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想勾搭他一下,没想到尺度没掌握好,气到了他。

  卢米适可而止。

  难得下了班就回家。用尚之桃的话说,玩心重的卢米对娱乐项目失去了兴趣,一心想睡will。两个人每天的对话已经从彼此赞美改成了“今天lumi能睡到will吗”。

  “没睡到,手支他办公桌上被他瞪了一眼。”用这一句作为今天跟will关系的总结。

  “小可怜儿。”尚之桃发来一个“他是不是不行”的表情,无底线支持卢米。

  秋天了,卢米不出去玩就会犯懒嗜睡,到了家糊弄吃几口东西,冲了澡就窝在床上。她这个人没什么远大理想,如果一定要她有理想,那就是吃饱喝足平安健康就行。有一次喝酒,另一个好朋友孙雨说她:你这样的人,和我这样的人,都不会轻易被世人接受。在大家眼中,你是坏女人,而我不是女人。很多人想跟“坏”女人发生点什么,但不一定想负责任。

  卢米认同孙雨,但她也说:“去他妈的好坏,老子就这么活,管他是好是坏,老子高兴就行!”

  此时坏女人躺在床上,心里暗暗烧着一把火。她从小就这样,轻易到手的东西她不珍惜,被涂明训了那么几句,反而笃定他是半个好人。

  男人哪里有真正的好人?无非是看裤子脱到哪儿,究竟能不能收场而已。道理清楚明白,像做化学实验,书上写着这个跟那个融合在一起,会起什么样的反应,心明镜似的,还是要亲自动手。

  于是给涂明发消息:“刚刚看了眼窗外的月亮,真好看呢!要一起赏月么?”

  “有约了。”涂明回她。真的有约,约了回父母家拿东西:“另外,你今天的举动不够正直,望改掉。”

  “怎么就正直了?”

  “至少行为端正。”

  卢米觉得涂明缺根筋。她为什么要在自己惦记的男人面前行为端正啊?行为端正有助于她睡到他吗?显然对故事发展没有任何帮助呢!她准备发一段长篇大论给涂明阐述男女之间相处之道。

  卢米举着手机打字,手酸了,手机差点没拍她脸上,消息没发出去,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她接起电话,听到张擎的声音:“你在哪儿呢?”

  “改变世界呢!”卢米不想跟他多说,也不想再闹一次。她对张擎的念想是真的断了,感谢涂明,让她觉得别的男人也能挺好玩。

  “别改变世界里,来改变我吧!我他妈病入膏肓了,你出来,再看我一眼!”张擎身边吵闹,显然喝了大酒。

  “你别换着电话给我打了啊!咱们两清了,再骚扰我我报警了!”

  “你他妈现在就报!老子去你家找你去!”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卢米挂断电话,跳下床,从床柜里拽出一条甩棍来。分手分成这样可真丢人,今天她必须跟张擎了断。她快被张擎烦死了。她觉得最好的分手状态就是不纠缠,彼此留点念想,赶明儿想起来也觉得挺好。甚至心平气和,慢慢做朋友都挺好。现在算怎么回事!

  衣服刚穿好,涂明的语音打了过来:“去武汉的机票可以退了,对方改时间了。”

  “嗯。”卢米折腾的有点气喘:“我一会儿就退。”口气并不好。

  “你在做什么?”

  “打架!”

  “在哪?”

