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幽幽道:“走了也好,不走,彼此间反而更痛苦。”
郭大路道:“我只怕她会……会……”
燕七道:“你放心,她绝不会做出什么事来的。”
郭大路道:“你怎么知道?”
燕七道:“因为她现在已知道王老大对她确是真心的,这已足够。”
郭大路道:“足够?”
燕七道:“至少这已足够使一个女人活下去。”
她目中也已泪珠满眶,轻轻接着道:“一个女人一生中,只要有一个男人的确是真心对她的,她这一生就没有白活。”
郭大路凝视着他,良久良久,道:“你对女人好像了解得很多。”
燕七扭过头,目光移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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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碧蓝,阳光灿烂。
碧蓝的天空下,忽然有一道浅紫色的烟火,冲天而起。
燕七皱了皱眉,道:“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放烟火?”
燕七回过头,就看见王动也正站在屋檐下,看着这道烟火。
风吹过来,紫色的烟火随风而散。
郭大路道:“只要人家高兴,随时随地都可以放烟火,这一点也不稀奇。”
燕七似在沉思着,喃喃道:“是不是就好像随时随地都可以放风筝一样?”
郭大路没有听清楚,正准备问他说什么。
忽然间,王动已冲到他们面前,道:“她呢?”
“她”自然就是红娘子。
郭大路道:“她已经走了,因为她觉得你……”
王动大声打断了他的话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郭大路道:“刚走……”
这两个字刚说完,王动的人已横空掠起,只一闪,就掠出墙外。
郭大路笑了,道:“原来他对她还是很好,她根本不必走的。”
他摇着头,笑着道:“女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喜欢多心?”
燕七脸上却连一丝笑意也没有,沉声道:“你以为那烟火真是放着玩的?”
郭大路道:“难道不是?”
燕七叹了口气,道:“江湖中的勾当,看来你真的连一点也不懂。”
郭大路道:“我本来就不是个老江湖。”
燕七道:“假如我们要对付一个人,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在山下,你有了他的消息时,用什么法子来通知我?”
郭大路道:“不会的。”
燕七道:“不会的?这是什么意思?”
郭大路道:“这意思就是说,像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有。”
燕七道:“为什么?”
郭大路眨眨眼,道:“因为你若在山下守着,我——定也在山下。”
燕七眼睛里露出了温柔之色,但脸却板了起来,道:“我们现在说的是正经事,你能不能好好地说几句正经话?”
郭大路道:“能。”
他想了想,才接着道:“山上和山下的距离不近,我就算大喊大叫,你也未必听得到。”
燕七冷冷道:“聪明聪明,你真聪明极了。”
郭大路笑了,又想了想,才说道:“我可以叫别人去通知你。”
燕七道:“若没有别的人呢?”
郭大路道:“我就自己跑下山去。”
燕七瞪着他,板着脸道:“你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稻草?木头?”
郭大路笑道:“除了稻草和木头之外,还有一脑子想逗你生气的念头,我总觉得你生起气来的样子,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他不让燕七开口,抢着又道:“其实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你认为那烟火也跟风筝一样,是江湖中人传递消息的讯号。”
燕七还在瞪着他,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总有一天非被你活活气死不可。”
就在这时,山下忽然也有一道紫色的旗花烟火冲天而起。
郭大路的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了,道:“依你看,是不是有江湖人到了我们这里?”
燕七道:“而且还不止一个。”
郭大路道:“你认为他们是来对付红娘子的?”
燕七道:“我不知道,但王老大必定是这么想法,所以他才会赶过去。”
郭大路动容道:“既然如此,我们还等在这里干什么?”
燕七道:“因为我还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郭大路道:“什么事?”
燕七道:“这次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让我一个人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郭大路已用力摇着头,道:“不能。”
燕七皱皱眉道:“我们若全走了,谁留在这里陪小林?”
他们当然不能将林太平一个人留在这里。
经过了上次的教训后,现在无论什么事,他们都格外小心。
郭大路沉吟着,道:“这次你能不能让我走,你留在这里?”
燕七也立刻摇头道:“不能。”
郭大路道:“为什么?”
燕七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道:“你的伤本来就没有完全好,再加上你又死不要命,不等伤好之后,就一个人偷偷溜下去喝酒……”
郭大路道:“谁一个人偷偷喝酒?难道我没有带酒回来……”
燕七沉着脸,道:“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还不能跟别人交手。”
郭大路道:“谁说的?”
燕七瞪着眼道:“我说的,你不服气?”
郭大路道:“我……我……”
燕L道:“你若不服气。先跟我打一架怎么样?”
郭大路摊开双手,苦笑道:“谁说我不服气,我服气得要命。”
他捧起那张摆棋盘的小桌子,喃喃道:“你快去吧,我去找小林下盘棋,他的狗屎棋刚好跟我差不多。”
燕七看着他走过去,目光又变得说不出的温柔,温柔得就像是刚吹融大地上冰雪的春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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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是春天。
春天本就是属于多情儿女们的季节。
春天不是杀人的季节。
春天只适于人们来听音乐般的啁啾鸟语,多情叮咛,绝不适于听到惨呼。
但就在这里,他听到一声惨呼。
一个人垂死的惨呼。
世上有些地方的春天,到得总好像特别迟些。
还有些地方甚至好像永无春天。
其实你若要知道春天是否来了,用不着去看枝头的新绿,也用不着去问春江的野鸭。
你只要问你自己。
因为真正的春天既不在绿枝上,也不在暖水中。
真正的春天就在你的心里。
钢刀下是永远没有春天的。
血泊中也没有。
一个人卧在血泊中,呼吸已停止,垂死前的惨呼也已断绝。
刀还被紧紧握在他的手中。
一柄雪亮的鬼头刀!丑恶,沉重!
九个人,九柄刀!
风中弥漫着令人呕吐的血腥气,春天本已到了这暗林中,现在却似又已去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