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和合33┃头发。
邵陵望着躺在石板上的这一具“人体”——确切说是被自己和李小春慢慢拼出来的晋鄙将军的“人体”。
这具身体于真实中又有些不真实,特别是亲眼看着他从骨骼到皮肤、再到手指脚趾、眼睛耳朵一点一点地被塑造出来,这个过程并不令人舒服。
邵陵很少仔细观察“它”,反倒是李小春,在他眼里,这具人体就像是商场橱窗里的模特似的,没什么古怪,也没什么不自然。
这时候李小春就正在认真观察着:“邵总,现在除了头发和眉毛,这个人基本上全了。”
邵陵虽然不看,但心里清楚得很,这具身体的“骨骼”和“肉身”部分已经齐全,如今仅剩下最后的一部分——毛发。
那个神秘的像个棋盘一般的“出题魔盒”将会出现最后一道题,只有进行了正确解答,这具身体的毛发部分才能够“完璧归赵”。
而现在,这个世界留给两个人的时间也仅剩下最后的两个小时。
前面的那些题,有的简单,有的复杂,甚至有一道题,邵陵足足思考了三个小时才做出解答。
“魔盒”里发出了一道古铜色的光,两个人都明白,这是它将要出题的前奏。
“魔盒”里面出现了一整幅地图。
李小春虽然一直做着配合邵陵的工作,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整件事情的积极性。
李小春率先来到了“魔盒”旁边查看:“邵总,这是一幅中国地图啊!”
李小春的地理知识虽然学得不怎么样,但是自己祖国的地图肯定还是认识的。
邵陵听见说是一幅地图,心里先是一阵纳闷儿,实在搞不清楚人类毛发和地图到底有什么关系。
邵陵走上前去,果然看到了一幅清清楚楚的中国地图,而且根据版图的轮廓和一些地名可以判断,这是一幅近年来绘制的中国地图。
“从刚才的几道题来看,这些题目的时间顺序是不断向后推进着的,”邵陵说出自己心里的总结,“咱们是从甲骨文的第一道题开始,中间经历了周朝,三国时期,隋唐,宋朝等等朝代,没想到最后一题居然是一道和现代有关的考题。”
这些考题所以说有的难,有的简单,但最让人琢磨不透的是,题面与答案之间的角度问题。
因为并没有考官在场,也没有题目用文字表达出来,因此不单单是答案,就连出题者的思路也需要让人猜。
就像眼前这道题,是一幅完整的中国版图,但地图和人类毛发之间能有什么关系呢?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
李小春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打扰到邵陵的思路。
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了,邵陵依然紧凑眉头盯着眼前的地图,似乎仍然没有找到破题的头绪。
李小春轻声说道:“邵总,这个题是不是也像之前的那些题一样,咱们一旦点错了,这道题就会消失,然后以另外一种更加复杂的方式出现?”
邵陵无奈地点点头:“我想应该是这样,这种题目并没有给我们任何反悔的机会。”
“邵总,我是觉得,这道题肯定是让咱们指出一个地点来,而这个地点一定和晋鄙将军有关系,或者这个地点是和毛发有关系……”李小春用自己的思路猜测着,既然邵陵那边找不到答案,李小春也不愿意在一旁陪着他沉默,说不定自己无意中能给他一些有用的建议呢。
邵陵凝神望着版图上的各个省份:“我的初步猜测,这个地方应该在河南省。”
“为什么是河南省?”
“因为朱仙镇就在河南省。”邵陵见怪不怪地道。
“哦对对对,我都忘了,朱仙镇在河南省,”李小春抓的抓脑袋,“我们年俗美术馆正好也在河南省!那看来是河南省没错了!”
邵陵有些紧张地伸出了手指,这是头一次没有把握的猜测,虽然上几轮题目中也曾出现过一次错误,但那是一次真正的判断失误,而不像这一回,纯属是在蒙。
“那咱们就点河南省!”李小春见邵陵还有些犹豫,干脆自己点上了地图中河南省的位置。
邵陵没想到李小春这样莽撞:“你这么急做什么?”