  “管不着。”卢米顺手按了语音,她给卢晴打电话:“你待会儿让我大爷叫几个小徒弟来吓唬吓唬张擎。”卢米的大爷退休前是派出所副所长,带过几个徒弟。现在退休了,安心做起了热心市民,也没事儿帮徒弟们维持治安。

  “你这算报警吗?”卢晴跟她打趣:“瞧瞧我妹妹竟然也有报警的一天。”她话没讲完,卢米电话已经挂了。卢晴察觉到卢米是真生气了,完蛋了一声赶紧给她爸打电话,让她爸找两个已经下班的小徒弟过去。卢晴胆小,怕出事:“爸您得快点啊,我怕卢米吃亏。”

  那头涂明挂了语音,叹了口气,速速出了公司门。凭记忆找到卢米家小区,停好车跑进去。三更半夜,小区里的老人们都睡的早,这会儿乌黑一片。

  他到的时候,果然看到卢米前男友站在她面前,神情激动。不远处站着几个人,手里叼着烟。空气里弥散酒气,看样子都喝了不少。卢米是每天都要打架吗?他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员工?找了个相对隐秘的地方站着,如果不打架他悄悄走,也省掉可能会有的寒暄。

  “卢米,咱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有时我觉得你心挺狠的,哪怕你养一条狗呢,也该养出感情了。”

  “你这话说的不对啊,你不是狗,我也没养狗。”卢米不喜欢这种类比,我好好谈恋爱你说我在养狗,那我真养条狗多好!“你知不知道我最烦男人这样?当初要知道你这样,我打死都不跟你谈恋爱。你的酷劲儿呢?”卢米教训张擎:“喝点猫尿就给我打电话,你烦不烦啊?”

  讲完这两句,看到不远处阴影下站着一个人,卢米愣了愣。这个老板挺逗,满口正直道德,听到要打架,来的比兔子还快。就这么好斗啊?那您斗我多好。

  “走吧啊!别烦我了你可。”

  涂明不来,卢米想狠狠揍张擎一顿,涂明来了,她熄火了。总不能把老板再扯进来一次,万一伤了她于心不忍。卢米转身要走,被张擎一把抓住手腕。

  张擎用了力,卢米手腕生疼,她冷着脸对他说:“松开。”

  “没说完话呢!”

  “还说个屁!”

  张擎开始耍混蛋,把卢米最后一顿耐心弄没了,弯身拿起甩棍抽他。脸上那股不怕死的劲儿真吓人,涂明在别人冲上去以前挡在他们面前:“别动,他们俩的事自己解决。”

  “你又是谁啊?”对方揉揉眼:“操!这不是上次那个孙子吗?”动手推了涂明一把,几个人动起手来。

  涂明后退一步,抓住其中一个人手腕:“别胡闹!”

  “干嘛呢你们!”卢米大爷卢国富带着俩徒弟到了,看到这阵仗喊了一声:“打架斗殴啊?想进局子吗?”卢国富一巴掌拍在张擎肩膀上:“大爷看你平常挺想的开的,怎么了,分手把志气分没了?”

  张擎捂着胳膊不说话,刚刚被卢米甩了一顿棍子,彻底知道他们不可能了。卢米心疼你的时候,一口一个心肝的叫,真不要你了,下手黑着呢。

  张擎有点难受,觉得自己那顿酒真是喝错了。他多喜欢卢米啊,跟卢米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高高兴兴。再也不会有人比卢米还好了。

  他抹了把脸:“行了,我不闹了。我知道了卢米,你彻底不要我了。我再也不找你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

  “以后不了。我知道你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了。你好好的。”

  张擎终于走了。

  别人也跟他一起走了。

  剩下的人站在秋风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卢国富见涂明站着不动,就问他:“你谁啊!还不走等着拘你呢!”吓唬人一套一套的。

  “这我老板。”卢米说:“听说我挨欺负过来帮我。”

  “哦哦,那行。”卢国富点点头,上下打量涂明一眼:“你这样准备怎么帮?替卢米挨打吗?以后有事儿找警察,别光想着逞英雄!真吃亏看你后悔不后悔!”卢国富训了涂明一顿,又叮嘱卢米赶紧回家,有时给他打电话,背着手带人走了。十分气派。

  涂明看卢国富走远,心想卢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低头看了眼卢米手里的甩棍,忍不住笑了:“武器挺多啊!”

