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也分外起劲,“侯爷,七小姐说得不错,若是只查了这里,府里的人一定会对七小姐说三道四的,她可是个女孩子家家,禁不起闲话。”

白姨娘顿了顿,“若是侯夫人以身作则,将她自己那也翻了,再将那日所有去过她那的人屋子里都翻过了,那底下的人就没什么闲话好说了。”

第126章 自查

侯夫人恶狠狠地瞪了白姨娘一眼,到底也是莫能奈何。

她很清楚,白姨娘在靖宁侯心中的地位,远甩过她这个正妻不知多少。她此刻若是当众给白姨娘下了脸,回头人家哭了病了,这笔帐都会算在她头上。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侯夫人虽然恨极了白姨娘,却也拿她没办法的缘由。

侯爷的心被白姨娘牢牢攥在手掌心上。

简直是说不得骂不得,自然也更加不敢有其他的行动。

也不是没有想过要白姨娘死。

但这个白姨娘实在不是个简单的对手,生了一张娇艳美丽的脸,一副柔若无骨的身子,还有一颗充满坏水的心机。

侯夫人知道如今形势对自己已经很不利了,自然不敢再与白姨娘针锋相对,让靖宁侯对她更厌恶。

她便只能笑笑说,“搜就搜,也免得你们这些人当我真的是针对三房的侄女。”

朱婆子说得清楚,她丢了首饰盒的那日,只有薛琬来过她的屋子。

白姨娘的提议,无非就是她自证清白,搜一下主屋证明那匣子首饰并不藏在她那里。

望月阁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有所纰漏,可以理解。

但主屋可是她的地方。

侯夫人御下甚严,管家还是很有一套的。

虽然侯府很穷,但为了底下人的忠心,她在银钱上却又对下人十分宽待。

所以,侯夫人对她自己院子里的安防十分放心,笃定那消失了匣子,薛琬是没有本事弄回她那儿的。

侯夫人大大方方说好,倒是博取了靖宁侯的一点心。

靖宁侯也松了口气。

他这个人最爱面子,若是侯夫人疑心侄女偷了的东西,就好端端放在了她自己的屋子里,那传了出去,他要怎么做人?

别的不说,他该怎么面对他的三弟?

三弟痴情,对死去的三弟妹情深意重,就只有一对儿女。

琛哥儿早早被送到江南进学,如今膝下,就只有一个女儿承欢。

就上次薛琬退亲的事,靖宁侯就看出来三弟对这个女儿是多么上心。

要是侯夫人被坐实就是故意栽赃陷害小七,那他这个当伯父的脸面何在?

侯夫人见靖宁侯脸色稍霁,心里也是一松。

但随即她看到了薛琬脸上那似有若无的笑容,心里又有些发紧。

又来了!

这笑容。

侯夫人突然开始心虚,这鬼丫头的本事她见识多了,总觉得有些邪门。

莫非,自己的那院子里,果真被摆了一道?

然而,此时已经不能喊停了。

靖宁侯拉着白姨娘的手早已经往主屋方向走去。

侯夫人喊过了朱婆子,“你抄近道先赶回去,问清楚了今日是不是有生人进过主屋?若是有,仔细地翻找一下,看看那紫檀木的匣子是不是又给弄回来了。”

朱婆子在侯夫人面前也是体面人,素来知道侯夫人的心思,点了点头,便趁着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云姨娘低声喊住了薛琬,“你看……”

薛琬笑着说,“姨娘稍安勿躁,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多年在千机司养成的习惯,就算人不在望月阁,但她的眼睛一直都在。

侯夫人派人将匣子送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此事。

虽然她不在,但圆月是个聪明人,主仆之间多年默契,心意相通,她当下就决断将匣子换掉。

至于换下来的匣子去了哪里,却是她回来看到望月阁乱成这样临时决定的。

侯夫人想要害她薛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如此轻举妄动,便只能等着被打脸了。

云姨娘看着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怎么地七上八下的。

她小声地对圆月问道,“你家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圆月奇怪地看了云姨娘一眼,“我家小姐一直都这么厉害啊。”

只不过对姨娘你格外宽待罢了。

你以为呢?

