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二姐笑,“看娘说的,难道我不是铺子里的伙计?”心知她娘见着东西高兴,不过嘴上客套几句罢了。若是赵长卿只给别人不给自己,她娘肯定另有话说了。

母女两个说了几句闲话,凌二姐盒了两匣子月饼给凌太爷凌老太太送了过去,两位老人家又问了不少药铺子的事。凌二姐都耐心说了。

凌老太太私下对丈夫道,“长卿这孩子,越发能干了。”

凌太爷叹口气,“是啊。”

自有许多心事,只是不诉诸于口罢了。

倒是夏家,新搬来边城,何况夏太太素来是个节俭的,即使中秋也并不大操大办,不意长子带回这许多东西。

夏太太忙问,“这是哪儿得的?”长子并不是大手大脚乱用钱的性子。

夏文道,“铺子里发的,娘看着收拾着用吧。”与车夫一并将东西搬到厨房,夏太太给了车钱,车夫便告辞了。

夏玉已经跑出来看稀罕了,欢快的如同林间小鸟,问,“哥,这是你们药铺里发的?哥,你们怎么发这许多东西啊!连料子都有。料子可别搁厨房,都得薰臭了,我拿屋里去了。”说着就把四匹料子抱堂屋放着了。

夏太太依次瞧过这许多东西,笑,“赵大夫真是个大方人,要知道你发这些,家里就省得置办了。”

夏文自袖子里摸出五两银子给母亲,“还有一个月工钱做过节费,娘你收着做家用吧。”

夏太太欢喜的收了,问,“前儿给你的零用,还有不?你出去做大夫,也是有身份的人,别瘪着。”

“有呢,我也没处用钱。”夏文自灶上提了热水,出去洗手了。

夏太太道,“咱们也吃用不了这许多,前两天纪太太就打发人来送了两包月饼,我用篮子装些果子,你带着去阿让家一趟。他家虽不缺这个,过年呢,是咱家的心意。”

夏文应了,在家歇了片刻就去了前邻纪家。

纪让正在家,见了夏文很是高兴,笑着打趣道,“你这名医如今怎么有空了?”

夏文笑,“明天就过节,我娘叫我带些果子过来,留着随便吃吧。”

有丫环上前接了,纪让请夏文坐下道,“知道你家老爷子那脾气,福姐儿她娘不过送了两包月饼,你就立刻来还礼了?”

“你家我还用特意还礼?是药铺里赵大夫发了好些东西,苹果就有两大筐。”夏文接了丫环捧上的茶,笑呷一口,“多亏阿诺帮我介绍了这差使,赵大夫实在是个宽厚人。”

纪让点头道,“赵大夫人是没话说,有慈悲之心。对了,上次你说的那姓朱,叫什么来着那人的事怎么着了?”

“朱庄啊?”

“对,是这个名字,不是去找赵大夫麻烦了么。”

“能怎么着,赵大夫把他们拎回朱家讲了回理就算了。那朱庄丢脸的很,原是勾搭了自己舅家表妹,两人早有苟且,听到家里把他与赵大夫说亲,他便急了,来铺子里胡言乱语,可恨的很。”夏文道,“前两天,赵大夫又去朱家住了几日,也不知有什么事?昨儿才回来,看她似是欢喜了一些,倒还叫人放心。”

纪让听得好笑,道,“看你这话说的,赵大夫那般稳妥周全的人,有谁不放心呢?她那神仙养容丸,福姐儿她妈也买来吃着呢,一丸就十两银子,比金子做得都贵。赵大夫这钱赚得海了去。”

夏文正色道,“这是赵大夫自己的本事,也是她的才干,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忽又叹口气道,“你不知道,赵大夫行事周全是没差,她为人更好,可不知为何,我看她眼睛里总有许多伤心与悲怆,有时纵使笑着,也不见欢颜,岂不令人担心呢?我有时想劝一劝她,又想她向来沉肃,我不好贸然开口,也不知从何开口。”

纪让微微一叹,“女儿家的心事,你不知道也好。”

夏文笑,“好似让兄你知道似的。”

纪让道,“你在赵大夫药堂坐诊,又不是聋子瞎子,难道没听过楚家的事?”当初在边城游历,他虽未见过赵长卿,与楚渝还是有几分交情的。楚渝与赵长卿的事,当时还是李睿玩笑着说与他听的。那时的赵长卿还是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儿,转眼楚家烟消云散,赵长卿或许并未忘情楚渝吧。

听纪让提及楚家,夏文叹道,“毕竟事已至此,赵大夫也该想开一些,多爱惜自己才是。”

纪让笑,“有情有义的人,自然对谁都是有情有义的。大过节的你来我家,见了我不说问我好坏,倒是‘赵大夫长、赵大夫短’的说了这半晌,怎么,你看上他了?”

