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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菱道:“刚好相反,他们是一见钟情,谢眺还让她翻阅《道心种魔大法》,然而好景不常,两人对佛教的看法出现南辕北辙的分歧,终于分手,不过却无损他们间的欣赏和交情,以后终生保持良好关系。”
龙鹰举起一手,道:“小弟可否问仙子一个唐突的问题,希望仙子坦诚相告。”
端木菱清澄如水的美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一丝不误透过目光清楚传递责怪的信息。
龙鹰投降道:“姑娘大人有大量。小弟再不敢胡乱唤你作仙子哩!”
端木菱唇角飘出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是那种难得一见格外扣人心弦的笑容。徐徐道:“龙兄想问的问题,恕我无法作答,因为我并不知道。”
龙鹰难以置信的道:“姑娘真的晓得小弟所问何事吗?”
端木菱秀眉轻蹙,带点不悦的道:“你既说出要我嫁你,关心的是什么,乃路人皆见的事。有什么难猜的呢?”
龙鹰脑际轰然一震,因为掌握到眼前绝世娇娆的仙态之下,蕴藏着另一个生动活泼、千娇百媚的她。只看你如何点燃引发,虽然在目前那是遥不可及的事,但那可能性是存在的。不过若非他有魔种的灵锐。能直接触感她的仙心,绝无可能发现她芳心的奥秘。最惨的是他首先要应付她仙心内的杀意。
他想问的是谢眺和地尼有没有发生肉体的关系。
端木菱再不容他纠缠,淡然道:“地尼遁入空门,四十岁坐枯禅时,忽然大彻大悟,从此离开佛门,蓄发还俗,融会佛道两家功法,创出‘彼岸剑诀’,那就是《慈航剑典》的前身。接着的十多年云游四海。随缘收徒,传以剑诀。剑诀即佛法,即道法,剑道便是天道。入门出门,剃度蓄发。是寸心间事,一切随缘遇。”
龙鹰头皮发麻道:“姑娘现在说的,肯定从不向外人披露,为何偏要对小弟说出来,是不是想小弟死也死得明明白白的,姑娘不晓得小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永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吗?”
端木菱双目射出怜悯的神色。在流垂两肩如云的黑发衬托下,尤显得她冰肌玉骨慑人心魄超乎尘俗的惊人美态,当她的眸神稍有变化,立即变得顾盼生妍,美目生辉。看得龙鹰目眩神迷,不能自已。
昨天当他见到花间美女,魔心立即失控,立下决心不论她如何有情无情,须付出多少代价,务必得到她芳心;现在面对静斋仙子,同样的情况像雪崩般发生,没有力量可以阻止他这般去做,否则将抱憾终身。
那是天然的吸引力,来自魔种的渴望,没有人力可以抗拒。更要命的是不但他的魔心渴求端木菱,他的道心更想得到她。从没有一刻,比这刻更令他感受到生命的真谛。
端木菱现出一丝苦涩的神情,柔声道:“谁要杀你呢?不过小女子确有破你魔种之法。”
龙鹰倏地坐直虎躯,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双目魔芒剧增,显出不可一世的邪帝气概。哈哈笑道:“原来如此!仙子可知小弟因在入庵前感应到仙子的杀机,差点伤透了心,原来竟是一场误会。”
端木菱首次现出警惕戒备的神色,想不到一句话可把邪帝召魂似的召回来,讶道:“你不害怕魔种被破,生不如死吗?”
龙鹰从容道:“先不说仙子能否破小弟的魔种,小弟最害怕的是仙子对小弟毫无感觉,要杀便杀。至于仙胎魔种高下之争,对我来说乃为世间最浪漫迷人的游戏,当想到终有一天仙子仙心失守,委身下嫁小弟,眼前的灾祸苦难算什么娘的一回事!”
端木菱瞪大美目,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其他男子,不论武功高低、身分地位,对着她时无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只有眼前小子不但当她是婚娶对象,口出狂言,还加句粗话。芳心真不知是何滋味。
龙鹰也知自己说话逾分,补救道:“嘿!请恕小弟一时给欢欣冲昏了小脑袋,把密藏心中的话冲口说出来。仙子大人大量,不要与小子我计较。哈哈!”
端木菱回复恬静不波的仙态,道:“你不想知道端木菱须破龙鹰魔种的原因吗?”
