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王丽珍正要淘米做午饭,看到宁香和林建东进门,她忙扔下淘米盆跑去宁香面前,关心地询问她:“怎么样啊?宁兰找你说了什么呀?”
宁香很简单地回王丽珍:“不过还是那些话,觉得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被人逼的,全世界都对她不公。我想对她说的话也全都说完了,下半辈子还很长,她就在里面慢慢悔悟慢慢改造吧。”
前世的点点滴滴,大概会日日夜夜折磨她的内心吧。
江见海当初如果不是有完美前世做对比,这辈子重生回来越过越差,和前世的差距越来越大,心理落差太大导致心态失衡,大概也不会走到一蹶不振的地步。
最折磨人意志和心态的,永远是曾经拥有过,曾经美好辉煌过。
关于宁兰的事,大概也就说这么多了。王丽珍看宁香的心情完全没有受影响,也看出来关于宁兰的事情就算是到此为止了,所以也没再多去说什么。
说来说去不过还是那些事,没有更多新鲜的了。
关于宁兰在外面五六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不必细问也能想象出来个大概。就算手里有钱,前面两年大致也是没有过好,吃了很多苦。后来遇到同伙,过上了好日子。
至于和同伙之间到底是感情还是出卖色相,那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跟着人涉了黑涉了恶,好日子怎么来的自然也能想象出来。那不是出去人家偷的就是出去路上抢的,这样来钱最快。但这样的钱花起来爽不爽,那就不知道了。
可以确定知道的是,花这样的轻松钱,是要付出代价的。
宁兰对宁金生和胡秀莲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她把家里坑成那个样子,一家四口这些年比她过得还心酸,她当然没有给家里写信,更不想见他们。
而宁金生和胡秀莲也不想见她,收到法院寄过来的判决书以后,拿回家直接扔灶底给烧了,一边烧一边骂骂咧咧骂上半天,说自己生了个恶鬼白眼狼。
烧的时候胡秀莲还忍不住在心里庆幸呢,庆幸当初宁兰胆子还没现在这么大,只是卷钱跑了,没有买包老鼠药把他们一家都药死再跑。
宁兰的事其实也让他们担惊受怕了好些时间的,一直到听说宁兰被判了无期,一家人才得以松一口气。不怕别的,就怕她回头来继续报复家里人。
这件事过后,宁家一家四口越发遵循起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更是一点妖都不敢再作,什么人都不敢再得罪,每天老老实实只盼能过点安生日子。
倒霉事砸头上砸多了,一家人早认命了也怕了,再是没有那样的胆子和精气神到处撒泼闹的了。
他们现在比谁都切身明白一个道理——不作妖不惹事缩起头,才能得安生。
而他们的缩头安生,也是宁香的轻松安生。
从此以后,各有各的安生。
***
天气一朝凉起来,又到了冬天。
这大半年下来,宁香阁的生意一直在不断扩张,在平城和陵城以及离得近的禹杭都开了店铺。因为宁香的名气和品牌效应,每间店铺的生意全都很不错。
经过两年的经营,木湖绣娘的招牌也算是慢慢响亮了起来,甚至有清闲又有钱的人,亲自到木湖去看绣品挑选绣品。除了看绣品,也看绣娘的培训,工厂的加工。
木湖绣娘里有手艺好的绣娘,经过大半年的培训,作品质量变高,宁香又利用宁香阁的品牌往外带,她们的作品也慢慢有了点名气,比如像杨慧。
绣娘个人名气一大起来,作品卖得价钱高,赚的钱自然也就多起来了。
而宁香在指导其他绣娘技法之余,也没耽误自己出作品。
她的作品仍然出现在各种规格较高的正式场所,也会出现在港城那边的大型的拍卖会上,还会走出国门,出现在国外的一些知名收藏家手中。
林建东把宁香阁上下都打理管控得很好,一点点打开市场,一步一步发展得非常稳。宁香阁的各方面规模都在慢慢扩大,已经成为了刺绣行业里的标杆品牌。
最近林建东在谈一笔规格很高的生意,之前已经有接洽过几回,现在又约好了时间要再过去谈一谈。因为这笔生意不一般,所以他是自己接洽商谈的。
谈外地的生意得出差,他得带着助手去平城呆几天。
宁香手里有自己的事情,现在洽谈阶段便不跟他一起去。等到生意彻底谈好敲定下来,两边领导人全部到场准备签订合同,她再一起出席这种正式的场合。
提到这个的时候宁香还跟跟林建东开玩笑说——“大佬都是最后才出场的。”
“普普通通的小场合可请不动我去的。”
林建东听了也只是笑,配合她说:“前头这些小事,我帮您跑腿就行了。”
出差的前一晚,宁香在林建东房里看着他收拾衣服行李。
看一会她去林建东的衣橱里把他的西装拿出来,仔细叠起来放到他的箱子里跟他说:“这样装不会有折痕,我亲自挑的,到时候一定要穿啊。” 林建东眼含笑意看着她,“记住了,一定穿。” 第116章 10.21更新 看着林建东收拾完行李,也差不多到了睡觉时间。宁香打个哈欠,起身和他说晚安,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结果刚走几步忽又被他一把给拽了回去。 被拉回去步子都没站稳呢,额头上就落下来一个轻轻的吻。 宁香站在林建东面前,仰起头来看他,眼底和嘴角都铺满笑意,然后她凑过去在林建东脸蛋上也轻轻亲了一下,又说一遍:“晚安。” 回去楼上到自己的房间里躺下来,关了灯拉起被子盖好,嘴角满含笑意,闭上眼睛找个舒服的姿势睡觉,在甜稠的心情离里结束这一天。 入睡后一夜安眠,踏实地睡到早上起床。吃完早饭,林建东拿着行李和宁香一起出门去,林建东去火车站坐车去平城,宁香则是去坐汽车,仍然往木湖那边去。 她最近在指导绣娘们绣制一幅水墨山水古画,面幅很大,不仅需要灵活运用各种针法,还需要很多绣娘一起完成,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工程。 而参与这幅古画绣制的绣娘,都是培训之后正式进入宁香阁当专职绣娘的。 