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我不喜欢lumi?”涂明眉头微微皱起,他在想传言来自于哪里呢?大概来自于他们起初的针锋相对和后来卢米对他的疏远。

  “对,还有人对我说lumi快要被优化了,让我离她远点,不然我试用期都不一定能过。”唐五义一句又一句,他反正就这样,恃才傲物,玩世不恭,别人眼中的浪荡公子哥儿。在国外生活多年的他有一个非常鲜明的特征,那就是有话说别藏着,有屁放别憋着。他觉得同事对卢米有偏见,甚至will也有,那他就说出来。

  涂明认真听他讲话,看到他为了卢米甘愿与别人做对的决心,好像卢米是他自己选的那个朋友和那条路,他得坚持到底一样。他只讲几句话,却掩不住跟卢米一样的赤诚。

  “首先,卢米的工作效率非常高,结果非常出色,她不会被优化;其次,同事对卢米怎么看我管不了,但我并不讨厌她。”涂明对他笑笑:“我甚至非常欣赏她。”

  两个人都安静了几秒,思考“我甚至非常欣赏她”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涂明率先打破沉默:“所以同步一下你的项目进度?以及遇到的问题?”

  “好啊。”唐五义大概介绍了一下情况,选址选完了,主题设计中,预算报批了,无非就是常规的流程,daisy分给他的项目,不会出错也不会出彩,俗称:打下手。

  凌美这种公司,每一个同事都有危机感,大家看地盘看的非常紧。唐五义入职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也是为什么他喜欢卢米。因为他眼见着卢米顺手就把大活分给乌蒙,甚至帮她避坑。唐五义觉得她又傻又酷,带着那么一点别人都没有的刚直的底气。多好。

  唐五义就爱跟这样的人玩。

  涂明听他讲完,思考良久,他觉得唐五义的工作过于简单了。当初招聘他的时候,跟tracy部门一起做过综合评估:虽然年轻,但是具有可以主导综合项目的能力。

  “工作完成度很高,我这里还有一个项目想请你帮忙看一下。”涂明把青岛的项目讲给唐五义听:“继西北S+项目后公司的又一个与政府合作的试点,S级,市场部分工作你来做怎么样?”涂明讲完顺手把资料发给他。

  “这个项目我听说过,不是erin在带?”

  “erin被抽调到封闭项目组了,lumi推荐的。”涂明如实说。

  “那行,我来。多谢will。”

  “不客气。来到新公司,能快速交到朋友是很开心的事。恭喜你。”

  “谢谢。”

  唐五义跟涂明聊了这一次,突然发现涂明似乎也不是传言中的那样是一个不懂任何人情的“老夫子”,他心中有一把笔直的尺,换句话说,他正直、诚恳、有修养。这挺难得的。

  出了涂明办公室回到工位上,对卢米说:“will把青岛的项目交给我了。”

  “哇,那可真棒。”

  唐五义知道卢米在装糊涂,她推荐乌蒙去封闭项目组,空出的项目一定要有人带,她似乎猜到will会给他。于是就问她:“你猜到了对吗?怎么猜到的?”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是好人,也是聪明人。”无论他愿不愿意跟她发生点什么,她对他人格的肯定都没有改变。

  卢米把青岛项目她知道的情况讲给唐五义听,也把尚之桃拉给他,她在群里是这样说的:“我的两个朋友终于虚拟碰面了,flora可以给jack传授经验吗?”

