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起结伴下楼,秦赐已经与李泰勇老人等在了饭店门口,旁边还站着面无表情的朱浩文。
牧怿然看了看秦赐,对方点了点头:“已经把实情都跟老人讲了,他并没有很强烈的反应。”
李泰勇老人的耳朵并不聋,此时听到了秦赐的话,便慢悠悠说道:“万事都有个因果,这里边儿的事儿虽说神道,但也并非无缘无故。”
人们听了这番话,表情各异,裘露还想反驳两句,但鉴于对方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便也只得作罢。
午饭依然是家常饭,大家都决定饭后再做讨论,省得听说了某些事情之后影响吃饭。
等大家都撂了筷子,秦赐才说:“我们307的房间摆设没什么问题,也并没有发生像616那样的倾斜变化,只是,昨天半夜我听到了一些异响,不知道这算不算。”
“什么异响?”沙柳率先问道。
秦赐仔细回忆了一下:“有点儿像是,有人嘬着嘴发出的声音,有时候我们喂一些小动物的时候,会发出类似的声音。”
鑫淼的胆子最小,抱住自己的手臂强制自己不要发抖。
“你说的声儿我也听到了,”说话的是与秦赐同屋的李泰勇老人,“就像是招呼小猫小狗过来的那种,假如出声儿的话,大概就是类似‘哆哆哆’的声儿。”
大家心里都明白了,但谁也不敢去示范模仿,总怕学了这个声音,就会被这个声音跟上。
这是一种角度刁钻的恐怖,跟突然跑出来一只怪兽的恐怖不同,就像用一只鬼手痒痒挠出其不意地挠了你一下,也不疼,就是瘆得慌。
“其他人呢?”沙柳看向了大家。
住在317的稚苕摇了摇头:“我们昨晚聊到很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住在410的裘露说:“我们昨晚也没事儿……”
柯寻沙柳四个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吭声。
紧接着裘露又说:“但是我昨晚梦见了雪女。”
柯寻卫东一口同声问道:“什么雪女?”
“就是日本神话传说中的一种妖怪,是在雪山里出现的,看到喜欢的男人就会把对方冻起来,然后全部摆在山洞里,珍藏着欣赏。”裘露讲述着,“我昨晚梦到的雪女浑身雪白雪白,穿着白衣服,很美。”
卫东和沙柳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其他人听了这个梦境也并不觉得舒服,唯有瘦竹笑了一笑:“很多日本的妖怪传说都非常浪漫。”
秦赐看向了牧怿然柯寻这边:“两位小哥住的411有什么动静吗?”
柯寻昨晚睡得虽然不太踏实,但并没有听到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此时将目光看向了牧怿然,总觉得对方有些事情没来及同自己讲。
果然,牧怿然平静地说:“昨晚我也听到了些动静,好像来自床下。”
“床下?”大家都表现出了应有的惊恐。
“床下有声音,像是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第52章 破土09┃红衣女郎。
当牧怿然亲手将那双红色的拖鞋按原样放回到床下的时候,柯寻在一旁揣着手看他:“你是不是也跟沙柳担心裘露似的,怕我一惊一乍的瞎闹腾,就打算把昨晚上闹鬼那段儿给瞒过去。”
牧怿然把拖鞋放回去,表情微冷地看了看柯寻,正想说什么,却见对方从桌上拿起自己那个性冷淡风格的香皂盒:“洗手去吧。”
“……”
牧怿然走后,柯寻蹲下来看了看床底下摆着的红拖鞋,仔细看看也挺家常的,甚至还有几分亲切。
柯寻想起小的时候,妈妈就有一双红色的拖鞋,爸爸的那双是暖棕色的,自己的则是天蓝色,每双鞋上面都有小熊图案,合起来就是《三只熊》……
一想到这些,之前的那些诡异气氛仿佛也都消失不见了,柯寻起身来到写字台旁,用手抚摸着桌面上刻下的那个深深的“归”字,不知道这个红拖鞋的主人是在等着谁回来。
下午的时间,大家都用来寻找钤印了。
因为没有明确线索,大家只能用扫楼的笨办法来寻找,其他邻居们的屋子肯定不能随便进,而且钤印也不大可能藏在别人的屋子里,所以目前主要是围绕走廊、楼梯和公厕进行地毯式搜寻。
夜幕降临,大家显然一无所获。
几位新人的表情尤其失望,只有瘦竹说:“四楼公厕墙上写了好多诗,大多是原创的。”
人们懒得搭理他,只有裘露说:“你说的是不是西面挨着409的那个公厕?”