“不是都定下来是河南省了吗?那还犹豫什么,咱们也没多少时间了……”李小春倒没有觉得委屈,他定睛望着地图上的神奇变化。
邵陵也不动声色地盯着地图,伴随着又一阵古铜色光芒,地图画面发生了改变。
这次展现的不再是整个国家的地图,而是刚才李小春选择了的河南省的省图。
李小春难以兴奋:“邵总,看来咱们猜对了!答案真的在河南省!那下一步咱们点朱仙镇是不是就可以了?”
邵陵急忙制止了李小春:“不,我觉得这道题太简单了,实在是有些不正常。”
“那……”
“我们必须摒弃朱仙镇的这个选项,尽量往其他方向去靠。”邵陵一时也没了主意,但心里特别肯定答案,一定不是朱仙镇。
“邵总,那个晋鄙将军的祖籍在什么地方啊?”李小春努力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在……”邵陵一时也想不起来了,“反正应该不是在河南。”
“如果河南的这个选项正确的话,那看来正确的答案和晋鄙将军本身也没什么关系?”李小春努力让自己的思维发散,但一时也想不到什么。
由于两个人都在思索着,更显得周围寂静无声。
一阵风吹过去,墓地里的古树发出奇怪的声响,有几只狐狸也耐不住寂静发出了几声长长的叫声。
“嘀——”连报时声也跑来凑热闹,仿佛在幸灾乐祸地提醒着两个人:时间真的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了哦!如果你们再想不到正确的答案,你们就将永远留在这里。
李小春长出了口气,心里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着急,一着急就会乱了阵脚,最后令前面的努力全都白费,导致全盘皆输。
邵陵终于开口说道:“我想大概只有一个方向了。”
“什么方向?”李小春急忙问。
“就像咱们之前看到的那个骨字的象形文字,直接暗示着人类的骨骼一样,”邵陵的眼睛看遍了这幅地图上的每一个地名,“这个地方一定和人类的毛发有关系,但我实在不太懂,人类毛发为什么会和一个地点有关系?他们之间能产生什么样的关系呢?”
“毛发,河南,”李小春在那里嘟嘟囔囔了半天,最终鼓起勇气跟邵陵说,“我觉得我可能知道答案。”
“你说说看。”邵陵虽然对李小春的知识层面不抱希望,但这个年轻人多少还是靠谱的,应该不至于满口胡诌。
“邵总,你知道许昌吗?”李小春问。
“我知道那是河南的一个地级市,”邵陵努力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许昌的一切知识点,“这么说来,许昌是一个历史十分悠久的地方,夏朝就曾经建都于这里。”
“啊?许昌这么厉害啊?”李小春听了这话十分吃惊。
“是的,夏朝曾建都阳翟,也就是当今的许昌禹州。”
“禹州?天啊,我曾经在那里呆过两年呢!”李小春真不敢相信许昌居然有这么悠久的历史。
邵陵郑重地点点头:“的确是这样,许昌古称‘许’,源于尧时,有一位叫许由的高人牧耕此地,洗耳于颍水之滨而得名。”
邵陵的这一段话让李小春听得一知半解。
但邵陵很快又说:“虽然你的想法很好,许昌的历史也很悠久,但是我觉得这个地方似乎……”
“邵总不了解现在的许昌吧?”李小春突然说。
“嗯?”
“我姑姑就嫁到了许昌,我当时出来打工,就去投奔我姑姑,在那里待了好几年。”
“哦。”
“邵总,你知道奥巴马总统夫人的假发头套是从哪里买的吗?”李小春突然兴奋地问道。
“……”邵陵一下子被李小春说蒙了,甚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奥巴马是谁。
“就是许昌!总统夫人的假发头套就出自许昌!”李小春说这些话时是满脸的与有荣焉,“许昌是全国甚至全世界的头发之都!咱们国家每个县甚至每个乡里都有许昌人,你相信吗?”
“为、为什么?”邵陵感觉自己被刷新了世界观。
“因为许昌人要在那里收头发啊?邵总,我也不知道你是哪里人,但是你所住的地方应该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拿着大喇叭喊:收头发收头发!”李小春看了看邵陵,“我说的对不对?”