  “当然可以!”尚之桃很兴奋,当即打了语音通话,三个人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的时候看到涂明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如果你听说我动了优化你的念头,不必相信。不会。”

  “本来就没信。”卢米回他。

  “那就好。好好工作。”

  “好。”

  卢米顺手回了一个好,关掉对话框。

  涂明有一种失去朋友的感觉。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把卢米当作朋友。她不会给你任何压力,你也不需要在她面前做戏,你就做你自己就好。她从来不正经讲话,但就是能消解你种种坏情绪,让你觉得心情不会那么糟。

  这样的卢米永远像飓风,她刮走了,经过之处却有痕迹。

  她的新朋友特别维护她,哪怕在上司面前也能光明正大的表达他对她的欣赏,这特别难得。

  思索间听到外面办公区有人喊:“下雪了!”紧接着看到有人跑向窗边去看雪。他也站到窗前看了会儿。

  难得第一场雪下的这么大方,洋洋洒洒,实实在在,转眼间路上盖了薄薄一层白,路人踩上去有清楚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远方,真挺好看。

  “放下工作,出去赏会雪吧。”他在部门群里说。外面突然欢笑声一片,涂明也撇了撇嘴。

  “老板不去吗?”乌蒙在群里问他。

  “我待会儿要跟luke谈事情,你们玩。”

  “太可惜了!”daisy说。

  也不知是真可惜还是假可惜,反正没影响他们迅速从工区撤离。

  涂明站在窗前看,卢米从怀里掏出蝈蝈,跟唐五义蹲在地上,两个人的头碰在一起,在雪地上逗蝈蝈玩。

  卢米只敢玩那么一下,怕把蝈蝈冻死,一边把它塞进葫芦一边说:“赏一次雪得了啊,证明你没白活一回!”又将蝈蝈塞回怀里捂着。

  “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养蝈蝈的姑娘,真酷!”

  “哈哈哈,小时候冬天可以玩的东西少,我爹我大爷它们就去潘家园抓蝈蝈,听个叫儿嘛!我也爱玩,蝈蝈喝水吃东西特好玩,喂几次就跟人熟,多好玩啊!可惜这百日虫活不了多久。”卢米为了捂蝈蝈,冬天多数时候都穿厚羽绒服出门,跟夏天的精致好看有巨大反差。

  “那倒是。”两个人仰着头让雪落在脸上,凉丝丝的,这也太傻了,都忍不住笑了。

  “晚上干嘛去?吃火锅去啊?”唐五义提议,国外好吃的中餐少,他一回国就对中餐投入无限的热情,恨不能从早吃到晚。

  “今天不行啊。tracy部门的人通知今天有五年以上员工的关怀活动,让我必须参加…”tracy的面子卢米还是要给的,这公司能管住卢米的人不多,tracy算一个了。

  “那行,我跟别人去。”

  涂明站在楼上看员工们在楼下撒欢儿,成年人偶然有这么欢快的时刻真的难得,他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觉得这雪来的真好。突然就定了今年的部门团建,想带他们去北海道泡温泉。于是对秘书说:“帮我看一下行程和部门费用,研究一下去北海道泡温泉,六天行程。”

  邢云的电话打断他,他接起:“有事吗?”

  “房子我卖了,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些你的东西很有年头了。”

  “扔了吧。”涂明说。

  “你不听听都有什么?小儿书、随身听、连环画,挺多的。我记得你在学校里和颐和园房子里的老东西都没舍得扔。”

  涂明听到“连环画”三个字,改了主意:“我下班去拿。但晚上公司五年以上员工有一个关怀活动必须参加,你帮我装好,我到你楼下拿了就走。”

  “好的。”

  涂明下了班之后先去邢云那里拿东西,下了雪的路并不好开,一脚一脚刹车,生怕跟前车相撞。到邢云那里的时候雪还在下,王松和邢云站在雪中等他,邢云的手塞在王松羽绒服口袋里,身边放着两个纸壳箱,上面盖了一层雪。看到涂明就将手抽回来,对他笑笑。

  “我觉得这些东西挺珍贵的,所以想着还是给你。”

  “谢谢了。房子卖完了?”

  “卖完了,我准备换到父母附近去。”

  “嗯,照顾老人方便。我晚上还有应酬,先走一步。”

  王松始终没讲话,把箱子上的雪拂到地上,抱起箱子放到他车里。

  涂明抱起箱子莫名问了一句:“你们相差几岁来着?”