夏文脸上一窘,连忙道,“让兄这话荒唐,且不说赵大夫对我有救命之恩,就是我在药堂坐诊,也多是仰赵大夫关照。再说,赵大夫为人最是知礼厚道,咱们岂可在背后说她闲话,这岂不是亵渎了她?”

纪让闲闲一笑,“不是我说的,都是你说的。”

夏文只好不再说赵大夫,转而与纪让说起别的话来。晚上在纪家用饭不提。

待八月十六去药堂坐诊,夏文带了一坛子自己老娘腌的酱菜送给赵长卿,笑道,“赵大夫拿回去尝尝,这是我们蜀人腌的酱菜,与边城味儿不大相同,若是赵大夫喜欢,以后只管跟我说。”当然,凌二姐、赵良栋都有份。

赵长卿道了谢,“听说青城山的酱菜味道最好。”她记得夏文就是蜀中成都府附近的青城县人。

夏文笑,“我家原就在青城山脚下,在家乡时,夏天瓜果丰收,吃是吃不完的,各家必腌酱菜。到了冬天,早上佐以白粥胡饼,爽口的很。”

“青城山上风景肯定很好。”

“非但风景好,山上药材也极多的。还有道观、道宫、神仙飞升的福地洞天、有钱人家修建的别院,青城山可是名山。”夏文说着自己的家乡,一面手脚麻俐的整理了自己坐堂的诊案,提了炉上的开水壶沏了一壶茶,待得片刻给自己和赵长卿都倒了一盏。

赵长卿道谢方接了。

赵长卿回家尝了尝夏文送的酱菜,的确味道不错。

赵长卿给夏文涨了工钱,开始逐渐减少去药堂坐诊的时间,并不是不去,只是偶尔她会抽出些空闲去老太爷的别院里玩儿。老太爷的别院就甭提了,那叫一个气派,叫庄园更合适些。

飞檐阁楼掩映在绿意盎然之中,庄园坐落于山谷之中,少有假山堆砌,倒有一条清澈溪水自庄园流过,有几头小鹿在溪畔喝水,见有来人只抬头望一眼,便继续喝水了,理也不理。赵长卿赞叹,“真是神仙境地。”

远处还有几匹马在散步,赵长卿骑在马上问,“太爷,这些马也是骑吗?”

“当然是骑的。马总关在马厩里也不好,反正地方大,每天都要放一放的。”朱太爷笑道,“一会儿你挑一匹,我送给你如何?”

赵长卿笑道,“长者赐,岂敢辞?”

朱太爷哈哈一笑,继续带着赵长卿参观自己的庄园,“我这里有几套院子,除了我住的那处,你瞧上哪个就说一声,你随便住。”

赵长卿指了指临溪的一排四五间盖得颇是古朴的木屋道,“我想住这里。”

朱太爷道,“我先跟你说,后头还有更好的。”

“先在这儿住几天,反正太爷说随我住哪处都成,有更好的,还可以搬嘛。”赵长卿将身子微微侧倾,笑对朱太爷道,“我喜欢这条小溪,还有小鹿来喝水。”

朱太爷笑,“这就觉着好了,真是没见识的土包子,白瞎了好模样。”

赵长卿早不是什么害羞的性子,道,“人生得好,到哪儿都不会白瞎。我虽土,若不是模样漂亮,怎能得太爷青眼?”

