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这问题是和侯夫人有关系的。

那个突然出现在母亲房间里将二伯母引走的婆子,一定知道点什么。

薛琬向小花招了招手,“把那个人找出来,我要亲自问她话。”

小花点点头,“小姐放心,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将人带过来。”

找人和盯梢,都不是一时三刻可以完成的事,薛琬隐约察觉,接下来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深呼一口气,便也不再多想,洗漱过后,便就睡下。

第二日便是二房搬出去前举办的家宴。

因是二房的家宴,所以,聚会的地点也在二房的小花厅,操办筵席的自然也是二夫人沈氏。

沈氏财力惊人,也从来不屑掩饰自己有钱。

所以,这小小的家宴,她居然满桌珍馐,搞得比侯府过年还要隆重几倍。

年纪小的子侄们不懂事,当着侯夫人的面前就啧啧称叹,“今日这菜色简直太绝了,每一道菜都是绝世美味啊!”

“若家宴每回都搞得这么好吃,我一定早早地蹲守着,一次都不拉下。”

“二婶可真贤惠啊!”

“我以后娶老婆,也要找像二婶这样的。”

三房只有薛琬一个。

二房的孩子,自然也不会自夸。

所以,说这些话,都是长房庶出的孩子。

侯夫人气得脸都涨红了,若不是还要最后一点脸面,她恐怕当场就能掀桌子走人。

太过分了!

这沈氏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就是在专门打她的脸!

沈氏这是什么意思?搞这么一桌陛下都未必能天天吃得上的珍馐美食,将那几个没见识的傻小子都忽悠了去。

这是在羞辱她吗?

凭什么?

侯夫人气得胃里翻腾。

偏偏这时候,靖宁侯还要来火上浇油。

靖宁侯凉凉地对侯夫人说道,“你瞧瞧人家,二弟妹当家都比你好。呵呵。”

说罢,就公然搂着他心爱的白姨娘过去,坐在了他的座位上。

侯夫人都快要吐血了,有心想要拂袖而去。

但一想到,若是她这会儿走了,那不仅是彻底输给了沈氏,还让白姨娘钻了空子,就很不甘心。

为了这自尊心,她勉强地端起了笑容,“是啊,二弟妹真是贤惠!”

因是家宴,加上靖宁侯府人口稀少,所以并没有特别讲究。

一共就只开了两桌。

家里的主子们和哥儿姐儿坐了一桌,姨娘们带着年纪小一点的孩子们另开一桌。

白姨娘最特殊,因为生育多,又备受靖宁侯的宠爱,所以便在靖宁侯身后另外加了一把椅子。

不过她不坐,一直都站在侯爷身后,端茶送水夹菜布菜,殷勤地很。

二老爷春风得意,先开口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老爷不喜欢应酬,也不好酒,不过只是为了家人的面子,勉强喝了一杯,便不再说话。

倒是侯爷,也不知道是很快就要兄弟分离了,有些感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一杯又一杯倒着酒,话也多了起来。

“我们兄弟四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那么好,突然要分开,一时竟有些伤感。二弟,三弟,以后你们可要常常回来啊!”

二老爷和三老爷都点点头,“那是的,大哥,虽然分了家,但你永远是我们的好大哥。”

兄弟三人觥筹交错,一杯一杯碰着。

太夫人也就有点感伤,“虽然说是离别之前的宴席,但若是老四在这里的话,也算是团圆美满了。”

她叹口气,“老四那孩子两年杳无音讯,也不知道浪到了哪里,我真是很挂念他呢!”

靖宁侯忙安慰母亲,“母亲放心,我已经派人到出去找四弟了,那么大个活人,总有消息的,您放心!”

三老爷也说,“母亲您放心,大哥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几个的好大哥,他是不会放任四弟在外面流浪的。”

侯夫人唾弃地看了三老爷一眼,心想,能将文昌街那么贵的一所宅子送你,他自然是你的好大哥。

天知道她有多么生气,但也知道房契都给了,根本无法挽回,便只能忍了。

但也因此,她更加看不顺眼薛琬,一心一意只想要这臭丫头死!

正在这时,薛琬忽然笑着望向了侯夫人,“大伯母,我昨晚梦见了我母亲了呢!她说,叫我向你问好。”

侯夫人脸色一变,身子不禁有些微微发抖,“这……这是什么意思?”

第140章 弄死

在别人眼中,薛琬这不过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候。

但在了解了这丫头的诡异之能后,侯夫人耳中,这句话却有惊雷之效。

她已经竭力让自己镇定了,可焦躁不安的情绪和不断扩张的瞳孔却泄漏了她的不安和恐惧。

这鬼丫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一定是的!