瘦竹摇着手中的折扇:“对,没错。”
“那里的女厕所墙上也写满了诗!”裘露下意识看了看沙柳,因为这个厕所是离410最近的,所以两个人都习惯去那个厕所。
沙柳皱了皱眉,自己也见过那些下流诗,但沙柳并不觉得诗歌和钤印有什么关系,而且从心里觉得这几个诗人特别没用。
瘦竹却无所顾及地吟诵起来:“春水般无形,刀刃般锋利,广袤,晶莹……”
“女厕所也有同样的诗!”裘露打断了瘦竹,“难道是同一个人写的?”
瘦竹似乎是第一次认真思索正事儿,将手中的折扇一合:“难怪我觉得字体和风格都偏重于女性。”
“就算是同一个人写的,又能说明什么呢?有一个女的偷偷跑到男厕所去写诗?”沙柳觉得这种行为很恶心——但偏偏能满足瘦竹这种文化流氓的幻想。
“我觉得这事儿挺诡异的。”鑫淼的声音很小。
沙柳却不想在这种事上耽误时间:“咱们要找的是钤印。”
众人此时都聚在饭馆门口,有的在认真听,有的在思索,只有朱浩文靠在墙边低头打手机游戏。
柯寻帮提着菜篮子的五妹撩开了饭馆儿竹门帘:“都进去吧,边吃边说。”
小饭馆里有些闷热,五妹打算将折叠桌搬到院子里:“外头吃吧,凉快!”
“好主意!”柯寻进去帮五妹搬起了桌子,“我来我来!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各搬各的凳子出来坐!浩文儿别玩儿了,搬凳子!”
朱浩文抬起眼睛,看了看柯寻,就进饭馆搬凳子去了。
裘露和鑫淼却还在纠结厕所里诗歌的事儿,并且非常不满刚才沙柳的轻蔑态度,鑫淼直接走到牧怿然身边:“牧哥,你不觉得写诗这件事很奇怪吗?这个人能去男女厕所,这人到底是男是女啊?而且他(她)就住在咱们四楼!”
牧怿然:“饭后我们就回去检查,如果确定是同一人的字体,我们就回各自房间找找有没有与此相同的字迹,说不定会有一些线索。”
沙柳看了看牧怿然,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
五妹打开了饭馆门前的灯,院子里亮起来,大家的话都不多,而且很多人都有些吃不下饭。——毕竟黑夜又要降临了。
“多少吃点儿,吃了饭才有劲儿。”李泰勇老人奉劝大家。
“老爷子您说的对,”柯寻夹了一筷子醋拌萝卜丝,爽脆地嚼着,“得保存体力才能有劲儿逃跑啊!”
众人听见这话,都有得有道理,这才埋头吃起来。
牧怿然望着柯寻那股自来熟的劲儿,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柯寻身上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比如这种市井式的亲切,在自己的生活环境中是十分罕见的。
李泰勇老人笑起来,心里格外喜欢柯寻这个孩子:“刚才你们上楼找东西,我跟老张下了几盘象棋。”
“老张?您是说门房大爷?”柯寻这才知道那大爷姓张。
“对,顺带着打听了打听这个宿舍的事儿。”李泰勇老人慢条斯理地说。
沙柳听了这话有些激动:“您打听到这座楼里发生的那些命案了?”
