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谈在清吧坐了半天处理自己的事情, 喝到微醺时接了个电话。
石板砖路面的凹陷积存了一小潭雨水, 夜晚漆黑的水面倒影着酒吧外的绚烂灯光,像是诞生在陆地上的拳头大的天空。
啪——
漆黑的马丁靴底踩进水坑,雨水外溢, 沾湿了皮革料的缝隙。
他走出酒吧,往街边瞥了一眼,看见一辆熟悉车牌号的卡宴停在那儿。
许砚谈单手捏着笔记本电脑的薄边,不急不缓地走向那辆车。
车门被他拉开, 雨水的湿气漫进车里。
许衡身着西装,即便下了班领带也是一丝不苟地扣着, 他放下手里文件抬眼,扫见许砚谈夹着的笔记本电脑, 对侄子说:“忙正事就不要沾酒。”
语气温和,提醒着。
许砚谈把笔记本电脑随手扔在后座皮椅上, 探身坐进车里, 甩上车门的时候来了句:“哪样儿也没耽误着, 少管。”
他们叔侄之间一向是一冷一热这么交流的。
许衡无奈笑笑,知会司机:“走吧。”
车子平稳驶动,夹进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当中。
许衡的镜片略过窗外的霓虹都市碎影, 他把手里这份文件递出去, “刘总那个订单我提前答应了。”
许砚谈结果文件翻开,看了两眼, 最后落在叔叔的亲笔签名上, 只是答了句:“嗯。”
“就这样?”许衡问。
许砚谈暗自扯动嘴角, 抬头看他,假模假式地皮笑肉不笑道个谢:“谢了叔。”
“你之前跟我明确说过不会插手家里生意,但凡沾一点边你就给家里的金毛当孙子。”许衡叹了口气,有些感叹,把眼镜摘下来的同时说:“八位数的订单,你一句话我就给了刘总那边。”
“砚谈,你说我是不是太惯着自己侄子了?”
许砚谈最烦自己叔叔这副笑脸刺人的模样,他没好气地看向窗外,抬手摸了摸鼻梁,拒绝回答。
“你就算闯祸也向来是自己收尾,这次竟然跟我开了口。”
“说实话,我第一次有了帮自家孩子解决麻烦的成就感,这感觉还不错。”
许衡语气带笑,语气里满满是笑话许砚谈的意思:“说说吧,你和刘总那边发生什么了?”
许砚谈懒恹恹窝在皮椅里,两根手指转着自己的手机,细密眼睫稍许抬起,锐利的丹凤眼闪动时。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岑芙那张哭得花猫似的小脸。
那么点儿破钱,就能把她难受成那样。
哼,出息。
许砚谈停止转动手机的动作,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句:“没惹谁,你就当我做慈善了。”
许衡笑而不语,点头,然后毫不保留地一语道破:“跟女孩子有关的慈善?”
“真是稀奇。”
要说许砚谈最对付不了的人,从小到大只有自己亲叔一个。
许衡的笑眼刀子次次能把许砚谈噎到发窘。
这人真是越老越不招人待见。
眉尾抽了下,许砚谈偏头默默冷睨自己叔叔一眼,“先管好你自己吧,许总。”
“最近找个时间回趟家吧。”许衡说。
“上周不是回过么,爷爷没和您说?”许砚谈回。
许衡知道侄子在晃自己,明确说:“我说你父亲那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父亲,该回去就回去。”
许砚谈眼底阴沉,态度冷漠,忽而冷笑一声:“回去成,只要你们不怕闹出人命来。”
“您也知道,我们爷俩什么相处模式。”
*
刘小姐牛奶过敏之后的第二天,岑芙下午下了课就跑去咖啡店。
她本意是想和店长解释,撇清并非自己失责,结果到了店里,店长直接给她下了辞退指令。
岑芙听到解雇二字时脑子都嗡嗡作响。
“店长,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您解释清楚。”岑芙慌了,急切地告诉她:“当时我问过这位客人关于过敏原的问题,我明确问过,但是她没有听我说话,让我快点结账。”