  另外两个人愣了一愣,还是邢云开口:“确切的说,五岁。”

  涂明点点头,上了车。

  五岁。

  女人喜欢年轻男人的心态跟男人永远喜欢年轻姑娘的心态是一样的吗?他头脑里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却没有答案。涂明觉得自己在男女关系上真的算是一窍不通了。

  他又看了眼这个小区,当年买在这里的时候觉得老破小的烟火气挺难得,又有好学区。虽然那时并没结婚也没打算要孩子,但已经往后规划了很多年。规划好的未来并没如约而至,人生这本剧本出现戏剧性转折,朝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现在走的这条路上车不多,他看了眼时间脚下加了速,tracy电话进来问他到哪儿了,他点了接听,眼没照顾到四周,只听咣一声,车祸发生的很快,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觉得眼前晕了一下。

  那头tracy听到声音,喂了几声:“will你还好吗?喂?”

第31章

  涂明坐在急诊室,他伤的不严重,有轻微脑震荡。责任方就坐在对面,伤的比涂明重一点。两个人彼此看一眼,对方有点不好意思,又跟他道歉一次:“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脚底下没准了今天。”

  “以后真要注意了,雪天开车看好前后车距,别突然加速。”

  “嗯嗯嗯,行。”胳膊还吊着,特别滑稽。家属来了,看到那人就哭了:“你开这么多年车都没事,怎么就今天撞了?是不是前车突然踩刹车?”

  责任方忙拉住家属:“快别闹了,不是!”

  涂明没理会他们,这会儿才得空拿出手机,看到同事们发来的慰问消息:

  “will你没事吧?”

  “严重吗?”

  “我们担心死了。”

  他一一回了,到卢米那里,看到她问:“哪家医院啊?”

  “处理完了,没事。”

  她电话直接打进来:“哪家医院啊?”

  涂明拗不过她,只好告诉她医院。别人只问他好不好,只有她问他:哪家医院啊?

  卢米挂了电话裹上羽绒服就出门了,到医院都十点多了,她在急诊科找到坐在那等片子的涂明,额头上裹着医用纱布,不像平常那么干净清爽,甚至有点狼狈。

  她出现在涂明面前的时候,落在头发上的雪已经化了,前额上贴着几根湿湿的头发,也没好到哪去。看到涂明人好好的,不太严重,咧嘴冲涂明一乐,还拿出手机来拍:“来来来,看镜头,咱们留个念。”人就凑到他旁边比了个耶,多角度拍摄,像在游历什么名胜古迹。

  涂明心里那点感动被她这么一闹,就钻到心里,至少当下看不到了。当下他只想避开卢米的手机。他转过身去,卢米跟过去,他再转,卢米再跟。涂明无奈,只得停下,任由她玩闹。

  卢米闹腾完了,将手机揣进兜里,这才问他:“片子出来了吗?怎么样?”

  “没大事。”

  “那就行。怎么撞车啦?”

  涂明看了眼对面还在哭的责任人家属,就说:“雪天路滑,难免。”

  “那您这驾驶技术不行啊!”卢米打趣他,她就随便一说,对面责任人家属以为卢米是在说他们,突然起了火:“你说什么呢?说谁不行呢?”

  …

  卢米被她说的一愣,扭头问涂明:“谁是责任方啊?”

  “撞车都心情不好。”

  “谁他妈心情好啊!”卢米站起来到那人面前,咬牙切齿的说:“别人讲话碍你什么事儿?有捡钱的还有捡骂的?你是不是责任方?”见那吊着胳膊的男人明显理亏,就扭头又走到涂明面前:“你医药费谁出的?”

  涂明从来都知道卢米是硬茬,但没想到她这么硬,就劝她:“没多少钱。”

  “一分钱也是钱!”顺手接过凳子上的单子,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算,然后走到责任方面前:“2120,转账!”

