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能如何,还想如何?!
纵是恨他至深至极,雪中隔雾那一眼,仍令她心潮涌动、澎湃不休。
这天下真的,再无一人能像他一样,让她欢喜让她忧。
才知爱要比恨浓。
才知心能有多痛。
才知此生此世。任性无用狠辣无用算计无用,天下敌不过此一人。
…可却又能怎样。
驾起,江东岸宫乐奏响,她听出是大县之乐。
远处黄仗分雪而行,隐隐可见他的身影。
她不禁垂眼。泪蒙眼眶。
既已上礼相待,那他心里…还有没有对她存情。
开宁行宫建之甚全,册命告身之礼诸备皆齐,宫中殿里殿外,处处彰显森宏之氛。
只是再无见过他。
夜里赐宴,摆膳椒宏殿,他未至,只遣邺齐翰林学士院二臣来贺。代他礼陪邰诸臣。
酒酣却是无味,她望着眼前华丽堂皇之景,脑中只有他。
见了他,却未同他说得一言。
念着他,却怎生都见不到他。
世上再无比这更让她觉得煎熬地事情,只觉心肺都要裂开,在这天寒地冻之处,无望至极。
宴后归殿,金碧辉煌之寝,却是陌生得让人心慌。
红烛缠香而燃。热浴碎花轻荡,她身渐暖,心愈冰。
也许真的不该来。
她低首,以手掬水。花香润水裹身,肌凝如脂,柔嫩顺滑。
灯影轻晃,殿外风又起。
这一个漫漫长夜,要叫她如何过。
怔恍间,听见殿外远处有人声轻唤“陛下”之音,陡然惊醒。
她急急从水中起身,扯过锦衣中单匆匆裹了。踏地就往门口走去。
立在殿门处,身子轻轻倚上那门,耳边却是再未响起任何声音,殿外一片寂静,只留风声。
是听错了罢。
他又怎会…到这里来。
心底却是更沉,她轻叹一口气。才转身回去。解衣重新将身子擦干,慢慢地穿好袍履。套了紫裘,将发绾起,走去将殿门推开。
外面冷风扑身而过,令她一阵抖。
殿外廊间宫人看见她,忙低眉道:“陛下。”
她踏出殿外,“朕想在这附近随意走走。”
两个宫人互望一眼,面上略有迟疑之色,却仍是晗首侧身,“陛下随意就好。”
雪停风愈大,可这夜色却是澄明清透。
她说随意走,便真的是随意走,连方向也不辨,挑了条石径就向前而行。
远处有宫灯轻晃之影,当是巡夜的宫人们。
她走几步,紧了紧身上紫裘,轻喘一口气,又继续向前走。
脚下之路愈来愈窄,到最后,眼前就只剩雪景一片。
依稀能辨得出这当是片草地,只是被大雪掩没于下,只见白茫之皑。
她抬眼,远处草中赫然耸着两株苍松高树…
心口骤然一紧,纵是那树于冬日无叶无花,她也能认出,那分明是两株紫薇树。
紫薇树…
她抬脚,踏着厚及脚踝的深雪,急急忙忙地往那树边奔去。
鼻间酸酸地,心底里的回忆奔涌而出,他是不是…是不是也会想她。
纵是见不到他,能在此处看见这紫薇树,她亦是心感足安!
再无旁求。
衣裙擦雪而过,履已被雪沾透,她略微气喘,才近树身,却发现两树背后置着张棋桌,桌边那头…
月色清辉缓缓而落,洒在男人肩侧,映亮了他半边脸。
她怔住,再不能近,只是这般望着他,动也不动。
他闻音回头,看见她,褐眸陡闪既灭,身子僵了一会儿,才侧身回头,抬手去捏石盒中的棋子,再搁于案上之点。
他在同自己下棋。
侧身之影于这雪夜月色之下,竟显孤漠寡淡,全无先前之戾。她心底忽地一疼。
看着他长指顺案慢移,划过案上落雪,她只想去握住他冰冷地掌。
她自树间穿过。走至他身侧,越过他的手去摸盒中白子,然后落子于案上。
清脆一声响。
黑白二子相对,她地手缠上了他的,指尖轻摩浅压。隐忍而又怜惜。
他手臂僵直,忽然侧头来看她,声音低哑,“难得一次,你不想杀我。”
她闻出他身上酒味,抬眼对上他的眸子,墨黑似漆,有火在燃。
他地头低了些。凑近她,声音更哑,“或者,你还是想杀我?”
她看着他,这男人此时神色暗柔,眉峰平缓,竟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心底浅溪流过,脉脉如涌,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而后伸手握住他地肩。偏了头便衔住他下唇。
拼命吮吸他,舌尖点点触碰他的唇纹,她的唇在抖,这感觉太美好。简直不像是真地。
他一直僵着,大掌撑于石桌之上,由她动作,却无丝毫反应。
她贴上他的身子,仰着头闭上眼,手滑至他颈后,舌探入他口中。
温暖柔滑,所过之处尽是酒辣之意。
如若他想醉。那便让她陪他一道醉。手指摩挲他的颈侧,顺着领口滑进去,骨如刚硬,却在她手下慢慢变热。
她挪开唇,在他耳边轻喘一声,细弱之音潺潺似水。涌进他心底。令他身子微动。
她手伸入他羽氅之下,上下摸过。贴着他的耳道:“我忍得好辛苦…”
她真地忍得好辛苦。
多么不容易、多么不容易才见到他一面。
她不愿再忍,这一夜,这最后一夜她为何还要再忍。
他身子大动,眸火灿若晨星,大掌将她身子一箍一抬,牢牢置于棋桌之上。
棋子被擦落一地,石桌森冷不已,寒意渗过衣裙让她抖了一刹。
他埋头,咬住她耳垂,“你这回图地又是什么。”
她耳边发麻,战栗之感腾然而生,抬手去搂他的脖子,颤声道:“你若不信,那便算了。”
他不语,齿间力道加重,用力磨着她,伸手解了身上鹤羽长氅下来,重重一抖,铺于石桌上,将她压入氅中。
金龙凤革带,镂白玉双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