龙鹰再不是刚才的龙鹰,被她的仙姿妙态激上魔极的成魔至境,洒然道:“有什么难猜的?仙胎魔种,既是誓不两立的大敌,又是缱绻多情的一双。仙子自与小弟在上阳宫于命运的牵引下碰个正着,芳心一直记挂小弟,以致仙法大受影响,因而不愿在这样的情况下找法明那混蛋算账。所以小弟现已成为仙子迫在眉睫之前亟待解决的问题,收拾小弟后,仙子方可心无罣碍的对付法明。嘻!事实上令仙子犹豫难决的问题根本不成问题,仙子若全心全意爱上小子,一切可迎刃而解,万勿以为魔种会令仙子你永不超生,只要小弟晋入大法第十一重魔变之境,魔种尽化道心,那时小弟对仙子将有百利而无一害。小弟更于此立誓,未臻第十一重的种魔大法,绝不真的碰仙子……只是……哈……嘿!顶多来个拥抱亲嘴,不会再有其他的行动。哈!”
端木菱保持在剑心通明的至境,一点不被他魔性大发下的疯言疯语影响分毫,轻描淡写道:“龙鹰可知你已成为小女子入世修行的最大魔障,由这刻开始,破掉魔种成为端木菱的唯一目标。现在你的大法仍未成气候,更糟糕的是你对端木菱心存妄念,令你没法尽展所长,发挥魔种。你的命运已是被注定了,不要怪我,怪就怪你自己吧!”
龙鹰好整以暇道:“所以小弟说眼前面对的是苦难灾劫,恰好此正为乐趣所在,惹得仙子对小弟大动干戈,想想都觉有趣。不过仙子小心作茧自缚,你愈对小弟下辣手,小弟愈有机会登上第十一重境界,一旦魔种化为道心,仙子将失去对付我的天然动力,那时小弟伸长脖子让仙子去劈,仙子也舍不得劈过来,说不定还赏小弟一个香吻。这才真是……哈!仙子的糟糕透顶。”
两人针锋相对,在动粗前先来个斗口,比拼的正是仙胎魔种的心志道行。
端木菱微笑道:“你的魔种活过今天再说吧!”
龙鹰知她动手在即,忙道:“且慢!”
端木菱嗔怪的白他一眼,也在怪自己没法持亘在剑心通明的境界,皱眉道:“若仍是一派胡言,勿怪小女子没兴趣听下去。”
龙鹰道:“横竖仙子决心破我魔种,自该对我多点优惠,嘿!我指的是耐性。”
端木菱没好气道:“是你令我失去耐性。说吧!”话出口方晓得犯了语病。
龙鹰却没有穷追猛打,正容道:“假设小弟能活过今天,可否与仙子订立一个爱情赌约,再续我们连手赢金子的赌梦。我这个赌约对仙子有利无害,否则如让小弟逃返上阳宫,难道仙子杀进来寻小弟的晦气吗?”
端木菱仙心重整阵脚,再不敢对龙鹰的魔力掉以轻心,悠然道:“小女子在听着哩!”
龙鹰道:“赌约期以一年,在这段时间内,只要仙子下战书,小弟一定赴会应战,这对小弟来说是非常不智的策略,所以如果仙子仍未能奈何小弟,便彻底打消干掉小弟魔种之念。哈!大家先变成不打不相识的知己朋友,其他一切,再看命运的安排。哈!仙子终有一天发觉小弟不但不是你的障碍,还是你入世修行的最佳帮手。对法明的来龙去脉,小弟肯定知得比仙子多,而终有一天,我会取他的狗命。”
端木菱淡淡道:“你真的知道他比我多吗?”
龙鹰道:“难道不是吗?”
端木菱叹道:“方外人本不应理会尘世事,只是法明居心叵测,硬以薛怀义任白马寺住持,令佛门忍无可忍,举行了当时佛门最高层次的五僧会。结果是五僧联袂到现改称为僧王寺的净念禅院找法明说话,岂知法明一见面便动手,缠战竟夜,双方各有损伤,最可怕是法明说退就退,逼得五僧无功而返,且分别于百天内先后圆寂。”


第二章 仙魔之战
龙鹰默默聆听,因知尚有下文。
端木菱道:“五僧于圆寂之前,写下当时与法明对决的过程心得,汇成一集,使人送上敝斋予师尊过目。她思索三天后,将汇集交给我,说当我看出眉目,感到有把握,便入世修行,不须有任何特定的目标,一切见机而行,如若无力挽狂澜于既倒,则随缘而安。佛法无边,世间事自有其背后孽力的牵引,勉强不来。龙兄还可以补充小女子对法明的认识吗?愿闻其详。”
龙鹰沉声道:“他就是另外一个石之轩,野心和邪恶有过之而无不及。”
端木菱毫不动容,淡淡道:“还有呢?”