  “行走江湖,得有点傍身的东西。”卢米扬扬眉,没把涂明的揶揄当回事。这算什么,防狼喷雾、辣椒水,她哪一样没有啊?

  “打架是家常便饭?”涂明又问她。

  “那得看把我惹到什么程度。”卢米有点累了,瘫坐在木椅上,伸手拍了拍:“来呀,坐这。”

  涂明看了眼卢米大剌剌伸开的腿,坐在相邻的椅子上。

  “您干嘛来了?英雄救美啊?怕我吃亏啊?”卢米有一搭没一搭讲话,其实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了。这人值得相处,遇到事他真不躲,哪怕跟他没关系呢。

  涂明不直接回答她,反而说道:“做我的下属我需要跟你约法三章:不违法、不打架斗殴、不消极怠工。你能做到吗?”

  “比之前要求高啊…之前是不迟到不早退不消极怠工。那这是怎么着,以后不抓我迟到早退了?”卢米噗嗤笑了:“您管的可真宽!但是看在咱们一起战斗过两次的面子上,我答应您。下次再打架我先跟您报备!”她又拍拍椅子:“怎么不敢坐我旁边?怕我吃了你啊?公共场合我能把你怎么着,来,坐这!”

  她算是改不了这张嘴了。

  涂明叹了口气,站起身:“行了,不早了。睡吧。”

  “就这么走啦?万一他们再回来呢?我一个弱女子打不过他们呢!”

  “你是弱女子?你挥甩棍的时候可不弱。”尽管这么说,涂明还是坐回去:“你上去吧,我再坐会儿,确定没问题再走。”

  卢米也不跟他客气,上了楼。她趴在窗台上从上往下看他,好奇他究竟会待到多晚。薄薄月光洒在他身上,夜风打透了他的风衣,他好像有点冷,站起来紧了紧衣领,走了。

  这才几分钟,哼。

  卢米塞了一块黑巧进嘴儿,搭眼一看,涂明又回来了。感情是因为冷,在楼下遛弯呢!

  里里外外,来来回回的走,走了一个多小时。

  卢米就这么看着他走,心想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傻人,不奔着男欢女爱,单纯为了帮助别人。您现在只要说您冷,我保准让您上楼,里里外外把您暖一遍。可惜您没这心思不是!

  “这都快天亮了,您不睡啊?等我喊您上楼同床共枕呢?”她给涂明发消息,涂明看了眼,快速打字:“回了。有事找你那大爷。”

  走了。

  涂明进了家门才发现自己胳膊青了,那兄弟喝多了酒,下手是真不留情。也来不及回父母家取东西了,总之这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他觉得自从他来了凌美,很多事都开始失控:不好管的下属、理不清的社会关系、动辄就要打架的际遇。

  第二天回家吃饭,帮易晚秋洗菜的时候挽起衣袖,看到胳膊青了再放下已经来不及了。易晚秋看到了,觉得有点稀奇:“你最近干什么了?为什么总受伤?”

  “没事。”涂明一句没事想了事。易晚秋却不能就此算了:“你不对劲啊,一次是见义勇为受伤算意外,两次可就不能算意外了。你好歹得说一下为什么受伤了吧?”

  “不小心磕碰。”

  涂明打死不肯跟易晚秋说他接连打了两次架,易晚秋会疯的,她的斯文儿子在三十岁后逞凶斗勇,她一定会想一探究竟的。探了发现儿子接连两次为一个女人打架,那么结果有两种,要么逼婚,要么觉得这个女人不对劲让他离她远点。涂明知道易晚秋会选后一种。

  “那你以后小心点。”易晚秋叮嘱他:“这磕碰的不轻呢!”

  “好。”

  涂明安静跟父母吃饭,易晚秋有心想问他跟邢云见面的事,最终还是作罢。倒是涂燕梁问了一句:“最近认识别的异性了?”

