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眉梢一阵颤动,厉声道:“此刀来自东瀛。”

  那人道:“此刀来自东瀛。”

  宝玉大喝一声,道:“朋友是谁?”

  那人纵声而笑,缓步而出。

  星光下,只见他一身紧身黑衣,头戴黑布罩,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目光虽然闪烁生光,但眼睛并未完全睁开。

  宝玉再次喝问,道:“朋友究竟是谁?”

  那人长笑道:“既非新交,亦非故友,问我姓名,你也不识。”

  宝玉道:“你来此有何见教?”

  那人笑声突顿,一字字缓缓道:“东瀛故友,托某家带来一刀,奉赠阁下。”

  宝玉耸然道:“白衣人?”

  黑衣人道:“不错,就是他!”

  夜更深,大地更静,杀气也更重。

  这非凡的杀气也许并非是自这黑衣人身上发出来的,只因他此刻已是那东海白衣人的使者。

  他人虽平凡,刀虽平凡,但这柄刀上带有白衣人的一招,于是刀上便有了惊人的杀气。

  这杀气原来是自这柄刀上发出来的。

  刀上带着的,必定是锐不可当、惊天动地、足以震慑江湖的一招!此刻,这柄刀刀尖正斜斜指向方宝玉。

  但方宝玉面上却连方才现出的那一点惊悸之色都没有了,目光变得异常的澄清,面色更是出奇地平静。

  他目光凝注着那柄刀,铁娃与小公主却凝注着他。

  小公主凝注着方宝玉,面色竟也变了,那种狡黠的讥讽、聪慧的轻佻之色,此刻竟变得十分沉重。

  一种混合着敬畏、赞美也包含着嫉恨的沉重。

  她眼睛里瞧着的,本是她心目中挚爱着的人,但她却不能忍受她所爱的人比她更强、更聪慧。

  只见方宝玉淡淡一笑,道:“东海白衣人既有一刀交阁下带来,这一刀

  想必珍贵异常,方某自当拜领,只是,白衣人怎知世上有方宝玉,却令在下不解。”

  黑衣人道:“这一刀并非指明要带给你。”

  。

  宝玉笑道:“如此说来,这莫非是阁下的宠惠?”

  黑衣人道:“这一刀由白衣人赐交,本令我带给中土武林中之最强高手,一年来我遍历江湖,所会的武林名人也有不少,但配得上来接这一刀的,我却未曾见着一个,是以这一把刀才会留存至今。”

  宝玉道:“如此说来,这一招江湖中还无人见过?”

  黑衣人道:“非但中土江湖无人见过,普天之下,能识得此招的人,只……哼哼!还不会有第三个。”

  宝玉道:“此招乃白衣人所创?”

  黑衣人道:“正是。”

  宝玉突然一整面色,躬身一礼。

  黑衣人冷笑道:“阁下为何多礼?莫非是想要我将这一刀再带回去?”

  宝玉笑道:“阁下千里而来,方某怎能要阁下徒劳往返?在下这一礼,只是敬阁下必是位不世的英雄。”

  他语声微顿,不等别人答话,便又接道:“白衣人既将此等绝招秘术交给阁下,对阁下想必信任得很,阁下既能被白衣人所重,宝玉又何敢相轻?”

  黑衣人道:“好,红粉赠佳人,宝剑赠壮土,在下这一刀,能交给阁下这样的人物,也算不虚此行了。”

  宝玉道:“不敢。”

  黑衣人道:“我也敬你是个英雄,所以还有两句话要告诉你。”

  宝玉道:“请赐教。”

  黑衣人道:“这一刀虽然锋利无双,但却绝非天衣无缝,白衣人自己也知此招还有一个破解之法……”

  宝玉道:“哦!如此……”

  黑衣人冷冷截口道:“但你也莫要高兴,此招破绽微之又微,此招之急快如雷电,一见刀光,招已临头,你纵是绝世之才,只怕也未必能在那快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寻出那惟一破解之法。”

  铁娃突然大声道:“你怎知我大哥不能?”

  黑衣人只作不闻,自管接道:“还有,这一招既出,必见血光,必有命丧,你若不愿接这一招,此刻说出还来得及。”

  宝玉微微一笑道:“在下却之不恭。”

  黑衣人道:“好!”

  宝玉抱拳道:“请!”

  刹那间,所有的言语、声音全都寂绝,所有的表情、动作全都停止,四个人仿佛变成了四尊石像。

  宝玉抱拳的手还未完全放下,左手还停留在‘左乳泉穴’的下方,右手电还停留在‘气血囊’之旁。

  这两只手到了这里便突然停止,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移动,只因对方那一招已呼之欲出,他若有任何一丝移动,都可能造成杀身之祸。

  但此刻这两只手左右相距约有一尺,只要稍有武功根基之人都可看出,这姿势实是空门百露。

  小公主暗叹忖道:“方宝玉呀方宝玉!你怎敢如此大意?此刻你这架势,全身上下空门至少有三四十处之多,纵是平平凡凡的一招,也可将你击倒,何况……何况这不凡的一刀,看来今日你是在劫难逃的了!”

  她一面狠不得宝玉快些被人击倒,一面又在为宝玉担心——她心意究竟如何?这可连她自己也分不清。

  铁娃暗喜忖道:“我大哥究竟不愧是我大哥,只有他才能摆得出如此奇妙的架势,也只有他才敢摆得出如此奇妙的架势,普天之下,只怕再也没有人能摆得出比这空门再多的架势,而空门越多,别人就越不知该从何处进击,这岂非和一个空门也没有的架势差不多……不,简直比,一个空门也没有的架势还高,嘻嘻!哈哈!妙呀!妙!当真是妙不可言!”

  他和小公主两人之间的想法竟是如此不同,只因他往往能由最简单、最直接的路途去想。

  而小公主的思路却太多、太复杂。

  小公主委实是“太”聪明了。

  这令人窒息的静止直延续了将近半个时辰。

  铁娃的手脚都已发麻了,但却动也不敢动——连旁观的人都不敢稍有动弹,何况方宝玉。

  小公主忖道:“奇怪,这人怎的还不动手?难道他这是故意在折磨方宝玉,让宝玉多受些痛苦……难道他明知自己一击之下宝玉必死,是以不忍出手?”

  她越想越复杂——明明简单的事,被她一想,也变得复杂了,只是,她还是比别人强胜一筹。

  她终于自复杂中想出了结果。

  “哦!是了,宝玉这架势委实空门太多,他竟不知道该从哪一处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