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轿内,薛琬也察觉到了变故,轿子停了,不再前进,有人要捣乱吗?

她轻轻撩开了一丝丝缝隙,就在这时,听到了萧然这句话。

居然是陈王。

她以为那日在洛川将军府中,她对陈王说了那番话后,陈王对她应该彻底歇了心思才对。

但这人,居然今日又拦住了她的路。

这是想要做什么?

陈王没有搭理萧然,驱马上前,与大红喜轿近在咫尺。

他冷峻的目光透过厚厚的帘布望向了轿子里面,彷佛能一眼洞穿帘子背后的人。

萧然心下不快。

陈王觊觎他的妻子,这一点,其实他早有察觉。

但琬琬对陈王,却早就没有那样的感觉。

自从两个人心意互明之后,你侬我侬,情深意重,早就已经知道,只有彼此才是此生最爱。

所以,他从来未将陈王放在心上,也不觉得陈王可以对他们的感情有什么影响。

可今日,陈王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破坏他大喜之日,这让他一下子生起对陈王的警惕之心。

这个人,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他要做什么?

陈王的目光大概在帘子上停留了有一阵子,然后他收回了目光。

他的表情还是那样冷漠如同冰封,马匹又往前走了几步,与萧然的马几乎并列在一块。

没有做逗留,他就那样擦肩而过,彷佛刚才只是一场偶遇,彷佛他的停留只不过是因为好奇。

但萧然衣衫下的拳头,却紧紧地握住了。

因为,他听到陈王说,“你配不上她。”

第425章 备胎

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时。

从生死相依的伙伴,到恩爱情浓的夫妻,薛琬和萧然走了两辈子。

大红锦帐中,薛琬依偎在萧然怀中,两个人的青丝缠绕,打成了同心结。

她不由感慨道,“想不到,我居然也能嫁出去。”

萧然忍不住笑,“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这般美好的女子,自然会有优秀的男子来求娶,只不过我运气好,先得了你。”

他眼眸微动,忽然想到了陈王。

薛琬见他模样,轻轻地在他胸前拍了拍,像是抚慰一个婴儿。

“你是不是也在担心陈王?”

萧然抬起眼眸,“你也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吗?”

薛琬点点头,“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那种浑身冰冷的感觉,她有些熟悉,倒像是前世的那个陈王“回来”了。

她想到了之前和连澈猜测过的某些可能。

萧然叹口气说道,“我以为,他今日前来阻挡,是想要做些什么。还好,他只是路过。”

可真的只是路过而已吗?

他其实心里很不确定。

薛琬低声说道,“你我夫妻同心,就算陈王有什么阴谋,又何必惧怕他呢?”

她如同软玉一般的手臂缠住了萧然的腰,柔声说道,“十一,我的心里,只有你。”

萧然顿时觉得浑身都酥了。

他整个人忽然就自信了起来,“嗯,我的心里,也只有你。”

他们夫妻是一条心的。

既然如此,陈王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不论陈王有什么想法,不过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怕他什么?

烛火熄灭,一夜旖旎。

萧然大婚,远在江南的老侯爷也到了皇城,第二日,喝过了孙子和孙媳妇的茶,他就进了宫。

到了晌午,满脸欢喜地回了来。

萧三老爷问道,“成了?”

老侯爷点点头,“成了。”

三朝回门,薛琬和萧然刚打算要去茅庐,忽听陛下来传旨。

原来,老侯爷亲自向陛下写了陈情书,将建宁侯世子的爵位传给了自己的长孙萧然。

建宁侯府也是开国元勋,老侯爷一把年纪进宫,这点面子,陛下还是卖的。

再说,陛下自己也很喜欢萧然,能让自己紫衣营的同龄当个建宁侯世子,将来继承爵位,陛下也乐见其成。

所以,这事儿便十分顺利地成了。

老侯爷也很满意,萧然事他长孙,若是老大当初不走,那这爵位迟早也是萧然的。

而且,萧然如今在皇城紫衣营任职,将来自己走了,萧然便必定还要在皇城的,这建宁侯府不就不动声色地打回皇城了吗?