“我真的问过了,不信……”岑芙望向店里挂在收银台后的摄像头,抬手指着摄像头,呼吸略促:“您查监控!监控有录像!能证明我真的问了。”
“我知道就算我问了,这杯咖啡还是我做的。”
“但我已经和刘小姐的家人协商过了我赔了医药费……”
岑芙还没说完,店长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的话断在唇边,整个人卸了力一般肩膀耷拉下去,眼里的光暗了。
“我知道你问了,但你有没有责任已经无所谓了。”店长凑近,也是无可奈何,告诉她:“我告诉你吧,这一片底商都是刘小姐家的,本来今年的地租就已经得了他家的优待。”
“你懂吗小岑,我真留不了你了。”
……
咖啡店外的街边,岑芙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垂头失语。
打在柏油路上的天色见沉。
似乎又要下雨了,在这个傍晚。
灰霭色的云成团笼罩住余晖的光,灰色吞噬了天际所有的色彩。
整个世界犹如被一片棉絮笼罩,好似马上就要窒息了。
裙子到小腿,露在空气中的腿部肌肤感受着云起的风,凉飕飕的。
一颗心已经麻木,或许是还沉浸在急切后落空一切希望的余韵中。
岑芙眨了眨干涩的眼,一滴眼泪也挤不出来。
苦难和棘手的困难排着队往她脸上攻击,接踵而来,刚刚成年试足独立的岑芙,第一次感觉到了难。
好似挤在地铁上,被一个人推到后还没完全站起来就又被下一个人踩着后背压倒。
她不喜欢嫉妒别人的感觉,可是往往这个时候,岑芙想起了星途坦荡,坐拥一切臻品的岑颂宜,想到有家人宠爱做事只顾自己开心的纤纤。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些委屈。
为什么非要是她呢。
她为什么不能是幸福的那个呢?
鼻头恍然酸涩,不等前奏,岑芙双眼视线被一片朦胧袭来。
嗓子眼也酸苦透了。
这时。
一双黑靴子出现在自己眼前。
“啧,瞧瞧。”冷厉又含着揶揄的嗓音撕破绵絮伤人的风,划开一道口子钻进她耳朵里。
岑芙抬头,长熟的眼泪成珠子顺着重力滚出来,脸颊顿时一道温热。
模糊后清晰的视线里,许砚谈就站在自己面前。
他翘着眼尾,又那副事不关己笑话人的神态,嗓音却莫名的低和,携着点儿气音:“又哭。”
“你……”岑芙见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又明白了什么,含着哭腔问他:“你早知道就算我没有责任也跑不了要为他女儿的失误背锅,更知道我会丢工作,因为这店都是她家的。”
“所以做不做证都没用,对不对。”
像河畔被源源不绝的河水冲刷的圆润卵石,浑润的,不堪一击却又倔扎在那儿的。
又像受伤的小狐狸,自以为事事周到,却被他人的枪杆子伤得毫无招架。
月亮的甘露坠落人间,携带着海神忒提丝的祈愿,滴落到大溪地盐湖的黑蝶贝中。
历经磨砺,诞生出被誉为母贝最伤痛的泪水的黑珍珠——正如此刻岑芙沾着水的黑圆眼瞳。
水滴状的黑珍珠落入他眸底那潭深墨中,涟漪后融为一体。
许砚谈俯身,双手撑着膝盖,与她平视。
岑芙一点点收低下颌,在坠进他沉静的目光那刻止了眼泪。
“我说了。”许砚谈用一种最客观理智的口吻再次告诉她:“赔钱,离职,是你能承受的最好的后果。”
“你既不想让家里人知道,那就不能任由她把事闹大了。”
“岑芙,如果你想继续偷摸兼职攒钱。清白?骨气?”许砚谈哧笑一声,声笑眼未笑,“你要不了。”
他话说得不好听,可是句句在理。
这就是岑芙难以接受的现实,她无法兼顾这两者,可又觉得憋屈不甘。
她想,这也许就是社会现实残酷的一隅。
没有家人依靠的她,如履薄冰的她,只能接受。
“拿着工资再找一份别的兼职不得了,至于又哭。”许砚谈直起身,扫了一眼她脸蛋上还没完全干涸的泪痕。
一说起这个,岑芙头垂的更低了,声音委委屈屈的:“没拿到钱……”
他倏尔偏头,“你说什么?”
