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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轻拍他脸颊两下,方爱怜地收回尊贵的手,好像龙鹰是她最珍贵的玩物。
龙鹰给她摸得舒服透心,暗叫姹女大法果然不同“凡摸”。同时心中大骂自己,又骂来俊臣那坏家伙。若不是自己问及青楼的事,来俊臣不会断定他好色,而且若不是来俊臣将自己此弱点禀上武曌,现在就不用应付武曌一波接一波的美人计。
武曌别转龙躯,往大门走去,道:“随朕来!”
龙鹰跟在她身后,武曌踏出佛堂的大门外。
“圣上神安!万岁万岁万万岁!”轰然响起。
龙鹰目光越过武曌香肩,往外一瞧,登时呆了眼。
宫娥、太监、亲卫各式人等,跪满炉鼎后广阔的空地,超过百人之众。
一个太监俯头躬身,将一迭衣物高举过头,来到脊挺肩张,变回睥睨天下,肯定是前无古人,也极可能后无来者的女皇帝脚下,另两个太监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龙袍,戴上冠冕,然后退跪一旁。
武曌冷喝道:“令羽!”
有人大声应道:“臣将在!”
武曌道:“给朕好好招待龙先生。”说罢在众人前呼后拥下昂然去了。
第八章 天之骄女
令羽二十许岁,高挺瘦削,予人铜皮铁骨的硬朗结实印象,言谈举止充满江湖味,像个走南闯北的混混远多于御卫军系中的副统领,肤黑齿白,骤看长相平凡,但笑起来时很好看,透出一种懒洋洋的洒脱,令人很容易生出好感。闲聊两句后道:“龙爷爱到哪里用早膳?听说龙爷自昨午到神都后,未曾吃过东西。”
龙鹰与他漫无目的地沿廊举步,遇上宫娥太监,无不向他们请安问候,鹰爷前鹰爷后的呼唤,忽然间“鹰爷”两字成了他的专号,也不知为何弄成这样子。累得龙鹰不住回礼,反而是令羽大模大样,视如不见,听而不闻。
龙鹰随口道:“有什么好地方?”
令羽欣然道:“可以留在宫苑吃御膳房弄出来的东西,却欠人气。鹰爷爱热闹吗?皇城内有四面楼,八方馆和皇城轩,任挑一间该不会后悔。”
龙鹰试探道:“到宫外去行吗?我尚未有游览洛阳城的机会。”
令羽若无其事地道:“当然可以,我早挑了几个身手似点样子的兄弟,鹰爷闯龙潭虎穴他们都可以奉陪。”
龙鹰大讶道:“真不用请示圣上?”
令羽低声道:“小将怎敢自作主张,圣上吩咐下来,鹰爷爱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纵然离开神都也不得阻拦。”
龙鹰大感错愕,不过定神一想,自己现在确不会开溜,因为在这里他仍看到一线生机希望,到外面去只要武曌来个公告天下,他势成公敌,那时做人还有啥乐趣。
令羽道:“小将立即备马,召集兄弟,奔马神都,人生快事也。”
龙鹰道:“可否坐艇子呢?”
令羽一拍额头,恍然道:“小将忘了鹰爷是要观光,游河是所有游人必做的事。来!我们到正宫门外的码头去。”
※※※
三艘快艇从上阳宫的码头开出,同行的八人,全体平民便服,个个年少气盛,一派好勇斗狠的恶少模样,对龙鹰态度尊敬,且是心悦诚服,显然他在丽绮阁露的那一手,震慑了他们。对武人来说,只有高手可赢得他们尊敬。
龙鹰坐在船头,纵目四顾,遥阔的洛河长风阵阵,在渐明的天色下,一边是壮观的皇城,一边是充盈生活气息人车渐多的里坊民居,不由心情开朗,大有离开囚笼的痛快,逍遥自在。
令羽坐在船中处,后面是划艇的御卫,望东滑去,把上阳宫抛在后方。
令羽提议道:“先游河,鹰爷饱览神都美景后,我们到最著名的董家酒楼用膳。找位子并不容易,幸好司礼监会为我们妥善安排。”
接着欣然道:“我们是叨鹰爷的光,方有机会去大吃大喝,账单当然由司库支付。”
快艇右转,进入支流,望南而行,整个天地像忽然改变了,虽是支流,仍非常宽阔,即使舟船往来频繁,水上交通仍保持畅通。
岸边遍植杨柳,沿岸是车水马龙的长街,其旁宅宇如林,行人如鲫,都城的热闹繁华,尽收眼帘。
快艇从一道支流转入另一支流,又多转两次后,龙鹰早眼花缭乱,不辨东西,亦深深享受其中乐趣。自小以来,他生活圈子狭窄,很多时只他一人留在圣帝府,荒谷的五年更不用说,现在忽然间多了这么多伙伴,置身处又是中土最繁盛的大都会,自然另有一番感受,真有点舍不得离开的滋味。
左方出现一片园林,隐见楼阁亭台,景色佳绝。
龙鹰问道:“谁的府第?”
