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公子!”
苏烨上了二楼雅间,按着手笺上指示推开房门,紧接着又将门扇合上,他环视一周,道:“你可以出来了。”
这时,一穿着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蒙着面巾的男子从屏风后方走出。
男子身段颀长挺拔,清瘦卓绝。
即便脸被蒙着,但仅仅露出的一双眉眼也是风光霁月。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会知道……我苏家的即将要做的事?”苏烨攥紧了手中剑柄,随时将男子拿下。
男子轻笑,他故意变了音,根本听不出是谁人,“苏公子还是尽快打消杀了我的念头比较好,我既然能单独来见你,说明知道此事的人并非我一人,苏公子打算趁着此次皇太后大寿,将皇后掳出皇宫,这可是杀头大罪。”
苏烨鲜少被人威胁,他原本怀疑今日射出箭矢之人是穆长风。
但见面前此人体格,却是比穆长风清瘦不少。
“你想怎样?”苏烨问,是敌是友还未必可知,只要对方不是穆长风,一切都好办。
男子靠近窗户,往窗外看了一眼,又是一阵不以为然的轻笑,“呵呵,苏公子大可不必紧张,我既已知道苏家这样大的秘密,此番又特邀苏公子一见,必然不是你的敌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苏烨没甚耐心,面前此人能轻易探查苏家暗部的行动,可见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男子生了一双极致幽深的眸,像千万年一成不变的星河,淡淡道出一句,“苏公子行动那一日,我想将戏班子的人马换成我的人。”
苏烨彻底僵住,甚至于有了一瞬间的奔溃。
对方就连苏家安排了戏班子,且打算利用戏班子当做掩护,再将穆温烟运出皇宫之事也知晓。
可想而知,苏家的把柄不仅仅落在了穆温烟一人手里!
男子又说,“我给苏公子三日时间考虑,若是三日后苏公子不给答复,那就别怪我揭穿苏家。”
苏烨,“……”
男子并未逗留,丢下最后一句,便迈向门扉。
苏烨稍稍回过神,但心绪不稳,“你到底是谁?”
男子并未回头,只是稍稍侧过脸,“你无需知道。”
苏烨立在原地,又一次通体生寒,顿觉自己配不上京城第一公子的称号。
***
穆长风今日心情甚佳。
他单独面圣,并将上次祭天大典上的暗杀一事,细细分析了一遍给帝王听。
虽说,穆长风很想整死苏家,但他也同样不想放过突厥四皇子。
故此,穆长风巧妙的将罪责推到了这二者的头上。
“皇上,此番暗杀一事,与突厥脱不了干系,但臣又查明,前阵子潜入京城的一批武林人士恐与苏家也有关。”穆长风当然知道,是苏家欲要暗杀妹妹,再嫁祸给突厥。
大楚与突厥迟早会有一场大战,但不是眼下。
萧昱谨是个精明且顾全大局的帝王,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直接杀了突厥四皇子。
然而,苏家又是大楚一等一的外戚,早已专权数年,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帝王也绝对不会在没有把握连根拔起的情况下就去动了苏家。
故此,穆长风十分机智的,给了萧昱谨一个台阶下。
他道:“皇上,此事尚有太过诡异之处,不可妄下定论。”
萧昱谨挑眉。
以前倒是没有发现,穆长风这般上道。
君臣二人再度无话可说,不过穆长风今日是有备而来,他笑着问道:“皇上,皇后她……好些了么?”
萧昱谨昨晚的确有政务在身,但抽出时间陪她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近日来,让萧昱谨发现了一桩事。
他一旦去哄穆温烟,小混蛋就立刻变本加厉。
故此,他昨夜故意吊着她。
帝王抬眼,穆长风很自觉道:“皇上,实不相瞒,这世上最了解皇后娘娘的人,唯有臣了。要想哄好皇后娘娘,皇上千万不要服软,欲擒故纵是最好的法子,冷落她几日,她自然就回头了。”
萧昱谨,“……”
他以前倒是极冷,后来她再也没回头。
帝王不知在想什么,淡淡无温道:“你可以退下了。”
穆长风拧眉,一脸不可思议,他这阵子算是掏心挖肺的效忠了,帝王难道没看出来?还是他表现的不够明显?
穆长风又一次被萧昱谨深深“伤到了”。
***
穆温烟抱着一盅炒熟的小米,正趴在廊桥上喂锦鲤。
瞧着水中锦鲤发现了吃食,就立刻欢快的摇着尾巴朝着她游来,她猛然之间惊觉了一桩事。
她不就像这水中又胖又呆的锦鲤么?