“一开始约定的是两个月试用期,第三个月把钱一起结算。”岑芙告诉他,揪着裙子,搅动,“店长说我是因为失责被辞退,试用期没过,钱…没给我发。”
许砚谈听了听,半晌,毫不掩饰讽刺地轻笑一声。
“岑芙,我说你。”
岑芙抬头,不解地迎上他这不太友善的目光。
“真不算聪明。”说罢,许砚谈握住她手臂把人拽起来,拉着往咖啡店方向去。
岑芙对那家店已经有抵触,频频挣扎:“你干嘛呀…”
他力气大,最后她还是被带着进了店。
许砚谈一进店,直接对在里面忙活的店员说,目光犀利:“让你们老板出来。”
店员看了看他,又看见岑芙,想了想还是进了休息室去叫人。
……
三人站在店里对峙。
店长不知道岑芙回来干什么,看许砚谈这人来者不善气势汹汹,挂着笑脸问:“有事吗您。”
“把她的工资付了,另带赔付未签订劳务合同的双倍工资。”许砚谈一句废话不说,直达目的。
店长愣了下,慌张的神情一闪而过,干笑两声,继续之前的说辞:“是这样的,岑芙属于在试用期间没有遵守员工守则,造成了损害消费者人身安全的失责行为,这样的辞退处理,按理说是不属于通过试用期的行为,所以工资……”
“按理说?”许砚谈直接打断她的话,眸色冷得吓人,抓住词尖讽刺对方,“你按哪儿的理啊?”
他环顾这家咖啡店,语气含笑:“合着这么小一家咖啡店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的法外之地了?”
店长脸色瞬间变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第五十条,工资应当以货币形式按月支付给劳动者本人。不得克扣或者无故拖欠劳动者的工资。”①
许砚谈的嗓音低沉生冷,不急不慢地把涉及条例一一背出。
“《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第八十二条,用人单位自用工之日起超过一个月不满一年未与劳动者订立书面劳动合同的,应当向劳动者每月支付二倍的工资,并补签合同。”②
岑芙听愣了,悄然抬头望向身边的人,视线滑过高挺的鼻梁,是他不断翕动的薄唇。
一个向来漫不经心无规无矩的人,此刻板正身子缓念法律,剧烈的陌生和反差感撞击着她的心。
面对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人,气场却以压倒性的势头向对方袭去,不容置喙的态度半分可乘之隙都不留。
自信,傲然。
许砚谈说完,唇边勾起弧度,眉目阴沉透骨,冷笑道:“既然你不懂法,那我就教给你。”
他将手抄进兜里,站姿松散几分,睥睨着店长:“现在知道自己该干嘛了么?嗯?”
许砚谈偏头看了岑芙一眼,她拿出手机打开当初和店长交流时对方发送的一些入职约定条款,亮出来:“无法律效用的约定,还有她在店里打工的入职表和打卡信息。”
“不想给钱可以,这些都是仲裁时可以证明她劳动时间和你们劳动关系的证据。”
岑芙听完,站在许砚谈身边腰板都挺直了好多,抬着下颌用眼神质问店长,努着嘴。
宛如躲在老虎身后逞威风的弱小狐狸。
店长似乎没想到岑芙还会折回来,带了个懂法律的来讨工资。
她的嘴脸在被揭露后变了彻底,没了当时哄劝辞退岑芙时的无奈和温和,瞪着眼珠子,一副被噎得哑口无言又愤懑的模样,最后嘴硬道:“这是……我的疏忽。”
“这就给你补签合同。”
岑芙补上一句,开口底气很足,横着眉:“还,还要赔钱!”
许砚谈低头瞅她那模样,偏开眼,默默嗤笑一声。
出息。
……
拿完钱和合同,店长没好气地丢了句:“记得把自己放店里的东西收拾干净!”