  “除了同事没有了。”

  “你得多接触人。”

  “我不打算再婚。”涂明对涂燕梁说:“我也不喜欢无效社交。太复杂了,我应付起来觉得累。婚我结过一次了,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结婚不结婚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与人接触。不然你平时不工作的时候都做什么呢?”

  “我也有朋友。”

  “但你那几个朋友做研究的做研究,环游世界的环游世界,比你还忙。交几个新朋友多好?人不能做孤岛。”

  “好的,我努力多交几个朋友。”涂明敷衍涂燕梁,却也在思考,什么算朋友?一起打过架喝过酒吃过饭的算吗?如果算,我那个不着调的下属应该算我的新朋友了。

  涂明走的时候易晚秋为他装了一斤酱牛肉:“够你吃两天了。等周末回来再给你做。”

  “好,谢谢妈。”

  “你平常晚上做饭吗?”

  “偶尔。”

  涂明懒得做,多数在外面凑合一口。从前易晚秋不觉得有什么,自从他离了婚,她就觉得自己儿子挺可怜,又不像别人那样热热闹闹,总觉得他一个人太孤单。但她也不好说太多,只能做点东西给他带回去。

  涂明到家洗漱完坐在书房里看书,手机响了,他瞄了一眼,果然是卢米。她问:“老大睡了吗?”

  涂明不回她。

  “出来吃夜宵呀!我发现一家宝藏馆子,可好吃了!”

  “不去。”

  “不吃夜宵也成,压马路吗?花前月下男才女貌多好!

  “不去。”

  “那行,明天我再来问一次,晚安。”

  搭讪的套路挺老套,又带着那么一点顽劣,总之就是不认真。涂明皱了眉头,把手机丢在一边。

  卢米发完消息自己乐的直打挺,终于忍不住对尚之桃说:“太逗了,逗他太好玩了。他怎么不拉黑我?”

  “所以你今天睡到他了吗?”尚之桃问她。

  “没有啊。”

  “今天仍旧那么想睡他吗?”

  “那当然。”

  卢米玩心重,她觉得涂明这人跟别的男人不一样。他正儿八经的,无论你说什么,都惊不到他。他越这样,卢米越觉得这个男人好玩,于是给涂明从前的下属发消息:“乌蒙,我跟你打听打听,will平时都有什么爱好啊?”

  乌蒙回的非常快:“will喜欢打网球哦!”

  “好家伙!去哪儿打啊!”

  “好像是他们球队租了一个场馆,每周末都去。要不我帮你问问?”乌蒙主动请缨。卢米当然乐意:“好啊,帮我问问!”

  乌蒙问的快,她问的是公司一个同事,跟涂明在一个业余队里,很快就把他们的打球安排发了过来,卢米看了眼,离她不远,挺好。再一想,我二婶不是在这个场馆吗?

  “卢米,我有件事跟你说,你能替我保密吗?”乌蒙又发来一条消息。

  “什么事啊?”

  “我要入职凌美了,就在下周。”

  “来呀!太好了,一起玩!”

  卢米不在乎新同事从哪儿来,是谁的人,这些对她来讲都无所谓。她只在乎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是不是敞亮,其他的跟她都没关系。

  “那你会误会我吗?”乌蒙问她。

  “误会什么?”

  “比如,我是will的人…”

  “你不是吗?”卢米逗她,又来了一句:“是老板的人不好吗?你怕什么?我巴不得我是will的人呢!有老板罩着不好吗?”卢米是真这么想的,谁在职场上不想有一根大粗腿抱着啊,多省事啊!哦不对,我巴不得跟will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呢!

  “will很公平,只是帮我投递了简历。”

  乌蒙不了解卢米,她解释这一句非常多余。但卢米不再多问,只是欢迎她:“欢迎来凌美,你跟will熟,没事儿多帮我说说好话,让他别老揪着我不放了。”

  “will总针对你吗?”

