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突然有身影晃动,景一碧眸色一沉,凌厉的看出去,冷声道,“不准进来。”
“是。”
听到呵斥声,准备敲门的侍女忙退下。
而此时,景一碧的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不想醒,却是自己将自己喊醒了。
原来,自己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不是梦。
“你怎么来了?”
扯出一丝笑容,他轻轻的放开了阿九的手。
“怎么受的伤?”
将药放下,亦知道,他一定不会当着她的面将他要吃下去。
“没有伤。只是从回来时,出了点小意外,已经好了。”
景一碧将转身走向旁边的小榻,那里放着炉子,比较暖和。
然而,他的步子明明那样牵强,甚至于,看得让人揪心的疼。
“你知道,骗不过我的。”
阿九走过去伸手将他扶住,小心翼翼的将他安置在位置上,“让我看看伤口。”
说着,她伸手过去,去被他抓住。
那手,竟然如此冰凉,可是,却是没有丝毫的力气。
阿九看向景一碧,两人四目相对,眼瞳清晰的倒映出对方的面容,如此深刻,好似千年以来,都刻在了心底,如何也摸不去。
那些刀口舔血的日子,那些他背着她逃跑的画面…撞击着她的心脏。
而穿越千年,另外一个时空,同样的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这个人,竟然为了不让她担心,联合另外一个人,对她撒谎。
若不是无意发现,她哪里知道,此时的景一碧承受着要用相思子压住的疼痛。
两人的对视中,她明显的看到了他眼底的不安和慌乱,还有一丝凄凉。
而她的眼神那样的执着和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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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慢慢的解开,里面是细沙包裹的伤口,那伤口竟然都裹住了他整个身子,而腰腹那里,已经被血染红。
看到这一幕,阿九眼瞳顿时一缩。
这时候不用拆开纱布,凭着多年的经验,她已经能猜出,他身上有几处伤。
而腰腹那个地方,几乎是最关键的,穿过了肺叶,深入一毫,就可以要人性命。
然而,对方并没有取他的性命,最为关键的是,这儿的伤口几乎是非常的难以愈合,每一次呼吸,都会裂开伤口。
这是一种残忍的伤。
阿九眼底掠过一丝恨意,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到底是谁对你下的手?”
景一碧靠在软垫之上,深深的凝望着阿九,唇边有一丝满足的笑意。
这一切都够了…
她依旧担忧他,依旧不顾危险的来看他。
“阿九。”
轻轻的唤着这个名字,犹如梦呓那般,而他苍白的脸,此刻挂着的笑容温和犹如清晨初升的太阳。
突然觉得,这点痛算得上什么,如此已经非常好,。
“我不痛,伤口真的已经好了。”
笑起来是,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眸绚烂,看的阿九一怔。
“好了?好了为何你要相思子?好了为何,伤口还没有愈合。”
阿九声音突然有一些哽咽,然后重新为他将衣服的意一一的穿好。
这个过程,景一碧只是抿着唇轻轻的笑着,眸子看着阿九依然温和
似水,甚至,苍白的脸有了几分气色。
若是好了,为何从帝都回来到现在,都没看到他去上个朝堂。
不是不上,看着那工工整整的奏折,还有笔墨,阿九恍然明白,他依旧认真负责,只是伤让他无法出行,无法每日清晨都去宫中,路上的颠簸让他根本就难以承受。
可是,他竟然去了香山,那个时候,只是为她上演一出戏。
“阿九,我真的没事,一切都会好的。以后,你别这样出来,现在帝都不安全,而且,守卫森严。”
他声音有了一丝担忧。
其实,一开始他并不知道君卿舞为何让他去香山。
而在路口,因为颠簸,他命人在路边休息时,突然看到从马车里探头出来的女子。
那个女子面容清丽,眼眸清澈,四下张望的眼睛满是担忧和追寻。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
今晚,她这样贸然出来,他可以想象,她是冒着多大的危险。
君卿舞的个性,恐怕这世界上唯有他最能了解。对方的心底潜藏着毁灭性的占有欲,若是爱的,他可以想尽办法占为己有,任何想要窥视,他都可以抬手毁。阿九如此,而他如今受伤更是验证了那潜藏在这个帝王内心的残忍。
而是多天前,那可以算是这么多年来,他见过最残忍的血战。
漫天的血,让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险些晕倒在了刺鼻的腥味中。
对方并未开杀,就已经泼血而来,而这个世界上,知道他晕血的人,又有几个。
十七名负责送他回来的顶尖高手,在开杀之际,就被人毁掉了功力,在无力的反抗中死去。
其中,有七名是君卿舞的人…同样难以逃脱死亡的命令。
剑穿过他的肺部,却卡在明白的地方。就在那一刻,看着全部倒下的人,还有独独活着的自己,他明白君卿舞的用意。
君卿舞是在警告和考验他,而这个伤口,之所以停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呼吸一次,就提醒自己一次,不要越轨。
所有人都死去,并被封锁了消息,为的什么,就是不让这个女子知道。
那个人…从来不会有放弃的想法。即便是曾经喜欢和迷恋的东西,即便是现在无用,但是他依旧不会放开,苏眉如是。
“如果我不出来,我如何知道你现在的情况?!”