萧昱谨撒点“食”,她就忍不住摇着尾巴向他靠近,前提是在她有尾巴的情况下。
穆温烟呆了呆。
直觉告诉她,她昨天晚上中计了!
哼!好一个萧昱谨!
穆温烟气的跺脚,仿佛昨晚被.狠心辜.负.了一整夜!
庄嬷嬷看着穆温烟一会跺脚,一会气鼓鼓的撒鱼食,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
这时,一宫婢快步走来,福了福身恭敬道:“娘娘,皇上来了。”
穆温烟小身板一僵,回头一看,没有发现萧昱谨的人影,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宫婢如实道:“皇上刚踏足未央宫的宫门,现下……”
未及宫婢说完,穆温烟将手中小盅交给了庄嬷嬷,提着裙摆,几乎是往寝殿的方向一路狂奔。
庄嬷嬷看着她散漫洒脱的窈窕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
今个儿早晨是谁说自个儿娇软无力,吃饭都没力气了?
这厢,穆温烟刚笔直的躺好,守在寝殿外的立侍禀报道:“皇上驾到!”
萧昱谨身段高大,双腿笔直修长,没几步就来到内殿,一眼就看见了正躺在榻上的穆温烟,她气息略显不稳,因为急促呼吸之故,鼓.鼓.的.胸.脯.起起伏伏,小脸不知为何涨的彤红。
萧昱谨的目光了落在了她仍旧穿在脚上的绣花鞋,剑眉微不可见的轻挑,“皇后不舒服?”
穆温烟太不舒服了,简直全身心不舒坦,哪儿哪儿都别扭的紧。
平复稍许,穆温烟眸光涣散,眼泪说来就来,但并未流下来,而是虚弱的恰到好处,“我体虚无力,心跳极快,茶饭不思,大约是病了呢,嘤嘤嘤……”
萧昱谨站在床榻边,帝王一惯薄凉的唇微微一动,柔声说,“朕给你宣太医。”
穆温烟立刻制止了他,眨着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帝王,“不行呀,太医怕治不了我的病。”
见此景,萧昱谨又想起了曾经。
起初,她还只是一个四处捣乱的小团子,时常缠着他胡闹。
她的那点小伎俩总是一眼被他看穿。
故此,他多数时候都不曾配合她。
比方说,她想拉着他一块溜出去玩,就骗他说,她得了抑郁之症,需得出去玩耍,但那时他的心思太重,从未陪着她胡闹。
帝王拧眉,嗓音更柔了,“那皇后想如何治?”
作者有话要说:烟烟:医生,我又病了。
医生:不,你没病,你只是又开始作了。
烟烟:胡说!你这是污蔑!我头昏眼花,寝食难安,心跳加速,一看见皇上就面红耳赤,难道不是病么?
医生:……
烟烟:医生你还在么?你怎么不说话?
医生:《傻子的恋爱指南》or《撩夫三十六计》了解一下~保准娘娘痊愈。
烟烟:别这样拆穿我,会让我很没面子的,QAQ~
医生:(⊙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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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萧昱谨一惯不苟言笑, 故此他的嗓音也有一丝冷意。
但其实, 他的声音极具磁性,如此温和的说话时,尾音仿佛带了一个勾子。
不动声色的勾起了穆温烟心头刚刚冒起的粉红泡泡。
穆温烟的身子酥了酥。
她眨了眨眼, 方才一路狂奔,气息尚未彻底平复, 一双小手紧紧揪着裙摆,像一条咸鱼一样躺的笔笔直直,仿佛可以随时随地任人摆布。
要怎么个治法……?
穆温烟脑子已经冒出了无数个可以“治愈”她的姿势。
可她不能太随便,毕竟她还没有原谅萧昱谨。
帝王撩袍坐在了床榻边沿, 他稍稍俯身, 像是想要弥补当年的遗憾, 十分配合着她胡闹, “皇后想要朕怎样治你?嗯?”
萧昱谨俊美的脸近在咫尺。
穆温烟不受控制的微微躬着身子,鼻端全是帝王身上淡淡的沁凉薄荷与冷松香的交织,如高山孤冷的雪,又像夜间涓涓流淌的冷泉。
此刻,美人迷迷糊糊, 眸光朦胧, 仿佛被人灌了一杯陈年的烈酒,茫茫然, 飘飘然,在帝王凝视的眼神中,她身子骨.热.了.起来。
“就这样……差、差不多吧。”穆温烟语无伦次。
萧昱谨差点被她逗笑, “差不多?那到底是差多少?烟儿不告诉朕,朕又如何能知晓?”
