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棺材里的死人已还魂?”

  郭大路拍了拍林太平的肩,勉强笑道:“用不着害怕,他活着时我们都不怕,死了怕什么?”

  燕七道:“既然不怕,就索性打开棺材,让他出来吧。”

  他好像真的要去将棺材打开。

  郭大路忍不住道:“等一等。”

  燕—七道:“你不是不怕的吗?”

  郭大路道:“我当然不怕,只不过……只不过……”

  “咚,咚咚!”这次棺材里竟一连串的响了起来,而且声音比刚才更大,真的好像死人急着要出来。

  胆子小的人,此刻只怕早已被吓得落荒而逃了。

  林太平忽然道:“让我来开这口棺材,他反正是来找我的。”

  郭大路道:“你不能去,还是让我来。”

  他嘴里说着话,人已跳了过去。

  其实他心里也很怕,也许比别人还怕得厉害,这若是他自己的事,说不定已溜之大吉。

  但林太平是他的朋友,只要是朋友的事,他就算怕得要命也会硬着头皮挺上去。

  燕七瞧着他,目光又变得很温柔,忽然道:“你不怕被鬼抓去?”

  郭大路道:“谁说我不怕的?”

  他嘴里在说“怕,”手已将棺材盖掀起。

  “嗖”的,一样活生生的东西从棺材里窜了出来。

  从棺材里跳出来的这样东西也在叫,“汪汪汪”的叫。

  是条狗,黑狗,活生生的黑狗。

  郭大路怔在那里,擦着汗,想笑,却笑不出,过了很久,才长长吐出口气,苦笑着道:“这玩笑实在开得不高明,只有白痴才会开这种玩笑。”

  燕七道:“他绝不是白痴,也绝不是在开玩笑。”

  郭大路道:“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燕七道:“这人不但知道林太平杀了南宫丑,而且还知道林太平住在这里。”

  郭大路叹道:“他知道的事确实不少,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

  燕七也叹了口气,道:“也许他另有用意,也许他只不过吃饱了饭没事做而已;不管是为了什么,他既然已做了就绝不会停止。”

  郭大路道:“你认为他一定还要做些别的事?”

  燕七点点头,道:“所以我们只要能沉住气,就一定会等得到他的。”

  他也拍了拍林太平的肩,笑道:“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去睡吧,放着那么舒服的床,不睡才真的是白痴。”

  只听王动的声音远远从屋子里传出来,道:“答对了。”

  ******

  第二天早上郭大路是被一串铃声吵醒的。

  他醒的时候,铃声还在“叮叮当当”的响,好像是从花厅那边传过来约。

  每个人起床时火气总比平时大些,尤其是被人吵醒的时候。

  这就叫做“下床气”。

  郭大路忍不住吼了起来,道:“是谁在穷摇那鬼铃铛?手痒么?”

  他叫的时候,好像听到王动也在叫。

  铃声却还是不停。

  郭大路跳起来,赤着脚冲出去,喃喃地道:“一定是燕七那小子,他的手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痒。”

  只听一人笑道:“我的手痒时只想打人,却绝不摇铃。”

  燕七也出来了,身上的衣服居然已穿得整整齐齐。

  这个人好像每天都是穿着衣服睡觉的。

  郭大路揉了揉眼睛,作了个苦笑,又皱着眉说道:“总不会是林太平吧,除非他真的是被鬼迷住了。”

  铃声还在响。

  这时他们听得很清楚,的确是从花厅里传出来的。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冲了进去。

  林太平的确在花厅里,但摇铃的却不是他。

  他只不过站在那里发怔,摇铃的是条猫。

  黑猫。

  一个铃铛用绳子吊在花架下,绳子的另一头就绑在这黑猫的脚上。

  黑猫不停地跳,铃铛不停地响。

  花厅中的桌子上摆着一大桌的东西,都是吃的东西,有鸡、有鸭、有包子、有馒头、还有一大坛酒。

  黑猫摇铃,原来是叫他们来吃早饭。

  郭大路忍不住又揉揉眼睛,道:“我的眼睛有毛病么?”

  燕七道:“你的眼睛只有在看到女人时,才会有毛病。”

  郭大路苦笑道:“也许这是条女黑猫。”

  燕七道:“是公的。”

  郭大路道:“你怎么知道?”

  燕七道:“因为他看来并不喜欢你。”

  郭大路眨眨眼,道:“就算是母的,也不会喜欢我,喜欢的一定是王老大。”

  这次轮到燕七不懂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郭大路道:“母猫都喜欢懒猫。”

  突听王动的声音在后面道:“我看这条猫一定是女的。”

  这次郭大路和燕七都不懂了,几乎同时问道:“为什么?”

  王动道:“因为它会做饭。”

  猫当然不会做饭。

  郭大路撕下条鸡腿,塞进嘴里,又拿出来,道:“鸡还是热的。”

  燕七道:“包子也是热的。”

  郭大路道:“看来这些东西送来还不久。”

  燕七道:“答对了。”

  郭大路道:“是谁送来的呢?难道也是那个在奎元馆替我们付钱的人?”

  燕七道:“又答对了。”

  郭大路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拍我们的马屁,难道真是我干儿子?”

  燕七道:“咪咪……咪咪……”

  郭大路道:“你几乎变成一条猫了,我可听不懂猫说的话。”

  燕七“噗哧”一笑,道:“我是在跟你的干儿子说话。”

  他将每样东西都撕了一点,放在盘子上,那黑猫已跳了过来,燕七轻轻抚着它脖子上的毛,道:“这些东西都是你送来的,你自己先尝点吧。”

  郭大路也笑了,道:“这人好孝顺,看来倒好像是这条猫的干儿子。”

  其实他当然也知道燕七这样做是为了要试试这些东西里有没有毒。

  燕七做事好像总是特别细心,看来却偏偏又不像是个细心的人。

  细心的人没有那么脏的,他简直就从来不洗澡。

  食物中没有毒,郭大路的鸡腿已下了肚。

  燕七道:“看来这人对我们倒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有点毛病而已。”

  郭大路道:“不但有点毛病,是有很多毛病,毛病不大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吞下个包子,忽又道:“这人一定是个女的。”

  燕七道:“你怎么知道?”

  郭大路道:“只有女人才会做这疯疯癫癫的事。”

  燕七咬着嘴唇,居然也点了点头,才说道:“她这么样做,说不定是因为看上了你,要讨好你,因为……”

  郭大路笑了,忍不住问道:“因为什么?因为我很有男子气?还是因为我长得俊?”

  燕七道:“都不是。”

  郭大路道:“是因为什么呢?”

  燕七淡淡道:“只不过因为地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也只有疯疯癫癫的女人才会爱上你。”

  郭大路想板起脸,却又忍不住笑了,道:“疯女人至少总比没有女人好。”

  窗外阳光普照大地,在这种天气里,别人无论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尤其不会对燕七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