龙鹰道:“他是婠婠一手培养出来对付你们的秘密武器。”
端木菱终告动容,道:“竟有此事龙兄是凭什么知道呢?”
龙鹰哈哈笑道:“过了今天小弟才告诉你,仙子请赐招,对我俩间的爱情游戏,小弟是迫不及待哩”
“铮”
桌上古剑像得到生命般弹跳起来,在连龙鹰也差点看不到的极速里,端木菱一手握鞘,另一手拔剑出鞘,横斩龙鹰脖子,剑式全无花巧,却是大巧若拙,令龙鹰深感威胁的先天剑气紧锁他的心神。
终于领教到静斋仙子的厉害。
龙鹰双掌猛推,本该是坚木的桌子寸寸破碎,化为尘屑般洒往地面,原来桌子早于端木菱挥剑斩来前,被她先一步以惊人的先天真气摧成碎屑。令龙鹰推了个空。
龙鹰哪想得到她如此了得,更知因低估她的剑心通明,不单惨被她占夺先机,更吃了用错魔劲的哑巴亏。
端木菱比他更神通广大。
龙鹰人急智生,先连人带椅往后翻倒,接着双脚连环高速轻踢,五个随桌落下的金锭。立即应脚朝仙子的香怀、纤手、面门、小腿和剑锋激射而去,还来得及大笑道:“仙子请收欠金。”
端木菱娇叱一声,拔身而起。直上室顶两丈许的高处,一个翻腾,爆作漫空剑芒。迎头照面的洒下来。
以龙鹰魔目的锐利,仍要被眩目的剑影剑气撩至目眩神迷,幸好纯凭感觉,仍能掌握虚实,往后继续翻滚,同时震破椅子,其中两椅脚变作暗器,朝静斋美女疾射而去,余下两椅脚分握左右手里,“砰”的一声背撞后方墙上。土壁破裂。
两支木箭被挑得横飞开去,竟不能阻延仙子的攻势分毫。
龙鹰破墙来到室外的花园时,端木菱已如影附形的从破洞直追而至。
“叮叮当当”,金子掉往地面的声音接连响起。
龙鹰不退反进,迎往端木菱。两支尺许长的椅脚竟缩入袖内,变成另一双袖里的乾坤,强攻入仙子如惊涛骇浪的剑势去。
双手变化万千,或指或掌,或劈或拍。护臂吞吐,招招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不以目视,只以神遇,龙鹰使倦身解数,全力应付心爱美人儿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一波接一波的剑法。
劲气爆破的声音像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响彻庵堂本该是清静无为的空间。
一盏热茶的工夫,两人名副其实的大战三百回合。
剑芒忽然消去。
气机牵引下,龙鹰想也不想,欺身而前,一拳朝仙子心窝轰去。拳未到,魔劲早疾吐而出,不过他非常有分寸,绝不会伤对方经脉,只会将仙子震得倒跌开去。
交手以来,他是首次抢得主动先手。
岂知仙子右手剑斜指地面,左手竖掌胸前,俏脸现出神圣的光辉,双目彩芒烁闪,整个人像到了另一个空间层次,下一刹那龙鹰的拳劲已被她的竖掌以一种他完全不明白的方式彻底没收,实招立变虚招,对仙子再构不成威胁。
如此奇招,龙鹰做梦仍没想过,心知糟糕,又不得不退,两支护臂来到手里,一个旋身,旋往丈许外,离庵堂外墙不到半丈。
当他再次面对端木菱,后者的古剑照着他划出一个似依循着某一天地至理的圆圈。
龙鹰直觉感到美人儿在虚空完成的圈子绝对完美无瑕,不论那是多么没有可能,而此虚空之圈本身已足以慑服他的心神。
剑气压体而至。
龙鹰自出道以来,首次感到生命直接受到威胁,明白到仙子确有杀死自己的实力,大祸正迫在眉睫。
就在此生死悬于一发的当儿,他整体的精气神以电光石火的高速往上提升,险险掌握到静斋美女施展的仙法。
木护臂朝前左右斜冲,形成一股往外扩展的魔劲,破入对方无形而有实以最精致先天真气凝练而成的剑圈去。
“轰”
两支护臂化为碎粉,龙鹰吃不住剑气冲击,往后抛跌,重重撞在外院墙处,“哗”的一声喷出鲜血。
