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嗯,你在我这儿面子足够大了,王纤纤小姐。”
“采访一下,你现在对他还有感觉么?”纤纤问。
岑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总感觉透过镜子,看着的是他。
她的眼前是许砚谈站在别的女人身边挂着松散笑意的模样,挥之不去。
“没感觉。”岑芙脱口而出。
几秒后,她垂眸,又重复一遍:“…真没感觉。”
五年了,他早就把她忘了吧。
或许没忘,因为够烦。
在很多人眼里,她算是,他许砚谈的人生里的一个污点?
毕竟没人会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说分就分的人是她。
“其实…岑芙啊。”纤纤在电话那边语气降了几分,有些劝说的意思:“如果你还惦记他,不如再……?”
“一辈子太短,别给自己留遗憾。”
“叔叔去世前不是也劝过你吗?放下吧,人要往前看。”
“他都不怨他们家了,你又何必……”
就在这个时候,女厕突然进来人了。
岑芙一看镜子,竟然是许砚谈的女伴,那个叫卓佳佳的。
卓佳佳脸色很不错,脸颊粉粉的,身材丰满身上的行头价值不菲。
她看见岑芙,上下扫了一眼,举起手打招呼:“哈喽。”
卓佳佳的眼神在她眼里俨然是审视,不算友善。
岑芙扯出一抹笑,“你好。”然后对着卓佳佳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她自己要先继续电话不方便聊。
她把手机夹在耳侧和肩膀中间,毫无征兆地挑起一副腻歪的声音对着电话那边说:“没有,我一个女同学。”
“你放心吧,没有男同学跟我搭讪。”
“这种飞醋都要吃呀?”
“过了这阵子我就回去,我也想你。”
岑芙握着手机一边走出卫生间,一边加大力度道:“晚上打视频好不好?我在崇京这边儿买了一件挺好看的睡衣,穿给你看……”
话音消失在卫生间门口,卓佳佳看着岑芙离去的方向,眼神莫测,然后转身打开水龙头洗手。
说这些话的时候,什么词要咬重,什么词要带着点儿羞臊,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甚至来了句带着隐晦颜色的荤|话…
俨然一个陷入热恋期的小女人姿态。
她在剧组偶尔听导演给演员讲戏,可不是白听的。
“岑芙,你傻|逼啊。”纤纤在那边快听疯了,“我耳朵都要酸掉了!疯了真的。”
故意说给卓佳佳是因为在上学的时候那女生就是个好妒又小心眼的。
她和许砚谈那段好多人都知道,包括卓佳佳。
如果她是许砚谈的现女友,岑芙才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还对她男朋友有什么心思。
她不想白白受别人膈应。
手还湿着,水滴顺着手心滑向胳膊,岑芙步速逐渐降慢。
她眼神发空,冷淡淡来了句。
“他好像有女朋友了,纤纤。”
“你说得没错,早该过去了。”
*
岑芙回去的时候,正好婚礼刚刚开始。
她已经很多年没参加过婚礼了,不知道现在婚礼流程这么冗长无聊。
虽然她一直目视前方,但是岑芙总觉得如坐针毡。
仿佛有一串炙热的眼神,一直从东边投过来,打在她身上。
烫得她后背发热。
得了空,岑芙试探着往那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看见了许砚谈和卓佳佳打趣的画面。
许砚谈俯身歪着头,认真地听她说话,不知听到什么,他眉眼一开,竟然露出几分笑。
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
岑芙心神狼狈地收回视线,抓紧手里的包,肩线僵直。
已经坐不下去了。
就这样不知道自己和自己较了多久的劲,大概过了十几分钟。
台上的新人还在亲密互动。
她决定离开。
……
皮鞋的跟踩在大理石材质的地砖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一块块放映着过去回忆的液晶屏上。
岑芙有点喘不过气。
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
临近这个欧式走廊的出口,她抬眸。
高跟鞋清脆的嗒嗒声陡然停滞。
她置身于走廊的暗处,望着那个倚靠在走廊出口,长身颀长,背光而立的男人。
他的背是宽阔的,只要他想,就能挡得一寸光都照不到她身上。
让黑暗和深渊永远笼罩她。
比走廊阴暗处更冷的,是他的眼神。
岑芙与许砚谈隔空对上目光,她的心倏尔踩空。
他好像在这儿等了很久。
许砚谈西服外套敞开了,衬衫领带也被扯了两分松散,他骨子里那禁锢不住的野性和冷酷瞬刻就钻了出来。
许砚谈棕眸深邃,看不透情绪。
半晌,他慢慢开口,磁性嗓音依旧又低又欲:“买睡衣,穿给谁看?”
许砚谈缓慢的语气像是对她的嘲谑,最后一个字音被他咬轻,尾音上翘。
抑着不爽,愠怒。
“交男朋友了?”
