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唯有月,对庭满香雪,若是未了缘,待重来生缘。”
当最后一个念出来时,她余光看到君卿舞甚至不经意一颤,藏在狐裘总得手亦慢慢握紧。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好听的声音,“天下第一才女,果然非梅淑妃莫属,景一碧今日有幸听到此诗,实在三生有幸。”
第三十二章
鹅毛般的风雪中,有一人撑伞而来,一身浅绿色的衣衫外面笼着一件雪色的披风,没有任何装饰,然而却是掩饰不住他的风华。
甚至于,那漂亮得张扬的莫海棠,那猎艳般的红色,不过在那淡蓝色的眸色指尖,也在瞬间黯然了下来。
景一碧缓缓走到君卿舞身前,靠近阿九,手中的伞刚好在她头顶,为她挡住了鹅毛般的大雪。
“淑妃,您这是”走近看清她面上的血,景一碧蓝色的眼眸露出一丝惊讶,然后看着两个侍卫,“淑妃是犯了何事,要两个大内侍卫扣押。”
“碧公子。你可知道,这女人杀死了洛儿。”莫海棠冷笑一声。
景一碧看着太液池上那白色的尸体,眸色黯然片刻,“淑妃娘娘性格温和,恐怕这其中有误会吧。”
君卿舞唇角勾笑,紫瞳别有深意的看着阿九,“淑妃,果然是你啊。没想到,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怪不得,一开始,朕都没有将你认出来。”她说他不活做诗,那刚才那个是什么?
‘若是未了缘,待重来生缘’
然而,他还是没有让她起身,虽然看到她已经冻得面色紫青。
“看来刚才是有误会。皇上,外面风雪正大,听说梅淑妃有寒疾,倒不如先送她回宫中。”景一碧担忧的看了一眼阿九。
“也罢。淑妃,那洛儿的尸体是你丢在了池子里,那也有劳你将它带上来吧。”
此话一落,连秋墨都知道,皇上并不打算放过阿九。明知道她有寒疾,还让她到那结冰的池子中。
“皇上。女婢去拿吧。”秋墨忙磕头,袖子扫到了落在地上的那只暖手炉。
在雪中滚了一圈,那狐裘手炉砰的一声落入了池水之中。
“啊?”阿九试图挣脱开大内侍卫,然而狐裘已经没入了幽深的池水之中。
眼中掠起一丝悲伤,她挣扎从地上爬起来,甚至都没有来得去擦脸上的鲜血,就朝湖边摇摇晃晃的走去,“我去拿。”
然而站在湖边看着那浮动的冰块,和幽深的湖水,阿九头似乎要裂开般,面上涌出巨大的痛苦和恐惧
那个男人肮脏的手,恶心的狞笑,她的尖叫,十一的哭泣。
到最后被丢入结冰的河水之中。
君卿舞站在桥上,看着那女子。她面色惨白,身著白衣,虚弱的似乎已经要融入雪中,然而背脊笔直。
不过,这是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恐惧和害怕,甚至,在他敢说要处死她时,她依旧一脸不屑,没有一丝惧意。
一个白色的身影掠过,又如翩鸿一般旋转回来。
景一碧拾回了洛儿的尸体,递给了旁边的左倾,然后道,“皇上这雪一时半会儿恐怕停不了。”
“这儿离淑妃妹妹的宫最近,倒不如去那里吧。”莫海棠看了一眼景一碧,眼底有一丝厉色。
第三十三章
左倾是一带刀护卫,时刻保卫皇上,而此时,却抱着那只叫洛儿的狗离开了。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的朝她的寝宫走去的时候,阿九心中真的疑惑了。这条狗不简单吧,为何不去名为君卿舞。
“淑妃。”所以的人都走开了,唯一景一碧还是站在她身边。
“谢谢碧公子。”
“你的脸,这个。”景一碧从怀里拿出一张丝绢,递给了阿九,“擦一擦。”
她这才想起,刚才莫海棠的指甲刮得自己一脸是血。这个时候的自己,一定很丑吧。
“谢谢。”
阿九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帕子,白色的丝绢,旁边绣着一朵兰花。
然而她没有接,只是转身走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想连累他。所以,从他来,到帮她解围,到现在,她都未曾抬头看过他一眼。
秋墨脱去了身上的衣服披在阿九身上,扶着她动的似冰的身体慢慢的回到寝宫。
一路上,有多少人看过,捂嘴轻笑着走开,甚至,阿九也看到了崔碧莹。
到了自己的寝宫,君卿舞已经和莫海棠坐在位置上等着她。
“你今日犯的错不小,惊扰了海棠的撵车,倒杯茶,道歉,海棠定然也不会追究的。”
君卿舞睨了一眼阿九,她神色再度恢复了默然,似乎干脆恐惧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
“皇上,其实扰了撵车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淑妃。”海棠接话道,“昨儿册封,臣妾也没有见过她。今儿,众妹妹都来请安,却没有看到淑妃,臣妾听说梅淑妃身子不好,便带洛儿来看看。不过皇上怎的没有认出来呢?”