“是,我是听见过有人收头发。”
“那都是许昌人。”
邵陵简直被刷新了世界观。
“不过现在中国人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有很多人都去烫发和染发,所以头发的质量也差了,”李小春继续说,“现在的许昌人都去印度和东南亚那边收头发。”
邵陵再一次被刷新了世界观。
“包括日本韩国的假发行业,都是从许昌进原料,后来许昌从提供原料改为自己加工,从此许昌的假发走向了全世界。”李小春继续说。
邵陵的眼睛越来越亮,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眼前这个年轻的学历不高的打工仔引导着找到了答案。
“所以,如果说人类毛发和中国的一个地点能够产生最密切的关系,那一定是我国的许昌莫属!”邵陵的声音有些激动。
“何止是中国,就算是全世界地图摆在这里,也没有任何一个城市的假发行业能比得上许昌。”李小春十分肯定地说。
“好,你来点吧。”邵陵的眼睛盯着河南省地图上许昌的那个位置。
“真的吗?邵总你真的肯信任我?”李小春有些激动地说,“我都找不到许昌在哪儿了……”
“就在这里,看见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李小春将食指摁在了许昌那个地名上。
一瞬间金光万丈,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晋鄙“人体”存放的位置,却愕然发现晋鄙居然不见了,留在那个大大石板上的,是一块年画木版残片。
第344章 和合34┃琥珀。
朱浩文双手紧紧拿着这个有些发烫的八音盒,轻轻关上盒盖,就将那滔天的海浪声关在了盒子里。
此时那盒盖上雕刻的水波纹之间,出现了一条长着翅膀的龙的图案,这是一条能够以尾画地的应龙,它长长的身躯保持了舞动的姿态,巨大的翅膀将海波纹画出几道弧线,有如神迹。
它在这个世界的使命大概就是保护大海,避免大海被天空上熊熊的烈火所侵袭。
所以,当这个盒子向着它完全敞开的时候,它就仿佛听到了某种宿命的召唤,继而奋不顾身将自己交给了这一方小小的盒子,它当时带着猎猎海风,带着徐徐龙气,那对翅膀上还带着为扑灭天火而残留的火苗。
应龙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变成了盒盖上的一处花纹。
秦赐望着盒盖和盒子四周慢慢汇聚的“海八怪”的花纹:从最初的狻猊开始,然后是神蚌,之后依次是奇鱼、灵龟、神象、天马,直到刚才又增加了这一条不可思议的应龙。
“真没想到,海八怪里面居然还有龙。”朱浩文打算回去了好好查查关于海八怪的资料。
秦赐感慨地说:“这海八怪不仅仅是花纹那么简单,在我看来,这简直就像生命图腾,它们是在用生命和灵魂守护着这片海域。”
现在的海八怪已经凑齐了七个,还有最后一个不知该去哪里找。
天空的火焰越来越低,在火与海之间大概只有七八层楼高那么近的一段距离了。
海水开始发热,一些受不了这种温度的鱼虾像到了世界末日似的四处逃命躲避,仿佛这海水即将被加热到沸腾,最终会将它们一锅煮出来,成为献给火神的美食。
“时间不多了,我们在这里遇见的NPC只有海和尚,但现在海和尚生死未卜。”秦赐已经完全没入了海里,海面上的温度开始让人无法适应,头皮甚至有种要被烤焦的感觉。
朱浩文也受不了这种压顶般的末日感,他将自己完全浸入水中,并且向更深的海域游去,此时对着秦赐吐出一个水泡:“这些海八怪有的是我们有缘遇到的,有的是受龙女指点寻到的,还有的是受到了其他海八怪的提醒才找到的……咱们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小时,不能单靠等待了。”
秦赐也吐出一个气泡:“要不,咱们再去找找龙女吧?”
“龙女当初把龙筋给了咱们之后,就一瘸一拐走进松林深处了,”朱浩文想了想,又吐出一个小水泡,“咱们再去大松树那里碰碰运气?”
