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叔叔。”
陆西陵抬眼。
“你去休息吧。”
陆西陵看她片刻,“我去床上躺会儿,你陪我说会儿话。”
夏郁青忙不迭点头。
陆西陵去浴室漱口洗脸,回到卧室,合着浴袍,在床上躺了下来。伤口在腹部,不免牵扯,他轻捂了一下,放缓动作。
夏郁青捏着手机,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仿佛只要他有一点反应过度,她就会立马拨打120。
陆西陵觉得好笑。
“要帮忙关上大灯么?”
“嗯。”
夏郁青便凑到床头去,研究那一排的灯,廊灯、主灯、浴室灯、阳台灯……一一熄灭后,食指按下“阅读灯”,幽黄的光倾泻而下。
陆西陵眯了眯眼,抬起手臂,搭在额头上,阖上了眼睛。
或许实在太累,陆西陵闭上眼睛以后便没再出声了。
不过片刻,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而沉缓。
夏郁青打开了门口的廊灯,关上了阅读灯,使这一隅陷入不受打扰的黑暗。
换做平时,她一定会趁着空闲时间来背背单词,看看书什么的,此刻却是没有。
她就侧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侧头枕着搭在床沿上的手臂,看着被黯淡光线勾勒出的模糊轮廓。
仿佛不由自主,她手指悄无声息地往前挪移寸许,挨近他放在身侧的手。
顿了好久,又移了寸许,而后,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瞬,她心脏几乎破膛而出。
好在,他没有醒。
她像是林中惊鹿,高度戒备地留意着一草一木的动静,若有风吹草动,便准备随时逃遁。
可他一定是太累了,这一觉睡得极沉。
直到一小时过去,陆西陵手指忽动。
夏郁青吓得赶紧撤回手,然而他并没有醒,只是喉间发出模糊不辨的声响。
她立即起身打开了阅读灯,却见他眉头紧锁,额头上一层冷汗,像是在无声挣扎,但手脚被束缚,无法动弹。
夏郁青赶紧伸手,摇了摇他肩膀,“陆叔叔,醒一醒。”
片刻,陆西陵睁开了双眼,视线缓慢聚焦,落在她脸上。
“你好像做噩梦了。”她说。
陆西陵瞧着她,半晌没作声。
他好似仍有几分恍惚,片刻后,才沙哑出声:“……你知道巨人观吗?”
“不知道。我搜一下……”
“别搜!”陆西陵飞快伸手,按住她的手背制止,“千万别搜。”
夏郁青点头。
此前,陆西陵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个无所不能的形象,虽面冷却心热,好像世间没有他搞不定的事。
但此时此刻,他像从湖底溺水的境况中逃出,被一种黑色的绝望的气息紧紧缠绕。
这让她很是担忧,“陆叔叔?”
陆西陵没出声。
灯光幽暗昏黄,有种老电影一样的失真感。
许久,他忽然低声问:“你父亲是怎么去世的?”
夏郁青闻言一怔,肩膀往下一塌,片刻后,她坐回了地毯上,脸埋进手臂,方轻声说:“……他去山里打泡桐,一脚踩空了,直接滚下悬崖。村里出动好几个人,花了三天时间才……找到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你看见了?”
夏郁青摇头,“村里的长辈不让我看,我妈妈也没看。直接一副棺材抬回来的,谁也不让开棺。”
陆西陵没有出声。
她觉察到他伸手过来,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的意味。
“陆叔叔。”
“嗯?”
“我可以问吗?你是怎么受伤的?”
一时寂静。
像是他们远离了世界,或者世界将他们遗弃,此刻的氛围,静默到有几分感伤。
她从臂间抬起眼睛,朝陆西陵看过去。
陆西陵也正在看她。
一、二、三……
她在心里数。
然而下一秒,陆西陵便偏过了目光,平静地说:“这边的工厂原本是另一位长辈在负责,我把他逼退了,开始收拾这一笔烂账。我过来考察,他们怕被彻查,所以狗急跳墙。”
夏郁青一时说不出话来,“……我没想到会这么凶险。”
“利益攸关,总有人铤而走险。我行事狠绝,得罪了不少人。”
“你不是……”
“那是对你不是……”陆西陵戛然住声。
夏郁青呼吸一轻。
她想到苏怀渠说,你觉得有问题,那就是有问题。
可是她不敢问:你的意思是,我是特别的吗?
她不敢问。
只是犹豫一霎,时机就错过了,陆西陵起了另外的话题,“你明天没课?”
“英语课。我说家里有亲戚结婚,提前请过假了。明天下午是近代史,全院一起上的,偶尔翘课一下也没关系。”
“学会说谎了。”
“……本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明天下午回去——如果你不嫌我烦的话。”
“你来之前,怎么不先问问我嫌不嫌烦?”