  “那可不!总是盯着我上下班打卡呢,做他下属忒难了。”

  “哈哈,同情你。will之前没盯过打卡,可能管理风格变了,而且他不是那种说好话就改变原则的人。”乌蒙认真给卢米科普涂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那就让我自生自灭吧。哈哈哈哈哈!早点睡,晚安。”

  说完把手机丢在一边,窝在床上看剧。

  卢米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但她非常喜欢这样荒废的时光,做点自己喜欢的事,视频里好看的男人那么多、好玩的故事也很多,指尖捏着一颗瓜子,手边放着一大盒冰淇淋,勺子舀一块放到嘴里,凉气冒出来,整个人都精神了。

  用卢国庆的话说:你不奋斗,有违核心价值观。

  卢米总是点头:“您说的对。”

  心里却觉得卢国庆说的不对。我好好活着,不给社会添麻烦,这也是一种价值观。

  卢米突然惊了,冰淇淋含在嘴里,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价值观?价值观!我一个人的时候在思考价值观?

第17章

  我今天思考价值观,明天就能思考社会发展,照这么下去,我的思想要飞升了。我被will同化了。

  我竟然被will同化了。

  卢米觉得这个发展趋势过于可怕了,我只想睡一个男人而已,现在我竟然被他同化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will究竟是怎么同化她的,答案是他除了训她什么都没做。

  再家庭聚会的时候,卢晴偷偷问卢米:“张擎还来吗?”

  “他还敢来?打不死他!”

  “那行。我爸说那天有人为你出头,看样子会点功夫,还说那人是你领导。我怎么没听你说你有这么个领导?”

  卢米瞪她一眼:“我的姐姐,你最近天天纸醉金迷,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记得哪句?”

  “胡说,我不喝酒了。准备装修了。”卢晴看起来是好了那么一点,离婚的时候像在地狱里走一遭,这会儿好歹是回到阳间了。

  “上次你说的北四环那个地方?”

  “对。”

  “决定干什么呢?”

  “开花店。”

  “开花店好啊,我把认识的朋友都介绍给你,好多人都需要采购鲜花装饰活动场地。对了,还有王结思那孙子,管那么大公司,也需要。”卢米的热心肠从家人辐射到朋友,再到不是很相干的人。她帮助别人的唯一原则就是:我乐意。

  两姐妹说了会儿知心话,彼此详细了解一下近半个月的情况,吃饭的时候卢米突然很正经的说:“奶奶,叔叔婶婶大爷大娘,我有件事需要通过家庭会议表决。”

  “?有话就说,表决什么表决!”卢国庆拍她脑袋:“你在哪儿学的虚假民主用到你老子们头上了!”

  卢米嘿了一声:“长辈们教的好。事情是这样的,我呢,最近俩月没收胡同里一家人的房租,想必我奶奶也没看出来,毕竟家大业大,对这千八百块钱不太在乎。但我今儿可得坦白,过去俩月没收,以后这家人的我也不准备收了。”

  “为哪般呢?”卢国富问她。

  卢米将那家人的情况细细说了:“爸爸生病了,要化疗;妈妈做小生意,赚不了多少钱;奶奶做保姆打零工,还要照顾一岁多的娃娃。这房租反正我开不了口。”

  “看你说的,我也开不了口。”卢晴在一边声援她:“一顿饭的事儿,却是别人的活路。”

  “可不是?江湖道义也说能帮就帮,见死不救不是侠客所为。”卢米紧跟着一句。于是大家都看着奶奶,等大家长定夺。奶奶哼了声:“我可不做那不仁不义的人,想当年三年困难时期,咱们家也揭不开锅,如果不是有好心人帮助咱们,也不会有你们。无所谓,奶奶钱多,洒就洒了。”

  奶奶就是这么说,平日里也仔细着呢,苦过的人你要她奢侈,她都会教育你:不给日子留点后路吗?不管怎么样,奶奶同意了,卢米很开心。拿起酒杯跟奶奶碰:“来,奶奶,就冲您这份仁义,您指定能长命百岁。”