她被许砚谈这股子沙沙的带有侵占性的嗓音勾起了一些绯色的回忆。
岑芙脸颊骤热,拧眉,只想反驳。
但她并没有来得及开口。
许砚谈手肘支着墙面站直。
他垂着眸子,把烟掐了,语气懒散:“还认得我么。”
“许砚谈。”
“被你耍着玩那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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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暗恋女|久别重逢|蓄谋已久|伪兄妹
失眠症×嗜睡症
嘴硬反骨小拽妹×假温柔真腹黑大帅哥
明寐怎么都想不到和自己合租的人是自己的前继兄。
景淮单臂撑着门,一身灰白睡衣,黑发凌乱眉眼怔松,半睁的桃花眼中尽是慵懒。
她挑眉: “哥…?”
景淮轻哧一声,嗓音卷着初醒的沙哑:“还叫哥呢?”
第3章 Butterfly
Butterfly:3.
他散漫又带着刺的话扎进岑芙心里。
往下滴血。
疼,又衍生出愠气。
岑芙杵在原地,压抑着自己从嗓子往眼眶氤氲的酸。
她不会转身逃掉。
躲?她没什么可躲的。
下一刻,她抬起腿,踩着高跟鞋继续往前走。
偏要从许砚谈身边那个出口出去。
高跟鞋落在地板上震出节奏感的清脆,踩在两人的心跳上。
岑芙垂在两侧指尖掐着手心软肉,疼得她头皮发麻。
她正欲与他擦肩而过,被他拦下,意料之中。
只不过她没想到,他直接跳过那些多年未见该有的礼貌。
许砚谈的手,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他身前强势地拽。
两人肌肤纹理相触,因为常年锻炼,他指腹还是那般有着略微的粗糙,磨挲在她细腻的皮肤上。
从腕间到心尖,一路触电般地酥麻了岑芙的里里外外。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挣他的手,音线微颤:“许砚谈,自重。”
自她柔软清甜声线里吐出的“许砚谈”,叫到了他心里。
很久没听她这么叫自己名儿了。
许砚谈手里力度没有丝毫松懈,原本阴郁的眸子渡上几分愉悦,他头靠在拱门框边。
声音一低就溜出几分烟嗓的气质,他话里含着隐晦:“你好像没教过我怎么在你这儿自重。”
“不赖我。”
岑芙抿紧了唇。
她本以为五年足够长,长到会让两个人变得陌生,可是。
许砚谈却像从未经历过时间隔阂似的,一见着就这么跟她耍无赖。
像刻在骨子里的癖好,恍惚间好似还在五年前。
许砚谈掀眸,瞄见她眸底逐渐洇了红。
他怔松眉骨,缓缓松了手。
岑芙缓抽了口气,低头瞄了一眼被他攥的有些发红的腕,“许先生。”
“我很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
她停顿了一句,看向他的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对他的行为感到犯难:“我男朋友会不高兴。”
许砚谈云淡风轻的脸色因为她短短一句话阴了下去。
邪火拱到嗓子眼,他舔了舔下唇,开口悠哉哉像是引诱:“你男朋友?他又不在这儿。”
“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你不说他不会知道。”
还假正经地逗闷子。
岑芙瞠了眸子,后退半步,“你别过分。”
她那“虚构”的男朋友是不在,他女朋友可在现场!
原本掐着手心的指尖在暗处剧烈抖起来。
他的态度越是散漫没边儿,越是跟以前如出一辙。
就越像是锋利的刀刺在她身上。
他们之间隔着那件事,本来连见面都不该。
岑芙胸口闷堵,咄咄逼人:“你在这儿跟我说这些,好歹考虑考虑你女朋友的感受,做人别太没底线了。”
许砚谈骤然眯起了眼。
不等他说话,她冷下语气抢着话语权道:“如果你只是想问我还认不认得你。”
“我的答案是,忘得差不多了。”
“再见。”
说完,她擦肩而过时撞到了他身上,明明力度不大,却让许砚谈悠悠后退两三步,踉跄到墙边。
岑芙一愣,没回头,直接离去。
许砚谈背靠着冰冷的墙,那些冷正透过西服的面料往他皮肤里攻。
他睨着她挺直后背离去的娇小背影。
就那么杵了很久,半晌,他手指发痒,去兜里摸烟。
烟雾飘起的瞬间,许砚谈滚了滚喉结,绷紧腮颊。
然后,他笑了。
他他妈哪儿来的女朋友。
那么甜到发腻的一副嗓子,蹦出来的字儿个个针扎似的。
真狠,心是铁做的么。
岑芙。
下一秒,他大手一合,猩红燃烧的烟被他硬生生掐灭在掌心。
不知疼痛。
……
卓佳佳吃完午宴,跟同学们寒暄完就要告辞了。
许砚谈陪着她,负责把人送回去。
“那桌人没抽烟吧,我之前嘱咐过。”许砚谈替她打开车门,声音淡淡的。
“没有,挺好的,而且我也没那么讲究。”卓佳佳有些疲惫了,往车里坐去,笑道。
“你是不讲究,肚子里那崽子呢?”他扯唇笑了一下,然后坐进主驾驶,看着她系好安全带才启动车子:“本来就是把你借出来的,有半点儿差池他不得跟我拼命?”