李泰勇老人笑着摇摇头:“聊天儿不能那么聊,得讲究个循序渐进。”
沙柳低头掰扯着手中的花卷儿:“那,您都打听着什么了?”
大家也都慢慢咀嚼着食物,认真听李泰勇老人说话。
“这座楼是老房子,80年代初就建起来了,属于厂里的资产,说白了就是厂办宿舍。”李泰勇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说话慢悠悠的很清楚,“前两年厂子实行股份制,廖厂长占了股份的大头,和几个股东就商量着把春笋宿舍这块地皮卖了。”
“卖了?那现在这些邻居们不都住的好好的?”卫东忍不住问。
“据说在卖宿舍之前,厂子就开始撵人了,那些有房子的或者是特别老实的,就搬出去了,大部分人都犟着没动。厂长直接挂上了春笋公寓这块牌子,先是公开出租了一两年,后来才谈妥了香港开发商,直接就签合同把地皮卖了。”
秦赐忍不住说:“如果这些住户还是厂子的人,那厂子就应该给大家解决住宿问题。”
“厂子也给出解决方案了,让买厂里建的新房,买了就是自己的,但是地段好价格贵啊,整套下来小10万呢,厂子不景气好多年了,很多人掏不起这个钱。”
的确,在那个时代还没有首付和分期付款这些概念,要想买房就是全款。
“后来,厂长就和开发商合作着开始轰人,直接进屋撵人那是犯法,于是这帮人就想了个馊招儿,在筒子楼外头建了高高一圈水泥墙,差不多有四层楼那么高,水泥墙外边拉了个大铁门,把一楼人全堵里头去了,只能定时定点出来。”
众人听了纷纷皱眉,这些人也真够损狠的。
柯寻恍然明白了外墙上那些“有鬼”的狰狞红字是谁写的,一定是那些厂方和开发商干的。
“这么一来,春笋公寓就成了今天这个模样。”李泰勇老人说完这些,端起面前的碗喝了口大米粥。
“我觉得这件事情是春笋公寓的大背景,说不定和整幅画的主旨有关。”秦赐说。
饭馆相邻的那间理发馆里,又走出了穿着红裙的美女老板,此时笑微微地向饭桌走过来,将一盒万宝路放在了瘦竹面前:“你要的烟。”
瘦竹向来对美女毫无招架之力,此时整张脸都笑开了花:“有劳了有劳了!小桑吃饭了没?我再叫两个菜,咱们一起喝点儿?”
稚苕用手肘碰了碰同伴,认为现在不是泡妞的时候。
众人听见瘦竹招呼外人加入,也都有些反感。
小桑倒是很有眼力劲儿,勾勾手指对瘦竹说:“去我那儿吧,隔壁那家刚搬走,空了好多天了,我们打算在那儿开party蹦迪!”
裘露的脸色很不好看,下巴微微扬起,用随身的手帕擦了擦嘴。
“好好好!”瘦竹哪里经得起诱惑,忙不迭地跟着小桑去了。
稚苕不放心地喊道:“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屋啊!千万别等到熄灯!”
瘦竹摆了摆手,摇着手中的折扇只顾跟小桑谈笑……
大家吃完了饭,先去四楼西面的厕所检查,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走进这个厕所,所以脸色都很微妙。
卫东张着嘴看傻了:“这些流氓……诗,也太露骨了!”
柯寻直接断定:“这是个女的写的。”
“柯儿也会研究女性诗歌了?”
