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我们之后的行动都要像此刻这样,大家尽量在一起,以免被画蛊惑。”秦赐说。
众人点头,此时房间已经渐渐失去了颜色,但大家都不想回各自的卧室。
牧怿然的声音在昏暗的大厅响起来:“我指的并非画作对人的选择,在这个世界里,颜色就像灵魂一样重要。”
柯寻的思路尽量跟着牧怿然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颜色的选择顺序就是:红色,蓝色……”后面的话柯寻没有说,郭丽霞的颜色也是蓝色。
苗子沛的声音突然抬高:“红色和蓝色加起来正好是紫色!张天玮的红色液体和辛蓓蓓的蓝色液体混合起来恰恰就是紫色!你们在六楼看到的紫色,应该是这两种液体的混合液体!”
众人听到这话,才突然开了窍,秦赐还问道:“可是为什么钟表和大门并没有做出相应的变化?”
“因为最终的颜色还没有完成。”牧怿然的声音有些残酷,“六楼应该是一个集中所有颜色的地方,我们今天看到的紫色液体,大约位于玻璃罐的五分之二处,还剩另外三种颜色的容量。”
“用红色和蓝色制造紫色我还能理解,但是把其他颜色都混合在一起……”卫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边的柯儿冷冷地说:“是黑色,所有的颜色混合在一起是黑色。”
柯寻一直都记得2017年冬天那个关于三种颜色的新闻,那时候很多人的头像都换成了三原色,三个颜色的交界处恰恰就是深不见底的黑色。
“黑色,黑色崇拜,正是影子的颜色。”米薇的声音颤抖着。
所有的色彩最终只有一条规律,那就是变成黑色。
众人看着已变成漆黑的房间,内心有一种石沉大海般的悲痛,也说不清是为谁,似乎是为自己,又像是为别的。
“但是我不明白,”说话的是朱浩文,“为什么第三次的选择发生了重叠,按理说,画应该选择不同于之前的颜色才对。”
第一次选择的是红色的贺宇,第二次选择的是蓝色的辛蓓蓓,那么第三次就不应该再选择同样为蓝色的郭丽霞。
牧怿然:“画也是相机而动的,而且,很明显能看得出它的最终目的是另一个人。”
柯寻瞬间明白了牧怿然的意思,画只是借助郭丽霞为跳板,它的目标其实是米薇——黄颜色的米薇。
如果按这样推测,那么红蓝黄的顺序就出来了,这样最起码凑齐了三原色,画就能提前得到它想要的黑色。
牧怿然继续说下去:“如果加上紫色和绿色的话,其效果可能会更强,但画也有心急的时候。”
几个聪明的人已经明白了牧怿然的话,秦赐说:“如果影子得到了黑色,应该会拥有更强的能力,如今我们尚且对它束手无策,难以想象以后……”
“所以,不能让她得到黄色。”说话的正是米薇,因为夜幕的加深,她的身上是黑白相间的扇形花纹,如果此时是白天,就能看到这些颜色明亮的鹅黄色扇形纹理。
米薇的身上已经污染了绿色汁液,这就意味着幕后boss今晚的企图落空了。
起码这一夜,符合条件的人只有米薇和郭丽霞,而此时众人虽然在探讨问题,但眼睛都不约而同盯着特属于郭丽霞的那一团圆点图案。
“不早了,我想回去睡了。”柯寻打了个呵欠,“大家也都回去睡吧。”
“今晚大家最好都不要出门起夜,我们已经在每个房间放了相应的容器,生死攸关的时候,先别在意男女大防了。”秦赐说。
郭丽霞似乎有些疲惫了,伸了个懒腰就回房躺下了。
今晚的蓝色房间少了一个人,柯寻索性就躺在了另一张床上。
辛蓓蓓那布满了菱形花纹的身影,仿佛还历历在目。
柯寻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辛蓓蓓,想的多了,自然会回想起那些令人极不愉快的经历。
“组长,你们刚才虽然在打哑谜,但我基本上听懂了。”对面床上的郭丽霞突然说话了。
柯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是在怀疑我吧,怀疑我受到了什么蛊惑。”
柯寻不做声,算作默认。
郭丽霞叹了口气:“今天关于米薇那个小姑娘的事儿,我特别后悔,就你们刚才一分析,我也觉得自己今天干的那些事儿挺不对头的。”
“所以我们才会钉了窗子,一会儿他们还要从外面把咱们的门钉一块木板。”柯寻说。
“何必那么费事儿呢,你们直接把我绑住不就得了,就像是绑米薇那样。”郭丽霞那一团圆点图案在黑色中十分醒目。
“郭姐……”
“我说的是真的!”