  “凭什么转啊,要听交警的,交警还没处理完呢。”

  卢米不想在医院跟她闹,就冲她勾手指:“我讲理,你现在跟我出去,咱俩好好说。”

  她生气的时候绷着脸,什么都不用说,但神情非常骇人,脸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老娘不好惹。

  对方都看出来了。责任方不想把事情闹大,赶紧拿出手机:“您账号呢?我现在转。”

  卢米拿过他手机把账号输了,又递给他,听到叮一声,就扭头回到椅子上坐着。

  卢米这个人真就挺讲理,有话好好说,不好好说就干,怕什么!她跟涂明也来气,就不住声的训他:“您挺大方啊,挨撞了还自己花钱检查,您有那钱捐了好不好啊?我家胡同里有户人家日子苦着呢,这钱我替你花给他们了啊!”

  “还有,不要以为你的宽容所有人都会领情,没良心的人多了去了!你那观念不是扯淡呢吗?”

  “你以为你自我要求做个好人就行了?愚昧的好人等于蠢坏。”

  涂燕梁到的时候刚好听到卢米这句话,就认真看了她一眼,他对卢米有一点印象,是涂明的下属。有那么一点意外下属用这种语气跟涂明讲话。

  “爸,你怎么来了?”

  “你妈不放心。这位同事我有印象。”涂燕梁对卢米笑笑:“谢谢你来。”

  “嗨!代表同事来的,我住的近。叔叔您坐,我也该回去了。”

  卢米对涂燕梁笑笑,抬腿向外走,涂明对涂燕梁说:“我去送一下。”忍着轻微头晕追上她,跟她道谢:“谢谢你来。”

  “客气什么。您且得养几天,有事儿您随时找我。”

  涂明想起车里的连环画,又觉得今天不是好时机。卢米这样的人,如果知道他是因为取连环画出的车祸,又会觉得亏欠他,想着法子报答他。涂明不想这样。

  看着她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雪地靴在地上蹭着走,像顽童一样。

  涂明折腾到半夜,涂燕梁直接把他拉回学校:“这几天先在家里住吧,怎么也要养几天。”

  “行。”

  进门的时候易晚秋还没睡,正靠在沙发上看书,看到涂明进门就放下书,起身看他的伤口。涂明躲开她的手:“没事,不严重。”

  “邢云急坏了,说如果不是她给你电话让你取东西,你八成也不会出事。”易晚秋叹了口气:“房子卖了你是不是心里难受?难受的时候说出来能好过一点。总比出车祸强。”涂明看起来是因为邢云才出的车祸。

  “妈,我跟您说几句话吧?我爸也可以听。”

  涂明坐在沙发对面,看着父母。老人们头发都白了。

  “我跟邢云离婚是经过慎重思考做下的决定,尽管我知道你们其实希望我能跟她复婚,但我不会的。”

  “今天出门,雪大路滑,后车突然加速没控好车,责任方不是我。不存在我因为邢云卖房的事失神车祸。”

  “我真的不会跟她复婚,我是认真的。”

  “你们也别抱有任何幻想。目前为止,我很享受单身的状态。”

  “我只是觉得太巧了。”易晚秋说。

  “世界上的巧合太多了,但那只是巧合而已。”涂明对易晚秋笑笑,然后靠在沙发上:“原来轻微脑震荡也挺难受。”

  “快去睡觉吧!”

  “好!”

  涂明简单洗漱躺在床上,想起卢米冒雪去看他,还有恶狠狠的对那人说:“你跟我出去!”那种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令涂明惊讶。

  卢米的刚硬像这个圆融社会的一道强光,生生将一切劈成两半,也包括涂明一直以来秉承的礼仪谦卑。

  卢米这种人很难被普遍接纳,但她对一个人好是实实在在的,无需粉饰。

  “再次谢谢你今天来到医院,也谢谢你替我吵那一架。”他对卢米说。

  “那您还是甭客气了,我这人好斗,那一架吵的我神清气爽,这会儿还支棱着情绪,倍儿高兴呢!”卢米这只斗鸡,刚出医院的时候甚至觉得遗憾,就该把那孙子揪出去打一顿。

  “下次我也试试。”

  “试什么?”