“我现在问。”夏郁青从两臂间抬起头,看着他,“……会吗?”
直至此刻,陆西陵终于意识到了,为何今日见面起,他就觉得有些异样。
似乎她方才一直直呼“你”,不再满口敬称。
他凝眸端详。
然而单单从她的神情,分析不出缘由。
倒似乎因为他盯得太久,她有些忐忑,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她就准备逃了。
陆西陵移开了视线,没答她的话,只问:“为什么一定要过来?”
他声音听似有几分漫不经心。
“虽然让我不要来,但是我还是很担心……好像没想太多。”
“没想太多。”陆西陵淡淡地重复这四个字。
每回他重复她的话,她便情不自禁地觉得忐忑。
“小孩儿真好。”陆西陵再度开口,“没心没肺,也没有秘密。”问什么就答什么。
夏郁青想去看他,又垂下眼,她很想反驳,她才不是没心没肺,“陆叔叔怎么知道我没有秘密?”
“是吗?你的秘密是什么?”
“不告诉你。”
陆西陵没甚所谓地笑了一声。
不管她的秘密是什么,总归跟他没多大的关系。横亘了八岁的年龄差,她的少女心事,终究也不适合他这惯于尔虞我诈的人去妄自分析。
陆西陵撑了一下,坐起身来。
夏郁青一脸忧虑地看着他,生怕他崩裂了伤口。
他没什么表情,靠住床头,扬手指了指茶几那儿,示意她帮将烟和打火机拿过来。
“你受伤了,不可以抽烟。”
夏郁青神情坚决地看着他。
“……”陆西陵作势要起身,自己去拿。
她立即探过身来,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无奈地说:“好了您坐着吧,我去拿。”
夏日皂香的清新气息,在她凑近的这一霎,拂面而来。
陆西陵屏息。
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烦躁的念头,又死而复生。
原本,他已回到了他该有的身份当中。
可玩火似乎是人孩提时就有的一种恶劣本性——不就是有男朋友吗?那又怎样,好像他这人有多讲道德一样。
夏郁青要收回手,陆西陵却倏然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极为幽深。
她头一回见他这样夜色一样靡邃的目光,以往他的眼里总有几分厌世冷淡的底色。
那微凉的手指缓缓往上寸许,箍住了她的手腕。
他仍旧看着她,以视线相逼。
她心脏一瞬间似要从嗓子眼里跳出。
至此,他却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夏郁青不敢呼吸。
他手指只要再偏寸许,就能摸到她的脉搏了,他就一定知道,此刻她心跳得有多快。
没有持续多久。
陆西陵看着女孩的表情逐渐僵滞,理智瞬间归位,极为寂寥地松开了手。
夏郁青从劫后余生般的心悸中,夺回一口呼吸。
慌忙起身,朝茶几那边走去,拿起了烟盒和打火机。
第29章
陆西陵点燃烟,抽了一口,习惯性抬腕看表,才记起之前摘下来放在茶几上了,嫌手机吵,也静音了丢在了沙发上。
“几点了?”他问夏郁青。
她的手机被摁亮,一片淡白的光照在她脸上,“快要零点了。”
“你回房间休息去吧。”
薄蓝烟雾后的面容冷寂,几分寥落,夏郁青看着他,“你要休息了吗?”
“嗯。”
“会不会再做噩梦。”
陆西陵瞥她,“怎么,你要在旁边陪着我?”
没出预料,她又像是受惊似的,表情一僵。
陆西陵敛目,“休息去吧。”
夏郁青走到门口,手碰上金属门把手,想了想,又回头,“陆叔叔,你会讨厌别人唠叨你吗?”
一个问题,却把陆西陵拉进回忆,可能他刚刚做过噩梦的缘故。
凌雪梅就是个有点爱唠叨的人,但她说话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腔调,那唠叨也像是裹了一层糖霜的糕点,自然是黏的,可也是甜的。
安静的春日午后,他在书房里习字,目光投向门外,看见淡白天光里,她的身影出现,穿着青花料子的连衣裙,拿鸡毛掸子掸着杌上花瓶上的灰,一边柔柔絮絮地说,西陵呀,那毛笔字随便练练就好啦,你坐太久啦,出来吃点东西呀。晚上你爸爸下班了,我们带妹妹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啊?
回忆里那张秀婉的脸转头看他之前,他及时地抽离了思绪,抬眼看着门口的人,“……你想说什么?”
夏郁青说:“不要再抽烟了,好好休息,除了你自己之外,是不会有其他人担待你的身体的。不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前面的话还算温情,最后一句话又活脱脱是她夏郁青的风格,一本正经里带一点搞笑。
陆西陵嘴角微扬,“啰嗦。”
她可能听出来他的语气,就笑了声,“那……晚安。”
“晚安。”
因为定了上午九点半开会,陆西陵九点钟就起床了。
洗脸的时候有人敲门,他拿了干净毛巾擦了一把脸,走去门口打开了门。
夏郁青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手里拎着一只塑料袋,“我给你买了早餐!”