若不是洞悉了当年的真相,那丫头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和自己作对?那对她没有好处的。

侯夫人的不自然众人瞧在眼中,太夫人心里是嗤之以鼻的,“老大媳妇越来越不稳重了,那日抄了望月阁我就看出来了,这是想和小七撕破脸。”

她默默地呸了一声,“那点陈年烂谷子的旧事,也就老大媳妇这样的性子才丢不开去,老三媳妇死了,就来为难她女儿,真是小肚鸡肠。”

靖宁侯则是觉得丢人,他拍了拍桌子,“三弟妹托梦给小七,还要向你问好,这才是一家人。”

他哼了一声,“一家人,你也怕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呢!”

白姨娘抿嘴一笑,“侯爷,您可不要误会了侯夫人,她和三夫人好着呢!”

那可就是句大大的反话了。

这屋子里除了年少不知事的孩子,谁不知道侯夫人最忌惮的就是死去的三夫人?

侯夫人狠狠地剐了一眼白姨娘,再一次动了杀心。

“就让你再得意两天,等我解决了这个死丫头,再来解决你。”

反正太夫人是明摆着要跟着二房走的,到时候这整个靖宁侯府还不是她说了算?

一个姨娘罢了,就算仗着侯爷的宠爱,也不能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侯爷难道还能一日十二个时辰都贴身陪伴着?总有离开的时候。

到时候,呵呵……

太夫人实在不想再看老大夫妇吵嘴,便咳了一声,“好了,今儿是开心的日子,不要再多说闲杂话了。”

她顿了顿,“明日二房就搬了,以后若再想要有这样的团聚,也不容易,且过且珍惜着吧!”

侯夫人有些委屈,自己好像又成了众矢之的。

她满腔怒火,但却又发作不得,只能隐忍下来。

二夫人沈氏见状,便笑着将话题转移开,“母亲,这是从南诏国进贡的千丝饼,我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搞了一些来,您尝尝?”

太夫人特意要给沈氏作脸,自然欣然接受,大加赞叹,“真是好吃!来,你们几个孩子也尝尝看好不好吃?”

这种珍奇的糕点,自然是好吃的,哪怕是男孩子也都津津有味地称好。

众人说说笑笑,一时便忘记了方才的尴尬。

侯夫人好不容易挨到了家宴终了,连和太夫人都没有道别,就找了个借口匆匆忙忙离开。

八小姐薛璃紧紧地跟在母亲身后,等回到了主屋,这才气呼呼地说,“母亲,祖母和二伯母也就算了,父亲怎么也总和您过不去?”

这家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差了,就好像所有的人都团结一致要欺负她们母女。

可是,分明母亲才是这家里最辛苦操劳人啊!

若不是母亲苦心支持,以侯府这样的财力,早就喝西北风了吧?

可是这些人明明一个两个都沾着母亲的恩惠,却没有一个人领情。

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要这样欺负人!

薛璃真心好生气!

侯夫人眼眶一红,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好孩子。”

这阖家上下,丈夫不是一条心的,长子醉心读书,根本不问世事,长媳又是个木头墩,也只有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小八嫁到个正统的世家名门,所有的人都守着规矩礼仪,绝不能她的重蹈。

想到小八的亲事,侯夫人想到了远嫁的大女儿。

她的长女薛瑜嫁到了江南的成山伯家,虽然不是皇城第一流的名门贵族了,但江南富庶,日子却过得风生水起。

要不然,也给小八找一个江南的世家?到时候,她再借口去江南修佛,也跟着一块儿离开这腌臢地算了!

江南……萧家?

侯夫人目光一亮,听说萧家有子孙到了皇城,想要在今科一试。

或许可以见见……

这边侯夫人想得正美,那边薛琬却满脸寒意。

经过今日晚宴上她对侯夫人的试探,已经八九不离十能确定,母亲的死与侯夫人不无关系。

但人已经死了三年,早就入土为安,当年伺候在左右的人也都已经不在侯府。

一时之间,恐怕很难找到真相。

侯夫人在母亲的死因里到底占据多少分量,她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必定是有关系的,否则侯夫人又怎么会因为她一句小小的问候而乱了方寸?

薛琬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因为思考,而无意识地将手指放入嘴中,差一点都咬出血来。

小花看了心疼,“小姐,您到底在烦恼什么?若三夫人真是侯夫人害的,那咱们办了她就是,有什么好想的!”