阿九声音顿时一沉,“这些日子,你还是少行动,若是这样下去,伤口如何也好不了的。”
“恩。”
景一碧点点头,目光落在阿九有些快遮住的腰腹上,眼角突然干涩半分,“我命人送你回去。”
“为何你还是老转移话题。”
阿九不悦的打断了他,显得十分的不高兴,“到底是谁?!”
景一碧显然没有想到阿九会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先是一愣,“前段时间,皇上已经把事情查明,乃一群山贼所谓,毕竟还是窥视我这人头带来的诱惑的。”
“景一碧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耳根会通红。”
话一落,面前的人耳根顿时红了起来,看着阿九的眼神亦多了一丝闪躲,“阿九…可否帮我将相思子拿过来。”
他指着前面的桌子上,无力的说说道。
阿九起身,已经清楚,这句话代表着景一碧永远都不想再踢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者。是害怕,还是恐慌,或者他根本没有想过将那人说出来,
走过去,觉得相思子突然恨沉,目光不由移开,落在了景一碧刚才的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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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宣纸,上面仔细的勾勒出一个地图,方方正正,看上去像一处豪华的别院,而且,每个角落都有表上了诡异的记号。
刚才进来,就看到他在这儿,当时似乎看起来极其的疲惫,但是为何,受伤这么重,竟然会画这么一个府邸的图形。
而且,很陌生,不似景一碧的府邸,也不是皇宫的府邸。
不过,从面积上看来,非常的大,即便是帝都,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住得起。
而景一碧,画这个做什么?
将相思子和图画一起拿了过去,阿九坐在景一碧旁边,为他倒了热水。
“谢谢…”
茶水温度刚好,捧在手心里,能感觉到那种温暖流入心底。
“相思子不亦多吃,对身体有害,若是疼,你就躺着和休息,什么也不做。”
身边,女子的声音轻轻传来,景一碧的动作微微停滞,然后放下了相思子,抬头对她一笑,“那好,我不吃。”
“这是什么?”
将手里的地图展开,阿九忍不住问道。
景一碧眸色微暗,“景王府的地图。”
“景王府?”
阿九不由低呼一声,那是君斐争的王府,“你画这个做什么?”
“皇上初入宫中就被人下毒,这些年,毒入身体,而一直不得解药。”景一碧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手里冒着热烟的温水,“今日我得到消息,那人透露说十二王爷身上有一枚珠子,长年不离身。”
“皇上自小入宫,算得上是太后一手养大,而也只有太后才有机会下毒,可解药并不在太后那里。天下传,狼毒无解…但是也有人说雪凝珠能做药引,而且十二王爷不离身的很可能就是血凝珠。”
“所以你画下地图?”
看着那些细致的勾勒,还有标记,阿九心底突然有一种把恐慌,“你的标记是暗卫,还有机关?”
“恩。”
景一碧点点头,“君斐争共有八大护卫,要近身几乎不可能。而且,景王府的守卫森严胜过了皇宫几倍。要知道,这些年,十二王爷不仅资金铺盖了整个君国,更是用经商的名义养了一批人江湖人士。而这个些人,个个身怀绝技。”
景一碧眸子看向阿九吗,眉目微微蹙起,“寒公子,想必你也见过,其才智你也得知。”
“恩,我见过那人。亦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君斐争并非我们想想象的那样简单。之前我们以为他是和莫家合作,实际不然,他们螳螂在前黄雀在后。事实上,当时你们在战场上看到的莫扬,并非真的莫扬了。”
“啊?”
“莫扬中了五娘的毒,上战场就会毒发暴毙,引起恐慌。寒得知此事,便用了假莫扬替代。”
也因此,当时她不得不靠近莫扬和莫老贼,当着天下的面斩下他们的头颅。
听阿九这么说,景一碧顿时明白,“现在太后被皇上软禁,其实已经是像十二王爷下了挑战书。因为,君斐争定然有所行动,而我们担心的是皇上的金水一战之后的身体。”
那一战,因为荣华夫人的消失,君卿舞身体的毒素再也无法得到控制。急火攻心,若非,当时阿九及时出现在战场,或许,真的,破国了。
君斐争此时并不急,因为他清楚君卿舞的身体,如今,君国后继无人,君卿舞死去,那皇位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君斐争手里。
可是…
目光看向阿九的小腹,这个孩子,终究会露面天下。
而那个时候,君斐争还能如此冷静?还能不出手?!
而身体已经不堪的君卿舞又如何能保护这母子。若是他真的撒手而去,谁保护他们?
“那你画这个地图,难道是想派人去偷那血凝珠?”
看了图上的机关,恐怕苍蝇都飞不出去。
“现在时间不多,也恐怕是唯一的方式。地图我就要画好,倒时候会派一些人前去试探一番。”
阿九看着那地图,目光紧锁,“你以前去过景王府?”
因为图太过仔细了,每一个细节都有,而且标记的位置亦十分的精妙。
不过是随意问出的问题,然而眼前的男子脸顿时成死灰一样的白,甚至于那握着茶杯的手因为某种莫名情绪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