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子笑了笑，“这可是上好的羊肉汤，比外面馆子里的还好喝。”
看阿九满脸胆怯的样子，胖厨子叹了一口气，带着阿九走了出。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阿九。”
“阿九？没有名字？家中可有兄妹？”
“回大人，爹爹和娘都去世了，还有一个弟弟和奶奶。”
“说话还算机灵，待会儿了将军那儿，不得乱看，也别抬头。”
“是。”
很快，胖厨子就带着阿九进了内圈，阿九默默数了一下，光是这儿，人数就不下两万人。
看来还有几万，在后面。
而且这里戒备森严，要想下手，几乎就不可能。
“发什么呆？将军这儿到了。”胖厨子看阿九的一脸害怕的样子，便从她手里拿过汤，“跟我后面。”
说着，走进了里面最豪华的一个营帐。
营帐门口，并列站着十个手持大刀的守卫，他们面目黝黑，拿着刀的手十分的粗糙，一看就是武功厉害的高手。
阿九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将地理位置记清楚，然后便有人掀开了帐子，顿时，一股浓重的龙涎香扑面而来。
这本就高贵的香，却因为屋子里混乱的情景，而让人恶心反胃，甚至觉得粗俗。
不过一个将军，却敢这么大张旗鼓的用龙涎香，可见莫扬的野心。
里面坐着六个人，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莫扬的六个得力将领。
而莫扬则坐在最高处，身前放着美酒，旁边坐着三个涂着脂粉的女子，正笑吟吟的为他添酒。
莫扬虽然和莫海棠为亲兄妹，但是或许长年征战的原因，他的面容看起来轮廓分明略带凶煞，而且，身形也高大，此时，拥着美女，脸上挂着一丝不屑和轻浮的笑容。
而他身侧，还站着一个白衣的男子。
这个男子面容清秀，双眸生寒，抿着的唇，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漠。测试文字水印2。
他虽然站在那儿，但是身上却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气势。
这个人…绝非一般人。
不过，听说莫扬有一个军师，叫寒。若是没有错，应该就是这个男子。
寒…
据说，他不仅才智过人，而且武功高强。在江湖上，有寒公子的美名。许多人都拿他与景一碧相互较量。
之前阿九有了解过，此人本是江湖中人，都与朝廷分开了界限，然而这两年，寒却主动投向了莫家。
这其中缘由，却让人无法得知。
“将军，今儿小的给你做了羊肉汤。测试文字水印7。天气冷着，羊肉汤滋补保暖。”
“哈哈哈…就你有心。”
莫扬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却并没哟直接喝汤。而是旁边的一个女子，
舀了一小勺子，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在试毒？！
阿九一惊，没想到莫扬吃的竟然这么警惕。
胖厨子刚才也说了。他们跟了莫扬多年。这么熟悉的人，他竟然都提防着下毒，看样子，这一遭阿九不得不放弃。
再说，要接近莫扬，应该更是难上加难了？
再看那几个女子，怪不得，景一碧会让五娘过来。
或许，此时，也就只有好色才是莫扬的弱点吧。
阿九不由将目光看向寒，而此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寒的目光轻轻的落在阿九身上。
阿九忙低下头，然后脚下一软，往后一个踉跄，咚的一声踩空了后面，给跌在厚重的地摊上，顺带将旁边的专门装炭的盆子扑到。
阿九狼狈的摔倒在地上，然后忙将那些炭碰到盆子里。
“这是谁？”
莫扬顿时脸一沉，声音非常的不悦。
“大…将…”
阿九捧着黑漆漆的炭，匍匐在地上，哆嗦的说不出话来。
“将军，这是小的那儿才来的。年纪太小，又瘦，胆小了些。更没有见过世面，还请大人原谅。”
“是充兵被踢下来到你那儿的？”
模样看着裹在破烂棉袄里的阿九，不由拧紧了眉。
阿九低头没说话，那胖子以为她吓到了，只得替她回答。
“哼，本将营地怎能有胆小的鼠辈，以为这儿是君卿舞的营地？！无用之人，我莫扬从来不用，给我拉下去，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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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厨子也吓了一跳，根本就没有想到才来的这个人，这么胆小，然而他一身漆黑，衣服破烂，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将军大人，绕他一命吧。”