两人的脸靠的极近,萧昱谨说话时,呼出的气都洒在穆温烟脸上。
穆温烟微微仰着纤细白嫩的脖颈,轻咬红唇,吐气如兰,唇差一点就要碰触到帝王的唇时,帝王却忽然移开,让“嗷嗷待哺”的皇后扑了一个空。
皇后傻眼了,“……”
她又想起了水中锦鲤。
她突然意识到萧昱谨在“钓”她。
故意撒出鱼饵,却又不让她吃到。
其实,萧昱谨的.唇.软.硬.适.中,特别适合.亲.吻。
他唇.齿间的薄荷气息更是引.人.深.入。
穆温烟又恢复了咸鱼姿势,半点不想像锦鲤一样,被萧昱谨逗来逗去,她小脸一沉,“算了,且让我一人病死吧,反正皇上对我无半点真心。”
她的嘴甜美,但也毒。
总能说出让萧昱谨几.欲.盛怒的话。
萧昱谨没有直接给穆温烟“糖”吃,近日二人之间的小矛盾,让他发现,穆温烟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或是人,才会愈加珍惜。
故此,帝王站起身来,没有继续撩.拨她,对付这鬼灵精怪的小混蛋,他也需得用上计策,“既然皇后病了,那朕就不打扰你歇息,朕晚些再来看你。”
说着,帝王当真转身离开,就连背影也仿佛是清冷孤漠的。
穆温烟眼睁睁的看着帝王的背影消失在视野,气的在榻上打滚。
不原谅!
这次绝对不原谅!
再怎么钓她,她都不会上钩了!
***
长寿宫。
帝王已经数日不曾露面,皇太后隐隐不悦。
傻子皇后不来请安也就罢了,毕竟皇太后根本不想看见穆温烟那张脸。
但萧昱谨不一样,除却苏家之外,他就是皇太后如今最大的依仗。
此时,殿内除却淑妃之外,还另有一妙龄女子。
此女穿着一身青缎掐花对襟外裳,下身是曳地飞鸟描花长裙,身段玲珑纤细,是个娇俏美人。
她今日明显特意打扮,红翡翠滴珠耳环衬的肌肤白嫩。
眉眼虽是与淑妃有几分神似,但五官比淑妃的面容柔和多了,看上去乖巧温顺。
苏玲珑看了一眼帝王,立刻起身行礼,“臣女给皇上请安。”
她俯地跪下,心慌到了极致。
仅仅方才惊鸿一瞥,苏玲珑就知道,她这辈子的终极夙愿是什么了。
即便只看了一眼,但在苏玲珑心中,帝王也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她心甘情愿匍匐在他的足下,成为他一世信徒。
以她跪地的姿势,能看见帝王白底黑帮绣祥云纹的皂靴,还有帝王的玄色龙袍衣摆。
她是庶出,自幼被长姐鄙夷,处处受到排挤,可她一旦成为帝王的女人,她和长姐就没有任何不同了。
苏玲珑满心雀跃,恨不能立刻使出浑身招数,但她同时也知道,像帝王这样的男子,自然不是凡夫俗子,她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能否跃上枝头,彻底翻身,就在此一搏了。
萧昱谨的目光与皇太后对视,并未看脚下的人一眼,“都退下!”
苏玲珑身子一僵,帝王磁性的嗓音如同天籁,她虽有不甘,但只能起身,与淑妃一道退出内殿。
淑妃一惯瞧不起表面装作柔弱心善的庶妹,一踏出内殿,淑妃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狐媚子!皇上岂是你能勾搭的?!”
一个穆温烟就够了,现在又来一个令她厌恶的庶妹,也难怪心高气傲的淑妃忍不住动手。
苏玲珑一手捂着脸,不愧是深居后宅十多年的心机庶女,这个时候依旧能忍,“长姐又是何必,这次是父亲与太后让我入宫,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后与父亲那里也不好交代,长姐下回再想动手,还是掂量着些吧。”
“你!”淑妃被堵的哑口无言。
她自己不得帝宠,迟迟生不出皇嗣,苏家和太后都急了,这才将苏玲珑送到了皇帝跟前。
幸好……
幸好方才皇上连看都没有看苏玲珑一眼,不然淑妃真得活活气死。
***
内殿,帝王的脸色微沉。
萧昱谨登基后,精力一直放在前朝,鲜少踏足后宫,从不.重.欲.。
后宫的大半妃嫔,也是当初萧昱谨为了顺利迎娶穆温烟入宫,而向皇太后做出的妥协。
皇太后知道萧昱谨因何不悦,她也拉了脸色,道:“皇帝既停了选秀,哀家只能操心些给你物.色.妃嫔。玲珑虽是庶出,但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又是养在丞相夫人身边长大的,身份不输给寻常贵女,皇嗣之事不可再拖延了,哀家要让玲珑入宫,皇帝以为呢?”