划艇的御卫代道:“禀上鹰爷,那是花得起银两的人的府第,神都首屈一指的青楼芳华阁,老板聂芳华,曾是红极一时的名妓,后下嫁洛阳帮的老大,幸老大早死,让她可以重出青楼,否则今天便不会有个这么好的地方。”
令羽笑骂道:“小马听到青楼两字便兴奋,不过他光顾的只是比土窑子好上一点的地痞青楼。唉!这小子又爱闹事,前天因小事与黄河帮的人起冲突,累得我要出面为他摆平,真想揍他一顿,或调他去守正门楼,只恨这小子是我同乡,他父母又嘱咐我照顾他。”
龙鹰心中一阵温暖,宫城之外一切都不同了,身边所有人像变回自己,从森严的宫城规条中解放出来,有血有肉。
随口问道:“这样在宫外生事,朝廷不管吗?”
令羽肃容道:“我们神都五大军系,是飞骑御军、左右羽林军、左右禁卫军、城备军和外驻军,均奉有‘不得扰民’的军令,谁敢触犯天条,轻则革职,重则斩首。至于江湖的事,却可由我们私下以江湖手段解决。”
龙鹰开始明白武曌的天下何故如此稳如盘石,因为她确是爱民的皇帝,对她不由增添三分好感。只要任何人到洛阳走上一回,也得承认武曌将天下管治得井井有条,政绩斐显。民间和朝廷形成强烈的对比,宫内人人自危,百姓则安居乐业,这是个怎么样的国度。
令羽见他沉吟不语,还以为他心悬芳华阁,抱歉道:“芳华阁小将实在爱莫能助,因为没法也不敢向司库那班管钱管到滴水不漏的大人们申请。”
龙鹰本来没这个想法,闻言心中一动,想起可向胖公公借银两,微笑道:“或许我有办法。”
小马大喜道:“全赖鹰爷提携,想不到我终于盼到这一天。”
天津桥在望,三艇缓缓靠往码头,众人表演似的跃往岸上,令羽给手下扯到一旁密谈,龙鹰意识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果然令羽回来后,与他登上长街时凑近耳语道:“我们的兄弟发觉有内供奉的人在宫门外盯梢,目标显然是鹰爷,还跟了我们好一阵子,说不定待会有好戏开锣。”
龙鹰见他神态轻松,暗赞他不愧御军的二号人物,禁得起风浪,问道:“内供奉是什么家伙?”
令羽带点不屑地道:“内供奉就是圣上的‘后宫佳男’,集仙殿是他们的地盘,为首者张易之、张昌宗两昆仲,最得圣上宠幸,气焰日张,在宫内一向横行霸道,只是仍未够胆碰我们飞骑御军。据闻他们对鹰爷得圣上悉心款待非常仇视,所以借故闹事绝不稀奇。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如果今天敢来惹我们,肯定有强手助阵。鹰爷若怕麻烦,我们可立即折返上阳宫。”
龙鹰为之毛骨悚然,想不到自己竟被男宠们视为对手,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淡淡道:“副统领怕惹麻烦吗?”