端木菱往后飘退寻丈,又若无其事的朝龙鹰再次杀来,古剑爆起漫空剑芒,狂风暴雨似的迎头照面的往他洒过去。
龙鹰闭上眼睛,一丝不误掌握到端木菱虚实难分的剑招底下暗藏的杀着,更感应到古剑蕴含的奇异真气。那是一束高度凝练源自仙胎的生气,只要让对方刺破肌肤,此束“仙气”会贯体而入,长驻他的魔体之内,那时他的魔种将患上永不能驱除的“绝症”,种魔势必完蛋大吉。
仙子非是虚言唬吓,而是确有破他魔种的仙方妙法。
龙鹰左手划圆右手成方,然后圆方合一,形成连他自己也感到古怪,聚集全身魔功的惊人气劲,直撞进对方的剑影里去。
“轰”
百千剑影化回一剑,被龙鹰以精妙绝伦的双掌夹住剑锋。
端木菱首次现出惊异之色。
龙鹰猛喷另一口鲜血,照头照脸向美丽的仙子洒喷过去。
端木菱知他喷出的鲜血暗含真劲,不得不抽剑后退时,龙鹰斜冲往半空,再连续几个空翻,远遁去了。
龙鹰不辨方向的亡命窜逃,否则若让心爱的仙子回过气来,他将麻烦透顶。朝前跃下低崖,落到一棵松树伸出的横干上,积雪溅洒,霜挂断裂,就借枝干的弹力,斜冲往上,落往十多丈外另一横干。
现在最不智是寻路返洛阳。公主因他爽约而大发娇嗔是意料中事。搂着公主在香洁温暖的被窝内睡觉确是众多梦想的其中之一,不过人生总多这类事与愿违的情况。
太阳沉没西山,月儿爬上了天空,本该是有美作伴在陶光园晚膳的时刻,他却要为自己的性命狂奔。月照下漫漫林海在眼下无限地扩展着,他是踏树浪而行,完全没有接触大地。愈展开身法,魔功愈运行,愈是不费气力,且逐渐忘掉身体的创伤。大地、林海、夜空、星辰和明月以他为核心翩翩起舞,一切都像为他而设。最后他忘掉一切,再无他物。
如果端木菱晓得他现在的情况,说不定会立即弃剑认输,乖乖承认奈何不了他的魔种。
原来端木菱连续三招两次重创龙鹰,杀得他落荒而逃的剑招,来自地尼所创的“彼岸剑诀”。
剑诀本有三十式,经历代斋主苦心钻研,到师妃暄手上凝练为“彼岸九式”,此九式乃《慈航剑典》剑法的精萃,须臻达“心有灵犀”方能施展。
端木菱扭转整个战况,以右手剑锋指地,左手竖掌胸前的奇招,是彼岸剑诀的起手式“普惠众生”,包天容地,剑法无边。接着是第二式“圆具自足”,击得龙鹰抛掷往外墙,重创了他。第三式“佛踪乍现”,本以为十拿九稳,可解决掉魔种的问题,岂知竟被龙鹰于那一刻攀上魔极之境,将她的剑招看通看透,并以临时自创的奇技破之,虽再度重创龙鹰,却被他凭余力脱出她的剑气,逃之夭夭。
如果她能乘胜追击,肯定龙鹰在劫难逃。不过连施三式,令她的先天真气几近油尽灯枯,必须就地调息,恢复仙功。
她仍是胸有成竹,认为龙鹰百里之内定会伤势发作,那时她可凭仙胎和魔种的感应轻易找到他。不知龙鹰再攀上魔极之境,连她来自仙胎的先天真气也不畏惧,致错失收拾龙鹰的千载良机。
龙鹰终于落往地面,滚倒一丛草树之间,五体投地,嗅吸着泥土草树的气味。他的呼吸慢长细,以魔心倾听周遭风过叶动的声音,与广阔的山林野地融为一片。
就在此刻,他感应到端木菱的仙胎,那是非常奇异和美丽的感觉,若如宇宙间只有她和他两个才是真实的个体,其他一切尽为幻影。
不知如何,他想到了死亡。
无论人们如何淡化或美化死亡,死亡始终是挥之不去的恐惧,也令人永远地孤独。自种魔以来,他一直是无所畏惧,可是端木菱的绝世剑法,却令他首次生出惧意,对他来说是个新的考验,一天他不能克服此一心境,终有一天会臣服于她剑下。
龙鹰跳将起来,身上的伤势已不翼而飞,改变继续逃窜的念头,奔上附近一座小山之顶,等待伊人仙驾。
他必须这么做。


第三章 因缘巧合
战胜死亡的最佳方法,就是一无所惧的面对死亡。
龙鹰翘起二郎腿,坐在一方石上,看着仙踪现身月夜深处。哈哈笑道:“仙子别来无恙!”
