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亦乐脸一红,怒道:“谁说我喜欢她!”
风亦飞刚要说话。
“呀……”
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云上村安宁的晚上。
两兄弟顿然色变。
风亦飞一声不吭,腾身而起,往屋外冲去。
整条村沸腾起来,开门声、撞物声、拿兵刀棍棒声、人声混成一片。
风亦飞听觉敏锐,直往村口扑去,那是厉叫传来的方向。
扑到村口,慕农和田仲谋先到一步,两人蹲在伏地的人体旁,融在夜色里。
风亦飞奔了过去。
慕农抬头道:“是林叔,死了。”
风亦飞骇然俯望,地上满是鲜血,住在村头的林叔脸上血肉模糊,似是被锋利的兽爪迎脸抓中。
田仲谋道:“死得真惨。”
村人围了过来,火把光下骇然可怖的情景映进众人的眼里,林叔一向早出晚归,往城中作猪羊买卖,竟然落得如此横死。
尸体上有十多个凌乱的野兽足印,触目惊心。
一个村妇尖叫起来,使人心神颤惧。
有人惊呼道:“魔豹!”
恐惧波浪般澎湃着,围拢的人愈来愈多,每一个人都噤若寒蝉,被眼前的恐怖景象震慑。
林叔的头不自然地扭曲着,说明这一抓同时把他的颈骨握断,可见其一抓之威。
风亦飞一阵激动。
好!
你终于来了。
刹那间,魔豹从众人的梦魇里跳了出来,成为活生生的现实。
翌日清晨,云上村的男丁组织了支近三百人的队伍,遍山遍野搜索魔豹的行踪。
风亦飞、阿海、田仲谋和另外十多名青年组成一队,负责云上村西南方的山头。
田仲谋叫道:“你们过来。”众人赶了过去,田仲谋指着地上道:“看!”
泥地上有十多个野兽的爪印,比一般猫印大了三四倍,到了山石处失去痕迹,过了山石的泥地处,还有两至三个足迹,往山上去了。
众人骇然互望,有些足印相距达丈许有多,显示了魔豹跃远的距离。
田仲谋仔细察视,皱眉道:“所有足痕深浅几乎全是一样.看来无论缓行速跃,所需的力道都是那样平均。”
阿海咬牙切齿道:“所以我们才唤它作魔豹。”
风亦飞道:“可惜爹不在,否则必能凭他的经验追到那畜牲。”当年正因他追上那畜牲,才会发生父子一失踪一失明的惨剧。
除了发现到零星的足迹外,—直搜到当天黄昏,才收队回村,他们是最后回村的一队,对于黑夜里的山头,众人都有说不出的恐惧。另外也有两队人发现了魔豹的足印,人人脸色沉重,当年魔豹带来的祸害,没有任何人能忘怀。
在风大娘指挥下,慕青思、风玉莲一众女子,做好了饭,等他们回来。
风亦乐脸色凝重,把风亦飞拉在一旁,仔细询问搜索的详情,闻罢皱眉道:“当年和阿爹追猎魔豹,只会发现过一个半个足印,爹说豹性喜隐踪潜形,只在树木和石上串跃,极少留下足印。”跟着神情一动道:“有没有找到它留下来的粪便?”
风亦飞茫然摇头,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能手刃此兽,可是当它真正出现时,却像大海捞针,不知从何人手。
风大娘走了过来道:“飞儿!小心点,这几天不要再上山了。”
风亦飞一声不响,要他放弃搜寻魔豹,比杀他还容易—些。
当天夜里,村人组成了巡逻队伍,整夜不停巡逻,天明时,众人都松了—口气。
可是惨剧已在无声无息中发生了。
村尾何寡妇一家四口,全遭杀害,何寡妇惨死床上,咽喉有深深爪印,骨也露出来,大儿子和三儿子伏尸屋外的鸡棚里,地上有明显拖曳过的痕迹,浑身爪痕累累,致命伤是头骨破裂,二儿子的尸挂在窗框上,背脊破了开来,腰部留下了深深的血痕。屋内外凌乱不堪,大半的鸡都不见了,其他或死或伤,血肉狼藉。何寡妇养的狗亦身首异处。
村人脸如死灰。
巡逻队伍天光前曾巡至此处,那时一切安好,但魔豹竟能趁那段空隙,干下了如此惊人的暴行。
田仲谋脸色出奇地凝重,仔细察看每一寸地方,连破碎了的东西也不放过,其他人包括阿海在内,全失了方寸。
慕农把风亦飞拉在一旁道:“这件事颇不寻常,昨晚我放不下心,数次出来巡梭,假设事发时真在近天明的时分,那正是我刚回去休息的时间,一条畜牲怎能把握得这么准,难道真是只有魔性的异物?”