“拿眼看。”柯寻指了指其中一句——红粉笔写着:我的洞口等着将你淹没……
男女厕所的字迹经过对比之后,确定出自同一人之手,但与各自房间里能找到的笔迹都不相同。
裘露有些惊慌:“我觉得可能和我们屋有关,虽然屋子里没有找到任何字迹,但是……那些言情小说里的露骨段落,都被人用红笔画出了重点。”
众人:“……”
沙柳也觉得事情蹊跷:“咱们今晚多注意吧,挨着门睡,有什么动静就跑到走廊上呼救。”
“好。”裘露紧张地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稚苕亲自去楼下迪厅将瘦竹拉出来,大家各自回屋准备休息。
很快就熄了灯,整个楼都黑下来,只有四角的公厕里,隐隐发着昏黄的亮光。
“你说,她今晚还找鞋吗?”柯寻躺在床上,眼睛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鞋已经回来了,肯定不用再找,问题是这个人穿上了拖鞋,又会去干些什么呢?
“早点睡吧,见招拆招。”牧怿然已经有些困了,昨晚大半宿都没有睡。
柯寻突然翻过身来,一只手臂作势要揽过来,牧怿然单手将柯寻的手腕捏住,就这样将对方的手臂架在半空。
“哎哟哟,捏麻筋儿了!”柯寻挣扎了半天,“我去你那边儿拿扇子!大蒲扇在你枕头边呢!”
牧怿然手指一松,直接翻了个身,反手将蒲扇扔给了柯寻。
柯寻灵巧地接过来,大剌剌地扇起来,凉风吹过两个人,牧怿然也觉得很舒服。
谁知对方的声音随着凉风一起送过来,还字正腔圆:“仲夏夜半,凉风送爽~”
牧怿然直接睡了。
柯寻又扇了会儿扇子,想了会儿白天的事情,也觉得有些困意,刚刚合上眼皮,就听到外面走廊传来一阵慢悠悠的脚步声。
这是特属于高跟鞋的声音,步子走得很慢,甚至形成了一种节奏——走几步就停顿一下,再接着走。
团队里的女生没有穿高跟鞋的,那么走廊上的这个女人是谁呢?是邻居?
牧怿然也已经醒了,声音很轻:“在四楼。”
两个人都尽量压低呼吸,直到那一串高跟鞋声越来越远。
“去看看?”柯寻指了指连着走廊的小窗户。
牧怿然点点头,两个男人轻手轻脚下了床,分别占据了小窗的两侧,从窗帘的缝隙向外看。
四楼走廊上的确走着一个人,是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看其发型,分明是那个理发馆的小桑。
小桑悠闲地踱着步子,每经过一扇门前,就会短暂停下来,然后再往前走。
一身红衣在暗夜里十分刺眼。
终于她停在了一扇门前,敲响了这扇门。
第53章 破土10┃豁了μbi的豗了哕了……
小桑所敲的这扇门,对于柯寻来说十分熟悉,因为昨晚这间屋所发出的烛光还历历在目——这正是之前那三个女生所住的402号房间。
此的402只有鑫淼一个人居住。
小桑执着地在门口敲了近两分钟,见这扇门实在没有动静,才踏着高跟鞋离开。
后面的节奏又恢复了之前,小桑每走几步就短暂停留在一扇门前,似是在分辨里面的住户。
柯寻压低声音迅速说:“如果没猜错,她的下一扇门就是咱们的411。”
小桑在每扇门前所做的短暂停留,应该就是在判断这扇门里住的是不是画外面的人——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她就会尝试敲开这扇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桑呈逆时针的角度沿着走廊向前走,402,401,416,415,414……
“别再看了,”牧怿然收回目光,侧身将身体紧贴在墙壁上,这个角度令对面的人从窗口也看不到什么,“如果不回应,她应该会离开。”
柯寻也依言将身体贴在墙壁上,耳朵听着缓缓走过来的高跟鞋声——这种等待的感觉很难受,就像在等待着什么末日似的。
穿高跟鞋的小桑终于走向了411,停留了一会儿,敲门声果然响起来。
敲门声很有节奏感,显得很礼貌。
这样持续了两分钟,正当柯寻认为快结束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加快了频率,显得有些不耐烦。
两个人都不敢动,几乎屏息而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快速的敲门声又持续了两分多钟,才无奈地停止了,高跟鞋向前迈出了两步,突然又停在了小窗前。
对方又不甘心地敲起了窗户——梆,梆梆……
窗外有黑影笼罩过来,外面的人似乎在试图往里看,突然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开门呀,给我开门呀,我是小桑呀。”
柯寻紧张得出了冷汗,说起来自己当初也是与黑尸天PK过的,如今居然被外面的诡异小女人吓住了。
“开开门呀~”声音有些撒娇。
两个人都秉着呼吸,尽量不让外面的东西感知到自己。
外面的女人发出了一声轻叹,然后才悻悻离开了,高跟鞋的声音里也透着失望,变得慢而无章。
下一扇门应该就到410了,所以两个人还是不敢动,因为离得太近。
谁知脚步声却扬长而去,直到几乎消失。
牧怿然缓缓偏头向窗帘缝看了看:“她下楼了。”
柯寻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为什么放过了410?”
