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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惧?”古斯塔夫微微一愣。

  “我接受过一项训练,每天看上千双眼睛去擦侧其中隐藏的情绪。恐惧其实是最容易看出来的一种,因为瞳孔会明显放大。”伊恩低声说,“从那些恐惧的瞳孔里……总是看见自己的脸。”

  黑色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缓缓挺稳,穿着黑色制服佩戴金色胸徽的司机走下来,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候在秋天的冷风里。

  金发长腿的空姐走出了驾驶舱,带着甜蜜的微笑,走到伊恩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健硕的飞行员则为尊贵的客人们提起沉重的旅行袋,站在他们身后,像是精悍的保镖。

  “古斯塔夫先生,欢迎来到沙漠中的黄金之城,拉斯维加斯。”伊恩起身,“您带着什么样的希望来到这座城市?变成世界首富?还是娶世界小姐?”

  “消灭资本主义!”古斯塔夫把腌橄榄从伏特加酒里捞出来,扔进嘴里大嚼。

  “先生下榻哪里?”钻进车门时司机问。

  “‘奇迹’酒店。”伊恩递给他一百美金,“告诉他们我的名字,伊恩·林。”

  【十七】

  古斯塔夫魁梧的身躯泡在罗马式大理石浴缸里,与其说这是个浴缸,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游泳池。神庙式的大理石立柱围绕着他,水面上蒸腾着热气,泛着玫瑰精油的味道,强有力的水流冲刷着他浑身紧实的肌肉。

  “嘿,这真的很棒,你不进来尝试一下?”他扭头对外面喊。

  “不了,我没有和枪不离身的男人一起泡澡的爱好。”伊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古斯塔夫扭头,那柄银色的“巴尔干之鹰”搁在喷水的大理石狮头上,在他伸手可以抓住的地方。

  “你很熟悉这种豪华酒店?”古斯塔夫抓起旁边酒柜里的一瓶啤酒,用牙齿打开瓶盖。

  “不,我在网上搜了一下,它是最贵的。”

  “多贵?”

  “一万四千美金一晚,外加百分之十五的服务费。”

  古斯塔夫吹了一声口哨,“资本主义的腐朽,感受起来还不错。”

  “酒店的费用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赌资,来一趟拉斯维加斯,如果你在旅费中投入一个美元的预算,就得在消费上投入十个美元,在赌资上投入一百个美元。”

  “如果我赢了呢?”

  “那你的预算中只有一项开销,婚姻。”

  “婚姻?”

  “立刻去离婚,踢掉你唠叨的老婆,娶个年轻漂亮的模特儿。”伊恩平静的声音忽然透出点好奇的语气,“队长,跟你混了那么多年,一直不知道你结婚没有?”

  无人回答,浴室里传来古斯塔夫搅水的哗哗声。

  伊恩打开台灯,灯罩是整块青水晶精心雕刻的莲花,淡青色的光在墙上投射出巨大的光圈。

  墙壁用正红色的胶泥涂抹,以泥金书写跳脱飞扬的中国书法。这是件真迹,“奇迹”酒店开幕的那天,年逾古稀的书法家被邀请来书写这面墙壁。在此之前,他的书法在拍卖场上每平方英尺的售价是十三万美金。这份手笔惊世骇俗,也正是“奇迹”酒店的主人所要的,无与伦比的奢华,独一无二的尊贵。

  这件顶级套房占据了这座建筑的一整个楼层,巨大的露台足有四百平方米,足以容纳上百人的星光聚会,四间卧室完全是不同的风格,波斯的、中国的、北欧的、罗马的。伊恩选择了中国风的卧室,这是红色和金色纷呈的世界,红色浓郁如波尔多葡萄酒,金色则是黄金的本色。设计师不吝成本,卫生间里的水龙头都是18K纯金。

  伊恩推开窗,下面人声喧杂,混杂着孩子和女人欢快的笑和惊叹。他往下面看去,酒店前的人工湖里,“火山”开始震动了,这是座十七米高的庞然大物,红热的岩浆正缓缓从最高处溢出来,围观的人们拍着手大声叫好。随着震动的剧烈,火光炽烈升腾,岩浆的颜色变得如同融化的铁,湖水则呈现血一般的赤红色,人们的声音随着高涨。