这是在她阿九的寝宫,然而,莫海棠却是毫不避嫌的靠坐在君卿舞怀中,笑靥如花。
“昨晚天黑,朕过来坐了一遭,对这种姿色的女人朕如何记得。”似乎提到了洛儿两个字,君卿舞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莫海棠一惊讶,“你昨儿只是走了一遭,那那今儿太后宫中送过去的龙凤绣帕上的。”
此时,君卿舞和阿九两人皆是一惊,到没有想到,那莫海棠竟突然还揪着这个不放。
阿九顿时明了,这莫海棠如此针对她,恐怕也是因为那张带血的帕子。这不也是原来君卿舞这么做的目的吗?
“那是绣怕,朕对这种女人根本没兴趣,如何会碰她。”
莫海棠眼中有释然的笑,“那淑妃为何送了这么一张丝帕呢?”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被打的宫女突然从阿九的内殿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娘娘,这里有一封信。”
殿中所有人,景一碧,阿九,秋墨,包括君卿舞神色都是一白。
那张折叠的纸,刚好是景一碧写给阿九的纸签。
要这个时候拿出来,她和景一碧如何脱得了干系?!
第三十四章
“该死的奴才。”却不料,此时君卿舞一声冷呵,龙颜大怒,“这里好歹也是淑妃的寝殿,也也你一个奴才能乱搜的,朕看你越发老了糊涂,这脑袋该搬家了。”
那宫女一听,吓得哆嗦的跪在地上,“皇上饶命,饶命。”
右名眼尖,上前从那宫女手中抽走了纸签,呈到君卿舞手中。
梅小姐之言,谨记。
中间那三个字用笔涂抹掩盖去了。君卿舞不动声色的收起来,目光深沉的看着阿九。
“皇上,臣妾看这事情定有蹊跷,淑妃用一张假的丝帕送到太后那儿,定然是心中有鬼,想掩饰什么。臣妾看,应该让宫女们再验”
“贵妃。”君卿舞轻唤了一声,紫瞳冷然,“朕只有定夺。”
“是。”莫海棠默默的从他身上起来,然后退到一边,脸上到有了些许敬畏之色。
“右名,传朕口谕,淑妃今日不遵守宫中规矩,未向贵妃请安行礼,并惊扰了驾撵,还对宫人大打出手,有辱妇德。即日起,这梅隐殿便为废宫,梅思暖为庶人,终身老死宫中,而其他人没有圣旨,也不得入此宫,为令斩。”
说完,君卿舞头也不回的独自出了梅隐殿,留下一群茫然不知所措的人,呆在原处。
一夜淑妃,次日庶人。
她梅思暖昨日册封大殿上,就因为一个‘丑妃’而名扬帝都,名扬君国。
今日,她梅思暖的名字又将飞过帝国,因为一夜‘宠信’之后,便被打入冷宫。
莫海棠看着地上那个,满脸是血,却面带笑容女子,有些不甘的带着宫人出了去。
“小姐小姐。”秋墨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阿九,“都是秋墨不好,是秋墨拖累了您。”
“秋墨,这是好事。”阿九笑了笑。
“是啊,秋墨,这是好事。”景一碧依旧没有走,他目光看向阿九,“淑妃,皇上这么做,或许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怎么会保护她,想的就是办法折磨她。
“若那张送到太后手中的丝帕,不管真假恐怕都对淑妃不利。”景一碧微微一笑,看了看本就凄冷的梅隐殿,“有时候,冷宫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有些寂寞罢了。”
后宫三年,无人有子嗣,如果那张带血的龙凤绣帕是真的,那她阿九定然会死于非命。
如果是假的,那太后定然会追究她的欺君之罪,这恐怕就会灭族。
但是如果对于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庶人,谁还会追究?
