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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再也不说自己想跳,因为,她知道哥哥听了一定会很难受。
她喜欢哥哥,不想让他难过。
卓王孙轻轻带住院门,他的手轻轻抬了抬,吴清风连格挡的功夫都没有,就被他一把擒住了脖颈,身子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当他清醒的时候,已离开那个院子两百多丈远了。卓王孙并没有生气,他只是用厌恶的眼色看着吴清风,道:“回答我。”
奇怪的是,吴清风并没有害怕,他淡淡道:“我早就说过了,只有诚心正意之人,才能够引发天舞宝轮的重生之力。”
卓王孙冷笑道:“湿婆之弓我都施展过,我会不能使用天舞宝轮么?”
吴清风摇头道:“湿婆之弓是毁灭之力,只要杀戮之心够强就可以了。但天舞宝轮不一样…必须要将心全都聚于一点才行。”
他迎着卓王孙的目光,眼神中没有丝毫回避与惧怕:“阁主心中是否还有牵挂呢?”
卓王孙昂首道:“我唯一的牵挂,就是小鸾。”
吴清风道:“若阁主牵挂的只是小鸾,那为了救她,阁主一定能将天舞宝轮的力量引发出来。但现在…阁主的心里,是不是有一个人,比小鸾更重要呢?阁主为了守护她,所以不能放弃力量?”
卓王孙默然不语,良久,他的身子忽然一震!
吴清风凝视着他,一字一字道:“消除了这一魔障,阁主一定能够施展出天舞宝轮真正的力量!方才虽未得手,但阁主想必感受到了它那不可思议的神力!”
卓王孙冷冷盯着他,似乎在沉吟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他的目光缓缓转向手中的天舞宝轮,这黑沉沉的轮盘在他的手中竟然微微颤抖着,似乎也在畏惧他心中那可怕杀念。
卓王孙抬起头,天上的白云聚散着,凝结成一个阴雨的天气,每天不是晴天就是阴天,究竟何时是个尽头?他忽然道:“七日后,带着公主来!那时我将再试天舞宝轮的力量。那时若我的武功还在…我将杀光你们所有的人!”
不由自主的,吴清风的额头上渗出涔涔的冷汗。他的计划已踏出了第四步,很完美地执行着。但不知怎么的,他忽然兴起了一种无法把握的感觉。卓王孙绝不是个受人掌握的人,那么,自己的计划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么?
白云苍狗,永生的变幻,本就不是凡人所能琢磨透的。

杨逸之一直静静地看着卓王孙,他冰冷的笑意竟让杨逸之的心禁不住一惊。
卓王孙心中最后的牵挂,不是小鸾,又是谁?
七日之后,了断牵挂…杨逸之突然道:“你要做什么?”
卓王孙傲然道:“我做什么,于你何干?”
杨逸之仍然紧紧盯住他,一字字道:“你娶公主也好,救小鸾也好,都不要对不起她。”
吴清风皱眉,杨逸之这句话毫无由来,却说得如此沉重。语调中有决断,有胁迫,可是也有隐藏不住的悲哀,仿佛他已经准备好,放下尊严,放下生命,甚至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卓王孙的这个承诺。
只要他肯承诺。
然而他口中的这个“她”又是谁?
卓王孙眼中一丝仅有的温度也已凝结,淡淡道:“我会让她幸福的。”
杨逸之猝然合眼:“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脸上透出浓浓的悲哀和绝决,顿了良久,终于一字字说道:“否则,我决不放过你!”
吴清风一怔,名满天下的武林盟主,竟然会如此郑而重之的说出如此浅薄的恐吓语,而且恐吓的还是卓王孙,这实在很可笑,但他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三、剑心
武成业惶恐地站在这绝巘之巅,他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他找上,但他知道,自己的命已经不久了!