“目前我们也只是猜疑,并没有十足的肯定。”
“所以我才没求着你把我的颜色也污染了,我也怕我是被冤枉的。”
……最终,在郭丽霞的强烈要求下,柯寻真的将其绑了起来,尽量绑得松一些,令人不那么受罪。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那个巨大的黑影很久都没有到来。
这一夜似乎格外安静,因为没有了郭姐的鼾声,使得整个夜变得更为荒凉。
郭丽霞也睡不着,干脆在黑暗中和柯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其实我也没什么遗言,我们家没老人了,就我自己。我儿子跟着他爸在国外,回来的可能性很小。我这辈子活得没劲,嘴又快又爱得罪人,手里也没攒下什么钱,现在住的房子倒是能留给儿子,等我死了,法律估计就直接这么给分了……现在的房子值钱,我儿子为这个肯定能回国一趟……他能给我还有他姥姥姥爷上个坟,我就没白生他养他……”
柯寻越听越难受,但却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安慰一个将死之人。
大面积的黑暗就是在郭丽霞的说话声中到来的,令人有一种疾驰的火车突然钻进山洞的感觉。
窗户已经钉死了,原本的那个灰色的窗格剪影如今都消失不见,黑暗却无孔不入,柯寻甚至再次闻到了那个黑影特有的味道。
郭丽霞的说话声在世界变黑之后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疼痛得倒抽气的声音。
柯寻在黑暗中大着胆子问:“郭姐?郭姐?!”
柯寻再次体会到了那种无力感,仿佛步入了漫无边际的黑色太空,上下左右都没有底。
郭丽霞的抽气声停止了。
世界安静得仿佛已经死去。
柯寻不觉想起一句话:死亡就像是水消失在了水里。
当黑暗终于离开的时候,柯寻甚至认为自己身上的这些醒目的波浪花纹是一种幻觉。
这次的黑暗时间太久了,让人险些畏惧光明。
房间里仅剩两张灰色的床,以及柯寻身上的花纹,剩下的就是黑色。
属于郭丽霞的圆点图案消失不见了。
柯寻有些难过,但还是摸索着来到了郭丽霞的床边,如果能摸到郭姐那失去了颜色的身体,说不定还能通过急救使其重新恢复呼吸。
柯寻从来没有放弃过一丝希望,很多转机都是由一丝希望带动起来的。
对面的那一张床被柯寻摸了个遍,床底也被柯寻找了个遍,什么都没有。
柯寻又蹲身将地板的每一寸都寻找了一遍,没有,还是没有。
郭姐在哪里呢?如果像叶宁晨一那样,应该有尸体存在,如果像辛蓓蓓那样被拖走,她的身体又是怎样穿过那细如刀尖的木板缝隙的呢?
第96章 影19┃郭丽霞。
整个夜晚就像一辆在黑暗中无声行驶的车,没有人知道终点在哪里,也不知道在路上会遇到什么。
柯寻望着房间内渐渐清晰的颜色,如果这种变化能够有一个名称,那姑且称之为“破晓”。
柯寻专门检查了那个钉满了木板的窗口,所留的缝隙是极窄的,连一根筷子都穿不过去。
郭丽霞究竟在哪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实在蹊跷。
最终,柯寻在窗口下方的墙根处看到了一个纸团,就像现实生活中被随手揉作一团的废纸球。
柯寻实在不记得有人在这个房间用过纸,于是便有些疑惑地将那团纸捡起来,重量大概也就和一张普通的a4纸差不多。
柯寻将这张纸展开,发觉纸张的形状有些奇怪,似乎并不是传统的方形,手感上也有着说不出的润滑。
随着纸张慢慢展开,柯寻的心也一点一点下沉,当整张纸被铺平摆在桌上之后,柯寻的心也跌入了深谷寒冰之中。
“柯儿!你没事儿吧?出来啊!”门外传来了卫东的声音。
柯寻心情复杂地将那张纸卷起来,握在手中,打开了屋门。
众人的脸色都不好,没有了早期的惊恐,更多的是一种听天由命的无奈。
“米薇出事儿了?”柯寻已经猜到了结果。
苗子沛的声音很低沉:“米薇没受什么罪,和叶宁晨一走时的情形差不多。”
石震东朝敞开的蓝色屋门里望了望:“郭、小郭怎么样?”