两人有说有笑的骑马绕了庄园一圈,也花了将将一个时辰,赵长卿道,“以后我老了,就像太爷这样过日子。”

朱太爷笑的那叫一个得意,摸一摸唇上两撇小胡子,不遗余力的打击后辈,“你还差得远。”

赵长卿笑,“走着瞧就是。”

有丫环捧了水来,两人都梳洗了一回,赵长卿拍了一点花水在脸上,对着镜子简的化个小妆。朱太爷道,“头发梳的不好,衣裳更不好。”

赵长卿为方便骑马换的男人装束,头发自然也只是简单的梳了个男人发髻。赵长卿也不乐意总听朱太爷说她难看,道,“等明天我换了裙子就好看了。”

“你那些衣裳都不大好看,等我叫如娘来教你打扮。再给你做几身新衣裳,你才知道什么叫好看呢。”朱太爷自己是个大臭美,他又喜欢赵长卿,便很想打扮赵长卿。

赵长卿并不似朱老太太赏她东西时千般客气万般推辞,问,“什么衣裳?得先叫我看看。”

“自然要叫你看的,等你看了就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了。”

“就算我先时不大会打扮,也说不上是丑吧?”赵长卿身为女人,自然注重容貌。

“不丑不丑,小美女一个。”朱太爷笑着敷衍两句。

赵长卿在朱太爷的庄园里过得实在舒服,朱太爷是不用人晨昏定省的,赵长卿想做什么,朱太爷都随她。若朱太爷有兴致,两人便一起玩儿。若朱太爷没兴致,便随赵长卿自己捣弄去。譬如什么看小鹿喝水,给小奶狗洗澡之类的事,朱太爷没少鄙视赵长卿,觉着赵长卿没见识,尽干这些土了巴唧的事儿。

赵长卿对于朱太爷的鄙视基本处无视状态,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直住了七天,赵长卿方告辞回家。

赵长卿一个劲儿的说,“太爷,我的小红马你可得叫人用心照顾,每天放它出去跑一跑,别总把它关在马厩里。还有我的狗,每天都要洗澡的,别生了跳蚤。还有在做的衣裳,我跟如娘说了,做好了不用给我送去,我下个月还要来的。”

“美得你,我还给你送,你有这么大面子?”

“就算没有,太爷也不用说出来嘛,让我在心里偷偷美一下怎么了。”赵长卿笑眯眯地,“太爷,那我就走了。”

“嗯,去吧。”

赵长卿还从朱太爷的庄园带了两坛酒回家,回到城里时已是下晌,赵长卿命人先去药铺。夏文一见赵长卿都恍了下神,方笑道,“赵大夫回来了。”

有几个病人认得赵长卿得也纷纷与赵长卿打招呼,赵长卿笑,“我还没家去,先过来看看,铺子里可还好?”

夏文笑,“都好,就是林老板来找了你一回。”

赵长卿点头,“那我去林姐姐那里看看,你忙吧,没什么事我就明天再过来。”

“好。”夏文实在想说两句别的,可一见赵长卿这般女儿打扮,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得看着赵长卿轻快的出了药铺。

赵长卿又去了林家铺子,林老板就在铺子里,一见赵长卿便笑了,“往什么深山老林里修炼成村姑回来了。”

铺中并无他人,赵长卿转个圈儿,臭美的说,“我去了曾外祖父的别院,漂亮极了,住在一座木屋里,前头有小溪,溪里的水都是甜的,每天有小鹿去喝水。这衣裳是在别院做的,好看吗?我首饰也是配了衣裳搭配的。”赵长卿并不是林老板那般倾城倾国、艳惊四座的类型,她是正经的鹅蛋脸,杏眼朱唇高鼻梁,也是小美女一枚。如今她并没有梳怎样复杂的发髻,就是编了一根粗辫子垂在脑后,首饰只有一串装饰在额前的流苏状的红宝石,最中间的一颗有小指甲盖大小,水滴状,漂亮极了。

林老板倒了盏茶给她,笑,“如今你可是越发臭美了。”

“跟林姐姐在一起,若成天灰头土脸的,多给林姐姐掉面子啊。”赵长卿接了茶,笑问,“我听夏大夫说姐姐找过我,可是有事?”

“是这样,李掌柜想跟我们合伙做胭脂生意,他找我谈了一回,我想着先跟你商量。”

“李掌柜这眼力,不服都不行。”赵长卿呷口茶,“咱们胭脂铺子刚开始赢利,他就找上门了。当初亏钱的时候他怎么不上门。”高档路线并不好走,神仙养容丸卖得虽好,胭脂水粉的竞争就格外大了,前头几月都是亏的,用神仙养容丸赚的银子补贴胭脂水粉,如今刚刚站住了脚,李掌柜就要插一杠子了。

林老板笑,“他生意铺得大,我们只能在边城小打小闹,这一点是不及他的。再者,我不知他人品,听说妹妹的调味粉就是与他合作,肯定比我更了解他一些。”

