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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扭开头,不去看他。

“梅二。”君卿舞将阿九拉过来,“梅二,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他双手放在阿九的肩上,神情严肃。

“昨晚,莫海棠死了。”

“死了?”阿九声音微微惊讶,到没有想到君卿舞会告诉她,“怎么死的?”

“被人下毒。”

“谁?”

君卿舞顿了一下,“人牵扯到太多,现在还在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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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查?

阿九低头一笑,转身避开了君卿舞。

到底他还是不会相信,不会怀疑苏眉。

阿九眸光一闪,突然想起了苏眉。现在君卿舞一直在身边,没有人来通报去琉璃宫,那说明…说明苏眉安然无恙?

可君卿舞这么紧张她,若她有闪失,他一定不会管。

如果没有记错,昨晚那匕首已经打到她身上了。

阿九握紧拳头,难道,这中间出现了什么纰漏?

是而紫月呢?

还有莫海棠昨晚临睡之前,提到一定要注意苏眉。

苏眉…苏眉?这个女人的身份,太神秘了,阿九必须想办法查清楚。

还有左倾。

“梅二,你脸色不好。”

阿九起身,走向旁边的奏折。

君卿舞忙跟上,取下旁边的雪貂披风为她戴上,“你做什么?”

“皇上,不知道,莫家的情况现在如何了?”这几日,君卿舞面色难掩疲惫,昨晚很晚睡下,而今天惊醒的时候,他已经在批阅奏折了。

“你调养身子。”

君卿舞从阿九手里拿回奏折,放在一边,“一切都很好,目前战事你不用担心。”

难得能和阿九这么心平气和的相处,而且,要不想让她知道关于外面的事情,他自然是闭口不谈。

“这个时候该是用早膳的时间了。”

君卿舞喊来了宫女,很快,宫女送上来了洗漱的东西。

宫女小心翼翼地拿着梳子为阿九梳头,阿九拿过梳子,“我自己来吧。”

作为杀手,不轻易让人接近自己的身后,是最基本的习惯。

空门留给别人,就等同于将死穴留给了对方,这么多年,她已经养成了习惯。

即便是当时秋墨在,阿九也习惯了自己梳头。

君卿舞却抢先从那宫女手中拿过梳子,静静的站在阿九身后,将她头发放在手心,低头认真梳了起来。

“皇上。”

阿九刚要站起来,却被君卿舞摁住了肩膀,示意她坐着。

她的位置,无法透过铜镜看到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稍显笨拙的动作。

“梅二,我知道,你对朕心里有怨。”

他声音很低,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但是,朕以前说过的,没有假话。孩子,朕一直在保护,你相信我。”

“朕若真心要除莫家,难道就非得要用孩子做借口吗?弑君的借口远比谋害皇子的罪名更大。”

阿九静静的听着,孩子的事情,她的确对君卿舞有怨恨,然而,错的话,谁也没有错。

她自己也有,那些香囊就是她自己的疏忽,而且,关键在于苏眉。

“皇上,你会梳头吗?”

阿九抬手握着梳子,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

君卿舞一愣,低声道,“会。”

的确是会…他一直重复着将头发梳直的动作,似乎,也只会这个动作。

“皇上,大火那晚,您去了中殿,是在找臣吗?”

或许,他们该谈一谈,就如当喝醉了那样,抛开杂念的谈一谈。

梳头发的动作微微一滞,君卿舞声音有些不屑,“你是臣,并承诺要推倒莫家,当时中殿着火,你自然不能这么便宜的死了。换作其他人,朕也会去找人。”

阿九微微点头,神色没变,“皇上,那日去出宫,你明明有钱,为何非得要我出钱给你买东西?”

“你是臣子,付钱天经地义。”

“哦。其实,你是想要臣为你买礼物吧?”阿九目光落在了他腰间挂着那块七彩石,唇边掠过一丝笑意。

其实,这个问题,她当时该想到的吧。

“谁稀罕你礼物,这天下,每日进贡到宫中的东西少了?!”

像是心事被发现,君卿舞声音有些激动,然而还是重复着给阿九梳头的动作。

阿九继续点点头,将那把赎回来的簪子,故意拿出来,放在显眼处。

然后将铜镜底座太高,刚好能照出君卿舞略显尴尬的神情。

“不久之前,听说皇上去了桃郡,将那儿的客栈包了下来。”

这一次,君卿舞的倒映在铜镜中的脸色,慢慢变得惨白,拿着梳子的手,都抖了一抖。

“那是考虑到朕的安全,说不定就有什么闲杂人潜伏在了周围的客栈,要刺杀朕。”

“哦?”阿九点点头,然后疑惑继续逼问,“那为何皇上将桃郡外面的桥给封了?你知道,那桥被封了,很多百姓都不得不绕路从桃郡路过,这样一来,城门不得不的打开,反而还会进来更多鱼龙混杂的人呢。这样,岂不是,更不安全?”