柯寻神色凝重地走到大厅桌旁,将手里的那张纸铺开在了桌上。
卫东率先走过去看:“这是个什么?是个小人儿?这是……”
“这就是郭姐。”柯寻不再看那张恐怖得有些滑稽的小型人皮。
猛一听到这话,卫东吓了一个哆嗦,大着胆子仔细看了看桌上的“小人儿”,确切说是一张被抽空了内心的人皮,大概也就30公分高,软软塌塌地铺在桌子上,看那五官形态,的确是郭丽霞。
虽然大家之前见过或听说过张天玮和辛蓓蓓在玻璃缸中的惨象,但都没有这一次的“郭丽霞”带给人的震撼更大。
这一具令人无法言说的“尸体”如今就躺在大家面前的桌子上,不必进入那个圆形建筑物,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大玻璃缸,只有一具冰凉的薄尸,仿佛一张令人随时可能忽视的纸片,清清楚楚摆在大家的眼前。
“你刚发现的时候,这东西就是这样展开的吗?”问话的是牧怿然。
“不,就像一个揉成一团的废纸球……”柯寻说。
朱浩文也仔细看了看桌面上的“郭丽霞”:“原来如此,黑影大概是用之前的方法将自己的猎物强拖到了窗口,但人的身体是无法经过窗缝的,黑影又不愿浪费掉这么现成的颜色资源,所以就只能现场取色。”
“现场取色?怎么取?”问话的是苗子沛。
朱浩文摇摇头:“这件事大概只有黑影本人能说得清。”
即使大家无法获取具体操作方法,但也能够想象的到昨晚的情形,郭丽霞的肉体应该是被强力地榨取了颜色,方法大概和在玻璃缸中榨取颜色差不多,只是手段更为野蛮残忍,从而导致整个人被彻底抽空,甚至人皮都跟着发皱,最终缩成了像废纸球似的一团。
就像我们在喝某种袋装饮料,当强力吸取的时候,外面的包装袋就会皱一起。
柯寻不禁想起了昨晚郭丽霞疼痛得倒抽气的声音。
“如果这种方法也有效,为什么之前的黑影费尽心思将人拖走?”石震东又大着胆子仔细看了看郭丽霞的尸体,发觉这尸体虽然扁平如纸,但还是有着淡淡的颜色,五官和头发仍能看清,衣服上的圆点图案还能依稀看出些淡蓝色。
秦赐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这种方法并不能彻底将对方的颜色吸取,将人折磨成这样,大概就是黑影的极限了。”
柯寻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一着急,人就直接往楼下冲:“赶紧去那个水池看看,郭姐的钱币是不是还在那里!”
众人瞬间想到了什么,心里一紧,就听牧怿然安排道:“兵分两路,一队人去楼下水池,另一队人去圆形建筑物,然后在一楼大厅集合。”
几人迅速分了组,苗子沛正想随卫东牧怿然向楼下冲,却听牧怿然说:“你去六楼,那里大概需要你来辨认颜色。”
苗子沛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随秦赐等人上楼了。
柯寻来到水池边,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亲眼看到池底那些圆形图案的钱币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事实。
牧怿然和卫东都没有说话,难以想象郭丽霞现在居然还活着。
“给郭姐一个痛快的吧。”柯寻的声音低得几乎令人听不到。
如今的“郭丽霞”正被牧怿然拿在手中,牧怿然一脸沉默,走到水池边,将这张小小的人皮完全浸入水中,直到几分钟后,池子里的那些圆点钱币才渐渐消失了纹理。
人皮完全浮在了水面上,像垃圾一样漂着。
柯寻直接在水池边用手挖了个半壁深的坑,将“郭丽霞”埋进去,嘴里用别人听不清的声音念叨着:“委屈郭姐了,等你儿子从国外回来了,让他好好儿给你磕头上香。”
卫东在一旁站着,心里也很难受,至今还记得前两天刚入画的时候,郭丽霞是作为一个分外无辜的人被卷进来的,她只不过是想找一个能打开水的地方。
但是,进入画里的这些人,这些前前后后来来往往的人,哪一个不是无辜的呢?