“将军大人…饶…饶命…”
阿九丢下黑漆漆的炭，然后将烟灰涂在脸上，用可怜的声音乞求道。
“无用之人，留在这儿，也不过是浪费本将军的军粮。”
“大人，不要杀小的。小的有用。”
“有用？你有什么用？站都站不稳，难道你还敢上战场杀人？”
莫扬大笑了起来，其他人亦跟着起哄，唯有寒，站得笔直的，目光静静的落在阿九身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的…”
阿九慌乱的看看四周，低声道，“小的会读书识字。”
“哈哈哈哈…”
没想到，阿九的回答引起了更大的哄笑，旁边的几个女子都掩嘴跟着嘲笑了起来。
一个穿得像乞丐的人，瘦弱的站都站不稳，竟然说，会读书写字。
这对一群武将来说，未免是天大的笑话，而且，对他们来说，读书写字算个屁用，真正有用的是战场杀人。
莫扬大笑完毕，“本将军最痛恨糊弄的人。拖下去。”
几个侍卫上来，就将阿九往下拖。
“等等。”
而就在这个时候，寒却突然开口了。
那几个人侍卫一听，忙恭敬的放开了阿九。
“怎么了，寒？”
莫扬吃惊的看着白衣男子。
然而寒并没有回答莫扬，而是直接走到了阿九身边，背负着手臂，俯瞰着她，“你说，你会读书写字？”
“是…是大人。”阿九点点头，彷如救星一样的看着寒，“小的小时候曾去过书院，后面，家中…败落…”
“度过几天书院，就说读书写字？”
寒挑眉，声音如他人名一样冷淡。
阿九知道机会来了。她没有办法靠近莫扬，只有从他最信任的人下手，而这个人莫非军师，寒。
他本乃世家公子，心高气傲，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屈身投靠莫家，但是，就刚才看他站在旁边，却不肯坐在位置上，已经看得出来，他非常的看不起这一群粗俗的人，不愿与他们同席。
因此，她要想办法引起他注意。
“小的还会作词…”
这一下，寒眸色突然深了起来。
跪在地上的人，裹在破旧黑棉袄你，看起来十分的消瘦。
头发亦乱糟糟的，这个脸几乎被帽子遮住了一大半，加上炭灰，显得十分的脏，只看得见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
带着胆怯，带着不安，带着惶恐。
目光落在阿九手上，寒的双眸闪过一丝诧异。
那双手黑得不成样，然而看得出来，十指十分的纤细。
君国向来奉行文和商，但是，能读书的人几多？能作词的人几多？
目光看向帐子外面的冰原，寒开口，“那你说几句来听听。”
阿九目光追随他看去，但见雪停的午后，太阳挂在西边，心中不由一动。
夕阳渐褪，长河表吟。
鹧鸪啼声，声声撩人
旧恨如许，浪客悔识伊人
漠漠冰原销断魂
寒的身体一怔，收回目光震惊的看着阿九，眼底情绪辗转难辨，半响，回身，“将军，这个人，我要了。”
他声音清冷，口气带着坚决，听不出任何询问的意思。
莫扬先是一愣，然后大笑，“难得寒会提出要求，既然如此，本将军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这个人，以后就归你了。”
寒点点头，然后看向阿九，“随我来。”
说完，竟然都没有向莫扬道一声谢，转身就出了营帐。
阿九松了一口气，忙跌跌撞撞的跟了上去。
他的营帐就靠近在莫扬的隔壁，进去，就闻到一个股熟悉的书香气息，里面的布置亦相当的简洁，而最多的还是一叠叠放的整整齐齐的书。
“这里有热水，自己洗了。”
他指着旁边的小屏风，还有火上的水炉，顺带将几件干净的衣服丢给阿九，然后坐在案桌上认真看书。
“谢谢大人。”
阿九接过，目光却片刻不离他身上。
只要一天时间，一天时间仔细去观察一个人，她亦有能力将他模仿的惟妙惟肖。
“怎么不去？”
感觉到阿九的目光，寒放下手里书，询问道。
“大人…是。”
阿九故作为难的看了看屏风，然后将水倒在盆子里，端着进了屏风。
屏风上面镶嵌着一面小小的铜镜，阿九看着清洗后的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铜镜里的女子，面若白雪，眉目如画，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眸深邃，然后随着铜镜女子慢慢展开的笑颜，那眼神变得干净清澈，毫无杂质。
那是没有戴面具的自己。
将寒给她的衣服穿戴好，然后带上破旧的帽子，阿九慢慢的走出屏风，却是隔着老远立在原地。
对方并没有抬头，“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