岑芙瞪她的背影一眼,刚要走人,却被许砚谈一手揽住肩膀。
自己的肩头顿时戳到他温热的胸肌,男性身上的气息扑然笼罩。
两人贴得太紧。
岑芙身子僵了僵,偏头看,他把手腕搭在了自己肩膀上,大手垂着,手背攀附着突出的青筋。
“干,干嘛。”她耳朵好热。
“别急着走,”许砚谈揽着人往点单机那边走,目光锁定已经走进点单台里的店长,“来了咖啡店,怎么能不带杯喝的走。”
岑芙被他带到点单台前。
许砚谈对店长说:“中杯,冰美式。”然后低头看她。
这店长平时就会端着副温和架子糊弄她,实际上对她工作要求很高,一做错什么就要挨数落。
她平时尊重店长,还觉得店长是个不错的人只是严格一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一直想得要克扣自己工资……
柔软的唇瓣动了动,最后,岑芙抬头看向负责点单的店长,把憋着的那口气全部发泄出来,十分流利道:“燕麦焦糖玛奇朵,比标准更热,已经傍晚了不能影响休息,要低□□。”
“浓缩不能是原萃,一定要精萃不要搞混而且我不想放两份,就给我一份。”
“另外糖不要太多,只要半泵。”
岑芙几乎没有换气地口齿清晰说完自己的要求,看着明显没有记住的店长,挑眉,问:“这比往常来店客制化的客人要求少很多了,您应该跟得上吧?”
……
等咖啡的时候,岑芙又偷偷瞟他。
“看我干嘛。”许砚谈目视前方,却把她抓个正着。
“我不懂。”岑芙眨动眼眸,“你为什么要帮我。”
咖啡做出来了,许砚谈端起自己那杯冰美式,侧身时与她对视一眼,唇线扯起:“没什么,我眼里就见不得缺心眼儿的法盲。”
说完,端着咖啡转身要离开咖啡店。
岑芙话没说完,被他这一句损得毫无征兆,她迅速捧起自己那杯咖啡追了过去。
“等等……”岑芙的声音隔着玻璃门有些闷闷的,她使劲推开厚重的玻璃门板,跟着许砚谈拐进小巷里,嘴上不停:“昨天我给你微信转账你为什么不收,待会我再给你一笔,你记得……”
走在前面的人忽然转身停住,岑芙差点把咖啡怼他身上,连忙刹住脚,抬头。
“给我钱干嘛。”许砚谈目光平静。
“你给我付了医药费,我当然要给你啊。”岑芙蹙眉。
“把兜掏空了给我,你不活了?”许砚谈上下扫视她,“这么急着还钱?”
岑芙拧紧两分眉,似乎用表情说:我恨不得立刻还清跟你撇清关系,还不明显吗。
许砚谈自然读懂了她的微表情,右手举着冰凉的美式咖啡,苦味丝丝缕缕顺着吸管飘出。
“既然你这么着急还钱…”他恍然挑起眼尾,吊儿郎当的:“那我还真不着急要了,就欠着吧。”
岑芙瞠起眼眸,听见他这故意唱反调不让她如意的话十分惊愕。
“这么不愿意欠别人的,那就跟着我。”
“还没想好让你干什么,”许砚谈咬字很慢,惬意十分:“暂时就先随叫随到,如何。”
一团闷火又从心底扆崋燃起,刚因为赔偿的事对他生出三分感激就又被这人的恶劣不堪冲得一干二净。
岑芙气得胸口起伏,即便她与他面对面这么站着,这么近,可是她看不透这个人。
扑朔迷离,难以捉摸,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先是帮我垫付了医药费,然后不收我的转账,又帮我讨回工资,现在…”岑芙秀气的眉毛几乎拧成八字,质问他:“许砚谈,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她的质问许砚谈毫不动摇,反而反问:“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
岑芙顿住。
许砚谈的眼瞳如深焙咖啡那般浓郁醇厚,藏在表面浮冷下是万般沸腾的灼热。
如海底漩涡,如摇曳的怀表。
让人一眼栽进去,就再难藏住任何心事和隐瞒。
他重复问:“岑芙,你真不懂么。”
咣——
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扉间炸开了。
岑芙莫名地往后退了一步,她胆怯了。
明明置身窄巷中却仿佛伫身于广阔大道,他句句逼近毫不犹豫,多情的丹凤眸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认真还是取乐。
许砚谈另一手抄着兜,低嗓尾音留着钩子,“和我试试?”