牧怿然的声音沉沉传来:“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就是从410出来的。”
这句话让柯寻出了一头冷汗,再次小心地将目光挤到窗帘缝向外看,那个红衣身影已经到了三楼。
因为是从409旁边的西角楼梯下的楼,所以身影首先出现在三楼308的位置,依然是逆时针的方向,依然是之前的速度,每走几步就停在门前分辨一会儿,再迈步向前。
307住的是秦赐和李泰勇老人,红衣身影果然敲响了这扇门。
柯寻心里绷着一根弦儿,虽然知道秦赐一向有谱,李泰勇老人更不会出什么差池,但这个小桑实在让人琢磨不透,万一敲了几扇门都没有开,被惹怒了……
小桑终于放弃了307,刚才敲门的时间也比较长,但并没有再敲窗户,步子就迈向了306。
“奇怪,我以为她敲门的时间会一次比一次长。”柯寻不解。
“也许,她有什么办法能够闻到或感知到里面人的气味。”牧怿然说。
“你是说人数?”柯寻想了想,自己房间和秦赐他们房间的人数是一样的,“难道他还能闻出身高体重?”——要是论这个的话,自己这个屋应该是几个房间里数值最高的。
“不,我认为她的区别方法应该是性别和年龄。”牧怿然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尴尬。
柯寻突然发觉自己之前很纯洁,居然忘记了艳鬼敲门往往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尤其这个女鬼很有可能出自410,按照裘露说的,这个女人生前就爱看些乱七八糟的书……还曾经在男女厕所都留下过惊世骇俗的诗句……
可是,这究竟是不是个女鬼?小桑,明明在白天还出现过。
三楼有两个房间住着同伴,除了秦赐李泰勇所住的307,另一间则是瘦竹和稚苕所住的309。
小桑经过了几乎大半个走廊圆周,才慢慢走到了目的地。
而因为视线所困,309几乎就位于411的偏正下方,所以牧怿然和柯寻都无法看到下面的动静,只能依靠耳力来听。
敲门声响了起来,大概响了两分钟,小桑再次发出了嗲嗲的江浙口音:“开门呀,我是小桑呀,哥哥开门呀。”
牧怿然低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和白天的小桑有些不同?”
在分辨声音上柯寻有些迟钝:“听口音差不多。”
“不,这个口音有些刻意,像是在模仿温州方言。”牧怿然的话还没说完,楼下突然传出了开门的声音。
这一举动令人猝不及防,309开门了?是谁?谁给她开的门?
——应该是瘦竹吧。
门开了,又关上。
整个过程都没有声音。
不一会儿传出了踉跄的脚步声,一个人影出现在三楼走廊上,看那姿势十分恐慌,最终走向了秦赐所住的307,似乎在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那人走了进去——黑暗中也分不清这个人是谁。
整座楼再次恢复了沉默。
柯寻的心里沉下去,等待着一会儿将会发出的某种惊呼或求救。
很久都没有声音传出来,就像昨晚的那一场无声无息的火灾。
307开了门,这算不算是一种接受串门的方式?算不算犯规呢?