秦赐点点头,两个人一起飞速向大松树那里游过去。
在海底游了一段之后,两个人就浮出水面继续向前游,不一会儿就看到了那一片熟悉的松树林,那棵巨大的古松依然直立挺拔、黛色参天,令人一眼就能看到。
天空喷着热浪的火云越压越低,很快有一些火苗触到了这棵大松树的顶端——这棵树的高度几乎可以连接此刻的火与海了。
大松树的顶端燃烧了起来,秦赐有些焦急:“怎么办,这棵大松树反倒成了导火索,很快就会把火引下来!”
朱浩文感觉海面的水越来越烫,此刻也只能再次沉入海中,当他看到海水下面的景象时,便急忙一拉上方秦赐的脚踝,将其拽了下来。
原来这棵巨松可谓顶天立地,有一部分树干竟是在水下方的,秦赐很诧异地吐出个水泡来:“真奇怪,咱们遇到龙女的时候,她明明是坐在松树下面补衣服的,那时候松树下面的陆地是在水面之上的,这会儿怎么会沉到水底了呢?”
朱浩文心里泛起几种猜测,但都觉得没有根据,便干脆不说。
两人绕着松树游过去,在树的另一面居然有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像在陆地上似的坐在水中的树下——因为太突然,两个人都不觉吃了一惊。
即使是在海底,但仍能看得很清楚,这个老妇人正是之前赠给两人龙筋的龙女。
龙女现在并没有在补衣服,而是坐在松树底下发呆,偶尔抬头看看着了火的松树,以水面上的那个火光四射的明亮世界,表情凄然。
朱浩文和秦赐慢慢游过去,两个人都没有作声。
反倒是龙女茫然地望着两人,缓缓吐出一个水泡来:“我若是早点把儿子的衣服补好,他就不会被那天火烧死了。”
“您的儿子……”秦赐眼见着朱浩文将龙女的水泡打碎,但自己偏偏也能听到龙女的声音。
“你们见过那条长翅膀的火龙了吗,那是我儿子在灭天火呢。”龙女灰白色的眸子里再无一点神采,“可是现在,我儿子死在了火海里,回不来了。”
朱浩文想了想,还是把那只盒子给龙女看。
龙女望着盒盖上那条应龙的图腾,眼睛渐渐发亮,甚至有晶莹的泪水滴落下来,那些泪珠像水泡似的慢慢融入了水中。
“你们居然快把海八怪集全了,”龙女抬起头来,吐出一个水泡,“现在还差最后一个。”
秦赐水泡:“所以我们又来求您,希望您给我们一些指点,如果能早一些集齐了海八怪,这火也能早一日退去。”
龙女抬头望着通身燃烧起来的大松树,呵呵一笑:“也许这就是命数。”
大松树被天火烧着,此刻已经变成了一棵巨大的火树,从那树上不断滴落下来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即使掉进水里,也没有被融化掉,而是颇有分量地沉下去。
朱浩文伸手捕捉到一滴,感觉像是稠蜂蜜似的,用手捻了捻,心想这应该是松脂。
这些滴落的松脂有的大有的小,那些大滴的几乎有人的手掌那么大,小的则只有小雨点那么小。
秦赐突然焦急地吐出一个水泡:“龙女呢?龙女怎么不见了?!”
就这么一瞬的工夫,龙女居然消失不见。
水中的巨松树干仿佛一个幻境,而水面上方燃烧的火树则更像一个幻境。
朱浩文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没工夫理会秦赐吐出的那个水泡,而是径直向海底深处冲了下去。
秦赐在后面紧紧跟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就像两只射进水中的箭。
不一会儿,朱浩文就停止了向下冲的速度,手中似是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秦赐来不及吐水泡,此刻盯着朱浩文,用眼神询问对方这样做的目的。
朱浩文则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摊开了手掌,让秦赐看他手心里的东西。
秦赐看过去,只见朱浩文的手心里有一颗松脂,一时还是不明了。
朱浩文喷出个水泡来:“你仔细看看,这里面有什么?”
