞的恶意中伤,此刻还对南宫平有些不满,只是此时此刻,不愿说出口来。
南宫平却未留意他的神色,活声方了,已转身奔入厅后。
南宫常恕面沉如水,听他三人一句接着一句,似乎将事情安排得甚是如意,只是黯然叹息一声。
鲁逸仙道:“大哥大嫂,你们可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么?”
南宫夫人幽然一叹,缓缓说道:“我和你大哥此后已是无家可归的人了,还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转目四望,只是四下一片黑暗凄凉,想到昔日的繁荣热闹,面色不禁更是黯然。鲁逸仙怔了一怔,垂下头去,南宫常恕却仰天朗笑道:“夫人,这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平日最是豁达,今日怎地也落了俗套,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