  “不高兴直接骂回去。”

  “得了吧,你不是那种人。”

  “再次感谢。”

  “真不用客气。换谁都一样。快睡吧您!”

  拿起她的枕边书来看。王结思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我们公司在做下年预算了,想不想知道凌美这部分批了多少?”

  “你千万别跟我说,我不感兴趣,您分出一百个亿那也落不进我口袋。”

  “没劲了啊!你就说多少多少我好奇!扭头跟同事说,顺道公布一下你我深厚的值得称颂的友情,是不是在公司地位就上来了?”

  “呸!老娘地位高不高还靠这个?那我可真是不太行了。”

  “行吧。干嘛呢?下雪了去老地方吃点?”

  “困了不去。”

  “明天。”

  “明天行。带上张晓和卢晴吧,那天卢晴还念叨呢!”

  “行。”

  因为晚上有约,第二天的工作时间过的特别快,加上涂明突然休假,卢米突然有那么一点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下班前一分钟从工位上站起,到了门口刚好滴一声,准时下班的感觉太爽了。

  对卢米来说,准时下班就是多一分钟一秒钟都不多呆。

  唐五义紧跟着她屁股后面出了公司:“我明儿去青岛了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就是那个鱿鱼丝,一丝儿一丝儿看起来特别厚实,嘴里嚼着特有质感的那个,我特别爱吃,多带点。”卢米点起了菜。

  “行。”

  跟唐五义分开直奔老地方,胡同里的一个破房子,里面支着三张桌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板就图个乐呵,但下雪天肯定会开。

  吃了二十多年了呢。

  今天屋里坐的都是老熟人了,下雪了都有默契来这里吃那么一口炭火铜锅涮的手切羊肉。点的东西也简单,一人一瓶4两小二、四盘手切肉、一盘白菜、两卷粉丝,窗户一推,谁都别嫌冷,裹着衣服就着雪景就开吃吧,特别过瘾。

  另外两桌坐的老熟人,大家聊天也都不忌讳。卢米问年纪大的那桌:“方叔儿您特地从顺义过来的?”

  “可不!”说话的方叔儿拆迁后在顺义搞了个小别墅,在院前院后种菜,被大家嘲笑好一阵子,用这家店老板的话说:住不出好样儿来!

  就这么彼此打招呼,聊些有的没的。

  卢晴气色比前段时间还要好,吃饭时不时拿出手机回消息。

  “不好好吃饭你跟谁说话呢?”王结思站起来瞄了一眼:“头像是男的!”

  “姚路安。”卢晴大大方方的:“约我去土耳其过年。”

  “你去吗?”

  “去啊。”卢晴学卢米耸肩:“过完三十儿我大年初一走,花店过年期间关门。”

  “啧啧啧,这就聊出感情了?”卢米问她。

  “不是你劝我鲁莽吗?”卢晴反问。

  “哦,对,请你给我鲁莽到底。”

  卢米挺为卢晴高兴的,这会儿才真正觉得她走出离婚带给她的痛苦了。几个人开心的碰了个杯。

  反正就是一顿普普通通的饭,吃起来特别有滋有味,吃完饭在胡同里溜达,踩雪的咯吱声比外面大,鸽子咕咕的叫。最窄的地方,对面要有行人来了你得错身,但都不影响他们喜欢这里。

  有几年说剩的最后这点胡同也要拆了,大家难过好一阵子呢,说快别拆了,再拆就认不出这是我们打小长大的北京城了!后来好歹是留下来了,就都格外珍惜。那会儿说要改造,传言要百姓也交点钱,奶奶把自己存折都拿出来了:“交啊!快交!”最后哪里需要大家呢。

  反正这胡同留下不容易。

  大家在胡同里串,王结思嘲笑他们:“要不说咱们是“胡同串子”呢!”