牧怿然的目光却停留在迷宫那里,似是想到了什么,便走到迷宫边,站在东北角的位置上,向远处望去。
“怿然,发现什么了?”柯寻回头问道。
牧怿然眯着眼睛,似乎想把远处的什么东西看清楚,听见柯寻问,才回答:“没什么特殊的,我刚才只是听到迷宫里似乎有动静,便走过来听一听。”
柯寻皱起了眉头:“你昨天说的米诺陶诺斯是什么人?”
卫东看了看自己的铁子:真难得,你能记住这么长的名儿。
“米诺陶诺斯牛首人身,住在迷宫里,传说要以童男童女作为祭祀品向其进贡,”牧怿然离开迷宫,同两人一起往城堡的方向走,“后来的考古学家对克里特岛进行考古时,真的发现了这座迷宫的遗迹,里面的泥板上有大量的线性文字,其中有这一类的记载:雅典贡来妇女七人,童子及幼女各一名等等,这些记载正好符合了祭祀米诺陶诺斯的说法。”
柯寻望着城堡上方正从露天走廊经过成员们,目光在圆形建筑的几层楼上停留了片刻:“你们说,黑影对于人们颜色的榨取是不是也像一种祭祀?”
卫东看了看那个能够记录生死的水池:“还有水池的设置,好像也挺有仪式感的。”
“如果真的是颜色祭祀,那么是用以祭祀谁的呢,”牧怿然尝试着展开分析,“这些颜色加起来是黑色,黑影要通过黑色来使自己更加强大,还是有其他用途?”
“我总觉得,有实体才会有影子,这两件东西是相互依存缺一不可的,”柯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这个世界的规律也是这样,死去的人会失去颜色,同时也会失去影子——我认为,这个规律同样适用于黑影本身。”
“那个黑影本身就已经够强大了,它的实体得有多大啊!”卫东简直不敢想象。
“野兽派有时会放大某种想要表达的东西,比如说这幅画想要表达的影子,”此时几人已经回到了大厅,牧怿然继续说,“虽然影子大到能遮盖一切,但其实体也许并不大。”
正巧另一队成员也刚刚下楼来到大厅,朱浩文听到牧怿然的话,思考着:“如果影子有实体的话,那么实体所做出来的动作应该和他的影子是一致的,按照我们之前的分析,大影子能够控制我们的影子,以此来控制我们的肉体,那么大影子的实体当时在做什么呢?”
牧怿然的眼睛突然一亮,却没说什么,反而看向了苗子沛:“你们有什么新发现?”
苗子沛说:“四楼五楼还是之前的红色和蓝色,只是代表颜色的大门被紧紧关上了,六楼是纯粹的紫色,无论是墙上的钟表还是玻璃缸里的紫色液体,都是最纯粹的紫色,红蓝均等。”
秦赐问牧怿然和柯寻:“你们昨天见到的紫色就是这样吗?”
柯寻抓了抓脑袋,感觉自己在颜色辨认上很难给大家明确的信息。
牧怿然:“我们昨天看到的紫色微微偏红。”
苗子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今天有人在紫色液体里又加了少量的蓝色,这才使红蓝两色变得均等,从而提炼出最为准确纯粹的紫色!”