端木菱不徐不疾的奔上山坡,来到他身前十步许外立定,玉容静若止水,美眸彩芒闪闪,一眨不眨的凝望他,没有说话。
龙鹰微笑道:“仙子心中想的,是不是这混蛋怎会在这里等仙子我呢?”
端木菱轻叹道:“龙鹰呵!你可知若仍不能去妄还真,不肯对端木菱下杀手,日出前你将在劫难逃。”
龙鹰大奇道:“如此岂非正中仙子下怀吗?”
端木菱轻描淡写道:“我只是希望予你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
龙鹰好整以暇道:“仙子不用担心公平或不公平,因为不公平中自见公平。得到仙子的启发,小弟终于发现一个可破仙子剑心通明的妙法。先作声明,勿要怪小弟对仙子无礼,因为那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要怪就怪仙子你太厉害吧!”
端木菱差点被他说得仙心失守,皱眉道:“龙兄的话令小女子大生警戒之心,只好使出压箱底的本领,胜负自见分明,龙兄也勿要怪我。”
龙鹰道:“此战之后,仙子会恨我入骨,小弟则全力逃亡,不知何年何月何日再有相见之时。仙子可否和小弟说几句心事话儿。例如愈看愈觉得你这个混蛋合眼缘诸如此类。哈哈!”
端木菱淡淡道:“如果你只懂说这种轻佻的话,端木菱会看不起你。”
龙鹰哂道:“看得起我有屁用?还不是毫无理由的要破我的魔种。为的只是冠之以堂皇理由的一己之私。”
端木菱出奇地不以为忤,唇角还逸出一丝笑意,平静的道:“我不想为此解释,更不愿和你争辩,不过终有一天,龙兄会明白事情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样子。”
龙鹰大喜道:“终逼得仙子说出心事话儿。哈!你道小弟凭什么猜中仙子的心事,首先是你不厌其详道出仙胎的来龙去脉。更重要是透露你晓得种魔大法的秘密,既然如此,仙子该晓得每过一天。愈难破小弟的魔种,怎会坐失良机?先避而不见,又躲到庵堂处来。现在又肯和小弟款款深谈。”
端木菱的剑心通明终告失守,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悠然道:“你爱怎么想是阁下的事,总之挡不了就糟糕。逃得了今次逃不了下次,记着你答应过,一年之内何时小女子想揍你一顿,你必须应战。”
龙鹰开始感到和她耍花枪般的乐趣,虽然确如她所言,挡不了就完蛋。欣然道:“这么说仙子根本不会向小弟下辣手。”
端木菱淡淡道:“试试看吧!”