秦赐将这颗松脂拿过来,依靠水面上的火光来照明,只见这颗松脂通体发出冲淡了的普洱茶般的色泽来,而且手感很坚硬,也不知它是怎样迅速将自己凝结起来的。
在这颗松脂的中心处,似乎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秦赐仔细端详,那竟是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古装女子,梳着仙女似的高环发髻,穿着仙女般的衣服,衣袂飘飘,彩练袅袅。
“这是……”秦赐艰难地吐出一个淡淡的小水泡,因为一切太过神异,实在不知该怎么用语言来表达了。
朱浩文水泡:“这是龙女,是龙女年轻时候的样子。”
秦赐仔细观察,这才从仙女的头顶高鬟处看到了一对龙角。
难道,刚才有一滴松脂落入了水中,将龙女包裹了起来?就此化为了一颗琥珀。
龙女为何要将自己变成一颗琥珀?
朱浩文的眼神很复杂,他将这颗镶嵌着龙女的琥珀缓缓放入了盒子里。
很快,盒子发出了蔚蓝色的光芒。
在那盒盖上,舞动着的应龙图腾旁边,龙女就以年轻的形象坐在那里,低头缝补衣服。
想不到,海八怪的最后一样,居然就是龙女。
“一颗松脂,要经过千年才能凝结成琥珀,”秦赐半晌才吐出一个水泡,“难道我们刚才冲进水中,这就跨越了千年?”
不知何时,水面上的火光全都消失不见。
两个人慢慢向上方游去,前几分钟还在惊慌着逃命的鱼虾,此刻都恢复了本该有的自在恬然。
海面之上,则是一片久违的宁静清凉。
“波澜不惊,锦鳞游泳!上下天光,一碧万顷!”秦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天上的那些火仿佛从来不曾有过,似乎这里的祥和早已持续了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
朱浩文:“背都背串了……”
秦赐:“……”
海八怪一旦集齐,真的能够镇住天火,保全大海。
原来这不仅仅是个空口传说。
朱浩文手里捧着那个奇异的八音盒,上面的每一个图腾都能让人细细欣赏很久。
只可惜,两个人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和心情去欣赏这些。
朱浩文打开了八音盒,巨浪滔天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伴随着这些声音的,是静静躺在盒子底部的一枚小小的碎片。
秦赐拿起这一块碎片,只见残破的木头上面,深深地刻着一道海的波浪。
……
第345章 和合35┃珠子。
“嘀——”
这个熟悉的令人无比憎恶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吴悠摸了摸挂在胸前的牛皮口袋,此时已是沉甸甸的,但并没有装满,还差最后一样。
“就剩下三个小时了,咱们现在已经凑齐了法华经里所说的佛教七宝中的六件宝,”吴悠看了看牛皮口袋里的东西,“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玫瑰。”
还差最后一样——珍珠。
当前面的天空中再次出现几种幻境的时候,两个人果断摒弃了“盗锡”世界这个干扰项。
顾青青看着吴悠的表情:“另外两方天空,都能看见什么?是很可怕的东西吗?”
“也谈不上可怕,就是挺诡异的。”吴悠自从经历过血红玛瑙世界之后,胆子就又大了很多,“如果我说我看到了一堆兔子,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
“兔子?”
“对,也不是一堆,一共就两只,毛皮的颜色发黄,”吴悠接下去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了,“也不知这俩兔子在那里吃什么东西,反正能听见像金属似的声音,更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两只兔子边吃边拉,拉出来的全是乌黑的铁珠子,掉在地上都发出硬邦邦的声音。”
顾青青听着吴悠的描述,似乎明白了什么:“传说中的确是有一种这样的动物,他们喜欢吃各种铁器,样子就像兔子似的,据说两只这样的兔子能把一个兵营的兵器全都吃光。”
吴悠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那它们拉的是什么?肯定不是普通的兔子屎。”
“那东西是宝贝,据说铸造宝剑的时候,只要放上一粒,就可以铸造出罕见的神剑。”
吴悠再次长了见识,此时她指的指中间的那一方天空:“咱们就直接朝前走吧,那才是咱们的方向。”
“哦?你看见珍珠了?”
“我看见海里有很大的蚌,虽然没有直接看到珠子,但从蚌合并的缝隙里透出了珠光。”吴悠看到了希望,步子走得更快了。
顾青青肯定了吴悠的说法,也跟着加快步子向前走去:“你说,这个世界不会要咱们到海里去采珠吧?”
