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驻足,笑道:“吕兄……”

  吕云道:“方大侠可是要问我日来去向?”

  宝玉道:“吕兄若不肯说,也就罢了。”

  吕云长叹一声,道:“不瞒方大侠,这些日子,在下栽的跟头实在不小,被人以一封信骗了出去,又被软禁。”

  宝玉皱眉道:“软禁?”

  吕云叹道:“我等八人,竟都被囚禁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地牢中,以我八人之力,想尽方法,也是无法脱身。”

  宝玉道:“以八位这般英雄,怎会……”

  吕云苦笑道:主别人如何被擒,我未眼见,在下……”

  他长叹一声,接道:“在下接到信后,便赶去信中所约之地,见着了……”

  宝玉忍不住道:“火魔神?”

  吕云道:“木是他,是个残废的老人,不明身份,他身子已不能动弹,但在下……在下一见他面,就被迷倒,等醒来后,已在地牢中了。”

  宝玉动容道:“残废的老人?他又是谁?如此看来,熊大侠、单大侠等人中伏的经过,莫非和吕兄一样?”

  吕云道:“大致俱是如此。”

  宝玉道:“但那又是封什么信,竟能使各位不问情由便急着赶……”他见到吕云面上突然露出羞愧为难之色,便立时住口。

  吕云头也垂了下来,讷讷道:“那封信……那封信……”

  宝玉一笑道:“那封信无关紧要,不说也罢。”

  吕云道:“方大侠如此体谅,在下委实感激,但……”

  突然抬起头,大声道:“但方大侠既是如此,在下更是非说不可。在下少年时,曾经做过件羞见朋友之事,那封信便是以此相胁,限在下刻日赶去。”

  宝玉动容道:“竟是这样……熊大侠等人,想来也是如此的了。不想这些人竟有如此厉害,竞能将八位隐私之事全都探出。”

  吕云默然半晌,苦笑道:“在下隐私虽不多,但有些人……”

  他虽然住口不言,但言下之意自是说单毅成、孙玉龙等人的隐私却不少,要探出并非难事。

  宝玉自己会意,颔首苦笑道:“不错。”

  过了半晌,突又问道:“那残瘦老人是何模样?”

  吕云沉吟道:“在昏黯的灯光下,那老人看来实宛如僵尸一般。他面目虽被白布所蒙,但只要是露出的肌肤,便都是创痕重叠,宛如被烈火所炙,又似被滚水烫伤,叫人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

  宝玉寻思半晌,失声道:“不错,必定是他!”

  吕云耸然道:“方大侠已猜出了?”

  宝玉道:“这老人必定是昔日绿林道的总盟主,也就是青木宫的主人。他那一身伤痕,想来便是被白水娘所伤……木郎君为他爹爹求药未得,所以这老人虽然能勉强保住性命,但他的伤势竟直到今日还未能复原。”

  吕云失声道:“白水娘好毒辣的手段!”

  宝玉苦笑道:“手段之毒,可说天下无双。”

  再想到自己这就要去领教这天下无双的毒辣手段,心头也不禁凉了一凉,但瞬间即又复笑问道:“却不知鱼传甲鱼大侠怎的未来此地?”

  吕云道:“鱼兄坚持赶着回家。在下本也不愿来的,但……唉!在下的决心还是不强,还是被他们拉了来。”

  宝玉道:“少年风流,逢场作戏,本也无妨,只是……吕兄若真的要以那‘连环四十八枪’作为买笑之资,小弟便要代吕兄不值了。”

  吕云叹道:“此点在下又何尝不知,但在下既已被人逼着答应了,又怎能失信于妇人女子?”

  他忽又一笑,接道:“幸好在下这‘连环四十八枪’虽不比方大侠剑法神妙,究竟也不是什么庄稼把式,她若想在短短一两个时辰里学会,也绝非易事。”

  宝玉听他说到这里,也无法再劝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种事无论什么人遇着都没法子了。

  他只得苦笑了笑,道:“既是如此,小弟只愿吕兄……”

  突听一人大声道:“两位的私话说完了么?”

  “多臂熊”熊雄已随着语声大步而来。

  吕云瞧着宝玉,道:“方大侠是否还有吩咐?”

  宝玉道:“没有了。”

  熊雄笑道:“兄弟却有几句体己话想和方大侠聊聊。”

  吕云道:“既是如此,在下告退。”

  他走得竟甚是匆忙,宝玉含笑叹道:“看来吕兄今日也有些动心了。”

  熊雄笑道:“在那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憋了那么久,谁不想出来发泄发泄?只是这位吕老弟究竟年轻脸嫩,心里想得要死,嘴里却偏说不要。”

  宝玉微微一笑道:“不知熊兄又有何见教?”

  熊雄道:“兄弟有件事实在不懂,所以想来请教。”

  宝玉道:“熊兄不懂的事,小弟也未必懂的。”

  熊雄道:“想那火魔神费了许多气力,将我等赚去,却只关了些日子,便又凭白将我等放了,他又不是疯子,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吃力不讨好的事?”

  宝玉道:“这个……小弟却是懂的。”

  熊雄道:“所以兄弟才来请教。”

  宝玉道:“这只因火魔神那时存心要使小弟含冤不白,要江湖中人都认为小弟只是个骗子,但各位却是与小弟交过手的,他生怕各位会出来为小弟作证,是以才会将各位骗去,如今小弟冤枉幸得洗刷,他自然便将各位放了。”

  熊雄笑道:“总算这人还有些人性,未将咱们宰了。”

  宝玉道:“正如熊兄所说,损人不利己之事,他是不会做的。他若杀了各位,于己无利,但若放了各位,各位说不定还会对他心存感激。”

  熊雄道:“他若真的要咱们对他感激,可真是在做梦了。他放了咱们,只怕是知道这几人里面还有人对你不服气,还要来找你麻烦……嘿嘿!世上只要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他必定欢喜开心得很。”

  宝玉微笑皱眉道:“哦?真有此事?”

  熊雄道:“自然有的,兄弟就知道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总认为你只不过是侥幸胜了他们,总想找你再比划比划。”

  宝玉道:“多谢熊兄指点,小弟……”

  熊雄抢着道:“你也莫要谢我,我若非总是瞧着这两个小子不顺眼,就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你了,这可是真话。”

  宝玉失笑道:“熊兄当真爽直得很。”

  熊雄道:“这两人虽然贼头贼脑,但武功却不含糊,尤其是咱们被关在黑牢的这一阵子,两人总是躲在角落里咕咕嚷嚷,不时还发出贼笑,像是得意得很。我本也懒得听他们说什么,但却偏偏让我无意间听到了。”

  宝玉忍不住问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熊雄道:“原来这两人臭味相投,竟在一起研究武功,居然还真被他们研究出一些鬼门道,想来他们早已存心要用这来对付你的。”

  宝玉道:“两人同心,其利断金,他两人若真能同心合力,为武学创出些新境界,倒也是武林中一大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