他有些畏缩地看着对面傲然站立的卓王孙,他甚至不敢出手,也不敢逃跑。卓王孙手中是一柄重达三十三斤的铁剑,武成业知道,这柄剑叫做啸阳剑,乃是他最好的兄弟,陈暮松的佩剑。
他知道卓王孙的习惯是用名剑杀名人,心中不禁涌起了一阵自嘲:原来他们合称松林双义的江湖汉子,在华音阁主的眼中,还是名人啊。
卓王孙的眼神很淡,似乎在他的目中,只有那悠远的白云。他的话语也很淡:“啸阳剑的主人本是你最好的朋友,但他永远都不知道,当年联合连云双虎暗算他的,就是你。所以,我才取了啸阳剑来杀你。”
此话一出,武成业的脸色登如死灰。这件事本没有第四人知道,他在此事发生后不久,就杀了连云双虎,怎么会被他知晓?他惊恐地抬起头,却看到了卓王孙冷冷的眸子。
那是空绝天下的眸子,那是卓出尘外的眸子,那是悠远浩瀚的眸子,武成业仅余的一点斗志全都冰消瓦解,他突然返身,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他宁愿摔个粉身碎骨,也不愿对着这个已没有任何感情的人!
但剑光就在这瞬间裂空而起。
剑光并不强,但带来了风,这风一瞬间就充满了整个山顶,然后悠悠扬了出去。天地苍茫,身寄如尘,这一剑倏忽之间已化身为天地洪炉,将武成业完全罩住。武成业恐惧地发出一声大叫,就在他叫声刚发出的一瞬间,他的双足凭空从身体上斩落,然后是他的腿,他的腰,他的身,他的颈,最后是他的头颅。他的身体一分一分整齐地断绝了,伴随着这恐惧的惨叫。
风并没有停,啸阳剑随着武成业分散的尸体坠落悬崖,再没有赢得卓王孙一顾。因为他知道,这柄铁剑在空中就将再度将武成业的尸体整齐地穿起,然后钉在悬崖底上。这是他的武功,他的剑法,不需任何的怀疑。
然后,卓王孙的目光抬起,盯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如果不是他的目光,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
他绝不平凡,他的长相很清奇,他的神态很傲岸,他本是个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的人,但一置身于天地之间,他就仿佛已与这云、这风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他的清奇,是山松山石之清奇;他的傲岸,是白云青天之傲岸,已变得平平无奇。
现在,卓王孙的目光停驻在他身上。
他的武功虽然微不足道,但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铸剑第一大师钟石子不但能铸出天下最好的剑,还能品评天下最精微的剑法。卓王孙自然也是因为他的眼光而将他带来,看自己杀人。
钟石子缓缓闭上眼睛,他的神情有些萧索:“十年之前,我曾见过阁主这样的剑法。”
卓王孙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钟石子一定会说下去。
“那时锋芒最劲的门派还是天罗教,我爱剑成痴,于是悄悄潜入天罗教总坛西昆仑山,想要偷看天罗教主的剑法。因我一直相信,只有通晓了最强的剑法,才能炼出最好的剑,但我没想到,我竟见到了我从未想象过的剑法…”
他仰起头,已沉浸在那段回忆中,喃喃道:“那本不是人能施展的剑法,天罗教高手如云,却都挫败在这剑法之下,连教主都未能免。我震撼之余,不顾一切冲上去,问他这是什么剑法,他微微一笑,告诉我,这是剑心诀。他不修剑意,不修剑气,却以剑为心,以心为剑,修的是剑心。我一闻之下,登时如痴如呆,因为我爱剑成癖,但却从未想过可以以剑为心。他这几句话,让我对铸剑之道有了极深的领悟,从此我铸剑便不再以火以煅,而是以心以血。”
他的目光凝视着卓王孙:“你的剑已天下无敌,因为你也已有了剑心。”
卓王孙目中露出了一丝讥嘲之意:“可我从未修习过剑心。”
钟石子微微笑了笑,他的笑容中尽是苍凉之意:“天下要道殊途同归,修炼到了极处,都是差相仿佛。于长空以天纵之才,将剑中要道明白地说了出来,阁主不过是能行之而未言之而已。
他直视着卓王孙的眼睛,声音突然一沉:“珍惜那个人吧,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剑心的。”
卓王孙止水般的眸中也禁不住兴起一层涟漪:“你是说,我的剑心是因为一个人?”
钟石子不再看他,缓缓向山下走去:“我的弟弟一直想超越我,成为铸剑第一人,但他从不知道,我情伤心死之后铸剑,铸的并不是一柄柄神兵利刃,而是我的感情…剑无情,人却有情,高手所挥出的哪一剑,不是情之所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