“真可惜方菲不在这儿。”吴悠表面轻松,但心里实则对海水有些惧怕,自己平时去个游泳池还差不多,真正探进大海实在没有那个胆量和能力。
“我总觉得,画推这次的尺度把握得特别好。”顾青青突然说。
“你这算是……夸上他了?”
顾青青笑了笑:“我只是针对咱俩这个世界的一个总结,虽然还没有最终结束,但根据前六件佛宝的寻找过程,我觉得……好像那些知识都刚刚好在咱们的知识范畴之内,巧得有些不自然了。我甚至在想,如果某些帮咱们找到答案的书我没有读过,是不是画推就会给咱们‘换题’了呢?”
吴悠思索着顾青青的话,感觉对方说得很有道理:“我刚才也有个念头,如果在银树世界之后,咱们没有选择寻找玛瑙的世界,而是选择了铁或锡的世界,咱们俩就一定会被淘汰吗?
“会不会咱们的寻宝目标,就由佛教七宝变成金银铜铁锡这金属五宝了呢?”
顾青青听着吴悠略显荒诞的分析,居然十分认同地点点头:“真说不定。”
“那咱俩岂不是亏了,明明五个就能搞定,偏偏要去找七个,要不然咱俩现在早就找到残片出去了!”吴悠做着无谓的乐观假设。
两个人边说边向前走着,也不知哪一脚踏进了某个结界,两个人就突然进入了一处繁华市井。
“卖珠子卖珠子!上好的南海大珍珠!”有人大声吆喝着。
两个人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切入正题了。
顾青青打量着街上兜售珍珠的小贩,以及街边那些写着“珍珠出售”的店铺,又走到摊贩前,仔细看那些大大小小的珍珠货品。
“真是太奇怪了,难道他们知道咱们需要珍珠吗?怎么会人人都成了卖珠子的?”吴悠拿起小摊上一颗硕大的椭圆形的珠子,心想,佛教七宝中的珍珠应该都是浑圆的吧。
顾青青却低声说道:“你觉不觉得这里很不自然?”
“是啊,他们太‘想人所想,急人所急’了,简直就像咱们肚里的蛔虫似的。”吴悠说完这话就有些怕,甚至产生个念头,难道画推就像蛔虫一样活在十三名成员的体内?
顾青青说:“你说得对,这个事情太蹊跷了,就比如说这个市场吧,就算它的定位是珍珠市场,但也不可能只卖珍珠,丝毫看不到别的东西。——你想一想,咱们以前经历过的卖珠子的集中地,是不是和这个地方有些不一样呢?”
吴悠设身处地地联想了一会儿:“我也不爱戴珍珠,以前出门旅游的时候倒是给我妈我姨她们买过……你说的还真对,不管是大连还是青岛,还是北戴河,就算是以珍珠为主的市场,也不可能只卖珍珠,店主们总会捎带脚卖一些贝壳饰品之类的东西。”
顾青青点点头,望着摊贩展示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单纯的珍珠,突然莫名有些恐惧感。
“我觉得画推可能是急了。”吴悠说出自己的分析,“他太想让咱们找到合适的那颗珍珠,然后成功出画了。”
“如果照你的思路,《和合》这幅画很可能会让咱们十三个人全都安全地走出去。”顾青青说出自己的猜想。
吴悠眼睛亮了亮,声音却有些黯然:“但这件事绝不会因此而结束,谁知道画推凑齐咱们十三个人,到底是想做什么——我觉得他没憋好屁!”