此时,君卿舞的脸色,由白转红,最后吞了吞口水,“谁告诉你,朕会做这样的事,那桥不是朕命令的。”

“哦。”

阿九配合的点点头,继续逼问,“那皇上,您当时去桃郡做什么?等人,还是接人?”

“你…”

君卿舞抽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朕是去看风景。”

“啊?真是看风景?”

“当然!”

“但是,右名说,皇上去为了品桃花酿。”

“…”

阿九看到梳子从君卿舞手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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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低头看着脚边的象牙梳子,弯腰将它拾起来。梳子是温暖的,残留着他手心的温度。

回身看到君卿舞脸色通红的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像是做错坏事的孩子,突然被抓住一样。

阿九将梳子递给君卿舞,“桃花酿可是名酒啊。”

君卿舞忙接过梳子,点头配合道,“是名酒,朕当时就去赏风景品酒的。”

“皇上好雅致啊。”阿九从新在凳子上坐好,任由着君卿舞为她梳理头发,只是微笑着透过铜镜观察他的神色和让人忍俊不禁的表情。

“不过,臣可是听说,那桃郡虽然带一个桃字,可是那儿不种桃花,亦更没有酿酒的地方。”

君卿舞低下头,密长的睫毛不安的颤了几下,在白里透红的脸上透出两道浓密的阴影。

“梅二,你那也是道听途说,要去了才知道。”

“恩。”

阿九再度配合的点点头,“不过皇上,在中殿被烧毁之前,也就是在臣去苏州的那几天,皇上天天去臣的中殿?”

“…”

手开始抖得厉害,君卿舞悄然的咬着唇,偷偷看了一眼阿九,猛的注意到对方正透过铜镜目光直直的大量自己。

这个…头发快梳不下去了。

看到君卿舞绯红着脸,抿唇不语的神态,阿九想起来在破庙的那个晚上。

当时他中了媚药,在她帮忙时,他红着脸的样子,就如现在这般一样。

浑身没有了帝王的霸气,只有一股…

一股特别想调戏他的冲动。

那个时候,他们根本不熟悉,对她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人,甚至只要她想,就可以当场杀了他。

然而,作为一个杀手,当时自己却失心疯的吻了他…

“皇上。”看到君卿舞被逼问得不敢抬头,全然不似平时霸道蛮横的帝王,阿九想起来当时右名说的那句话。

这么多年来,我是第一次,看到皇上这么在乎一个人。

君卿舞,你能否再如当日醉酒那晚,对我说一次真心的话?

“哦…”君卿舞放下梳子,拿起旁边红色的绸带,哆嗦的将为将阿九的发尾拴住。

“皇上,你当时去臣的中殿,是不是去找东西?”

“啊?”君卿舞送一口气,“梅二,你果然了解朕。”

“皇上找东西,为何要将书架都搬到中殿呢?据说,您平日换洗的衣服也放了那儿。”

“…”

君卿舞手心渐渐出汗,就觉得对方的眼神,犹如烈焰的火焚烧着他。

“嘉宇殿突然多了一些沙漏,那日臣去嘉宇殿,注意到皇上靠南的窗户那儿,裱了几幅画…”

“够了。”君卿舞打断阿九,“梅二,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阿九还坐在位置上,看着铜镜中的那个男子,俊美如斯,眉宇有不可低头的倔强和骄傲。

“原因?”

君卿舞被阿九咄咄逼人的目光逼的后退一步,想起自己那晚站在她门外,低声下气的问,她可曾喜欢过自己没有?

“没有原因。”

“没有?”

阿九心头一紧,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君卿舞身前“没有?没有原因,那皇上竟然还彻夜守在臣的寝殿?没有原因,皇上登基三年,后宫佳丽满园,为何去单单要臣这个丑女侍寝?没有原因,为何皇上愿意在帝都的街道上,喝臣的面汤?没有原因,为何皇上会为臣亲自梳头?”

如果自己之前有疑惑,如果自己之前有怀疑,而自己将这些列举出来之后,连阿九自己都惊在了原处。

“如果没有原因,那皇上你告诉臣…”

身前的人,突然伸手而来,将她用力一拽,拖入了怀中,然后紧紧的抱住。

他的手臂犹如铁钳一样圈住她,一点点的收紧,甚至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

“梅二,你到底要怎样我怎样说。”他喘着气,颤抖着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原因,早在很久之前,我已经说过了。”

有一些话,他这一生,只会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