赵长卿道,“李掌柜人还不错。只是咱们在边城已经打开局面,断不能如先时做调味粉时那般便宜了他。”

林老板笑,“既然妹妹也有意,那我打发人去与他说一声,什么时候咱们一起谈一谈这事。”

“我听林姐姐的。”

赵长卿在林老板这里商量了半日同李掌柜合作的事,回家时已是落霞满天。正赶上赵勇骑马到家,赵长卿站在门口喊一声,“爹爹,你回来了。”

赵勇望一眼女儿眼中透出的欢喜与亲近,不知为何,心中蓦然一酸,喉中竟有说不出的哽咽与酸楚,低头下马,赵勇已整理好情绪,笑道,“是啊,你这是才从太爷那里回来?”

“我下晌就回城了,先去铺子里看了一遭。”赵长卿去挽父亲的手臂,父女两个一并进了家门。

凌氏见着父女二人一道回来,笑,“你们怎么碰到一处了?”

赵长卿笑,“我在门口正遇着爹爹。”

赵勇笑,“太爷那里好吗?”

“很好,很有意思,我跟太爷说了,下个月还去。”

凌氏笑,“你还真是不客气。”

赵勇道,“又不是外处,想去就去吧。太爷喜欢你,多住些日子也无妨。”

凌氏笑,“你先去老太太屋里请安,老太太惦记着你呢。一会儿你爹爹换了衣裳,我们也过去,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赵长卿便带着永福回了自己屋。

凌氏服侍着丈夫换过百户官服,一面唠叨,“那丫头不知又得了太爷多少好东西,看她头上戴的,都是新鲜首饰。有空我得嘱咐她两句,可不能总这么不知客气的收长辈的东西…”凌氏还没唠叨完,见丈夫眼睛微湿,不禁怔了,忙道,“你这是怎么了?”

赵勇摆摆手,笑,“没事没事,我是高兴,很久没见长卿这样欢喜了。”我已经很久没见我的女儿这般快乐了。做为一个平庸的父亲,只能窝囊的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受尽委屈,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是怎样的伤痛与煎熬。而今,还能见女儿重现欢颜,赵勇又怎能不开心。

真的是,太久没见女儿这般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169章

赵长卿去朱太爷别院的事,朱家人也是知道的。

其实朱家人倒也习惯了朱太爷对赵长卿的另眼相待,朱太爷就是这古怪脾气,入他眼的人,不好也是好;不入他眼的人,好也是不好。全在眼缘儿,无甚道理可讲,实在是争不得也恼不得。只得说赵长卿天生有这命,跟老太爷投缘。

过了重阳节,天气一日较一日的冷了,药铺里发了过冬的衣裳,提前置了上好的木炭,大堂每天烧得暖暖的,炉子上炖着姜茶,喝上一碗,从头暖到脚。

天冷了,病人也少,倒是有许多人知道药铺里免费供应姜茶水,不为看病,就每天来蹭姜茶水喝。赵良栋都有些不乐意,赵长卿是个好脾气,笑,“不过多烧几壶水罢了,若是家里过的好,大冷得天,谁高兴来喝一碗水呢。人家来都来了,喝就喝吧,姜丝祛寒保胃,多喝一些也无坏处。”

赵良栋在炉里添了新炭,笑,“也就是卿姐姐,寻常药铺给口白水就不错了。哪里像咱们药铺,春夏是金银花茶,秋冬是姜丝茶。”

赵长卿笑笑,继续低头翻看医书,时不时同夏文讨论一二。这是夏文最喜欢的时光,赵长卿在医术上很认真,不过没有夏文更精通,对于赵长卿的请教,夏文素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掀开厚厚的油布棉帘进来,递了帖子道,“小人是少将军的亲随陈安,奉少将军之命,请赵大夫去我们府上给小夫人看病。”

赵良栋接了帖子递给赵长卿,赵长卿见是泥金拜帖,打开看过,道,“我从没去过将军府行医,将军府门第高贵,何况军中自有御医,如何用得到我一介小女子?不瞒陈管事,我铺子里医术最好的是夏大夫。”陈安穿一身青绸小毛衣裳,他又自称是少将军的亲随,想来是有些地位的,故此赵长卿称他一声陈管事。

夏文明白,赵长卿并不是真要把他推在前面,不过是拿他挡个话罢了,便知机道,“若将军府信得过在下,在下随管事走一趟如何?”