好久没听过的感叹语气,以及比秋日晨光更耀眼的笑容。
他休息一晚,此刻又看见这笑容,有种沉疴尽除的松快,“买了什么?”
“馄饨。”她笑说,“我搜了家好评最多的,八点就过去排队了。人超级多,排了好久。”
夏郁青走进去,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书桌上,这套间里没有正经餐桌,她怕茶几太矮,他坐在沙发上蜷身会压到伤口。
打开袋子,端出里面的透明塑料碗,再将汤袋解开,倒入碗中——怕在汤里泡久了会烂,馄饨和汤是分装的。
清亮的高汤,几乎不见油花,馄饨个头小,皮薄,几近透明。
陆西陵在椅上坐下,接过夏郁青递来的筷子,“你不吃?”
夏郁青笑说:“我已经在店里吃过了。怕会不好吃,我先试了一下。”
陆西陵搛了一只馄饨送入口中,他再挑剔也得承认味道是真不错,不枉费小姑娘大早去排那么久。
夏郁青往旁边走了一步,背靠着书桌,双手朝后撑在桌沿上,偏着脑袋看着他。
“看什么?”陆西陵注意到她的视线,“这顿早餐可不算。”
夏郁青没听懂,“什么?”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当然!”夏郁青笑起来,随后,又稍显心虚地说,“不过可以让我来挑么?我请不起太贵的。”
“客随主便。”他喜欢她的坦荡,不为无谓的虚荣所扰,更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陆西陵吃完,夏郁青替他收拾了打包盒,拿到靠近门口的垃圾桶里扔掉。
她转身回到客厅空间,书桌那儿不见了陆西陵的身影。
片刻后,陆西陵从隔断后的卧室空间里走了出来,浴袍换掉了,没穿上衣,只穿着一条灰色的休闲长裤。
在他腹部位置,拿医用胶布贴着一块纱布。
陆西陵走过去,打开书桌抽屉,从里头拿出一只塑料袋子,解开以后,紧跟低下头去,揭腹部上盖着的纱布。
夏郁青僵立了几秒钟,最终暗暗地呼了口气,若无其事地朝他走去,“要换药么?”
“嗯。”
“……我帮你吧。”
陆西陵没说话,正在撕医用胶布的手指一顿,放下去。
她停在他面前,低着头,抬手,指尖揪住了胶带的尾端,以很轻柔的力道缓慢揭开。
那细微的痒,并不因为胶布的黏性引起,而是因为她的指尖。
陆西陵垂眸,看见她低垂的长睫毛。
他一只手不做声色地抓住了椅背。
纱布揭开了,夏郁青转头去扒拉了一下塑料袋子,“只需要消毒?”
“嗯。”
她拿出一小瓶碘伏,拆了三根棉棒并拢,蘸了些许,凑近那已开始结痂的伤口。在彻底挨上去之时,她抬头看他一眼,观察他的表情,像是怕力道不对,弄疼他一样。
陆西陵并无表情。
见此,她似乎放心下来,给伤口消毒过后,又拆开了一块独立包装的纱布,轻压在伤口上,“你自己按一下。”她说。
陆西陵抬手按住。
她再拿起易撕的胶布,扯断一截,打横贴在纱布上,再拿手指顺抚过去,按了按,将其贴牢。
她手指修长而纤细,指甲剪得短而干净,浅粉的指甲盖,甲床根部卧着一瓣小小的月牙,指腹温热,指触轻柔。
陆西陵不得不抬头,去看书桌上的台灯,分析它的构造,借以分散注意力,与某种隐秘的生理本能做对抗。
那胶带她横三竖三地贴了六道,每一道她都以同样的工序折磨他。
“好了。”她终于说。
陆西陵第一时间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去卧室。
夏郁青有些莫名。
她扔掉了换下的纱布,收拾好印着医院logo的小塑料袋,再抬头时,陆西陵从卧室出来了,已经套上了一件质地偏软的白色衬衫。
这时候响起敲门声,陆西陵直接走去门口开门。
进来的除了周潜,还有四人,都着正装,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和文件夹。
夏郁青忙说:“陆叔叔,我先回房间……”
“没事。就在这儿待着。”陆西陵顺手指了指那书桌的椅子,示意她就坐在那儿。
正在落座的四位公司管理,各自暗暗地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陆西陵在侧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叫他们开始。
四人各自汇报进度。
夏郁青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见那边一时半刻不会结束,便打开了手机上背单词的APP,拿过旁边的意见簿和圆珠笔,边写便默背。
这边工厂的副厂长汇报完情况,做了一番总结,并给出了自己的处理意见,“陆总,情况就是这样,具体怎么处置,到底要不要处罚那些跟着起哄的老员工,得看您的决定。”