说到底,皇太后还是要求萧昱谨给苏家一个皇嗣。
萧昱谨淡淡启齿,声线无波无痕,但无形中透着冷意,“朕说过,朕不要庶出的子嗣。”
皇太后压根就没想让穆温烟在皇后的位置上长久待下去。
她苦熬了那么多年,终于成了最后的赢家。
苏家的荣耀不能在她手上断送了。
苏家还得再出一任皇后!
“皇帝!当年的事,你也该释怀了!哀家当年不过就是杀了一个孽.种而已,这深宫之中,有几个人的双手是干净的?哀家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执意要娶穆温烟,哀家依了你,眼下她痴傻了,皇帝仍旧让她稳坐后位,哀家还是依你,可你总得让苏家女生下一个皇嗣!这是你欠哀家的!”
提及当年之事,皇太后神情略显激动。
萧昱谨眯了眯眼,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幕,他的母后当着他的面,亲手杀了他关系最为亲密的皇弟……
“母后,朕不欠你任何!”萧昱谨拂袖,转身离开之前,警告了皇太后一句,“母后若要彻底毁了苏家,朕可以成全。”
“你……”
没有任何一位帝王可以容忍外戚专权,萧昱谨登基数年,他的江山一开始就是风雨飘摇,他这些年走来,历经风雨,像他这样的帝王,更是不可能允许任何一个臣子,亦或是家族做出僭越之事。
萧昱谨离开后,皇太后身子骨忽然发软,总觉得有什么事已经彻底挣脱了她的掌控。
***
萧昱谨刚迈出长寿宫,一阵女子的低泣声传来。这声音轻柔婉转,哭的悲切可怜。
光是听这声音,便可知那女子必然是个美人。
李德海悄然靠近,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又道:“苏二姑娘,的确是被淑妃娘娘打了一巴掌,眼下正哭的伤心呢。”
萧昱谨本不屑这些事,可他脑中莫名冒出“东施效颦”几个字。
穆温烟不管做什么,在他眼中皆是可人至极,他几乎看都看不够。可换做旁人,他只觉厌恶反感。
萧昱谨稍稍怔住,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想要她。
这个念头早就根深蒂固,远在她长成亭亭少女之前……
从她只是一个小团子开始,他就想独占那抹耀眼的阳光,以至于她后来与傅恒泽走近时,他差一点执念入魔。
帝王未丢下一句,也没去安抚痛哭的美人,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片刻,苏玲珑从花圃中走出,她望着空无一人的青石铺制的长廊,心中甚是不甘。
***
深宫之中,各宫皆有各宫的探子。
未央宫也不例外。
只不过自从穆温烟失了心智之后,庄嬷嬷让那些人都隐藏锋芒,以防被人察觉。
不过,像皇太后的另一位侄女入宫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穆温烟。
穆温烟本就没有从萧昱谨那里得到满足。
起先,她一心认为是萧昱谨又在吊着她。
但得知苏玲珑入宫小住,穆温烟就忍不住想入非非了,抱着一大碗冰镇的甜瓜,一边吃一边愤恨道:“讨厌讨厌!萧昱谨是个讨厌鬼,今天宠宠这个,明天又纳纳那个!早知道,当初就该将他困在西南,干脆留作上门女婿好了!”
倘若萧昱谨被她留在了西南,还不得任她所为?
一想到那个画面,穆温烟就难免期待。
庄嬷嬷吓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压低了声音道:“小祖宗啊,这话可千万莫要乱说了,会杀头的!”
是啊!
欺君会杀头!
穆温烟甚是沮丧。
如今,她即便对萧昱谨很是不满,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抱着他的长腿,冲着他大声嚷嚷。
她的心好累,这世上竟无一人懂她!