陈安忙道,“不瞒赵大夫,因是女眷症侯,故此要请赵大夫亲往。少将军催得急,小人已备了马车在外头侯着,赵大夫,您放心,就是去看病。”

即使是女眷,挂上帐子,照样可以请男大夫出诊。赵长卿心下疑惑,此事又不好推辞,只得道,“那好吧。”

夏文道,“今天铺子里也没什么病人,我随你一起去吧,若有脉象斟酌,两个人总把握大些。”

想了想,赵长卿并没有拒绝。

赵长卿是个心细的人,沿路透过车窗往外看,不禁问,“陈管事,不是去将军府么?”这路有些不对啊。

陈安道,“是少将军的外宅,在青云巷。”

赵长卿便不再问了。

赵长卿提心吊胆的一路,到了青云巷,跟着下人进了内宅,真正见了病人才知其请她的缘故。这病人的确有桩怪癖的,等闲不见男人。只是,如今正有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坐在床畔,男人握着女人的手,脸上满是担忧心疼。病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以前赵长卿在万花楼给看过病的瑶瑶姑娘。

丫环柔声通禀,陈少将军忙道,“赵大夫,你快给阿瑶诊一诊,她这两日总是咳嗽,也吃不下饭去。”

瑶瑶姑娘美貌如昔,只是眉间淡淡忧郁不散,十分惹人怜惜。丫环搬来圆凳,赵长卿便坐下了。瑶瑶姑娘轻声道,“麻烦赵大夫了。”

赵长卿道,“姑娘信在下的医术,是在下的荣幸。”说着摆出小脉枕,三根手指搭在瑶瑶姑娘纤细的腕间。

并没什么大病,无非就是受了点寒,心绪忧虑,方至于此。赵长卿开了药,陈少将军又请赵长卿出去说话,问东问西问了好些瑶瑶姑娘身体的事。赵长卿道,“病不大,先吃三幅药看看。只是看瑶姑娘面有愁色,想是有些心事的,将军若有空闲,多开导瑶姑娘方好。”

陈少将军皆应了,又跟赵长卿道了谢,道,“阿瑶不喜别的大夫,她似与赵大夫投缘,往后少不得要麻烦赵大夫的。”

赵长卿欠欠身,“少将军客气了。”

陈少将军命人送赵长卿出去。

夏文等在外头,见赵长卿出来方放了心,两人一并回了药铺。到了药铺,给将军府的人抓了药,夏文方问,“没事吧?”

赵长卿道,“是旧相识。”悄悄的将瑶瑶姑娘的身份说了。夏文这才松了口气。

赵长卿笑,“来回这一趟,耽误了你吃饭。”

“这是哪里话,你虽有好武功,可若不同你一道去,我再不能放心的。”夏文自然的说了一句,笑,“良栋肯定给我留了饭,你赶紧回家去用饭吧,别叫家里惦记。今天没什么病人,你歇一歇,或是不来也没事。”

赵长卿打量他一阵,笑,“有点大掌柜的派头了。”

夏文玩笑,“我是神医兼大掌柜。”

两人说笑几句,赵长卿便回了家。

自此之后,瑶瑶姑娘病与不病的都爱寻赵长卿去说话。赵长卿倒是理解瑶瑶姑娘的寂寞,本是青楼出身,因容貌出众被陈少将军纳为外室。青楼女子如瑶瑶姑娘这般,都是既高傲又自卑,既纤细又敏感,身世凋零,心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凄凉。

好在陈少将军当真是极爱重于她,好几次赵长卿遇到陈少将军到别院来看望瑶瑶姑娘。陈少将军一来,赵长卿立刻起身告辞。瑶瑶笑道,“将军不在时,也只有赵姐姐能来陪我说说话。将军一来,赵姐姐就要走了。”

赵长卿笑,“再不走,你心里都得嫌着我多余。你什么时候闷了,我再来。”

瑶瑶命丫环好生送赵长卿出去。

陈少将军见桌间有瑶瑶新写的字,便拿起来看,笑道,“怎么抄起经书来?”

瑶瑶忙将桌上的经文收拾齐整了,说,“这是平安经,等我抄好了放到菩萨跟前,可以保平安。我以前就听说边关不太平,你又是干武行的,这经是保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