田仲谋走了过来道:“人和破碎的物件都是被抓死和抓碎,这样可怕的野豹,确是闻所未闻,而且它似乎是以杀人为乐,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慕农望着二十多尺外的狗尸道:“豹来时人或者不知道,狗却会吠。”
一个村民插人道:“你们有所不知了,当年每逢魔豹来时,村中的狗都惊得夹起尾巴,缩在一角颤抖,哪敢吠半声出来。”
风亦飞道:“今天再上山,定要把那畜牲抓出来。”
慕农道:“你小心点,我也要往窑屋为你大叔疗伤,顺道送些干粮给他。”转身去了。
田仲谋叫道:“告诉他也小心一点,说不定魔豹闲逛到那里去,我也要往城中打个转。”
风亦飞皱眉道:“这里发生了这么大件事,你不留在这里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田仲谋叹口气道:“这几天我都在查阿贵遇害的事。”
风亦飞一震道:“怎样了?”阿贵的血仇,他又何能有片刻忘记,但实在太多事暴风雨般吹袭过来,令他无所适从。
田仲谋道:“有点眉目了,你先办你的事,迟些我还要你帮忙。”
风亦飞肃容道:“你究竟是谁?”
田仲谋道:“我便是我,我便不是我,问来作甚。”言罢扬长去了。
风亦飞走进惊惶万状的村民里,叫道:“谁随我上山?”
村长李昆道:“亦飞!这里的事我已使了人往川南报官,看来我们要理也理不了。”
风亦飞眼目一扫众人,只见年青力壮的一群,纷纷避开他的眼光,眼前的惨象太过震撼,试想何寡妇三个儿子都是孔武有力的壮汉,昨夜还兴致勃勃参加了早更的巡逻,现在像一点还击的力量也没有便惨死了,谁还敢去找死。
阿海道:“飞!还有我,我和你去。”
站在他身旁的海妈一听,眼泪吓得流了出来,悲叫道:
“什么?我只得你一个儿子,你去了,我怎么办,死我也不让你去的了。”
阿海呆道:“娘!我……”
村民中有人道:“唉!我们斗它不过的,它是山中妖魁的化身,当年死了这么多人,还不是因为我们要追猎它吗,这种妖魅愈迫得它紧,愈是凶狠,愈杀得多人。”
风亦飞道:“那怎么样?难道等它来逐今杀害我们吗?”
这时全村能动的人都聚拢了在这村尾的惨案现场,却无人回答风亦飞这句简单的问题。
寒了胆的人丧失了抗争的斗志。
风亦乐比较迟才到达现场,脸色苍白,很多次欲言却止,始终没有作声。
风大娘站出来道:“阿飞说得对,总不能束手待毙,要想个方法出来。。
有人低声道:“斗不过唯有走,横坚唐大财主在收购我们的地。”
他的话提醒了各人,立即有人附和起来。
风亦飞知道他们士无斗志,叹了一口气,往村内走去,慕青思追在一旁道:“飞哥!可借我帮不了什么忙,否则一定随你上山,为世除害。”
风亦飞成长了不少,闻言谈笑道:“青思,你是个很好的女孩。”沉吟半晌续道:“这也好!爹曾说过好的猎人,必须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也不灰心气馁。”
慕青思兰心慧质,闻弦歌知雅意,骇然道:“你一个人去吗?太危险了。”
风亦飞笑道:“你为那只畜牲担心吧,我不信它可以逃过我的五指关。”手握在剑把上,用力过度下筋脉蚯蚓般隆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能阻止这个决定,他故意走回村里只是个掩眼法,因为风大娘是不容他一人冒险上山的。
正午时分。
阿海一人闷闷不乐,在村口闲逛,找了风亦飞半天,人影也看不见,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想到风亦飞可能独自潜了上山,若不是娘亲以死相协,他当时一定毫不犹豫冲上山去,而现在即管他要找风亦飞,山区广阔,不知从那处找起。
“这位大哥,请问你知否风大娘的公子住在哪里?”