“什…”岑芙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做我女朋友。”许砚谈还是那懒散样,明确摊牌。
而后,又逗她一句:“成了我女朋友,欠我的钱自然不用你还了,怎么样。”
殊不知,许砚谈这一两句话几乎把岑芙的脑内神经尽数打碎。
岑芙头脑空白如宕机一般,恨不得自己是在做梦。
乱了,全乱了,他怎么能……
“我不需要!”岑芙大声拒绝他,急得眼角都红了起来,“欠你多少钱我会还干净,我更不可能做你女朋友。”
他可是岑颂宜的目标对象,怎么能对自己有了兴趣。
绝对不可以。
“哦?”被女生见鬼似的拒绝后,许砚谈眉头都不皱一下,反而笑意更深,笑得不友善。
唇角的旋涡是他恶劣的开端。
许砚谈颔首,装作懂了:“那就是不想要明面上的关系。”
这句话刺穿了岑芙的咽喉,心跳咯噔一步踩了空。
愤怒如涨潮淹没了她,岑芙憋红了一张脸。
他的意思是她拒绝不了。
要么做他女朋友,要么就没有头衔那么跟着他。
既知道她攒钱离家的全部计划,捏着把柄随时可以向岑颂宜揭秘,让她的盼望泡汤。
又成了她的债主,又帮她要回了钱,一大笔钱和人情都欠着他的。
在这关系里,岑芙莫名其妙成了无法反抗的绝对下位者。
当她发觉时,自己已经走到了他布下的陷阱中央。
果然,没有明确的目的,许砚谈从不出手。
她怎么没想到呢。
岑芙颤着下巴转身,头也不回地快速背对着他走出十米。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在巷子里,只有一人动了身,她的身后依旧寂静。
【哦?那就是不想要明面的关系】
【明面的关系】
又走出几步,岑芙倏地停脚,她沉默几秒,把买的咖啡稳稳放到地上。
转身低着头往许砚谈站的方向走回去,气势汹汹。
许砚谈就站在原地,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又折回来,带着明显的火气。
岑芙烧干了理智,走上去举起双手握拳就往他身上砸,拳打脚踢。
许砚谈往后退一步站稳,胸口和小腿顿痛却止于表面,手中的美式咖啡在杯里摇曳起伏。
他鲜少露出几分意外。
拳头打在他身上,她反倒往后踉一步,岑芙继续往上扑,就这么毫无章法地揍他,纯粹泄愤。
再抬脸,岑芙双眼红透了,瞪他一拳头接着一拳头揍,溢着吃力的细声。
“欺人太甚!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
岑芙手上不停,带着哭腔说着狠话,可爱极了:“我要打死你!”
“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人…”
结果,单纯挨揍的许砚谈看着岑芙这副气急败坏,抛弃所有理智礼貌上手打他的模样,忍俊不禁哧笑了出声。
仿佛不知疼痛一般。
许砚谈抓准时机,一手就控住了她两个腕子,手上没用多大力,把人拽在怀前。
岑芙被控制了双手,又抬腿去踩他鞋,使劲踹:“放开我你!”
像只被惹急了眼的兔子。
“别打了姑奶奶。”在某个瞬间,许砚谈扫清了眉眼间的尽数恶劣,笑得无奈洒落,“我疼着呢。”
作者有话说:
白白:是不是刚觉得许砚谈这个狗有点可取之处然后又被他的恶劣气得牙痒痒?哈哈哈他就是这样的人!不过他也是那种说话从不讲分寸的人,没有真的想让岑芙搞地下情啦,我们小蝴蝶一边哭着一边揍他这画面太可爱了哈哈哈哈我好喜欢这个情节!
ps:也好喜欢叔叔这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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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处引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第五十条内容
②处引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合同法》第八十二条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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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家人们的阅读反馈真的太热烈啦,我超级高兴,不过要先给大家道个歉就是评论太多了我可能就回不过来了(其实最麻烦的是一个个输入那个验证码),我肯定会挨个看,然后尽量回复大部分的评论,如果回不过来我也会默默给你的评论点个大拇指,没事可以去看看哦肯定有个小小的点赞的哈哈哈,真的很抱歉,所以大家留评论我肯定发红包的!
说完了!明天见!
第16章 Anecdote【双更合一】
Anecdote:16.
活该!就应该疼死你!
岑芙瞪着他, 心里骂个不停。
在这个时候,她格外地懊恼自己这娇小没用的身板,自己两个手腕竟然能被他一手这么攥着, 而自己完全挣不开。
“放开我!再不放开……”岑芙扭着身子, 嗫喏两下,横眉怒斥他:“我要咬人了!”
被一通打骂完,许砚谈的心情反而更愉悦, 他直接把自己的手臂递到她嘴边,挑眉:“给你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