话音落下,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听见陆西陵应声。
抬头看去,却见陆西陵手臂撑着沙发扶手,略显懒散地靠坐着,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瞧着书桌方向。
副厂长正要顺他的目光望去,陆西陵出声了,“这些老员工的详细情况,你再整理一份报告呈上来。”
副厂长点头,“我回去就去整理。”
下一个汇报人是财务部主管,陆西陵似听非听,手机拿在手里,抵在扶手上颠倒把玩,他毫不怀疑,就是在跨年夜把某人丢到最热闹的南城广场上,她都能就地开始搞学习。他还多余操心她会无聊。
手上动作一顿,陆西陵拿起手机,解锁,给在一旁做会议记录的周潜发了条微信。
周潜下意识拿起亮屏的手机,看了眼,愣了下,便将笔记本电脑一合,起身出去了。
夏郁青打卡完了今日的单词任务,又点开了一个训练阅读能力的英语新闻APP。
手边,一碟甜点递了过来。
夏郁青回神,抬头一看,是周潜。
周潜笑说:“陆总叫我帮你点的,怕你无聊。”
夏郁青微怔,朝沙发方向看去。
陆西陵像是预料到她会看过去一样,她一转头,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说不上有什么,很是平淡的目光,好像只是单纯关照的一眼,她却像被烫了一下,急急移开视线又显刻意,是以进退两难。
下一刻,她便看见陆西陵以拳掩口,似是很轻地笑了一声。
她急忙抬手使劲捏了一下耳垂。
直到被吩咐送甜点那一刻,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的周潜,这会儿见两人“眉来眼去”,赶紧溜回到了沙发上。
夏郁青再去看陆西陵,他已投入工作中了。
他跷腿侧坐,气质沉敛,好像方才那笑容只是她的错觉。
她拿了一个蒲公英巧克力球,喂进嘴里,蓬松如空气的微甜化开,她已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克制不住地想到了方才换药的那一幕。
他身上皮肤比脸上还要白,与之相对的,却有并不显得夸张的肌肉线条,紧实而流畅。
她又往沙发那儿看了一眼,确定陆西陵此刻注意力不在这边,她抬起双手,快速地轻拍了自己脸颊几下,想把这画面从脑海中驱逐。
会一直开到中午才结束。
陆西陵叫周潜安排那几位主管去吃饭,自己则站起身,径直朝着书桌那边走去。
夏郁青早注意着那边的动静,陆西陵走过来之时,她目光瞥见了自己在那意见簿上无意间写下的内容,一呆,赶紧拿起圆珠笔,在他走到她身后之前,迅速、用力地划掉了那一排“muscle”、“pink”等各种乱七八糟的单词。
陆西陵手掌往她身旁的书桌上一撑,“饿了没有。”
夏郁青摇头。
“下午有个主管要回南城,你吃完中饭,坐他的车回去。”
“我自己坐大巴就可以。”
陆西陵看她,“你以前不这样。以前我怎么安排,你就会怎么做。”
“……因为这次是我擅自跑过来的,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那就让我放心。”
夏郁青点头,“好,我听你的。”
陆西陵瞧她的目光一时深了几分,他手臂放低,离得更近,“什么都能听我的?”
他身上一股淡香,和她的一样,是酒店沐浴露的香气,目光,或者骤然拉近的距离,她思考迟缓了几分,“……只要我能做到的。”
“是吗。”陆西陵仿佛不以为然的语气。
他目光往下一落,瞥见盘子里还剩一颗的巧克力,“不吃了?”
不浪费粮食是夏郁青的美德,她立即将其拈了起来。
陆西陵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倏然低头,从她指间咬走了那颗巧克力。
夏郁青只觉得所有血液顷刻上涌,让她整个脑袋好似变成了装满开水的气球。
陆西陵却神色寻常,他嚼着那粒巧克力,忽问:“他有什么好?”
夏郁青沸腾的思维比平日更迟缓,“……谁?”
陆西陵看着她,却不说话了。
片刻,他直起身,平静地说:“去吃饭吧。”
“……嗯。”
夏郁青拿了张纸,擦一擦指间沾上的巧克力粉,拿上手机,跟上陆西陵。
她躲在他身后,悄悄地、用力地搓了一下耳垂。
回学校以后,夏郁青每天给陆西陵发一条微信,询问他恢复得怎么样。
微信上的陆西陵,比他本人要冷淡一百倍不止,只会回复“嗯”、“还好”、“回南城了”……这样看似极其敷衍的内容。
回南城的陆西陵,比之前更忙。
他惦记着夏郁青说要请他的那顿饭,但根本抽不出一个完整的晚上。
将手里的一摊子事情初步料理之后,就到了十一月初,他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