娇柔甜美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阿海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接触到一张秀丽绝伦的俏脸。
阿海茫然道:“风大娘的公子?”一时没法子将“公子”的尊称和比野人好上只一点点的风亦飞拉在一起。
少女俏脸微红,勇敢地点头道:“就是他。”一个黄花闺女,向另一个年青男子,询问另一个男子,在当时的社会是需要绝大的勇气。
阿海失声道:“啊!你在找亦飞……”
少女心中念道:亦飞,风亦飞,好潇洒的名字,就像他的人,旋风般来旋风般去,来去自如,不受半点牵挂约束。
阿海苦笑道:“你来得真不巧,他可能冒险一个人独自上山猎魔豹了。”少女眼中洋溢着的火热,兼之他心中记接,不自觉地想找人倾吐起来。
少女便是唐剑儿,这天她一直盼望风亦飞会到城中去,一时忍不着来了云上村,她性格大胆热情,敢作敢为,否则当日也不敢枪去风亦飞的药箩,弄出那么多事情来。
唐剑儿愕然道:“什么魔豹?”
阿海叹了一口气,将情形大致说上了一遍,唐剑儿脸色一变道:“你是他的朋友,怎能让他独自去干这么危险的事。”
阿海泛起羞惭之色,一咬牙站起来道:“好!我去找他。”
唐剑儿道:“好!一齐去。”
阿海道:“你不能去,太危险了,我恐怕照顾不了你。”
唐剑儿笑道:“谁照顾谁倒难说得很,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我是个武林高手来的。”
阿海打量了这个武林高手数眼,才留心到这娇滴滴的美人果有三分英气,—身武打装束,背上还有把中看但不知是否中用的长剑,半信半疑起来。
唐剑儿催促道:“还不快去!”倒像真是赶去救人的样子。
阿海对接触这样的陌生同龄少女,经验是零,兼之对方又如此美丽,一望她的一双妙目,心中便仆仆跳起上来,不由自主地听她吩咐起来,一边往恶兽林的方向走,一边道:“我先回家去拿刀和箭,你等我一会。”
唐剑儿陪着他一齐走,才两步阿海停了下来,唐剑儿心焦如焚,大不耐烦道:“还不快去。”
阿海道:“不!不能回家,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到亦飞的的家去借东西。”—溜烟去了,他既然决定上山,当然一刻也不想浪费。
不久阿海回转过来,急得团团转的唐剑儿大喜过望,几乎想架起阿海狂奔上山。
阿海拍拍背在背后的弓、箭和刀,道:“随我来!”
唐剑儿道:“他会在哪里?”
阿海边跑边道:“你看那个特别高的山,那是阿飞爹追上魔豹的地方,我想他定是到了那里去。”
快到村尾时,一名布衣钗裙,却不掩其绝世之姿的少女,迎了上来。
阿海叫道:“青思!”
慕青思奇怪地望了唐剑儿一眼,忧虑地道:“海哥!我想飞哥定是往山上去了,今早他才向我表示上山杀豹的决心,噢!对不起,这位是?”
阿海道:“这是唐小姐,来找……”
唐剑儿花容一变,打断道:“你……你是风公子的……
朋友。”她见慕青思对风亦飞情意关切,而风亦飞又向她说出心中的事,误会了两人的关系,一颗芳心登时冰冷了一截,尤其慕青思的美貌气质,并不比她逊色多少。
慕青思怎想到对方朝这个方向去想,点头道:“飞哥自少都和我很好,但是现在有起事来,我却半点帮不上忙,唉!怎么办呢?爹不在,其他人都给豹子吓破了胆。”
阿海惭槐地道:“不用怕,我去找他回来。”
“阿海!阿海!快回来!”