云姨娘心中一窒,想到之前她对望月阁也使了不少绊子,虽然都没有得逞,但自己也是毫发无伤,不由有些迷茫。

她不是个爱思考的人。

但这会儿却不得不想得更多了。

那丫头不对付自己,是看不上自己?还是确实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云姨娘一时想到她在三房处境其实不好,没有丈夫的宠爱,也没有孩子,若不是七小姐对她温柔笑语,三房的下人有哪个能给她脸面?

一时又想到,她好几次在长房的下人面前吃亏,都是薛琬状似不经意地提醒她去找太夫人,这才扳回一城。

她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七小姐果然不简单,只恨自己当时被猪油蒙了心,居然还想着要打压她,好提升自己的威严,真是太天真了!

以后……以后绝对不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按照七小姐今日对付侯夫人的手段,她要对付自己,那简直是动动小指头就可以做到的事啊!

所以,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安安心心躲在七小姐背后舒舒服服过日子罢了!

云姨娘正在感慨万千,侯夫人那边却已经热闹非凡了。

侯夫人自己指使下人乒铃乓啷将院子里搜了个遍,也没有看到她说的那个紫檀木匣子。

她不由有些得意,“侯爷,您看,那盒子首饰,当真是丢了!”

虽然想要找到首饰的心也很迫切,但此刻能摘开了自己,就是最好的。

反正首饰总归是七丫头拿的,派人盯紧了她,总能找出来的,不急。

靖宁侯转脸望向薛琬,“小七,你看……”

侯夫人也自查了一遍,面子里子可都给你了,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薛琬张着一双美丽又无辜的大眼睛,“大伯母可真糊弄人!”

她纤细的手指往右边跨院一指,“那里还没有找呢!”

侯夫人脸色大变,“那是你八妹的院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琬眨了眨眼睛,“大伯母既然都能怀疑我,我为什么不能怀疑一下八妹?难道就因为她是大伯母的女儿,所以偷拿了您的东西,就不能算是偷了吗?”

她泪眼汪汪地望向了靖宁侯,“大伯父,您做事最公平了,我父亲常说,若是遇到什么事找大伯父决断,一定是最铁面无私的。您一定会让大伯母也将八妹的院子翻找一遍吧?”

一句铁面无私架着靖宁侯在云端,偏偏还挺受用的。

他大手一挥,“查!”

第127章 杀心

靖宁侯一个“查”字,让侯夫人彻底软了下来。

她不由带着恨意望向了他。

这个男人心里没有她,这她不怨。

他不给她妻子应该有的脸面和礼遇尊重,她也习惯了。

可他连自己女儿的名声都不放在心上,简直该死!

但侯夫人的恨,阻挡不了那些一哄而入去八小姐院子翻查的人。

不一会儿,就有人捧着个一个和望月阁里搜出来的一模一样的紫檀木匣子出来,“回禀侯爷,东西找到了。”

靖宁侯的眼神像是一把刀,恶狠狠地剐在了侯夫人脸上,“打开!”

匣子应声而开,满满一匣子首饰,在阳光下照射出动人心魄的光彩。

白姨娘当即就尖叫起来,“我的天!”

随即,她捂住了嘴,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靖宁侯的衣衫,“侯爷,身子重要,您别气坏了啊!”

靖宁侯冷哼一声,“八小姐呢?带出来!”

一脸迷茫的薛璃被几个婆子从里屋请了出来,见到院子里站了那么多人,很是震惊。

她看了眼靖宁侯,又看了眼侯夫人,“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热闹?”

靖宁侯抡起旁边的一把扫帚,径直在薛璎的腿上扫过去,“还不给我跪下!”

他指着那满匣子珠宝,“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薛璃迷茫地看了一眼侯夫人,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知道啊,母亲亲自交给我的东西,让我好好保管的。”

她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父亲,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了?”

侯夫人颓然而坐,她现在知道,不论她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女儿亲口说出这话,已经将她钉死在了栽赃陷害的柱子上。

可这匣子分明不该在璃儿这里的。

她也从来没有对璃儿说过这等话。

而璃儿也万万没有理由撒这个谎。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就显而易见了。

侯夫人恶毒的眼神望向了薛琬,对上明媚俏丽的少女笑意盈盈。

她心底升腾出一股杀意。

对,就是这个臭丫头做的好事!