令羽露出两排整齐雪白的牙齿,笑道:“小将今天排的阵容,正是为应付硬仗,最妙是承旨办事,闹得如何大仍不成问题,一切看鹰爷。”
龙鹰想到催魔,豪情奋起道:“我们先医好肚子再说。”
谈笑中,众人横过长街,朝高挂“董家酒楼”的宏伟建筑物走去。
※※※
洛阳最兴旺的区域,全集中到洛水两岸,统称洛河区。
洛水等若洛阳的“心脉”,大小码头无数,具规模者首推洛河码头和新潭码头,只后者可泊逾千艘商船,令洛河区成为全国最兴旺的货物集散地。朝廷于此设有司表税关市,武曌锐意革新促进,减低关税,简化手续,刺激商贸至空前活跃。
故此洛河区成了商旅云集之地,客栈、酒楼、行馆、银号、骡马行鳞次栉比,将洛水南北两市经天津桥联成一气,成为洛阳“昼夜喧呼、灯火不绝”的不夜天。次一级的街道上青楼林立,只大小押店足有六十多间,盛况空前。
大周皇朝上承太宗政策,颁行赌禁,故洛阳只有私窝没有明堂,好此道者赌瘾起时只好偷偷到私窝去碰运气。武曌对此只眼开只眼闭,因知自古以来,一嫖一赌两大玩意,总是屡禁不绝。
洛阳也是八方土产、四海奇珍的交易场。来自国外的绫罗、人参、牛黄、鹿皮、犀牛角等,只有在这里方可卖得好价钱。
洛阳另一特色是多重楼,董家酒楼便是格局宏大的三重楼,经多番扩充改建后,古色古香,典雅宜人,大得诗人骚客的垂青。而由于少帅寇仲和徐子陵曾多次光顾,故江湖中人也视此为必到之地。从早到晚,座无虚席,没点办法的人,休想可不经轮候随便找到位子。
他们由宫内司礼监出面,董家酒楼当然给足面子,尤其知招呼的是武曌视之为国宾的贵客,不敢怠慢,安排他们去没点资格休想踏足、只设厢房的第三层楼。
令羽见厢房可俯瞰天津桥美景,大感满意,招呼龙鹰坐到景观最佳的位置,司礼为他们点的菜肴已流水般奉上。
先来的是两大碟堆得像小山般热气腾升的馒头,接着小吃美点,瞬间摆满桌面,众人放开一切,大吃大喝。
敲门声起。
众人你眼望我眼,都猜不到谁人如此不识相,于这时候来骚扰他们。
令羽正要命人去开门,一个故意弄得有点娘娘腔的声音以极尽谀媚的夸张语调道:“龙鹰壮士呵!我们星津佛堂由小佛爷到洗洗抹抹的下人,都对壮士非常仰慕,尤其壮士你在左拥右抱下仍能以小杯子挡箭那一手,更是有声有色,弄得我们男的无不想一睹尊容,女的却是心如鹿撞。现在我们小佛爷在二楼筵开一席,恭候大驾,盼望壮士移驾一聚,大家交个朋友。”
房内人人勃然大怒,这番话摆明是冷嘲热讽,暗讥龙鹰是武曌男宠,故称他为壮士,又暗指以杯挡箭夸大失实,而愈说愈不堪,配合那种讨厌的语调,确极尽侮辱之能事。
令羽沉声道:“不论你是谁,再听到你一句话,保证你后悔做人。”
龙鹰心中大讶,令羽怎忍得下这口气,旋又想到令羽该是对什么小佛爷颇有顾忌。但他却没有任何顾虑,还对有人送上门来求之不得,现在他是魔种已结,只欠催魔。哈哈一笑道:“你的什么小佛爷若想见龙某,就滚上来见老子,龙某立即交朋友给他看。”
足音远去,果然不敢哼半声。
御卫小曾冷笑道:“兔崽子就是兔崽子!”
另一御卫小贾愤然道:“管他小佛爷三头六臂,这么欺上门来,头子呵!我们怎能没点表示?”
令羽喝骂道:“你们懂什么?有勇无谋,像鹰爷便智勇兼备,现在他们上来又不是,不上来更不是,这叫主动尽在我手,明白吗?”
龙鹰欣然道:“我有个不情之请,待会他们送上门来时,由我一个收拾他们。”
众人齐声反对,群情汹涌。
令羽怕他弄不清楚情况,道:“这个小佛爷在神都有点名堂。师父是僧王法明四大法驾弟子之一的羊舌冷。他本身颇有家底,在星津桥附近开了所佛堂,修的是欢喜禅,与张氏兄弟过从甚密,更怕来惹事者中杂了张氏兄弟的手下,否则明知我们人强马壮,岂敢公然挑衅?”
龙鹰仍想说服他,小马双目放光地瞪着窗外的天津桥,忘情嚷道:“我的小魔女来哩!”