三入回头一望,一名妇人气急败坏地追上来。
阿海脸色一变道:“惨了!是我娘。”
风亦飞站在一块突出的石上,静静地俯察眼前峰峦迭起的山区,云上材在下面远方宁静安详,谁人会想到这世外桃源居然惨祸连连。
他仔细搜寻了整个上午,除了那天找到的足印外,再没有发现任何新的痕迹。
他拔出长剑,阳光下剑身闪烁生辉,心中出奇地平静。
大自然壮观美丽,令他涌起一种难言的感受,似乎捕捉到天地间一些超然的法则,心中一动,长剑往前劈出,到和身体成九十度角时,长剑倏止。
他奇怪地想道:萧老头的烟杆十三手总括了天下招式的精华,变成简单有用的动作,慕老师的蕉雨剑法,听雨打芭蕉有感而成,可见武学的最终目的,不在守成不变,而在创出最符合自己的武技。
当宋别离决斗欧阳逆天,两人战来不见一丝斧凿之痕,妙着天成,由有招人无招的境界,自己为何不可以像他们那样。
风亦飞大喝一声,长剑幻起—朵朵剑花。
他想到山野中盛放的鲜花,草丛里星星般分布的小野花、石隙中长出来柔弱但坚强的花儿。
花儿迎风舞动,百态千姿。
他的剑舞得更急了,心中想到形状,立时从剑中幻化出来,意到剑动。
千百条剑影又变回一把,呼呼地在空中横掠来回。
他想到掠过原野的山风。
长剑由上直劈面下,就如瀑布倾泻。
长剑劈至低尽,又化成数千道剑芒,有若瀑布泻地,水花四溅。
突然间,风亦飞闯进了武道的新境界里,如醉如痴。
身体内真气运行,就像大自然的勃勃生机,令万物茁长壮大。
他体内的热毒一点一滴被身内的精气吸纳。
风亦飞终于到了突破的时刻,奠下了他以后大宗师的身份基础。第七章 阴谋败露
慕青思回到家中,慕农尚未回来,刚才那位唐小姐见阿海因母亲阻止,不能上山,竟独自—人去了,令她非常不安。
“砰!砰!”
敲门声。
慕青思一喜,难道是风亦飞回来了,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风亦乐。
慕青思道:“乐大哥!什么事?”
风亦乐期期艾艾道:”青思!我去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慕青思听得糊涂,道:“什么去了。”
风亦乐道:“阿海来我处借了刀箭……”
慕青思道:”是的,我遇到了海哥。”
风亦乐脸上现出坚决的神情,道:“没有什么,只是想来听听你的声音,我是懦夫,每天也想……想……可是,到了它真来时,却吓得只会躲在屋里,就像其他人—样,青思!没什么,我只是想来听听你的声音。”
慕青思给他糊里糊涂的说话弄得糊里糊涂起来,道:
“乐大哥!你怎么了?”
风亦乐突然道:“青思!你会不会嫌我是盲子?”
