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侯微微笑道:“十余年未见,你的轻功却是精进了,想来那轻功第一的名已非你莫属。”

  蓝衫人道:“去年我与风道人比了——日一夜的轻功,终于胜了他半里多路。只是我素来不喜贪名,那轻功第一的名头,还是让给了他。”神情虽然冷漠,口气却是自得自傲,似是全未将众人瞧在眼里。

  众人听得他轻功竟较名满天下的风道人更胜一筹,都不觉吃了一惊,都在暗中寻思此人的来历。

  小公主见他如此狂傲,心里甚是厌恶,忍不住轻轻道:“吹大气!”

  方宝儿立刻应道:“吹牛皮!”

  蓝衫人突然回过头来,目光在他两人小脸上一转。方宝儿与小公主但觉他面容虽然青冷,但这一双眼神中却似乎蕴藏着一股火样的热情。

  蓝衫人冷冷道:“两个小孩子,是在说我么?”

  水天姬一步赶过来,挡在方宝儿身前,娇笑道:“大人可不能对小孩如此发狠,喂,和你同来的那位怎不进来呀?”

  蓝衫人道:“进来了。”

  水天姬眼波四转,道:“在哪里?”

  突听那热情的笑声自对面传来,笑道:“在哪里?在这里,你虽然瞧不见我,我却瞧得见你。”

  水天姬、方宝儿却吓了一跳,定睛望去,只有那蓝衫人站在对面,面上仍无表情,更不似说过话的模样,但那笑声却的的确确是从对面传来的。笑的人是谁?莫非会隐形之术不成?

  方宝儿心里有些发冷,忍不住靠紧了水天姬的身子。

  那笑声又自传来:“小两口,亲蜜蜜,当着人……”

  方宝儿突然大叫道:“是他……又是他……两个声音都是他一个人……他肚子里会说话。”

  笑声顿住,蓝衫人目光中却似有笑意一闪,他目光中的神情,与面色之冷漠看来,有如两人一般。

  水天姬瞧了他两眼,拍掌笑道:“王半侠!你是王半侠!外冷内热,半侠半狂,我早该想起你了!”

  蓝衫人王半侠道:“现在想起来还不迟。”

  水天姬笑道:“久闻王半侠乃是武林怪人谱中一个绝妙怪人,不想今天竟在这里遇着,真是幸会得很。”

  王半侠道:“你又何尝不是‘怪人谱’其中之一。”

  方宝儿睁大了眼睛望着他,道:“你……你肚子怎会说话?”

  水天姬笑道:“他就是仗着自己这一手肚子里会说话的腹语功夫,硬要将自己当做两个人,还取个名字‘化身双侠’,把武林豪杰们弄个晕头转向,谁也不知他究竟是一人还是两个。”

  王半侠冷冷道:“王某遇着正义之人,便是王半侠,遇着奸险之徒,便是王半狂,总比你忽男忽女要简单得多。”

  紫衣侯微微一笑道:“王兄身外化身,游戏风尘,今日来到这里的,却不知是王半侠还是王半狂?”

  王半侠道:“若是王半狂,我就不来了,只因这趟事实在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千里奔波,为的只是管人的闲事。”

  目光一转,忽然问道:“谁是白三空的徒弟?”

  胡不愁躬身道:“晚辈便是,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王半侠道:“你师傅吩咐你的事,可曾办妥了?”

  胡不愁道:“紫衣侯已答应了。”

  王半侠颔首道:“好……既已答应,为何还不快走?你莫非不知此事延迟一日,武林豪杰便要多死一个?”

  紫衣侯道:“原来你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王半侠道:“不错,在下正也为了此事而来,只因此刻死在那白衣剑客手下的英雄豪杰已有二十多个。”

  紫衣侯皱眉道:“那厮真有这般毒辣?”

  “那厮东来首战,便杀了‘飞鹤’柳松,此后自鲁东一路向西南而行,一柄奇形长剑,几乎横扫了中原武林!连‘中州一剑’邵文生,‘清平剑客’白三空那样的剑法名家,都难逃他的剑下!”

  方宝儿惊呼一声,身子摇了两摇,颤声道:“我爷爷……”

  王半侠目光一闪,道:“你爷爷是谁?”

  胡不愁黯然道:“这孩子便是家师之外孙。”

  方宝儿一把抓住胡不愁衣襟,道:“我爷爷怎样了?你可知道?”

  胡不愁垂首道:“他老人家只怕……”

  王半侠截口道:“白三空没有死!”

  方宝儿松了口气,这一惊一喜之后,只觉双脚发软,几乎站不住身子,

  胡不愁却又惊又奇,道:“家师未死?”

  王半侠道:“白三空虽然中了那白衣剑客一剑,却并未丧命,乃是惟一自白衣人剑下保得性命的人。”

  第六回 千里下战书

  胡不愁眼见他师父中剑倒地,此刻听得这消息,心中惊喜之情,实远在方宝儿之上。

  但王半侠却突然叹息一声,缓缓道:“他虽然未死,但那情况却实比死了还要难受得多!”

  胡不愁变色道:“为什么?”

  王半侠道:“天下武林豪杰,此刻都在逼问着他,那白衣人剑法中究竟有何奥秘,只因他是与白衣剑客对剑之后惟一还能活着的人,对白衣人剑法之秘密,自比任何人都知道得多些。”

  胡不愁道:“家……家师可曾说了?”

  王半侠摇了摇头,道:“白三空只因白衣人剑下留情才保全了性命,无论别人如何逼问,他也不肯对白衣人剑法之秘密吐露一字。但他眼见中原武林同道一个个在白衣人剑下丧生,心情实是痛苦已极,这才叫我兼程赶来……唉!侯爷,你若已答应,就请快些出手吧!”

  水天姬第一次听到那白衣人的故事,也不觉听得心房砰砰跳动,脱口道:“中原武林中,难道就没有人挡得住他?”

  王半侠道:“没有!”

  水天姬道:“一个人挡不住,十个百个人总可以宰了他吧?”

  王半侠冷冷道:“此人乃是为了研究武道而来,所寻的也都是有着武人本色的英雄豪杰,这些人虽然死在他剑下,却也是为了‘武道’殉身,若是集合数十人之力将他杀了,岂非令天下英雄耻笑?”

  水天姬叹了口气,道:“耻笑也总比死了要好些吧?”

  方宝儿大声道:“那却不然!有些人宁愿死了,也不愿做见不得人的丑事,那才是宁死不侮的大英雄!”

  王半侠抚了抚他头发,颔首道:“好孩子。”

  紫衣侯微微笑道:“果然是好孩子!”

  水天姬却喃喃叹道:“什么好孩子,我瞧只是个傻孩子!”

  王半侠道:“闲话少说,侯爷若要出手,此刻便该去了。”

  紫衣侯默然半晌,自身边美女手中取过一柄长剑。

  这里到处俱是富贵景象,连他身边少女所佩的珠宝也无一件不是价值连城之物,唯有这柄长剑,剑鞘却是简陋已极。紫衣侯双手把玩着长剑,又沉吟半晌,突然向那马脸岑陬招手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