卓佳佳是许砚谈兄弟小杨的妻子,如今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但是她丈夫依旧担心她在外面不安全。
婚礼现场又吵又闹,小杨怕影响肚子里的孩子,他出差在外地,根本回不来。
但是卓佳佳在家待烦了,说什么也想来见见老同学。
要不是许砚谈突然说要陪着来,估计这两口子还要僵持一阵子。
“他就是神经兮兮的,其实没事儿。”卓佳佳拿出手机,给丈夫发消息告诉自己已经要回去了。
发完消息,卓佳佳想起来,她偏头看向安静开车的许砚谈,问:“你去见她了吗?”
“嗯。”许砚谈知道她说的是谁。
她叹了口气:“就是可惜,人家现在有男朋友了。”
“话你都跟她说了吗?”
玻璃窗前的路况纷杂拥挤,许砚谈左臂靠在窗边,撑着自己侧脸,沉默许久。
最后只是吐出一句:“没,一见着她就忍不住犯浑。”
卓佳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默默结束了话题。
这两个人,说起来,确实可惜。
许砚谈车里不听交通广播,一直都是好几盘周杰伦的专辑CD轮着放。
【你说我若一个人会比较自由】
【我不懂你说什么】
【反正不会松手】
卓佳佳发现……
今天从来的路上,到现在回去,他就一直在单曲循环同一首歌。
《白色风车》
她瞄了一眼许砚谈生硬颦眉的侧脸。
明明去的时候,听着这歌,眉眼都是舒展的。
返回时却成了这副表情。
*
从宴席出来,岑芙就没了胃口,但却还是进了商场的麦当劳。
她点了很多,一个劲地往肚子里囫囵咽食物。
汉堡的纸包装被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她天真地试想能不能用涨苦的饱腹感压掉心脏尖端那股始终不断的,细细麻麻的痛感。
可是不能。
无论她吃得多撑,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疼,像千针落下。
逐渐随着心管麻痹到神经末梢。
脑海里被他指尖飘弥的烟线,被他混不吝的语气,被他深邃莫测的眼神充斥。
她曾无数次幻想两人如果还能再见会是什么场面。
这应该是最烂的一个结果。
她无法变得冷漠,也没有表现体面。
数不清的难眠夜晚一双手都难以捧稳,再见,却发现对方早已开始了新的生活。
那些辗转反侧显得特别可笑又可怜。
岑芙不知道,自己硬装冷酷的那副生涩模样,在洞察力如鹰隼般的许砚谈眼里。
究竟能不能瞒天过海。
她低头,睨着手里还剩一半的巨无霸。
真吃多了,撑得她想哭。
太难受。
她把汉堡放下,看了一眼手机。
亲朋好友,工作消息各种在微信里堆满了红色小圆点。
回了纤纤一条消息,告诉她自己已经离开,在附近大悦城。
岑芙把手机扔在包里,什么讯息都不看,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溜达了很久。
商场里琳琅满目,吃喝玩乐,可她脑子里却始终想着着纤纤跟她说的那些话。
父亲说的那些她都答应了,也听话在好好生活。
唯独没听的,就是跨过那道坎。
……
最后,岑芙进了一家咖啡店。
她推门进去,咖啡豆的苦香味扑鼻而来,让她浮在表面的情绪些踏实了下去。
【纤纤:我想起个事,你确定卓佳佳是许砚谈女朋友吗?】
她没回那条消息,不想再去猜。
岑芙排队的时候看那挂着的菜单,看了很久。
所有喜欢喝的咖啡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还是在点单的时候愣住了。
“您需要什么?”店员礼貌问道。
这股咖啡的苦香味道,在她鼻息里发酵久了,就化成了好多好多回忆。
和许砚谈那场短暂又热烈的恋爱,几乎每一幕都萦绕着咖啡的味道。
他会故意点最喜欢的冰美式,然后趁着口腔留着那苦味儿的时候拽着她接吻。
强迫她尝到苦头,然后松开,睨着她蹙眉的表情,懒懒的勾唇坏笑。
许砚谈总是喜欢看她吃苦,喜欢“为难”她,蔫坏蔫坏的让人生气。
可是,他却又不允许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欺负她。
他告诉她,她可以随便骄纵放肆,惹出事儿他兜着。
这几年,所有人都待她礼貌尊重。
可是再没人那样惯着她了。
“我想要……”
店员抬头。
眼前这位女客人话没说完,表情平静,双眼却泛满了红。
雾霭在她眼眶周遭徘徊摇晃,随时都有落下的迹象。
“您没事……”服务员迟疑道,想关心一句。
眼前的视线因为这股蒙上来的热弄得忽远忽近。
岑芙使劲挥手,告诉她自己没事,嗫喏着脱口而出:“冰美式…中杯。”
“要多一点冰。”
说到最后,嗓音已经颤抖。
从上午到下午,控制了半天的情绪,拼命让自己平静的心理暗示。
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从不喝这个的,因为又苦,又酸。
自己为何如此反常。
岑芙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