慕青思—呆道:“怎会,在我心中,你比任何开眼的人更明理和乐观,入又好,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女性的敏锐,使她接触到风办乐的深心处,体会到风亦乐的含意,一向以来,和风亦乐的相处都是愉悦的。却没有想到其他,这时风亦乐大胆地说出了心中的说话,芳心起了—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和颤动,就像心湖绘投下了一颗石子,荡漾起来,现在涟漪正在扩大。
风亦乐满足地叹口气道:“这句话便够了。”转头拿着盲公竹快步走了,他的步法速度,一点不使人看出是个盲人,由这一点可知道他与残疾抗争的毅力和勇气,只是这点,便使他成为—个可爱的人。
慕青思见他忽然而来,忽然而去,有些不知所措,关上了门,猛然省起刚才看他远去的背影时,印象中他背上了那把日夕苦练的袖珍弩,叫声不好,打开门追了出去,她知道风亦乐来干什么了,因为他决定上山,才特来向她道别。
正是因为他估量这次有去无回,便放胆向自己说了这番话。
唐剑儿在山野间穿行,四周林木深处魔影憧憧,似乎任何一刻,魔豹将会从暗处扑出来施袭。
她愈走愈怕,可是恐惧却远远及不上她想找到风亦飞的热情。
她的心情非常复杂,既想见到风亦飞,可是想起慕青思.又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他,在这种矛盾里,她失魄落魄地往山上走去。
慕地异响传来,枝叶耸动。
唐剑儿尖叫—声,拔剑出鞘。
原来只是一只鹿从木间窜过。
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慕青思离家走上几步,一个高大的人影闪了出来,使她几乎撞进他怀里,定睛一看,原来是那自称朱君宇的英伟男儿。
慕青思捧着心口,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朱君宇潇洒一笑道:“小姐!行色匆匆,不知芳驾何往?”
慕青思道:“不要阻我,我有急事要办。”
朱君宇道:“想追刚才那盲子吗?何用理他,只要小姐一点头,我朱君宇保证你荣华富贵,一生享用不尽,而且还有朱某陪侍在侧,终日和你谈诗论画,日观潮夜观夕,雨夜聊心,不是挺美吗?”
慕青思原本对他的一点好感,消失无踪,心下颇厌,不悦道:“请让开!”
朱君宇见她怒起上来另有一种美态,更是心痒难制,道:“不是说笑吧,盲子一个,有什么值得你苦要追去。”
慕青思神情一正道:“你怎能侮辱他!他或者有很多方面及不上你,但他的内在和人格却比你高尚得多,那才拥有永恒的价值,其他一切只像过眼云烟,弹指间灰飞烟灭。”
朱君宇脸色一变道:“竟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慕青思娇躯一挺,道:“虽千万人吾往矣,只要合乎正理,什么话不敢说,不可以说。”
朱君宇眼中光芒暴闪,缓步向她走来,一副不怀好意的神情。
慕青思终是弱质女流,见他目露凶光,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风亦飞闭目捧剑,感到天上射下来的阳光,与身体内的真气,似有一种同流合汇的倾向。心中一动,那种奇异的感觉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在这时山腰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风亦飞一怔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身体比以前更轻巧和灵活了。
风亦乐在恶兽林内一步一步走着,他失明后并不像—般人躲在屋里.而是时时往山林处走动,他并不想自己变成了废人。他喜爱山林里的气息,毕竟他是长年住在这里的人,六岁开始他便随父亲风山登山涉水去打猎,若非忽然失明,他不信自己的身手会弱于三弟。
他用耳朵去听,用鼻去嗅,每一个传进他耳内的音响,都被分类和分析。
他熟悉这里的—草—木,只要魔豹出现,他的弩箭—定能先一步射进它的身体内。
他的弩经他精心特制.可以连发两箭,希望风亦飞说得对,魔豹的体积,较他平时屡射不中的沙袋为大。
他并不想深进山里,对—个双目失明的人是非常危险。
所以他要守在恶兽林里.等魔豹的出现。
他自己便是鱼饵。
慕青思往后退去.朱君宇动了真怒,嘿嘿冷笑,一步—步向她迫来。
对朱君宇来说,家中美婢还不是任他采摘,对慕青思是破天荒的尊重和客气,岂知对方不知好歹,大怒下撕下了面具,决心强来。
慕青思再退一步,踏在一块石上,嘤咛一声向后倒下,心知要糟。
“怎么一回事?”
声音从后传来。
慕青思大喜回头,见田仲谋赶了过来,心下稍安。
朱君宇眉头一竖,两眼射出深冷的寒光,罩定奔来的人,杀机大盛,谁敢阻他好事。
田仲谋挤出—脸笑容,眯着眼道:“噢!原来是小皇爷大驾光临,幸会幸会。”
朱君宇脸容冰冷道:“谁和你幸会,你是谁?怎会知道小王身分?”