再没人有兴趣去理什么大佛爷小佛爷,包括令羽在内,个个争先恐后拥到厢房内的两扇槅窗,往下望去。
龙鹰好奇心大起,透窗外望。
七、八骑出现天津桥上,催马疾驰,逢车过车地朝酒楼的方向奔来。带头的一骑是个彩衣少女,长得俏秀无伦,夺人心魄。其他追在她马后的,是六、七个一看便知是权贵子弟的年轻俊彦,怒马鲜衣,意兴飞扬,众星拱月般转眼随小魔女消失在下方视线之外。
众人返回座位,仍是情绪高涨。
令羽笑道:“鹰爷勿要怪我们,这小娇娘确可迷死人,是国老狄仁杰的么女,艳压全城,最爱找人比武,真败在她手上的人为数不少,但假败的肯定更多。”
小马双手抱胸,装出心迷神醉的夸张表情,梦呓般道:“若能与她真个销魂,我甘愿减寿十年。”
另一人笑道:“减一百年也不行。”
足音传入耳内,其中一人足音特重,以掩盖其他十多人的脚步声。龙鹰微笑道:“小佛爷来哩!”
令羽惊异地瞥他一眼,因直至这刻才听到足音,道:“引他们进来,不要闯出门外。”
众御卫点头答应,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反是龙鹰有少许紧张,因为这是他首次主动出击。魔种绝不可以用任何武功或心法去形容,而是超乎任何武功的奇异力量和灵觉天机。没有招式,没有成法,不囿限于任何武器的运用。
据向雨田所说,只有把自己投身于生死立判的险境,不论单打独斗,又或以寡敌众,始能晋入魔种的境界,你的武器不单是本身的力量,而是整个的环境。那是人魔合一的战术,在不断的战斗下,魔种一点一滴地释放出来,当魔种被催发至淋漓尽致,催魔成魔,那时人和魔种将无分彼我,谓之小成。
来人伫立门外,其他人散往两旁。
令羽打个手势,众卫纷纷起立,散往厢房各战略位置,准备如敌人杀入厢房,来个迎头痛击,能当上武曌御卫者,个个经千挑万选、身经百战,训练有素,这种江湖硬仗,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余龙鹰和令羽安坐原位。
一阵长笑声在门外响起,然后笑声倏止,重归寂静,仿似外面的人忽然消失了。
龙鹰虽仍看不到敌人,但对敌况却是了如指掌,无有遗漏。全身经脉气劲澎湃,不宣泄出来,会比大战连场更辛苦。此际他心中再无丝毫顾虑,还兴致勃勃的希望能弄清楚现在的他厉害至何等程度。
一个铿锵含劲的声音在门外不屑地道:“诸位御卫大哥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小佛爷只是慕名而来,向龙小弟请安问好,看他如何和我交朋友吧!”
厢房门终于打开。
一个身穿黄色袈裟,年轻英俊的和尚立在门外,双手合十,双目邪光闪烁,看都不看令羽,只狠盯龙鹰。
龙鹰哑言笑道:“我交朋友的方式,假和尚你恐怕消受不起。”
话刚说完,他像一溜烟般离桌欺到小佛爷身前,在他旁边的令羽也看不到他如何完成离椅、起立等连串动作。
小佛爷脸色微变,他恁是了得,往旁闪开,龙鹰想也不想地闯出门外。
令羽等大叫不好时,门外廊道的激战早全面展开。
第九章 牛刀小试
龙鹰终于身历其境体会到魔种在战斗中的动人天地。就在他闪出房门,踏足长廊的一刻,位于他右方的小佛爷下面踢出一脚,取他小腿的位置。另一人从左边攻来,一手做出欲攻未攻之状,另一手挥拳抽击他腰侧。一敌闪往前方,意图正面拦截,尚差少许始进入攻击的位置。