309则给外人开了门,这个行为又该怎么论呢?
突然一阵喘息声传来,这喘息声实在太大了,就像是贴在耳边,不不,就像是开着立体大音响发出来的声音。
柯寻和牧怿然对视一眼,才确定这不是自己的幻听,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是更为露骨的娇喘和呻吟……
卧槽,这极度下流恐怖的巨响究竟来自哪里?
柯寻觉得地面仿佛轻轻颤了颤,刹那间又觉得窗外白光闪闪,急忙将视线再次投向了窗边。
这一眼看过去,就是永生难忘,柯寻觉得自己的一对瞳孔里爆出了绵延十个世纪的璀璨烟花。
一对巨大的像山一样的肉体堆叠在整个筒子楼的天井中央,巨大的白花花的人在销魂地做着不可名状之事……
整个画面就像一个巨大的全息影像,但又如此的真实,他们呼出的气体几乎模糊了玻璃窗。
柯寻终于明白了“辣眼睛”的要义,此时自己的双眼顶住了巨大压力,在濒临爆炸的边缘死死瞪着窗外,连眨眼睛都不会了。
豁了μbi的豗了哕了……柯寻连脏话都不会骂了,在如此巨大的冲破下限的行为面前,一切粗口仿佛都成了赞歌。
难道这种“观赏”是无法自控的?柯寻努力想看向旁边,但眼珠却丝毫无法转动,只能死死盯着眼前巨大天幕式的“活春宫”……
两个巨人的身体都发着光,像是在主动吸引别人的注意,柯寻终于艰难地分辨出,那个瘦瘦的巨大男人是瘦竹,而那个雪白得有些不正常的女人,却并不是小桑。
或许是因为“动作”过于激烈,令女人甩掉了头上那个Ω造型的漆黑假发,露出了一头雪白的长发,两个人激情中调换角度,女人的整张脸都暴露在柯寻的小窗前……
雪白雪白的脸,雪白的眉毛睫毛,只有瞳孔是淡粉色的,就像戴了什么隐形眼镜。
女人挥洒出激情的眼泪,口中高叫的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以及那些惊世骇俗的诗句。
柯寻则与自己较着劲儿,终于使大力气闭上了眼睛,渐渐的身体也能动了,这才赶紧转过身来,喘着粗气靠在墙边——也不知“欣赏”这件事情究竟有什么累的,但就是让身心俱疲。
牧怿然也已经靠向了墙边,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一个简笔画般无辜的表情。
欲哭无泪。
外面的声响还在继续着,并且越来越激烈,就像在整圈楼上安了个环绕式巨型立体声,要让整个世界都听见他们的行为。
柯寻趔趄着摸回到床上直接躺上去:“艾玛,可吓死我了,可摧毁死我了。”
牧怿然依然站在窗边没动,只是视线不再向外看,室内的冰冷僵硬与窗外的激烈刺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外面巨大的声音几乎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缓缓低落下来……
柯寻也渐渐从巨大的恶心和惊恐中恢复过来:“外头,完事儿了吗?”
牧怿然还是没有向外看,而是直接撩开了一半窗帘,柯寻猝不及防看到了窗外未结束的场景,也不知道窗口的特写照向了巨人的哪个器官,只觉得毫发毕现,无法言表。
柯寻一阵发麻,终于干呕了起来。
“那是个白化病患者。”牧怿然的声音在窗外的声音映衬下,显得更加冷酷。
“谁?”柯寻闻着八仙筒,实在不行还想吃几个丹参滴丸压压惊。
“窗外那个假扮小桑的女人,应该就是沙柳昨晚见过的白女人,从其皮肤和瞳孔来判断,应该是个白化病患者。”
“她,为什么假扮小桑?”