庄嬷嬷担心穆温烟会干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宽慰道:“娘娘放心,那苏二姑娘只是在宫里小住,皇上还没给名分呢。即便苏二姑娘当真成了妃嫔之一,娘娘的恩宠也是无人能及的,那苏二姑娘如何能同娘娘相比呢。”
穆温烟叹气,“哎,话虽如此,我也知道我的美貌,无人能及,可一想到皇上他那样滥情,我这心里头……嘤嘤嘤……”
庄嬷嬷,“……”
娘娘到此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措词?
庄嬷嬷陷入沉思,总觉得穆温烟和一开始失智时,完全不一样了。
她是看着穆温烟长大的,眼下的光景倒是像极了她六七岁的时候。
难道……
娘娘是在一点点的恢复记忆?
***
庄嬷嬷倒戈的非常彻底,将穆温烟可能在恢复记忆的事告之了萧昱谨。
她年岁大了,算是看的明白。
帝王决定了穆家的生死存亡,而这其中最为关键一人,就是穆温烟。
只要帝后二人夫妻合鸣,穆家必然百年昌盛。
“皇上,老奴也只是猜测,不过娘娘眼下倒是吃醋的很呢。”庄嬷嬷如实道。
萧昱谨手持银狼毫笔的手微顿,大约猜出穆温烟的醋意,是来自苏玲珑。
帝王脑子忽然浮现了穆长风所说的一句话,“越是得不到的东西,烟儿就越是上心,她更喜欢跟人抢东西,别人想要的,她也想要。”
萧昱姬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对庄嬷嬷道:“嬷嬷下去吧,皇后那里,嬷嬷还得多尽心。”
庄嬷嬷诚惶诚恐,再度跪下,“皇上放心,老奴定然看紧了娘娘!”
***
这一日,帝王重重赏赐苏玲珑的消息传遍了阖宫上下。
要知道,苏玲珑无名无分,只是丞相府的庶女,再者,她还从未.侍.寝。按理说根本没有任何赏赐的理由。
而帝王却赏了。
这无疑令得众妃嫔坚信,不久之后,后宫又要进一位嫔妃,而且这人还是淑妃的妹妹。
此时,未央宫内。
穆温烟终于矜持不了了,眼泪汪汪的控诉,“我累死累活的.侍.寝,小命都快被折腾没了,也没见皇上赏赐我!”
这简直太委屈了!
侍.寝.的活,真真是操心又劳力,穆温烟越想越委屈,“这后宫里头,还有谁比我更累?比我.侍.寝.的次数更多?”
庄嬷嬷几人,“……”
这本该是荣耀的事,为何从娘娘嘴里说出来会这般委屈?
众人并不担心穆温烟会受不了打击。
这才小片刻委屈后,她立刻抹了泪,仿佛瞬间打起了精神,对庄嬷嬷吩咐道:“嬷嬷,把我最好看的衣裙拿出来!伺.候我洗.漱,今晚我要去见皇上。”
庄嬷嬷对一切了然于心。
她就知道穆温烟从来都不是服软的主儿。
她也猜想,这次应该是皇上的计谋。
穆温烟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被任何人觊.觎,甭管是什么苏二姑娘,亦或是苏三姑娘,她一旦打定了主意,谁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皇上这次下手真准啊!
庄嬷嬷内心腹诽,按着穆温烟的吩咐,去给她找衣裳。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整个皇宫上下都陆陆续续挂上了灯笼。
此时,有一倩丽身影自长廊走来,隔着远远的距离,便可见美人一路逶迤而来,衬的.暧.昧.的夜.色.生动活泼。
李德海看清来人,忙上前恭敬道:“皇后娘娘,皇上正议事,娘娘且稍等。”
李德海只是瞥了一眼,当即移开视线,这又立刻疾步去通报帝王。
萧昱谨大约猜到穆温烟今晚会来,就对话还未说完的卫炎道:“明日再议。”
卫炎应下,“是!皇上!”
他走出御书房时,特意低垂着眼眸,一眼不敢多看,但馥郁的幽香还是钻入了他的鼻端。
卫炎垂着头,看见了一双镶宝石的绣花鞋,然后就是薄透的衣裙一角,他躬身道:“臣给娘娘请安。”
穆温烟无心搭理他。
她甚至已经想象着萧昱谨已经在书房内金屋藏娇。
卫炎躬身,眼看着那抹薄纱裙摆就要从自己身边经过,就在他以为能喘口气时,精致奢靡的绣花鞋忽然驻足,总能令得卫炎身子一僵的声音传来,“卫大人,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