一动无有不动,廊内的十三个敌人,无不因应形势的变化,寻找加入战圈的机会,但因受廊道的限制,致互相影响,互相阻碍,没法掌握龙鹰的情况,形成威胁。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快,对方的武技又参差有别,有人便因欠缺默契产生碰撞,无法在刹那间发挥出以众凌寡的威力,予龙鹰可乘之机。
龙鹰的感官灵觉全面提升,一层一层、重重迭迭的气味进入他鼻腔,在脑海中形成气味的地图,令他特别注意的是来自小佛爷踢过来的一脚,带着草药的气味,他直觉感到其中暗藏玄机,同时醒悟过来。
事实上他一直不明白因何小佛爷明知他是武曌的国宾,仍这般的欺上门来闹事,理该给他个天作胆也不敢杀伤自己。关键就是他们根本没杀他之意,只是要向他施毒,而这种毒只会损害他某方面的能力,破坏他和武曌的关系。
他皮肤的感觉也是非凡,几可说即使失去视、听、嗅的能力,仍然可以纯凭皮肤感应到压力的轻重、形态,分毫不差地把握敌人攻击的位置、远近和速度。
听觉更不得了,敌人劲气强弱,经脉内真气运作的情况,体内一切变化,莫不收入他的灵耳内。
而魔种的异能则以气劲的方式充盈奇正经脉,似是无有穷尽。当他意有所想,道体天然作动,与他的道心契合至天衣无缝,水乳交融,达致心知止而神欲行,意到手到的武学至境。
所有这一切形成他无与伦比知敌的超凡能力,能在战斗任何一刻做出最精确的判断,厘定最佳策略。
龙鹰倏地后移,两边来的攻击同时落空,小佛爷和左方的敌人差点撞成一团,大骇退后时,龙鹰先一脚踢往小佛爷缩回去的脚,“啪”的一声,小佛爷装在鞋头用心不良的毒针立告折断,龙鹰一个旋身,来至廊道正中处,腾身而起,一个空翻落往左方,两敌连什么事尚弄不清楚,早给龙鹰凌空照天灵穴各赠一指,像喝醉了酒般摇摇晃晃,东歪西倒,使已乱成一团的敌人乱上加乱,溃不成军。
龙鹰利用敌人的混乱,鬼魅般在左方敌人的空档间左闪右移,展开魔种式的埋身格斗战术,敌人在衫角都摸不到他的情况下,纷纷中招倒地。
此时令羽等从房中扑出,加入战圈,同时将杀往龙鹰的敌人断为两截,他们见龙鹰已放倒近半敌人,士气大振,人人如出柙猛虎,变成他们以众凌寡,杀得敌人四处奔逃,叫苦连天。
廊道上其他厢房的客人始发觉外面的激战,不住有人推门探头来看,当然没人走出来,怕遭池鱼之殃。
形势剧变,本气焰铺天的小佛爷忽然变得孤伶伶地面对龙鹰,一时凶性大发,拔出随身匕首,朝龙鹰狂攻过去。
龙鹰往后稍退,让小佛爷可展开攻势,哈哈笑道:“不用那么急于交朋友呵!”轻轻松松的随手挥打,扫中对方划过来的匕首,蓄满的魔劲山洪般爆发,小佛爷惨哼一声,匕首甩手脱飞,虎口破裂,惊骇也来不及之际,被他侧身撑出的一脚命中小腹,整个人往后抛飞开去,重重落往地面,发出“砰”的一声。
战斗结束,敌人躺满廊道上,都是只伤不死,但再无人能爬起来。
※※※
令羽仍在善后之际,刑捕房的人来了,原来武曌非常重视洛水区的治安,故刑捕房于此区探子密布,有什么风吹草动,绝瞒不过他们。
令羽亮出龙鹰国宾和自己的身分,刑捕房的人不敢怠慢,连忙召集人手,把失去抵抗力的小佛爷当场拘捕,安排押返皇城的官署。
龙鹰等兴高采烈地离开酒楼,来到人挤车多的大街。
龙鹰问道:“此事必上报圣上,张氏兄弟罩得住吗?”
令羽低声道:“张氏兄弟肯定被严斥,不过由于牵涉到僧王寺,结果很难说。”
龙鹰还想追问,灵鼻从街上仿如气味的大杂烩里,捕捉到一丝熟识的香气,暗吃一惊,忙扯着令羽加快横过长街,又怕给他发觉异样,分他心神道:“先前离开上阳宫,发现有人吊在我们后方,究竟是何模样?”