“很难说,大概觉得小桑是比较吸引男人的类型。”牧怿然说的这些话,全程面无表情。
的确,小桑那种类型的女人已经在白天成功吸引了瘦竹,说不定刚才瘦竹以为是真正的小桑在敲门,所以就不顾规矩给对方开了门。
这才是传说中真正的“见色忘死”吧。
当窗外的声音完完全全消失的时候,天已经朦朦亮了。
柯寻在床上躺着歇了会儿,才下床拉开了窗帘,外面终于恢复了正常。
仿佛昨晚那两个巨大的交媾中的男女是一种幻想,或是一个令人窒息的离奇梦境。
“昨晚的事,才更符合洛槟的魔幻现实主义画风。”牧怿然对这件荒唐事进行了一个艺术性的总结。
“是吧。”柯寻感觉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
两人打开门走出去,走廊上已是曙光初照,一些人已经陆陆续续从房间走出来,包括住在隔壁的沙柳与裘露——两个人的表情如同石头一般,显然已经被昨晚折腾得麻木了。
俯视之下,天井院子里围了几个人,还有一具赤身裸体的男性尸体。
第54章 破土11┃雅芬。
当大家来到天井院子时,楼下的那具赤身裸体的男尸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在每个人的表情都像石刻的一般,连惧怕都忘记了。
只有卫东失魂落魄地冲向了柯寻,低声问道:“柯儿,昨晚上你看见了吗?可摧毁死我了!”
“你们每次不都很早睡吗?”柯寻反问。
卫东捶了捶心口:“半夜也不知怎么就醒了,他们闹得动静儿太大了……当时浩文儿趴到窗边看,我也作死凑过去了,结果眼睛就不能动了,死活看完了整场表演……都快瞎了……”
柯寻拍了拍自己的朋友:“就当没看见吧。”
当没看见?问题是那种场景800辈子也忘不了啊!卫东看了看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怜,精尽人亡……死就死吧,死前还将所有的隐私都暴露在了人前,而且是无限放大版的。
秦赐和李泰勇老人刚刚走下楼梯,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阴霾,秦赐转头对身后说道:“抬下来吧,把白布盖好。”
人们石刻的表情瞬间复活了,裘露像疯了一样冲过来:“谁死了?还有谁死了?!”
很快,便见两个人抬着盖了白布的尸体走下来,与瘦竹的尸体并排摆在一起。
“是稚苕?”柯寻问。
秦赐点了点头。
疯了一样的裘露又转过来问柯寻:“是稚苕?你怎么知道是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脸色苍白如纸的鑫淼突然开口了:“我看见了,昨晚那个红衣女人敲开了309的门,女人进去之后,稚苕就冲出来了。”说着又看了看秦赐,“好像他进了你们的门。”
秦赐点头:“昨晚他大概是吓坏了,惊慌失措地敲了我们的门,李大爷于心不忍,给他开了门。”
“他的死,和红衣女人有关吗?”朱浩文突然问了一句。
秦赐无奈地摇头:“我也说不清这里面的事,昨晚他惊慌失措地进了我们房间,先是说那个女人不是小桑,是个很可怕的浑身雪白的妖物,之后又抱怨瘦竹给她开门……反正就一直絮絮叨叨地来回说这些话,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掐死了自己。”秦赐显然没有睡好,黑黑的眼圈显出几分颓唐,“不知道这和那女人有没有关系。”
“什么?!掐死了自己?”裘露瞪着眼睛问,“他为什么要掐死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掐死自己?!”
裘露疯狂地冲向了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众人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就已经掀开了上面盖着的白布——稚苕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双手紧紧的钳在自己的脖子上,整张脸都是青黑色,发红的眼睛大大突出,黑紫的舌头也伸了出来……
“啊!!!”也不知哪个人被吓得惊叫了起来。
很快有人又将那白布盖上,尸体被抬起来,和瘦竹的尸体一起被无情地运送出了大门。
裘露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骨架,软瘫瘫地靠在墙边:“稚苕……他说好了要娶我,等他办好了离婚就会娶我!他说好了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