  大家也不觉得这是孬话,哈哈哈笑了一阵。

  卢米特别喜欢这么热气腾腾的生活,她觉得她骨子里的好吃懒做算是改不了了,但那又怎么样呢?别人有别人的活法,她有她的活法,谁都别干涉谁。

  到家之后特别高兴,打开工作群看到大家还在对涂明嘘寒问暖,卢米直接回一句:“既然这么担心,就去看一眼啊,群里说有什么用啊?”

  她的消息发出,群里突然安静下来。serena私信她:“情商呢?要不说will不待见你,我都替你捏把汗。”

  “不待见不待见呗。”

  群里还是乌蒙出来缓解尴尬:“听说需要静养,等好一点咱们一起去!”

  涂明是到了睡前才看到大家的慰问和卢米的刺儿头表演,就说:“抱歉我才看到,大家不用来看我,我没什么大事,下周就恢复上班了。”

  涂明身体素质很好,在父母家里养病倒也非常清静,到第二天晚上已经基本没什么症状了。

  这个被动休假来的突然,最突然的是白天涂燕梁带了一只蝈蝈回来,透明瓶子装着。

  “您也养蝈蝈?”涂明有点意外。

  “武老师送我的,他去潘家园抓了两只,说这蝈蝈叫起来挺好听。养着也不费什么劲。”涂燕梁从前说有些人玩物丧志,他特别讨厌有些人提笼架鸟,没想到到老了心性变了,竟然捂起了蝈蝈。

  两个老人对着蝈蝈研究一下午,最后的结论是:这东西竟然也挺好玩。

  涂明这会儿躺在房间,听到外面蝈蝈又叫了。

  出了门看到老人披着衣服站在那,彼此一眼,有点为难:“不会叫一宿吧?”

  “放到厨房,窗户开个缝儿,灯关了就不叫了。”涂明对他们说。

  “你会养蝈蝈?”他们看着他。

  涂明没讲话,他吃过一次蝈蝈的亏,就发狠研究了一次,把这东西研究个透彻。

  同事群里特别热闹,因为秘书宣布这一年的团建目的地:北海道泡温泉。

  大家突然特别开心:“公司今年真大方啊!自己补的部分这么少?!”

  “因为老大给每个人补了1500。”秘书说。

  “玩一次就尽兴,要么不玩。我的原则。”涂明说。

  他平时看着温和,不是花钱这么狠的主,就这一下突然拉近了跟所有人的距离。

  daisy问乌蒙:“will原来也这样?我看你不惊讶。”

  “是的,will一直这样。”

  女孩子们爱美,听到消息先不想签证的事,最先去网上看温泉泳装。卢米动作最快,发出一件有接近于无的:“都这个标准啊!多穿不是人!”

  “不是还有混泡?”

  “朋友们,别管怎么泡,都离我的jack远点啊!我怕你们忍不住动手!”卢米这样说。

第32章

  时间久的同事都知道卢米在开玩笑,但也有个别人当真,就真以为卢米和唐五义有那么一点什么。

  唐五义紧跟着在群里说:“姐姐们手下留情。”装一只小白兔。

  年轻人开起玩笑来特别放得开,群里着实因为卢米丢出这件温泉泳衣热闹了一阵。

  过一会儿卢米又来了一句:“我开玩笑的,北海道泡温泉,好多酒店不让穿衣服啊…别买泳衣了啊,裸泡!”

  卢米这一句让大家沸腾起来,有去过北海道的人应和她:“这么刺激?”

  “那可不。大家裸裎相见吧!反正我能做到心无旁骛。”卢米想了想,涂明那个德行肯定不给人看。

  涂明终于讲话了:“定的酒店是男女分开,jack不用担心被姐姐们动手,女式的泳衣(如果能穿)男士也看不见。希望大家安全出去,玩的开心,不出意外,不闹绯闻。这样团建才更有意义。”不出绯闻几个字真耐人寻味。

  “对对对!”daisy跟上:“老大说的对!”