顾青青被吴悠口无遮拦的话逗乐了:咱们毕竟在人家的画里,说话还是注意着点吧。
吴悠正想说什么,突然被一颗硕大的黑珍珠吸引了目光,她急忙拉住顾青青,两个人一起往那间陈设着黑珍珠的店铺走去。
吴悠先询问了这颗黑珍珠的价格,果然十分贵重,然后通过老板的允许,她拿起这颗珍珠,装作验看的样子,实则是将珍珠放在牛皮口袋收口的位置,想试一试口袋对于这颗珍珠的态度。
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吴悠将手放在口袋附近的时候,就能感觉到一阵很强大的类似磁铁的排斥力。
看来不是这颗,吴悠将珍珠放回了原位。
“这位姑娘,这颗珍珠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老板将一切看在了眼里,便走过来问道。
“您这儿还有更好的珠子吗?”吴悠问了一句。
老板先将吴悠和顾青青打量了一番,半天才说道:“更好的?姑娘还是先说说,什么样的珍珠才算更好的?是尺寸更大,还是颜色更稀缺,亦或是形状更奇特,总得给在下指明个方向吧。”
老板显然没有将这两位穿着普通的姑娘放在眼里。
顾青青想了想,说道:“我们两个是从外地来的,不过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而已,如今我们老夫人想要寻这城中最好的珠子,无论价格几何都要购买下来。老板,如果您有这方面的门路,还请您给想想办法,我们老夫人绝对不会亏待了老板的。”
顾青青的这几句话,果然令着老板动了心思,他来回打量着两个年轻的姑娘,最终却换上了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你们外地来的哪里知道,真正好的珠子并不在我们这些人手里。”
“那在谁手里呢?”吴悠急忙问道。
“自然是在那些波斯人的手里。”老板回答。
“可是,我在咱们这个集市上并没有看到波斯人啊。”吴悠问。
“咱们这个城里的波斯人犯事得罪了上头,很多人都被牵连了,听说官府派了一条大船,要把他们运送回国呢。”老板看样子不像扯谎。
顾青青与吴悠对视一眼,总觉得老板有线索,只是不愿说。
“老板,您如果知道谁手里有成色最好的珍珠,还请您能给我们指点方向,那珠子如果能令我们老夫人满意的话,定然不会亏待您。”吴悠说道。
吴悠很快就做出了表示,在那老板的柜台上放了一小撮金沙:“事成之后,定有重金酬谢。”
金子果然奏效,老板的表情放轻松了些。
“你们若是信我,就跟我走,我带你们见一个人。”老板说着这话,就开始叮嘱店里的伙计看好铺子。
顾青青点头:“我们这就随您去。”
吴悠还添一句:“我们家老夫人派保镖一直暗中跟着我们呢。”
这句话一来是给自己壮胆儿,二来对店老板也起到了一定震慑作用。
店老板笑了笑:“我的店就在这儿,和你们做的又不是一锤子买卖,我又何苦害你们。”
于是,两个女孩跟着店老板从店铺的后门出去,走街串巷地就来到了店老板的住处。
“难道,珍珠就在您的家里?”吴悠不觉问道。
老板没作声,关上了院门。
两个女孩心里多少都有些紧张,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随时准备见机行事。
两人随老板进了屋,在床榻之上看到了一位病入膏肓的波斯人。
“这个人手里有好珠子,但是他不承认,又不肯交出来。”老板十分肯定地说。
波斯人用蓝色的眼睛望着这两个陌生的女孩子,没有说话。
“咱们说的话他能听懂吗?”吴悠小声问老板。
“听得懂,他在咱们这儿也有十几年了,什么话都听得懂,还特别擅长讨价还价。”老板似乎对这个波斯人十分了解。
“可是他现在落魄成这样,还得了重病,就算身上有贵重的珠子,也早已典当用来治病了吧。”吴悠不相信这个波斯人身上还会有价值连城的珍珠。
“你们不了解波斯人,到死他们都会给自己留一最后一颗珠子的。”老板看着波斯人说,“而那颗珠子,一定是这个波斯人一生所寻到的最好的珍珠。”
顾青青听着老板的话,想起了一些相关史料记载,便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那这个波斯人的珠子在哪里呢?他如果死在了这儿,就算是他在千里之外藏着一颗珠子,那还算不算是他的呢?”吴悠问道。
“所以说,那颗价值连城的珠子一定不会在千里之外,珠子应该离这个波斯人很近,只是他不肯说。”老板有些无奈。
“既然您都没办法让他交出珍珠,我们就更没办法了,”顾青青望着老板,“您让我们见他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