  一家人哄笑出声。奶奶睥睨她:“活那么大岁数干什么?差不多得了。”卢米和卢晴一边一个头搭在奶奶肩上撒娇:“奶奶最好了,奶奶我们最近看上了一个包。”

  奶奶从衣兜里翻出二百块钱一人一百:“拿去!”老人根本不知道孙女们看上的包多少钱,总觉得一百块钱能买挺好的包。卢米和卢晴也不太敢告诉奶奶,怕挨奶奶的揍,说她们败家子,可能还会骂她们把艰苦朴素的作风丢掉。

  都不差奶奶这100块钱了,却每回见面都要骗奶奶钱。就是喜欢跟奶奶撒娇要钱,图个其乐融融。

  卢米找个时间又去了一趟胡同里,去看了眼租客。这都深秋了,娃娃还穿着开裆裤,卢米摸了一把,小屁股冰凉。娃娃奶奶正在做饭,看到卢米忙站起身:“来收房租啊?我们已经在准备了,连同前几个月的…”

  “收什么房租?不收!”卢米对奶奶这样说,指指手边的口袋:“房租甭交了,不差你们这一户。这是给小朋友买的衣服和纸尿裤,天冷了千万甭冻着孩子。再来一个病的,您这日子还过不过?”

  “这不行…”

  “怎么不行?”卢米捏了把孩子的小脸儿:“好好跟奶奶玩吧!”转身走了,讨厌客套。

  她径直去了体育馆。说来也巧,卢米二婶退休后找了个看球馆的工作,挺清闲,就是得张罗事儿,偶尔还能拿回来点别人送的九成新的网球拍羽毛球拍篮球什么的,一家子人都觉得这工作挺好。从前卢米没仔细问过二婶在看哪个馆子,那天顺口一问,竟然就是涂明他们包的那个。这不是做贼的碰见截路的-赶巧了么!

  卢米到的时候二婶正盯人打扫场馆呢,看到卢米就问她:“今儿怎么想起来你二婶这了?”

  “这不是看二婶岁数大了,怕您累着吗?以后我得空就来帮您。”

  二婶无儿无女,听到卢米这么说还挺感动,眼睛一酸:“行,以后你常来,二婶那些家产留给谁?还不都给你?”

  “那倒不用,嘿嘿。”

  卢米装模作样帮二婶忙活,再过一会儿陆续来了人,她一双眼盯紧了球馆门,不出片刻,看到穿着运动装的涂明。

  卢米心里哎呦我操了一声。浅灰连帽速干外衣,深色运动裤,正笑着跟人讲话。走到场地边一起热身,再过一会儿,将连帽衫脱掉放进运动背包里,一副身体板正精壮,气质清爽干净,像读书时的运动少年,真的有色相。

  卢米发现涂明这人真是特别禁端详,那眉眼真是长到人心里去了,怎么看都顺眼。也舍不得骂他孙子了。

  二婶敲卢米脑袋:“看什么呢小卢米?”顺着她眼神看过去:“看小涂呢?每周来打球。二婶帮你撮合撮合?”

  “不用二婶。”卢米对二婶眨眼:“我喜欢我自己上,用不着别人帮忙。”

  “感情真动心眼了?”

  卢米站在地上跳了跳,马尾在脑后摆了摆:“等着吧,我的好婶子!”

  涂明自始至终都没看到卢米,但他的队友都看到了。有时眼睛瞟过去,琢磨着今天球场怎么有这么一位。

  网球是涂明为数不多的社交和群体运动,又不会有过多身体冲撞,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今天的球打的痛快,第一次轮局结束后大汗淋漓,他小跑着去买水,终于是看到了站在自助机器旁的卢米。

  涂明愣了愣,卢米心想:瞧瞧,这机会不就来了?偏过头跟他打招呼:“这不是will么!这也太巧了!您来打球?”