  大家急着附和涂明,只有卢米和唐五义没讲话,着实显得不合群了。

  卢米有点无聊,看了会儿综艺,大梁的消息就来了:“来参加网球活动啊,没你特没劲。”

  “没劲您解散了吧,我不去,网球没意思。”

  “那什么有意思?我陪你。”

  一个男人对女人若有似无的撩拨,大梁是老手了,但卢米从来不接招。她对大梁不感兴趣,甚至觉得大梁的段位有点low了。

  卢米八成是被涂明锤炼的,眼下对好拿下的男人不感兴趣了,啧啧。嘲笑自己一声。

  兴许是白天讲的话太出格,这个晚上卢米睡的不太好。她做了梦,看起来特别真实,鬼压床一样。

  梦到在北海道的温泉酒店,她正在换衣服,酒店推拉门一开,涂明走了进来。他只着一条白色裤子,腰身劲瘦,神情阴冷。卢米竟有点莫名恐惧,手指涂明娇喝一声:“登徒子!滚出去!”

  涂明一言不发,走到她面前,将她压在榻榻米上。这个梦太真实了,一波波潮涌而来,那种要命的感觉第二天睁眼还在。

  卢米睁着眼睛想了半天,终于操了一声,我竟然做春梦,还他妈梦到的是死活不让我睡的人。一定是因为我太久没有性生活了,这可不行。

  周末的上午因为昨晚那个离奇的梦毁了,卢米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穿着珊瑚绒家居服窝在沙发里。把自己觉得不错的男人都从头到脚琢磨一个遍,不行,都不行,我都不想睡。

  最后想到涂明,他在网球馆打球,跑步的时候像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没有赘肉,球衣隐约透出轮廓,这也太馋人了。

  于是给大梁发消息:“今天都谁打球啊?”

  “基本都在,你老板车祸后首秀。”

  “在家没意思,我去瞧瞧。”

  二婶看到卢米又来球馆,就打趣她:“是帮二婶干活啊还是看上别人了啊?”

  卢米往那一坐:“帮我二婶干活。”

  “那你倒是站起来啊!”

  “不。”

  卢米的眼睛死盯着场馆门,涂明这个大傻冒不让她睡好觉,他也别想好了。卢米有点不讲理了,她梦到涂明竟然变成涂明的错了。她管不了那么多,心里暗戳戳烧了一把火,今天必须要燎涂明一下,如果能让他也跟着疼一下再好不过了。

  涂明没想到会在场馆里看到卢米,但她坐在那跟她二婶讲话,只是偶尔看他一眼,跟他点头,看起来特别坦荡。

  涂明不敢跑动太大,只象征性打了一会儿就坐在一边休息。场馆里球鞋擦在地面上发出涩响,打球的男女都很健康,涂明看了会儿,时间过的也很快。

  晚上有聚餐,说是去吃海鲜自助,涂明刚好没事,也报了名。

  等打球结束,换好衣服向外走,看到卢米跟其他队员走出去,感情卢米参与聚餐的事只有他不知道。

  吃饭的时候卢米坐在他对面,吃的不太多,但喝了几杯红酒,大梁坐在她身边特别殷勤,甚至问她:“喝酒了别开车,待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家。”

  “好啊。”卢米这声好啊娇俏俏的,对大梁也有三份情谊一样。

  眼偷偷扫过涂明,看到他神情与平常无异,卢米习惯了,就不再管他,继续演自己的戏。跟涂明认识久了,多少把到一点他的脉,他不喜欢她,但他不会允许别的男人送醉酒的她回家。因为担心女孩吃亏。

  换任何女孩他大概都会这么做,因为他是涂明。

  卢米又喝了一点酒,散场的时候眼神迷离,软香的一个身体被大梁扶着,他心情不错,总觉得今天终于能有机会把卢米撕出一道口子。

  但涂明走过来,对大梁说:“你也喝酒了,不方便,我送她回去。”

  “不用,找代驾,挺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