  这也是“奇迹”酒店的主人所要的,他要告诉人们,任何事情都可以在这座城市里发生。远离地震活跃带的拉斯维加斯会有一座人工建设的逼真的火山;“撒哈拉”名品店里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日本的浮世绘和波斯的挂毯,都是地道的真货;一个电话可以叫来从俄罗斯到希腊的诸色美女;每隔两个小时,还会有一艘海盗船越过“奇迹”酒店的人工湖在前门处靠岸,“海盗”们挥舞着铁钩跳上岸来斗殴,仿佛时光倒流四百年。

  这就是个奇迹的城市,来到拉斯维加斯的人都有欲望,赌博会十倍百倍的放大他们的欲望。

  而对于入住顶级套房的人来说,大概能够容纳他们欲望的容器,只有整个世界。

  而此刻这个男人望着窗外暗蓝色的天空,瞳孔里空荡荡的,过了很久,他倒了一杯日本“川崎”威士忌,却没有喝,静静地看着金色的酒液浸没网球大的圆冰。圆冰在温暖酒液的浸泡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金黄色的液体侵入冰块内部,伊恩一声不吭地观察着,漠无表情。

  “从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总是会盯着莫名其妙的东西看个不停。”古斯塔夫裹着一张大浴巾,用另一张大浴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迹走了出来,“你的生活不能更有趣一点了么?”

  “我只是喜欢看着什么东西慢慢地死去,比如……冰慢慢融化,太阳慢慢下山,树叶慢慢落下。”伊恩依然看着酒杯,脸上居然露出孩子般的笑来。

  “你看起来好似一个白痴,”古斯塔夫说,“说的话却像一个恐怖分子。”

  “没有什么东西比死更让人着迷,你不也一样么?你要消灭资本主义。”伊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嚼着残余的碎冰。

  “能不能少讨论点形而上的问题?”古斯塔夫耸耸肩,“算起来我们这次拉斯维加斯旅行已经花掉了十六万美金。这是我们全部的活动经费,组织如果收到你包机前往拉斯维加斯赌博的报销单,必然大发雷霆,即使你是他们眼里的红人。我们要找阿澜?啊的勒,这是唯一的办法么?”

  “这是最方便的。阿澜·阿的勒只见最重要的人。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富有,可能会愿意和我们见上一面。”伊恩说,“他在拉斯维加斯的耳目很灵通,我相信他的手下已经注意到有两个外国人带着巨资来这里了。他们乘坐昂贵的商务包机,给小费非常大方,入住顶级套房,看起来是要豪赌一把。很快我们就会收到各家赌场的邀请,当然也包括阿澜·阿的勒的‘阿拉丁’赌场。阿拉丁赌场就在这座建筑物的上面几层,这座酒店也是阿的勒先生的产业。”

  “好吧,我们花了十六万美金给自己做广告,那么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伊恩楞了一下,摊摊手,“谁在乎?这里是拉斯维加斯,我只要见到阿的勒先生就可以。”

  “好吧,我暂时接受你的计划,”古斯塔夫无可奈何,“那么,阿澜·阿的勒的资料,你有么?”

  伊恩递过一只牛皮纸的大信封。信封里只有一张放大的照片,留着斯大林式胡子的肥硕男人叼着一支雪茄,微微皱着眉头,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从照片里往外看,微微翘起的胡子一角暗示他随时准备对你做出某种否定的结论。

  “这只是一张照片,我们不是杀手,不是说认清这个人的脸杀了他就可以了。”古斯塔夫晃着照片,“还有,他的表情真不讨人喜欢。”

  “他的资料太复杂,我实在懒得整理。他是一个很善于对媒体讲故事的人,关于他如何发家,如何成为拉斯维加斯赌博业领袖的事,就像一个被猫玩过的毛绒团,乱糟糟的,完全理不出头绪。我所确认的是阿澜·阿的勒,美籍高加索人,在来美国之前,他曾是高加索议会的参议员。他参过军,上过战场,但是最重要的身份是,他掌握着拜罗伊特家族的财权。”

  “拜罗伊特公爵的管家?”

  “是,他在理财上很有天赋,拜罗伊特家族的开支都要他签字生效。他从一个小赌场做起,现在成了赌城首富,每天都在赚更多的钱。有些人叫他‘暴君’,他在商业上手腕强硬。”

  古斯塔夫端详着那张照片,从雪茄盒里摸出一支雪茄嗅了嗅,“看得出来,他不好对付。看照片的感觉,这是一头抽一号雪茄的野猪。”

  “你是头抽一号雪茄的狗熊。”伊恩笑。

  门外传来了铜铃清脆的叮当声,古斯塔夫转身走了自己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