  偶遇。这让涂明自在一点:“是,你也打球?”

  “我不打。我二婶儿退休后在这里看场馆。”卢米指指她二婶:“瞧,那个是我二婶。”

  “王阿姨?”

  “对对。”

  餐馆、夜店、球馆,这样的巧合一再发生。卢家人遍布北京城?涂明买几瓶水,看卢米站那不动,就多买两瓶递给她:“你和王姨的,场馆里干燥,多喝水。”

  “行。谢了!”

  涂明跑回场边给大家发水,队长大梁问他:“认识那漂亮姑娘?”

  “哪个?”

  “还能哪个?场馆里最漂亮那个!看着特野那个。”大梁看了眼卢米:“从前没见过。”

  “我同事。”

  “好家伙!凌美果然有用人要求。从前听说凌美招人看长相,今儿算是验证了。拉进球队一起打球?”大梁的眼在卢米身上走了几趟,那姑娘劲儿劲儿的,看着又辣又野,让人心痒痒。

  “我跟她不熟。”涂明果断拒绝,大梁明显是色心驱使行动,他并不真的在乎卢米是不是打球。

  涂明喝了水准备上场,回头看到大梁已经跑向卢米,两个人讲了几句话,都拿出手机,大梁加了卢米好友又跑回来,拍拍涂明肩膀:“不熟没关系,聊着聊着就熟了。我是说我,和卢米女士。”

  大梁这种男人,仗着家世好工作好长相好游戏人间,没碰到过什么钉子。涂明看他脸上的神情分明写着“能拿下”,就皱了皱眉头说:“你别动歪心思,她是我下属,如果出了什么事以后你我不好相见。”

  “有什么不好相见?成年男女你情我愿,和则聚不和则散。”大梁拿起球拍对卢米点头。

  涂明心想我是怕你不好收场。你知道这姑娘什么样吗?甩棍甩你身上你就知道了。他莫名相信卢米不会跟大梁有什么,自己的下属什么样他最清楚。

  再上场打球,大梁就有了炫技的意味,总打高压球。前几个球涂明让着他,结果发现他一直用杀招,分明是要演给卢米看。涂明难得起一点叛逆的心思,在他下一个杀球的时候移步稳稳接住,球拍一动,球以优美弧线过网,大梁甚至来不及接。捡球的时候隔着球网告饶:“帮帮忙,别认真,让几个球。”

  “为什么?因为你要开屏择偶吗?”涂明看他一眼:“那就好好打,姑娘又不傻。”

  涂明有时候并不懂,当一个男人看上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做戏,演技太拙劣,就连他都能看出破绽来。

  再打球,真正实力就拿出来。涂明打球狠,跑动快,换手也快,渐渐的大梁就有了颓势。休息的时候就对涂明说:“留条活路,你今天怎么这么拼?”

  “配合你的状态。”

  卢米找了个地方坐着,一边看涂明一边拿手机拍。今天的涂明可不是坐在办公室里老气横秋的人,他跑动的时候浑身肌群被带动,步伐明快,出手狠准,特别带劲儿。

  卢米拍了几张照片,顺手看了看,真不错。就逛购物网站准备给自己置办两身行头,她的理念是:甭管打的怎么样,行头得到位。拿腔拿调大概就是她这样。

  卢米一边看行头一边对尚之桃说:“今儿姐妹打进敌人内部了,距离睡到will,几乎可以说是快实现了。”

  “厉害厉害!所以现在在一起呢?”