至于那些少量的蓝色是怎样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郭丽霞可怜的薄尸。
NPC的声音又响起来,公布了今天的劳作任务依然是三大罐浆果贮存,然后请大家用早餐。
如今仅剩下了七个人,劳作任务就显得格外重了,尤其蓝色房间,只有柯寻一个人,就算不停歇地工作,也至少需要半天时间才能完成。
“你们有没有想过,NPC为什么从来没有露过面,这样的情况,我们在以前的画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说话的是朱浩文。
大厅里突然又传来了一声嗤笑,分明是来自NPC。
“大概是太丑了见不得人吧。”柯寻向虚空中竖了个中指。
“……”朱浩文看了看柯寻,“又或许是这个人无法现形,只能将声音通过广播的形式放给我们听。”
第97章 影20┃深度蛊惑。
“浩文儿别吓唬人啊,说的这NPC好像幕后大boss似的,还一直眼巴巴地观察着咱们。”卫东加快了吃早餐的速度,不希望后面大家的某些分析影响了自己吃饭的心情。
“NPC肯定不会是大boss,”秦赐喝完了杯中的牛奶,“但NPC一定能够代表boss,至少得是boss的亲随,你们回想一下前几幅画里的情景,每次不都是这样么。”
“你们的意思是说,NPC无法显形,幕后的大boss也就无法显形?他们是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人。”这次说话的是石震东。
这句话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但关于影子和实体的实质关系,却没有人能够给出明确的答案。
“咱们这次的搜寻重点依然是迷宫附近,”秦赐看了看仅剩的七个人,“去掉劳作的四个人,就只有三个人来找签名。”
“时间紧迫,也只能如此了。”石震东主动说,“我已经熟悉了干活的要领,我上午留下干活,争取把三大罐都做完。”
苗子沛也主动说:“秦大夫有经验,我留下干活吧,我对那些浆果的贮存工作已经很熟悉了。”
卫东也主动包揽了紫色房间的劳作。
柯寻这里连个谦让的人都没有,可怜巴巴看了看牧怿然:“那你们去吧,注意安全啊。”
牧怿然垂了垂眼皮,抬起眼睛:“劳作的人一定要切记,不要单独在大厅里,即使去卫生间,也至少要有一个人作伴。”
大家都默默点头,柯寻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牧怿然,内心弹出的弹幕是:你也要小心哦,记得摘花花送我哦~千万别把全身都弄得脏兮兮的哟~
柯寻猛一哆嗦,自己刚才怎么无意识的变得又低智又娘了?牧怿然显然也被柯寻的眼神“柔化”到了,连冰冷的表情都忘记做……
柯寻一时也觉得奇怪,刚才有些不大对,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如今时间紧迫,大家一分钟都不愿耽误,很快就分成两组,四人进劳作间工作,三人则去外面的迷宫寻找答案。
柯寻最终还是对劳作的三个人说:“咱们必须保持着警醒,刚才我感觉似乎差点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会儿如果有人要去厕所的话,最好在门口喊一声,有人答应了再一起结伴去。”
对于受蛊惑的事情,大家都不敢慢待,都点头记清了,这才回屋劳作。
柯寻虽然心里有事,但并没有影响工作效率,毕竟这个房间只剩下了自己,所以必须要比别人更快地完成任务。
刚才奇怪的想法始终是个谜,认真回想,那分明就是从自己心里冒出来的想法,但仔细想想又很不对。
柯寻一面摘除着那些浆果的枝叶,一面仔细回想刚才的情形,那一句莫名其妙撒娇似的话的确是浮现在心里的声音,就像是心里藏了个什么人,突然向自己暴露了一个秘密。
若是意志不够坚决的人,说不定就会在表面上露出一些行迹——柯寻汗颜地笑了笑,自己当时的眼神就已经轻微暴露内心行迹了。
柯寻仔细回想着刚才所处的位置,明明大厅里还有很多人,根本算不上是单独在大厅,为什么还是会受到某种蛊惑呢?莫非是自己的位置和行为触犯了什么隐含的条件?
