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人:鲁纳斯

  高加索民主共和国的最新消息,CNN记者亨利·福特在姆茨赫塔为您播报。

  昨夜,高加索军政府领袖彭·鲍尔吉将军迫于西方联军“雷风暴”战略的推进,撤离姆茨赫塔。今天早晨,反对党和平民主联盟正式入驻国会大厦。

  西方联军最高司令长官冯·马略特上将于今天下午四时和第四集团军一起进入姆茨赫塔,并发表了致辞。他表示将立刻开始全面的食品和燃油援助计划,敦促武装民众尽快交出武器和其他危险品。宪兵队已经接管了当地的治安,今天去接待站上缴武器的人数达到289人,治安情况正在缓慢恢复。

  另据高加索民主议会发言人今天的发言,彭·鲍尔吉军政府的统治已被宣布为非法,议会将进行全民公选,选举出的新政党负责组阁建立全新的政府。这一决议在议会以微弱的优势获得通过,鉴于彭·鲍尔吉为主席的高加索自由独立联盟依旧占据议会的半数席位,自由独立联盟依然被作为候选政党之一。

  如果自由独立联盟获得此次全民公选的胜利,彭·鲍尔吉军政府根据宪法将依旧掌握权力。他们的对立面民主和平联盟已经于今天发表了竞选动员令。

  据信,彭·鲍尔吉和直属他的游击队成员正在缓慢向南部移动,以求避开西方联军的搜索。冯·马略特将军在致辞中敦促彭·鲍尔吉将军放弃武力回到姆茨赫塔受审,并许诺在审判结束前保证他的个人安全。而高加索问题专家们表示,彭·鲍尔吉是否有罪,并非取决于西方联军的意见或者高加索最高法院的审判,而是整个国际社会的政治军事平衡。

  当日下午,支持彭·鲍尔吉的民众自发在国会大厦前游行,和民主自由联盟的支持者发生了暴力对抗事件,暴动人员被宪兵驱散,当场逮捕27人。

第二章 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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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NE

  东西伯利亚,秋天。

  远处,郁郁葱葱的西伯利亚红松和白桦树在落日下显得肃杀。鸟鸣声在原始森林的深处回响,严酷的冬天即将到来,成群的太平鸟又开始准备往北部中国迁移了。老人靠在巨大的橡木办公桌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眺望着林海。他的顶楼办公室离地将近一百五十英尺,正好凌驾在西伯利亚松群的顶端。

  内森·曼常常在傍晚的时候看林海,这习惯从他搬进这间办公室已经持续了多年。

  轻微的门响。进来的女秘书修长纤丽,淡金色的长发贴着头皮梳理得整整齐齐,在头顶束成髻。她举止轻盈,雍容得像是罗曼诺夫王朝的公主。这是个地道的俄罗斯姑娘,她把木盘放在了老人身后的办公桌上,“博士,你要的红酒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谢谢你,卡特琳娜,”老人没有回头,“请我们的小伙子进来吧。”

  “是。”卡特琳娜退了出去。

  又是一声轻微的门响,老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眺望着林海,脸上却已经有了笑容。

  “来,尝尝这红酒!”老人回身,捞起墨绿色的酒瓶,在两只水晶玻璃的郁金香杯中斟上了玫瑰红色的酒液。

  年轻人接下了酒杯,坐在老人对面的椅子里。他身高六英尺,一身简练的黑色制服和军帽,有一张线条清晰的亚洲人的脸,像是用硬质铅笔快速勾勒出来的人物头像。

  “波尔多的红酒,始终是葡萄酒的王后。”老人笑笑,“喝这种酒,令人想起保罗·萨特来。”

  “听说今年春天有霜冻,波尔多的葡萄减产,上市的葡萄酒数量锐减。这酒很贵吧?”

  “是啊,市面上卖得很贵。不过这是我藏在柜子里的老酒了,2049年份。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一直没有舍得开。用来庆祝我的学生顺利回家,”老人举杯,“很高兴看见你回来,西奥,我的孩子。”

  林也举杯,“谢谢,博士。”

  “想起我年轻的时候,”博士转着酒杯,凝视着杯中旋转的酒液,“是三十年前了,我乘长滩号代表美国海军访问波尔多。那时候一瓶诺威特克的上等红葡萄酒只要三百法郎,还有很多漂亮的法国姑娘,西班牙的斗牛舞,我隔着水眺望圣米歇尔教堂,有个美术学院的姑娘就在那里写生,她悄悄画了一幅我的肖像,卖给我只要一个法郎的画布钱。”

  “现在那里是一片废墟。”林抿着酒液,葡萄的香味带着丹宁酸的涩感在他的舌尖上打滚。

  博士点头,“战争真是人类历史里最糟糕的群体活动。十年前我乘坦克从里斯本去波尔多,一路上看见的都是燃烧的葡萄园,觉得很悲伤。”

  两个人就此沉默下来。他们隔着一张办公桌各自饮酒,偶尔闭上眼睛感觉一下酒香,林的视线一直落在光滑的橡木办公桌上,博士倚着转椅看向郁郁葱葱的红松林。夕阳渐渐落下,颜色温暖苍老。

  林终于把葡萄酒喝干了,“博士,谢谢你的酒,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离开了,这次的报告书已经交给卡特琳娜了。”

  “不,西奥,稍等一下,我有不好的消息。”博士挥手阻止了他。

  “什么?”林怔了一下。

  他从博士的脸上看见了某种阴影。

  博士把酒杯放在桌面上,双手轻轻地按住杯口,“有些人我们已永远地失去了。你在高加索执行任务的三个月里,第9号特工和第21号特工分别被暗杀,9号死在土库曼斯坦,21号死在中国兰州。”

  “是么?朱斯特和海因斯……有线索么?”林低声说。

  第9号朱斯特和第21号海因斯并不能算作他的朋友,他说不上为此感到悲伤。不过现在博士脸上的阴云已经笼罩在他的心上了,在学院历史上,从未有这么短的时间内失去两位特工的记录,除了若干年前那个让人不愿回想的黑夜。

  博士摇头,“没有。我们已经尝试派出最精干的人员组成特别调查组,去弄清楚这件事。不过你应该明白,朱斯特和海因斯就是最精干的人员。他们就像你一样,都是我的孩子。如果他们无法逃过来自暗处的子弹,特别调查组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我能够帮你做什么么?”

  “现在还没有必要,我还能够应付。”博士无声地笑笑,“总之很高兴听见你回来的消息,一直很担心你。”

  “谢谢。但是,这不像你。”林看着他灰色的眼睛。

  “一切小心,西奥,我们一路上已经失去太多的人了。”

  “我会记住。”

  “最高层很关心你。”

  “最高层?”林有些诧异。

  在学院,最高层很少被人提起,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他始终对内森·曼汇报,而这位被称为院长的资深军人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势力林从不过问,最高层不是他可以接触和理解的范围。

  “朱斯特和海因斯的事情对他们的震动很大,他们非常满意于你在高加索的表现,请我代为问候你。”

  “谢谢。”林起身退后一步,微微低头。

  “去看看她吧。”博士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就像是睡美人。”

  T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