靖宁侯气极了,这臭老婆子简直太丢他的脸面,小八这句话,就是坐实了侯夫人栽赃陷害薛琬,这是要搞事情啊!

同时,他内心深处也有点暗暗欣慰。

还好,这事儿不是小八干的。

侯夫人搞事,总比小八是个贼要强。

事情已经搞清楚了,接下来就是如何解决。

这满屋子的人,大部分都是侯夫人的下人,这些人,没有胆子胡乱说出去的。

刚才将匣子抄出来的,是白姨娘院子里带出来的。

白姨娘这人最是温柔解语,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弄倒了侯夫人对她也没有好处,所以,她是不会说出去的。

剩下的,就是小七了。

靖宁侯正想着如何安抚小七,白姨娘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白姨娘贴近他耳朵,柔声说,“侯爷,七小姐平白无故被冤枉了一回,实在太委屈了。既然侯夫人冤枉了她偷东西,不如,您就正大光明将那匣子珠宝赐给七小姐好了。”

她顿了顿,“这样,她望月阁的损失也算弥补上了,还能有些盈余安抚下人。到底是一家人,七小姐是个聪明识趣的,定然会将此事守口如瓶。”

靖宁侯一听颇有道理,便咳了一声,“小七,这匣子首饰你拿着,算是你大伯母给你赔罪了。”

他顿了顿,“经此一事,我相信她以后再也不敢这样做了。”

薛琬估算了一下那匣子首饰的价值,若是变卖,约莫也能值个几百两。

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啊。

她从不会拒绝到手的银子,自然高高兴兴说好。

正如靖宁侯所言,事情到了此刻,她里子面子都有了,丢脸的人只有侯夫人一个而已。

实惠也落了袋,本也没有打算要闹大了去,自然也就不在揪着不放。

她笑意盈盈地跟靖宁侯行了礼,便就离开了。

靖宁侯看着瘫软在地上的侯夫人,和一脸觉得自己闯祸了的小八,真是恨铁不成钢。

他很想说点什么,但实在也是懒得再和侯夫人哔哔什么了。

摇了摇头,便任由着白姨娘搀扶着他离开。

唉,所谓娶妻娶贤,他没有娶对贤妻,真是害了一家门啊!

不一会儿,所有的人都散了去。

侯夫人院子里的人知道主子吃了亏,自然不敢久待,也一早就溜走了。

诺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侯夫人和薛璃。

薛璃慌忙爬了过去,“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莫名其妙那么大阵仗,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侯夫人多想甩女儿一个巴掌,可理智告诉她,薛璃也只是给人利用了罢了。

这孩子,什么都不知情。

她叹口气,问道,“你何时将这匣子交给你保管了?”

薛璃张了张嘴,“就……就在刚才啊!”

她仔仔细细描述,“您刚才将匣子拿进来,告诉我,你要去望月阁指认薛琬偷了您的东西。让我把真的东西放好。”

侯夫人皱了皱眉,“是我?你确认?”

薛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然啊,您说我的母亲,我难道还能认错人?就是您啊!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啊!”

她晃了晃侯夫人的手臂,“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告诉我啊,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侯夫人倒吸一口冷气,“居然是这样的……”

她脸色发白,“那丫头到底是什么邪物,居然……居然会这样的异术?可怕,简直可怕极了。”

薛璃是她自己的女儿,每日里都不知道要见多少次,当然不会认错自己的母亲。

可若是连薛璃分不出来真假,那就说明扮相有多么真。

侯夫人虽然长在深闺之中,但到底是老牌的世家,多少也听说过世间有许多奇人异术的说法。

易容术,虽然只出现在传说之中,但此时听女儿所说,她几乎已经确认薛琬会这等妖术。

这简直太可怕了!

薛琬今日可以假扮她,给璃儿送匣子,明日若是假扮她,出门闹事,那该如何是好?

侯夫人浑身一软,彻底觉得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可是,难道以后就只能这样任人宰割了吗?

不!

侯夫人强自撑着让自己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沉沉说道,“不能再让她留下来了!”

当初她可以让那丫头的母亲离开人世,焉知就不能让她们母女团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