令羽目光被大批策骑驰至的刑捕吸引,不在意地答道:“看得不清楚,他坐在船尾划艇,竹笠拉低至掩盖脸孔,不过跟踪的手法颇为高明,晓得我们注意到他,泊往一边登岸去了。”
龙鹰更落实心中的推想。
刑捕们纷纷在酒楼外甩蹬下马,自有人领马群到酒楼后方的马厩去,人人行动迅捷,高效率兼有秩序,其中一人越过车马道走过来。
龙鹰暗松一口气,知暂时避过另一次的刺杀危机,全赖这批刑捕大爷及时赶到。往来人瞧去,此君三十来岁的年纪,脸相豪猛、蓄须,眼似铜铃,比龙鹰矮上两、三寸,可是有条粗脖子,肩平背厚,令上身呈方状,步伐稳重,显然下盘落过一番苦功。
令羽与他颇稔熟,为他介绍道:“我们神都鼎鼎大名刑捕房总巡捕陆石夫大哥,也是我的老乡。”
陆石夫客气施礼。
龙鹰讶道:“在神都你倒有很多同乡。”
陆石夫微笑道:“圣上仍是皇后时,不但一手打破高门大阀袭断朝廷要职的局面,还大改朝廷用人偏重地域性的作风,我们关东江左的寒门子弟首先受惠,大批入仕朝廷。对圣上的恩宠,我们肝脑涂地不足以报。”
龙鹰识见过人,明白过来,要知大唐开国时的功臣,大多为旧隋的统治阶级,李阀正是其中表表者,具有浓重的门阀性和地域性。武曌要建立自己的班底,必须往外求之,陆石夫和令羽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得武曌起用,而只有这个新兴的统治阶级,方会尽忠于她。对武曌治国的手腕,顿然有新的领悟。
令羽从怀里掏出以白布包裹、从打斗现场捡起的毒针,送到陆石夫手上,道:“这是装在小佛爷鞋头的物证。”
陆石夫把针置于鼻下,嗅索片刻,闭上眼睛。
令羽乘机向龙鹰道:“在神都混的没人敢不给陆大哥面子。”
陆石夫把毒针小心翼翼包好,纳入腰囊,道:“我曾破过一起类似的毒案,此毒名为‘男儿恨’,不会致命,却可使人食欲不振,最厉害是在一段时间内失去性欲。张氏兄弟真阴损,摆明是针对鹰爷。”
龙鹰早凭魔种的灵锐猜得大概,不以为意,反对他也称自己为鹰爷大感讶异,忙问其故。
令羽代答道:“圣上重视名分,虽公告鹰爷为国宾,又定位为隐世高士,但对名号出身只字不提,弄得司礼监方面大感头痛,只好请教最清楚圣意的胖公公,鹰爷的称呼是他拍板的。时候差不多哩!我还要送鹰爷到御书房去。”
※※※
抵达码头,龙鹰面对另一危机。
嗅到的香气属花间美女,刚才她该是试图行刺自己,因被他加速横过车马道的行动弄砸,兼之大批刑捕赶至,令她不得不改变计划,而最佳的刺杀位置莫过于返上阳宫的河途上。龙鹰是左右为难,既要让她安然脱身,又不愿她伤半个御卫。
经过近日逢关过关般应付挑战,加上魔种的灵异,随机应变的本领工多艺熟,眉头一皱,计上心头,趁其他人去取泊艇的空档,向令羽道:“让我来划艇,好一尝洛河划艇的情趣。”
令羽道:“如让司礼的人看到由你划艇送小将回去,绝不会饶过小将。”
龙鹰早拟好说词,微笑道:“那更容易解决,让我独划一艇,司礼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令羽无奈答应。如果他不是清楚龙鹰的实力,杀了他都不敢离龙鹰半步。
※※※
龙鹰立在船尾,迎风摇橹,心中百感交集。
从魔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且是邪帝杜傲练功的活炉鼎,变成现在神都举足轻重的人物,到此刻仍有不真实的感觉。
短短的两天,危机一波一波地出现,令他无暇定下神来思索自己的处境,未来更是一片迷蒙。
他可以活得痛快风光,他也可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耗子,那种感受确是只有自己能体会,怎么解释仍不会被明白。唯一吐苦水的对象是胖公公。
很多事情有糊里糊涂的感觉。但有一件事是清楚明确的,就是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完全绝对不可以和武曌欢好,不单因顾忌她的姹女大法,更是尊严的问题,那将使他等同武曌另一个内供奉,成为她众多男妃的其中之一。试问向雨田在他同样情况下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