在她看来,事情很简单。

三夫人的死和侯夫人有关,这就是死罪了。

管那个人是侯夫人还是路边的野婆子,有什么区别吗?

再加上新仇旧恨,足够她小花喊一句“弄死她”。

薛琬叹口气,“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不轻易喊打喊杀。否则,我和大兴街那个杀人犯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摇摇头,“况且,她是侯夫人,要弄死她容易,弄死她以后都事却难办。”

杀人,总是会留下痕迹的。

不论是亲手杀人,还是买凶杀人。

哪怕是她作局让侯夫人自己钻进去,不论是哪一种,只要杀人,就会留下痕迹。

她好不容易重生了,前世令父亲身死的障碍不见了,眼看未来都是美好的新生活,她不愿意有任何意外出现,会让她身陷困境。

还有,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更不想弄脏小花。

小花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不能直接弄死她……”

她叹口气,“不过你是小姐,你说了算。”

薛琬目光一深,“反正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除了盯紧那个老婆子,我还得找到当年给我母亲看病的太医。”

这时,圆月忽然小声开口,“小姐,我干娘从前就在三夫人的院子里伺候,说不定她能知道什么。”

她顿了顿,“不如明日我去一趟南庄,顺便再找找看从前三夫人的陪房,都去和她们聊聊天,看看当时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第141章 新宅

第二日一早,二房就轻车简骑就要离开靖宁侯府。

碧云街的房子早就整理好了,前几日,重要的物品也都先搬了过去,就连丫鬟婆子,也都先过去了。

所以,二房今日离开,不过只是带上人就好。

太夫人自然以换个环境散散心为理由,也跟了过去。

临走前,六姐薛璎握着薛琬的手说,“七妹,你若是得空一定要来看我。”

她的兄长未曾曲娶妻,姐姐也都嫁了,一个人在二房常感到无聊。

虽然从前,和府里其他的姐妹也不怎么往来,就和七妹来往多些,可乍一要离开,还是觉得怪冷清的。

薛琬笑笑说,“文昌街离碧云街不远,等文昌街的房子修缮好了,我们也要搬出去的,到时候我就可以经常去找六姐姐玩。”

她冲着沈氏也笑,“二伯母也想我的。”

沈氏笑着点头,“是啊,你若不来,二伯母可要想死你了。”

说笑了几句,便彼此道了别,就离开了。

薛琬望着二房的马车离去,脸上满是对自由的新生活的向往,“再过不久,我也要搬了呢。”

身边忽然传来一句冷哼,“你倒是迫不及待。”

她回来,看到八妹薛璃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旁边,正在满脸鄙夷和不屑地望着她。

薛琬不愿意和薛璃白费唇舌,便转身要离开。

薛璃却拦住了她,“你怕我?不怕我的话,那么着急走干嘛?”

她嗤笑一声,“你们这些人都以为搬出去能占什么便宜,太傻了,在靖宁侯府,你们还是侯门小姐,离开了这里,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官小姐。”

婚嫁都要低一个档次了,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薛琬笑了起来,“八妹的想法不对。”

她顿了顿,“你以为沾着侯门小姐的光就能嫁得好?我看未必吧。若这侯门是金光闪闪的也就罢了,可若腐臭连天,这光不沾也罢。”

说罢,她做了个拂拭的动作,“割肉才能止损啊,八妹!”

靖宁侯府的穷,早就已经声名在外。

还以为捂住了别人就不知道似的!

现在物价那么高,支撑一个府邸光鲜亮丽需要不少钱,许多老牌世家也都想开了,宁肯找有钱的皇商女儿当媳妇儿,也不肯去找清苦的世家千金。

清贵的名声只是好听罢了,富足地过日子才是实惠!

也就是侯夫人这样迂腐之人,才会总端着贵族的架子,在外时,出手大方的沈氏可比她受欢迎多了。

薛璃一时气结,居然说不出话来。

她憋了好半天,只憋出一句,“你……你等着,千万不要这么嚣张!”

薛琬微笑,“好,我等着,等着看你怎么收拾我。”

说罢,她便领着小花特意一扭一扭地离开了侯府,嗯,她今日要去文昌街的新房子那看看情况。

前世,薛璃可以操纵她的命运,让她流落青楼。

但这辈子嘛,就想也别想了,哪怕薛璃还是攀上了甄国舅这个高枝,也难不倒她分毫。

不,还是要防患于未然的。

等上了马车,薛琬对小花说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去那有间茶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