自己当时在认真听大家的分析,坐的位置是面对着贴墙木柜的,那个柜子并没有什么奇怪,完全是纯木打造嵌玻璃的,上面连颜色都没有。
柯寻内心灵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灵感,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石震东的声音:“有人去卫生间吗?做个伴吧。”
柯寻没有心思陪石震东去厕所,还在钻牛角尖似的寻找刚才的灵感,然后就听到隔壁的苗子沛回答道:“一起吧。”
两个人能作伴去,就让人放心了。
柯寻放心地继续想着刚才那个柜子,那个贴墙而放的纯手工打造的原木柜子,柜门是明亮的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的精致茶具。
那玻璃亮晶晶的反着光,只要角度对,就能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影像。
影子。
玻璃或者镜子里面的影像也是一种影子。
柯寻茅塞顿开,想起之前有人单独在大厅被蛊惑,牧怿然就曾分析,是因为影子与实体产生了异心,boss就能通过影子来对实体进行操控。
自己刚才心里那个奇怪的声音,莫非就是柜门玻璃上的影子对自己发出来的吗?为什么要用那么奇怪的话来蛊惑自己?
柯寻真不敢想,假如自己也被蛊惑了,会变成什么样——回想起之前乱吃飞醋的辛蓓蓓,暴力野蛮的郭丽霞,自己难不成会变成个有着温柔眼神的伪娘?
牧怿然居然还给了自己一个略被感动了的眼神,现在想想,这分明是自己眼中的假象,同时也是影子蛊惑自己的环节之一!
柯寻非常庆幸自己没有被成功诱惑……
想通了这些,突然想起有两个成员刚才去卫生间了,柯寻赶紧开门,打算提醒大家注意那个玻璃柜,结果打开门就看到石震东和苗子沛坐在大厅的桌旁说着什么。
石震东皱着眉头,说话的是苗子沛:“我每个假期都会去世界各地的很多美术馆去参观,有些国外的美术馆办的非常有特色:一些美术馆会用一个造型奇特的容器,里面盛上和这位画家体重相等的糖果,当客人参观离开的时候,每个人都可以从容器里带走一颗糖果,我觉得这种设计特别走心,就好像这位画家的灵感和艺术感渲染到了每个人似的。”
连柯寻都觉得这样的设计非常好,自己进过的那些美术馆怎么不给发糖呢?
苗子沛抬眼看到了柯寻,笑着招手让他过来,这个奇怪的热情动作令柯寻有些不适应。
苗子沛虽然喜欢谈论美术,但很少直接发言,像这样热情的打招呼更是绝无仅有。
柯寻与石震东对了个眼神,便对苗子沛一笑:“虽然我现在对美术馆这样的地方有些抵触,但听你刚才讲的还真挺不错的。”
“很多成功的画家都对艺术有着绝对的虔诚,在古早时期,一些画家甚至会从自己的身体取得颜料用以作画,还有的画家甚至会牺牲自己的亲人来……”
柯寻有些听不下去:“有些人为了艺术自我牺牲那或许是他们的选择,但若是让自己的亲人去为艺术牺牲,那就太自私太残酷了。”
苗子沛只是淡淡一笑,继续说着:“您听说过日本名画《地狱变》的故事吗?有一位画师为了更好的描绘出地狱里燃烧着的马车,就将自己美丽女儿的马车上放了柴火,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在燃烧的马车里被活活烧死,又看着马车摔进了悬崖……但那位画家却创造出了令所有人感到惊恐绝望的《地狱变》。”
柯寻正想说什么,见石震东冲自己轻轻使了个眼神,便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自己最好不要成为被蛊惑者的目标,不然说不定会成为这些人的偷袭和袭击对象,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
石震东毕竟年纪大经验多,此刻笑着对苗子沛说:“咱们还有很多浆果没有贮藏,大家都抓紧时间去劳作吧。”
苗子沛本着对于颜色的虔诚,首先回到了自己的黄色房间。
柯寻没有急着回去,见石震东给自己拉开了椅子,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讲,于是便坐下来倾听。
“你也看出来了?小苗有些问题。”石震东低声发表自己的看法。