田仲谋道:“我是村野小民,小皇爷当然不识小人,但是小人亦常往城中走动。小皇爷威武过人,在街上走时前呼后拥,令人印象深刻,深刻之极。”
慕青思爬了起来道:“田叔叔,他不是好人,他……”
田仲谋打断她道:“大人不记人小过,村野小民怎能高攀皇府贵客,青思姑娘,我们走吧。”
他的说话语带相关,既像要慕青思不记朱君宇之过,又像不要朱君宇记他们之过,含含混混。
朱君宇想要发作,忽尔心中一动,想到另外一个更毒辣的方法,长笑一声道:“好!好!”转身去了。
慕青思气得脸色发白道:“上天容许这种人存在,真是没有道理,难道强权真可以决定一切。”
田仲谋叹道:“暂时的世界便是这样的,你怎会遇上他。”心想他居然离去,大为不妥。
慕青思惊叫道:“田叔叔,你快些追乐大哥回来,他一个人到山中找那魔豹去了。”
田仲谋一呆道:“什么?”
风亦飞迅速在林木里移动,利用无处不在的树藤从一棵树跃往另一棵树,有时双手紧抓横伸出来的树枝,借力一荡,凌空一个跟头,便飞越了三四丈的距离,疾苦奔雷。
在慕农和萧长醉两大高手栽培下,他在山中猴跳虎跃时,更是得心应手。
当他从一丛林木冲出一片空地时,但闻娇叱一声,剑光从右侧劈来,这下事出意外,换了是昔日的风亦飞,肯定就算能避过不死,一点伤却是难免。但他已非是昔日吴下阿蒙、轻喝一声,身子硬往左方移开—尺,右手—拔,剑已在手。
“啊!是你!”
风亦飞定神一看,惊喜道:“唐剑儿……唐小姐,原来是你。”
唐剑儿—见是他,兼之风亦飞—上来冲口叫出她的名字,表示对方并非对她没有印象,心下欣悦,但旋又被另—种失望颓丧的情绪替代了,花容一黯,垂头道:“是我.那又怎样?”
风亦飞见她忽喜忽怒,搔头道:“你……”一时找不到言语。
唐剑儿别转脸道:“快些回去吧!免得你的慕小姐担心了。”她本来想转身就走,可是一对修长的美腿却不听吩咐,原地生根似地动也不动,美丽的樱唇更不争气,满江醋意地吐了这两句话出来。
风亦飞一怔道:“是青思叫你来的吗?”
唐剑儿听他叫慕青思叫得这么亲密,更不是味儿,心中凄苦,就若天地虽大,却无容身之所,以往她觉得令她满足的家庭至亲和朋友忽地变成无关轻重的东西,一跺足道:“我走了。”回头便去。
风亦飞一个跟头,双手张开,把她拦着,唐剑儿几乎撞进他怀里。
唐剑儿脸色一沉,强忍着眶中泪花,道:“还不让开。”
心想全天下都是坏人当道,眼前正有一个。
风亦飞道:“你可以走,不过要和我一道走,唉!山中危机四伏,那畜牲凶性大发,已杀了几个人。”
唐剑儿气在上头,哪听得入耳,叫道:“我不要和你一道,你省回些气力去保护你的青思好了,让那豹吃了我!”
风亦飞呆了一呆,终于捕捉到眼前这可爱美女的心事了,呆了眨眼工夫,仰天长笑起来,无限欢悦。
唐到儿见他居然在人家悲苦的时刻,仍能如此快乐,气得转身再走,也不管是什么方向。
风亦飞一闪身,又拦在她身前,眼里射出一股令人震栗的深刻感觉,爱情像风暴般到来,吹袭着他每一条神经,柔情蜜意洪水般淹遍了心灵的大地。
唐剑儿一把抽出剑来,怒叫道:“让不让开!”
风亦飞笑道:“听我说三句话,好不好?”
唐剑儿沉着脸道:“第—句。”
风亦飞有好气没好气地道:“这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