  “嗯哼!”顺手把涂明打球的照片发过去:“打今儿起我要苦练球技了,我从小到大还没主动追过什么人呢,没想到头一回追人,是追一个老夫子。啧啧。”

  “我就是说,will这身材好绝。尤其是那张湿身正面跑动照,要了亲命了!”尚之桃认真点评,过会儿又用卢米的口气来了一条:“真值得睡一下。”

  卢米哈哈大笑,二婶在旁边盯着她看半天,在家人群里说:“小卢米不对劲,小卢米追汉子追到球馆来了。”

  “不仅追到球馆,还偷拍人家。”

第18章

  卢家人觉得新鲜,家人群炸开了,都想看看卢米追的是什么汉子。二婶手快,拍了张涂明照片发到群里:“这个。”

  “这不是帮卢米打架那小子吗?”卢国富看到涂明,就想起那天半夜这个狠小子伸手挺利落呢,当过警察的人特别喜欢会点功夫的人:“我小卢米儿行嘿!给你大爷上!”

  “多大了?哪人啊?”卢国庆问。

  卢米看到家人群里一句一句,就对二婶说:“八字没一撇呢,您动作可真快!就冲您这神速,我觉得您还能再工作二十年!”

  “我借你吉言。”二婶一边跟卢米扯闲篇一边说:“二婶也是自作多情,刚刚还想呢,卢米心疼二婶来帮二婶干活,结果卢米是为了男人来二婶这。哎!”

  “嘿嘿。”卢米嘿嘿一声,看到涂明挥出漂亮一拍,啧啧一声。

  最近卢米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男人狠不狠真不能看外表。如果看外表,张擎那样的一定最狠,但涂明看起来多斯文,打起架来却跟禽兽似的。卢米就喜欢禽兽。

  她终于下单了装备,打定了主意要打进涂明朋友内部。只要工作做足,她不信涂明还能从她家里再跑一次。

  “不对卢米。”尚之桃突然发来一条消息:“你这架势也不是只想睡一下了事啊!”

  “看你说的,我又不是畜生!”

  “谈恋爱?”

  “谈一下嘛。”

  “女追男?”尚之桃紧接着又一条:“很累的,如果得不到回应。”

  卢米也不知怎么有点心酸,想对尚之桃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作罢。反而嬉笑一句:“没事,没追过别人,全当体验了。睡完就跑倒也行。你知道我的,见色起意,见色忘义。”

  尚之桃发来一个“你最厉害了”的表情。

  卢米一直坐到他们打完球,看着时间倒计时大梁来找她的时间,果然,他收拾好装备就跑了过来:“走啊,一起吃晚饭。”

  “好啊!”卢米笑嘻嘻应了,回头对二婶说:“我走了啊二婶,明天吃饭见啊!”

  她背着高奢包走在大梁身边,自带不菲身价,大梁搭眼看她,心想这姑娘真够劲儿。再看她的包,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但人在江湖上混,多少得懂点拿捏。就又看了一眼,被卢米抓住。卢米心想您这眼神挺逗,就顺口问他:“怎么?梁队长要送我包?”

  这一句太直接,反倒问住了老江湖。老江湖还没拿准该为这事估多少价,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合适。

  “没事儿,您要送我包之前可以先跟我讨论讨论,家里有的是,款式别重了。”卢米怼人跟玩儿似的,大梁目光不礼貌,她不喜欢。

  说完朝大梁挑眉,快步走到涂明旁边:“老大,教我打网球啊,我买装备了。”

  “梁队打的好,找他。”涂明觉得他跟卢米偶遇的频率过高,准备人工避嫌。工作时间相见是难免,但私下再见,他会有心理压力。

  “我跟他不熟,跟老大熟。”

  “咱们…也不算太熟吧?”涂明反问她。

  “慢慢就熟了,谁跟谁也不是一开始就熟您说是么!”卢米朝他笑笑,上了车。

  涂明到车上打开手机才看到乌蒙的消息,她说:“老大,我线上入职流程审批结束了。下周一就能见到老大了,特别开心!”

  “欢迎加入凌美,早日融入团队。”

  “嗯嗯!老大的教诲一定记得!我偶然认识了凌美市场部一个同事,叫lumi,她人很好,可以请她做我导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