柯寻下意识看了看远处正对着自己的玻璃柜,急忙将目光抽回:“你们刚才结伴儿去的厕所,苗子沛怎么会有机会单独在大厅……”
“他比较快,又不习惯在厕所等人,洗了手之后就去大厅了,我们两个出厕所的前后时间也差不了一分钟。”石震东的表情有些恐慌,“难道是影子的力量强大了?好像它更擅长蛊惑人了。”
“咱们还是都当心吧。”柯寻握了握拳头,没说话。
“我怎么觉得你脸色很不好,没事吧?”石震东但观察能力很强。
柯寻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时间紧迫,已经过去三个晚上了,画作似乎没有耐心给咱们七天时间——如果苗子沛真的被蛊惑了,那么他所代表的黄色正是boss急需的颜色。”
“咱们尽量保护好自己,至于小苗……如果真的有类似自杀式的污染颜色的行为,恐怕咱们想拦也拦不住。”石震东叹了口气。
两个人没空多聊,又都回各自房间工作去了。
柯寻有心要加快劳作速度,累得胳膊都酸了,终于在中午到来之前将三大罐子浆果贮存完成了。
在劳作的过程中,柯寻丝毫没有停下思考,等工作完后也终于想透了一些事情。
柯寻轻轻推开房门,来到紫色房间门口,发出了一个轻轻的口哨声——这是自己和卫东多年以来的信号,两个人小时候偷偷约着去网吧打游戏就是在窗口这样互相招呼的。
卫东很快打开了屋门:“可累死我了……”
“东子,你仔细听我说,”柯寻表情凝重,令卫东立刻闭了口,仔细倾听。
柯寻的声音非常轻,虽然是站在紫色房间的门口,但说出来的话只有两个人能听到:“你现在回到房间,悄悄把门顶上,谁叫也不要开。我现在出去和怿然他们会合,等我们回来叫门时你再开。”
卫东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起码是最信任柯寻的,于是便关上了房门,从里面用一些桌椅把门顶住了。
柯寻尽量不看大厅里的任何影子,一个箭步就冲出了大厅的门。
第98章 影21┃镜屋。
卫东将门顶住之后,心里一阵乱,看了看已经完成了两罐多的颜料贮存,一时间没了继续干活的心思。
卫东来到窗边,窗子是从里面插好的,应该还比较安全。
很快,疾驰的柯寻就映入了卫东的眼帘,卫东一瞬不瞬地盯着柯寻跑进迷宫。
这时候突然从门口处传来了石震东的声音:“小柯没出什么事儿吧?怎么突然跑出去了?小苗?你这是干什么去?小苗!小苗!!”
苗子沛的声音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痛苦:“别拦着我!我从不强求任何人!但你们也不要阻挡我的自由!我愿意为这幅画付出牺牲!愿意贡献出我的颜色!”
卫东有些迟疑,但却更相信柯寻的话,于是并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很快,卫东就从窗口看到了迅速经过的苗子沛,以及在后面追赶不及、失望而归的石震东。
卫东迟疑着,却不敢妄动。
终于,柯寻和牧怿然几人从迷宫那边赶了过来,卫东松下一口气,将顶在门后的桌椅挪开,准备出去。
但却听到秦赐急切地说:“大家赶紧去中间的无色房间!签名就在那个房间里!”
卫东一时间也不知该相信谁了,门声轻响,牧怿然回到了紫色房间,冲卫东作出个出来动作,转身就走了出去。
很快大厅里就传出来了钉木板的声音,声音格外激烈,卫东出去看时,便见全组成员都在用木板钉着中间房间的屋门——这个本该是红色房间的大门,因为张天玮和贺宇的同时离开,房间便由红色转为了无色。
那个房间里传出了石震东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关我干什么?!咱们现在需要把小苗找回来!他要将自己的黄颜色拱手送给影子!小苗已经被蛊惑了,咱们要做的事情是拯救小苗!”
负责钉门的是牧怿然和秦赐,不一会儿朱浩文和柯寻从外面走进来,手里也拿着锤子之类的工具:“窗户也从外面钉好了,人出不去。”
“胡闹!你们这是想干什么!”石震东终于失去理智在里面吼叫起来,“我们现在应该拦住小苗!赶紧放我出去!”
站在屋门外的是一起经历过很多幅画的五个老成员,此时每个人都不说话,静悄悄的。
石震东在里面吼叫了一通,似乎有些怕:“有人吗?人在哪里?你们都去哪儿了?!”