君卿舞当初明明就是为了让那血帕让她阿九引起他人嫉妒的,可为何反而过来帮她。如果帮她,为何在太液池,那种眼神,又要将她置于死地?
“碧公子,臣妾斗胆再问一个问题。那只叫洛儿的宠物到底是?”
“两年前,也曾有一个像淑妃一样明艳天下的女子进宫,深得皇上喜爱。然而,那女子才入宫三月,就暴毙而亡,皇上曾因为卧榻一月。而那女子死了,只留下了一同带入宫中的犬宠,洛儿。”
第三十六章
因为心爱的女子死了,便尽可能的照顾好能让他回忆的地方。
所以,当时听闻洛儿死了,君卿舞眼中才会有对她如此深的恨意?!
阿九看着外面的厚重的积雪,有些难以置信,倒看不出这个讨厌鬼竟也是这般痴情的人?
可又如何,自古帝王多无情?
这个道理,就如同杀手一样。
所谓的神情,不过是片刻贪欢。
而至于君卿舞当时突然改变主意帮她的原因?
阿九没有多想,对君卿舞,除了那枚玉佩,她没有多大的兴趣。
相反的,倒是对莫海棠,昨儿那笔账,她可是记下来了。
她不愿意别人留下伤,是因为,谁对她留下伤,她就要谁留下命。
等雪溶化后,她打算再将皇宫走一遭,必须找到那玉。
梅隐殿的宫人除了秋墨,全部都离开了。不过早上有人送来了另外一只暖手炉附带着一瓶膏药。
虽然没有留下片语,然而阿九和秋墨都知道,在帝都,除了碧公子,也没有人再对大人冷宫的妃子费心了。
秋墨昨天为了护住阿九,脸上身上也是紫青一大片。阿九将药递给了秋墨,才发现她手腕上有一个月牙的痕迹。
第七日,雪完全融化,夜间月亮明朗,阿九的伤势也好了差不多,便穿好了夜行衣,潜伏出了梅隐殿。
今晚,她打算再去探视君卿舞可能去的几个地方。
如果再找不到那块玉佩,那很可能她走错了时空。她会考虑一把火烧了这个皇宫,然后离开。
雪融后,晚上出奇的冷,空中寒风萧瑟,阿九猫腰走在围墙上,却突然发现太液池旁边有一个消瘦的背影,穿着黑色的长衫,打着一把怪异的白伞。
阿九心中一凌,莫不是见鬼了——又没下雪落雨,谁大半夜的打一把白伞?!
刚要仔细看,那人影,犹如鬼魅一般一晃而过,没入了左边一座暗淡无光院子。
随即,竟然看着君卿舞,穿着白色的狐裘,独自一人沿着池子旁边缓缓走来,最后也停在了院子门口。
那一刻,看他从太液池走过的时候,阿九真有一种想将他踹下去的冲动。
只是,一个杀手怎么能打草惊蛇。
现在是丑时,也就是现代的半夜两点左右,君卿舞竟然撇开了左倾右名,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而刚才那个打伞的人
阿九方知道里面有蹊跷,便悄然的跟了进去。
一股腐烂的味道迎面扑来,阿九还是匍匐在院墙之上,才发现这里已经荒废很久,那‘芳花园’三个字,都蒙上了灰尘。
再看那打伞的人真的像鬼一样消失了,阿九不敢大意,那人是鬼还好,不是鬼,那可想而知功夫何以了得,这么高的院墙,她跳下去也得小心。
第三十七章
君卿舞的脸在月光下有异样的苍白,然而却隐隐觉得妖异之美,特别是那双紫瞳,竟有着阿九未曾见过的深沉和忧郁。
他穿过重重庭院,步履无声,似乎漫无目的,却有将里面都回廊都一一走过,最后,停在了一屋子前,推门而入。
阿九躲在屋顶,悄然的掀开了瓦片,却惊愕的发现,屋子里布置简洁,书架,案桌,雕花床,还有梳妆台,完全是不似外面那样阴森脏乱,十分的干净,似乎每日都有人打扫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