龙鹰长笑道:“那小弟便以自身的性命,来试探仙子的心意。”
腾身而起。居高临下的扑向端木菱。
端木菱晋入剑心通明的至境,施展彼岸剑诀第九式“止于至岸”,蓦地变得法相庄严,轮廓宛如石雕玉刻,超乎众生之上。人再不是人,佛再不是佛。有等于无,无等于有,手中古剑彷佛正徘徊于有无之间,令人无法捉摸,没法掌握。
九式彼岸剑诀。后三式只有达致剑心通明的静斋仙子,方有修练的资格。以师妃暄的资质,也要到四十岁方练成此三式。而端木菱芳龄二十,已尽得此三式的窍诀,虽然在功力火候上比不上乃师,但已可见她是如何超卓。
龙鹰却毫不惊惧,他今次再战端木菱,早清楚目前仍非对方敌手,但却不得不设法破她的剑心通明,否则任他逃多远,最终仍逃不出她的仙掌,只有破掉她的剑心,令她没法使出如此令人难以招架的仙招,他方有保命逃生的可能性。
古剑蓦现下方,朝他心窝刺来,剑气将他锁紧笼罩,既避无可避,更是挡无可挡。
龙鹰根本没想过挡格,避过心窝,硬以肩胁间的位置迎上仙子精微绝伦的一剑,两手食指射出两束魔气,瞄准仙子胸口疾射,刚好力能破入她的护体真气,又不会伤她经络。
此绝非同归于尽的招数,如估计失误,丢命的肯定是他。
鲜血激溅。
古剑刺入肩下胁上的软肌里,深入寸许后,先天真气尚未吐实,强大的魔劲狠狠反击,和着鲜血朝中剑处往外喷洒。
不过只要端木菱再催劲,先天真气可再度冲开缺口,直攻龙鹰全身经脉,五脏六腑,那时大罗金仙也返魂乏术。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端木菱娇躯剧颤,不单没法续施杀着,还像醉酒仙子般抽剑猛退,直退至斜坡脚,冰雪般洁美的俏脸现出两朵红云,不要说剑心通明,连一般的禅定功夫亦告云散烟消。
龙鹰全身乏力,“咕咚”一声坐倒斜坡上,做好一切被仙子大骂的心理准备。
原来他注入仙子体内是两束魔气,先不说仙胎对魔种的敏锐,只是无礼的位置已教一直玉洁冰清、矢志修行、神圣不容侵犯的美丽仙子受不了。这确是被她破魔种之法启发,仙子既可以仙胎之气破他魔种,他当然可以以牙还牙,以魔气扰她的仙心。
而更关键是仙子根本没杀他之意,刺中他前早收回大半真劲,否则他现在已魂归地府。
端木菱双颊愈烧愈热,虽恨不得真的干掉龙鹰,却先要将他侵体的魔气排斥体外。
“无赖!”
龙鹰愕然朝她看去。
端木菱出奇地没现出仇深似海的神情,只是一脸懊恼。
龙鹰小心翼翼的道:“这是小子唯一保命之法,请仙子原谅则个。”
端木菱仍说不出话来。
龙鹰色胆转壮,笑嘻嘻道:“今晚还要不要打下去?”
端木菱稍稍回复过来,神色不善的道:“尽管我一时再没法使出破魔的剑法,可是揍你一顿仍是足够有余,看你可逃到哪里去?”
龙鹰长笑道:“错过时机哩!”
拔身而起,连续几个凌空翻腾,消没在山顶她视线之外。
龙鹰全速奔驰,痛快至极。
与端木菱战斗的过程中,他多次被激发上魔极的层次,使他能屡避大祸。他没法肯定端木菱会否真的狠心毁掉他,但却清楚自己如败于她的仙剑下,不单永远不能夺得她的仙心,自己更无望攀上魔极的层次。
这可不是他猜的,而是向雨田说的。
成魔于种魔大法来说只是小成,此时战事贵精不贵多,最重要是巩固道心,进入惟精惟微的境界,令神通广大的魔种与道心进一步结合,突破道魔之防,浑融为一。那时平常心即为魔心,谓之魔极。
故一旦心志受损,势将影响道心和魔心的结合,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用的手段确见不得光,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现在端木菱对他的吸引力大于一切,虽知如天亮前仍不赶返洛阳,那闵玄清、小魔女的佳人有约也极可能泡汤,他仍要与仙子再战一场,让她消气。
也不知奔了多久,前方传来河水滚流的声响,河风带着水的气味,送进他比常人灵敏百倍的鼻子去。
穿过一片疏林后,前方倏地扩至无限,一道长河横亘前方,几艘亮着灯火的大小舟船此来彼往,在黎明前的暗黑里,严寒的天气下,有种说不出来的荒沧感觉,他和船上的人彷佛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龙鹰盘膝趺坐,迅即进入无人无我的魔心道境。
静待仙子的降临。
“鹰爷!”
龙鹰猛睁双目,天已大明,阳光从后方斜洒而来,将他的影子投往地面,一艘大楼船顺流而来,眼看便要在眼前经过,骤眼看去,最触目是在日照下闪闪生辉,随它美丽女主人情急的跳跃下飘舞晃动的金色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