萧然对此,有些意外。

祖父的爵位,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成为建宁侯府的世子。

不过,在皇城之中,若是身上有点身份,办事还是要容易许多。

既然三叔也没有什么意见,他自己便也欣然接受了。

有时候,有多大的荣誉,便代表着要负多大的责任。

他一旦成了世子,就意味着将整个萧家背在了身上。

萧然和薛琬对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但薛三老爷却很高兴。

他偷偷冷哼一声,“有些人总在背后说我女儿坏话,说当初若是大肚能容,这会儿还是伯府的世子夫人。呸,你看我女儿,不是造化很好吗?从前还只是伯府的世子夫人,如今可是侯府的世子夫人呢!”

虽然他不想听,但是外头对于女儿的闲话一直都有,这下子可好,那些人被打脸了吧?

因此这茬,他对萧然这个女婿,也难得地越看越满意,两个人居然还喝了几盅小酒,聊得也算投机。

大婚过后,日子也还是一如既往过,只不过从前薛琬单兵作战地多,婚后和萧然两个人有商有量,处事反而更加有效率了。

一晃就到了二月,这段日子,陈王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迅速在陛下面前获得了宠爱。

陛下将千机司交给了陈王。

这份荣宠有别于其他,代表着陛下对陈王的信任,一下子就将陈王从和秦王的比拼之中拉出了劣局。

千机司,那可是直属于陛下的情报机构,掌握了千机司,等于掌握了天下所有的秘密。

而且,陈王乃陛下之子,却得到了只有皇帝才可以引领的部门,那意味着什么?

原本,秦王是一边倒地受到看好的。

但是现在,有了陛下的砝码,朝中那些观望的大臣一下子就倒向了陈王。

陈王从绝对的劣势,一下便和秦王并驾齐驱,甚至略胜一筹。

秦王急得跳脚,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陛下亲自将千机司交给陈王的,他难道还能撒娇让陛下将千机司拿回来再给他?

不能的。

秦王对陈王终于生了杀机。

陛下如今只剩下两个有能力角逐帝位的儿子了,陈王死了,秦王便是最终赢家。

总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不能生育的郑王,那不是要赵氏王朝覆灭吗?

那一日,秦王进宫和自己的母妃商议许久,一出宫便召集了他的门人死士,“围杀陈王!”

萧然早就得到了消息。

他和薛琬商量,“这事儿要不要插一脚?”

薛琬摇摇头,“陈王是个狠角色,秦王也不是善类,两虎相争,随便他们谁伤,对我们反而都是好处。”

她顿了顿,“这两个人,不论谁赢了,其实都是我们的灾难。倒不如就这样让他们自己消耗,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早在知道陈王是杀死她的凶手之后,她就不再是前世那个一心一意辅佐陈王的人了。

最近几次接触之中,更让她确认了一点,不能让陈王登基。

一旦陈王登基,他的执念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而她,刚刚才和自己心爱的男人过上了神仙眷侣一样的生活,实在不愿意就此嘎然终止。

所以她要阻止陈王。

而阻止的唯一方法,就是成为陈王登基路上的绊脚石。

她连备胎都想好了。

陈王反正不能当皇帝,秦王这样的人自然更不能,那岂不是产生暴君吗?

那还有谁是上位之后,不会引起那么大的动荡的呢?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襄阳王。

第426章 害怕

薛琬决定将襄阳王推上历史的舞台。

这听起来有些讽刺。

前世,无辜可怜的襄阳王可就是因为谋逆才被陛下全家抄斩的,但这辈子,薛琬却想要推他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帝位。

所以,秦王和陈王爱斗就都斗去吧。

反正,她乐见其成,最好希望他们两个两败俱伤,好让襄阳王渔翁得利。

襄阳王府的密探悄无声息已经换上了她自己的人。

她私底下也化身连月公子和襄阳王接上了头。

听到她要支持襄阳王夺位,胆小怕事的襄阳王第一时间表达了他的抗拒之情。

可是,在她有理有据的摆事实讲道理下,他想到了妻子和儿女,不由便软了下来。

与其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过生活,而且还不能保证真的能不能平安活下来,那还不如搏一把。

但,这决心还是挺难下的,毕竟对方只是个神秘出现的公子,甚至连为什么要找上他,他都搞不清楚。

薛琬却道,“王爷还记得那日王妃院子里的箭吗?实不相瞒,是在下让人示警。”

她如数家珍将当日如何替襄阳王躲过危机一事和盘托出,“假若不是如此,襄阳王府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这些细节都只有真正的恩公才能知晓。

襄阳王一听,便就彻底相信了,“恩公,原来是你救了我们一家!”