柯寻望着被钉上的木门,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石哥,关于小苗,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他如果真的有类似自杀式的污染颜色的行为,恐怕咱们想拦也拦不住。”
“我……”石震东在里面又是一阵捶打房门,“这也不是你们关我的理由啊!我是怕小郭伤害米薇那样的历史再重演!万一小苗趁人不备伤害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这都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影子急需的是黄颜色,恐怕苗子沛没有心情去伤害别人。”柯寻说。
卫东也在旁边使劲点头:“刚才我听见小苗是这么说的,说他愿意为了这幅画自我牺牲,而且绝不会强求别人。”
房间里静了静,石震东的声音在慢慢恢复之前的理智:“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控制我的行动?”
柯寻看了看整个大厅,此时那些能反光的玻璃柜门,已经被大家用木板暂时挡住了:“当有人独自在大厅的时候,容易受到影子的蛊惑,除了我们映在地板上的影子之外,还包括一切的反光物品,比如镜子、玻璃,以及能够映出自己身影的,眼眸。”
石震东在里面不出声。
柯寻继续说:“我今天早晨就差一点受到蛊惑,蛊惑我的影子来自玻璃柜门上的反光映像,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坐的那个角度,怎么会正好对着玻璃柜门,要知道把椅子放在那个位置其实是很别扭的。
“你和苗子沛从卫生间出的时候,我已经发现苗子沛受到了蛊惑,当时你把椅子拉出来,让我坐下来谈这件事,我发现椅子的位置和早晨的时候一模一样,正好能使我的身影在玻璃柜门得到完整的映像反射。我当时就起了怀疑,仔细回想,早晨招呼我过来坐下吃早餐的也正是你,是你把我引领到了那个危险的座位。
“因为之前的经历,我尽量不去看玻璃柜门,但当我说话时同你对视,从你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身影时,又险些受到蛊惑。——三个巧合,难道真的都是巧合吗?
“刚才你一直在跟我强调,想办法保护自己,不要因为阻拦苗子沛而做出无谓牺牲——其实你是在给苗子沛赢得时间,而且你预见到苗子沛的奉献将是自杀式的,或许他正是受到了你的蛊惑提示。”
门内响起了石震东的笑声:“小柯你可真能说笑,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别瞎想了,赶紧开门,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再次开口的是牧怿然:“对于郭丽霞受到蛊惑的事情,我一直存有怀疑。昨天早晨,你因为辛蓓蓓的事情心情不好,独自从四楼下到二楼,约两分钟后,郭丽霞有些担心你,便下楼去看你,又过了大概两三分钟,我们大家就一起下楼了,到二楼正看到郭丽霞在同你谈心。
“根据那个时间点,郭丽霞几乎没有时间独自在二楼大厅独处,而你,却有在大厅的两分钟独处时间,在这个时间段你受到了蛊惑,于是又在第一时间蛊惑了前来开导你的郭丽霞。”
石震东呵呵一笑:“说的我倒成了幕后大boss,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蛊惑郭丽霞?”
“因为我之前始终想不明白这里,所以也无法判断,今天听了柯寻的话,才明白你当时用的就是眼眸。”牧怿然缓缓说道。
“那为什么钟表没有变化?每一个受到蛊惑的人,都会使钟表表盘发生颜色变化。”石震东振振有词。
“那是一个误解,”牧怿然说,“只有当人们误闯了其他房间,或者实际污染了颜色,才会使钟表发生变化——而你,只是一直在遵从画面给你的提示,却没有以实际行动做出污染颜色的行为,所以,你不会受到大家的怀疑,也不会受到黑影的吞噬。——因为你始终都没有违反死亡条件。
“所有被蛊惑的人,都不会变成另外一个陌生人,他们会保留自己原本的性格,只是在某些方面变得更加极端而已,同样,这些人也会受自己本身的智商情商所限,制造出风格不同的事件。
“石先生,你比之前的那些人都要聪明得多,你很擅长潜伏,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已经超过了24小时,你却一直耐着性子,寻找着合适的对象和时机,你今天的这一行动,是想用柯寻来遮掩苗子沛——你今天的主要目标是苗子沛,因为影子急需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