他简直要给连月公子给跪下了。

薛琬忙道,“陛下没有两年好活了,如今两个皇储的候选人,秦王跋扈,陈王无德,若是他们两个登基,襄阳王府必然首当其冲,不得善终。所以,要想要保全家人活下去,恐怕王爷只有拼尽全力搏一把了。”

若是赢了,那就是天下之主,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为难他威胁他。

但若是输了,也不过就是死而已。

不搏一下,也是要死的。

襄阳王这么一想,再加上提出要求的是恩公,恩公也说会帮他的,他便立刻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顿了顿,“只是,此事还请恩公不要告诉我的王妃和孩子们,若是他们知晓了,难免要替我担心受怕。将来若是我没有搏上,说不定他们也能因为不知情而活命。”

薛琬摇摇头,那是不可能的。

前辈子,莫说襄阳王妃和世子郡主了,就连襄阳王也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是全家都被砍了头。

还连累了那些奴仆,也都死的死,卖的卖,没几个人有好下场的。

所以,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努努力拼成功呢。

不过既然襄阳王这样想可以安心一点,她也不说破,点头说道,“好。”

襄阳王问道,“恩公,你这么帮我,是为什么,我想知道。”

那么神通广大的一个人,却愿意帮自己这个一无所有的人夺位,若说毫无所图,那也有点太让无法相信罢了?

薛琬笑了笑,“我不求高官厚禄,也不求权倾天下,若是王爷成了,还请王爷赐我一道免死金牌。”

她目光里流露出点期盼来,“还有,我打算要做点生意,可若是没有人能够保着,这生意也是做不下去的。就说当年的国舅爷,若不是陛下给他托底,他事业能做那么大?”

襄阳王简直目瞪口呆,人家的从龙之臣,要的都是封官封爵。

怎么地也要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才行吧?

这位说的什么?

免死金牌倒也罢了,居然只是要点做生意的保障?

不过,人家也算是有所求的,总算比那种号称无所求的要强多了。

襄阳王忙道,“若是本王登基,这天下的生意都可以给恩公做,这个您放心。还有免死金牌,恩公对我们全家都有活命之恩,别说一块免死金牌了,我给恩公的全家一人一块免死金牌都没问题。”

他重重地抱了一拳,“恩公,那就拜托了!”

薛琬点点头,“放心吧,您最近什么都不用做,安静如鸡便可,其余的事,包在我身上。”

她笑了起来,“咱们不急,等到秦王和陈王决出个胜负来,咱们再插一脚便可。”

皇城之中,秦王和陈王两个派系斗得火热。

今天秦王输一场,明日就又给赢回来一局。

但陈王却总能悄悄地压了秦王一山头。

几次过后,秦王都快要疯了,“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我受不了了!”

谋杀陈王的计划早就已经开始了,但是掌握了千机司的陈王,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傻瓜蛋了。

陈王狡诈无比,莫说要杀他,就连他的人影都很难被人跟踪到。

秦王的刺客折损了一批又一批,到最后,居然连像样的人马都拿不出来了。

他简直要气死。

可陈王这一方,却越挫越勇,越来越有王者之风。

很快就又到了阳春三月,天气暖和了起来。

连澈约薛琬去踏青。

萧然自然不准。

但是薛琬知道连澈找她必定是有要事,极有可能是因为陈王的事。

她低声对着萧然说道,“有一件事,我其实很早就想要告诉你了,但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其实,我也害怕,若是我告诉了你真相,到时候你若是怕了我惧了我,我又该怎么办?”

萧然一愣,他只是吃个醋而已,例行吃醋,其实也没有打算真的不让薛琬去。

可是薛琬这么一说,却让他浑身上下都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