宁香到了木湖这边不仅是站着看着做指导,把握绣品的品质质量,也同样会一起参与这幅古画的绣制。她带着绣娘们一起,绣娘们也很有干劲。 虽然宁香阁的绣娘们现在都尊称宁香为绣掌,但宁香自己并没有绣掌的架子。和这些绣娘们在一起做绣活,好像还和以前在甜水大队的绣坊中干活一样。 大家热热闹闹在一起,不耽误手里干的活,一边说一些刺绣上的事,或者一些家长里短。现在再说些家长里短,都是一些谁家挣钱了日子好过了之类的。 若是在做绣活的时候遇到了哪里有问题,不知道怎么处理,问旁边的绣娘也得不到解决,就再问宁香,让宁香帮她们解决。 现在大家干活比以前还起劲,那是认认真真当成了工作和事业在干。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的作品会卖出去,会到各种人手里,会成为木湖绣娘的一张张名片。 而宁香每次过来木湖这边,不仅和大家一起做绣活,中午吃饭也是一起去食堂吃的。吃完饭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休息一会,然后继续去和绣娘们一起干活。 当然她不是每天都来木湖这边,她作为宁香阁的绣掌,和这些绣娘不同,总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忙。而且她也要做自己的作品,一般都是在家里自己做。 最近是要指导绣娘们绣制难度比较大的山水古画,所以她才经常过来。 今天过来忙了半天,中午吃完饭休息了一会,下午仍然是到绣房里和大家一起干活,继续这幅古画的绣制。这幅古画也是有人定的,不愁卖不出去。 然后和绣娘们在一起又忙活了小半天,陈站长忽然来找宁香,说外面有个老爷子要见她。陈站长先让人把人带去了会客室,自己过来找的宁香。 宁香微微有些好奇,“没说是谁嘛?” 陈站长摇摇头,“说是说了你也不认识,但他有事找你,必须要见你。” 宁香真想不到什么人会来找她,而且是她不认识的人。她心里揣着疑惑,放下手里的针线工具,起身和陈站长一起去会客室。 陈站长走在路上的时候还说:“看起来挺洋气的一个老爷子。” 挺洋气的?宁香往陈站长看上一眼,心想那应该还真是不认识。她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里,认识的所有人当中,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还真没什么洋气人。 她本来以为是什么八百年没见过的亲戚来找她,要找她帮点个忙什么的,毕竟她现在动动嘴就能办很多事。但听到陈站长这么说,便否决了心里的这个想法。 她跟着陈站长走到会客室一看,果然是她不认识的一个老先生。看起来是挺洋气的,不是普通乡下人模样。他看到宁香,立马就站了起来。 陈站长跟他介绍,“这就是我们宁香阁的绣掌。” 老先生很是客气有礼,和宁香打了招呼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宁香也客气有礼地回了招呼,然后问:“您是……” 老先生还是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看着宁香道:“其实……我是想找王丽珍……” 听到“王丽珍”三个字,宁香瞬间懵了一下。然后她反应也很快,立马想明白了眼前这个老爷子可能是谁。如果不出意外,他就是王丽珍的那个死鬼男人吧? 他没死?那他不是跟果军打仗然后跑去湾湾了吗? 现在是一九八四年,湾湾那边还没开放民众回大陆探亲,他是怎么回来的? 或者,他不是? 在宁香脑子飞快地转动的时候,老先生又看着宁香问了句:“她现在还好吧?” 宁香回了神,忙笑一下道:“坐下说吧。” 陈站长看宁香要和这老先生详聊,自己便避开出去了。一会他又回来,拎了一小壶泡好的茶过来,给宁香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桌子上又出去了。 老先生进来坐下的时候就有人给他倒了杯茶水,他没喝几口,现在也不必陈站长再给他满上。他也不喝茶,只又道:“我听说丽珍跟你走了,去城里生活去了,所以来打扰你。” 宁香端起茶杯喝一口,看着老先生问了句:“您是丽珍阿婆的……丈夫?” 老先生松着慢慢点一下头,“是。” 宁香满眼疑惑地看着他,“你还活着?也没有去岛上?” 老先生说话很慢,语气也很平淡,好像说的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样,“当时是要去的,后来又没有跟着一起去,在海南那边留下了。” 虽然老先生说得很平淡,但宁香听完还是闷了一胸口的气。她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来,看着眼前这个客气有礼的老人,感觉呼吸不顺畅。 她想再问点什么,却又觉得问什么都没意思,于是她忽一下站起身来,直接就想走人送客。她觉得自己再问下去,说不定会一杯热茶直接泼他脸上。 既然都没有去岛上,为什么早不回来?生死不明下落不知,几十年连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过。现在都快进棺材了,还回来干什么? 看起来在南方过得还不错的样子,怕不是早就已经儿孙满堂了。那就死在那边好了,还在这时候回来干什么?真以为谁还惦记他,想要他回来么? 老先生看宁香站起来要走,忙也站起来,急声又说一句:“宁绣掌,我没几个月活头了,就想在临死前见丽珍一面,想跟她说声对不起,我这辈子辜负了她。” 这话听着实在是好笑得厉害,宁香没忍住笑一下,没有回头,迈开步子直接出了会客室。看到陈站长让陈站长直接送人,自己径直回了绣房。 到绣房做一会刺绣还是觉得好笑,抬眼看到杨慧正在对面认真走针。于是宁香想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针线,把杨慧叫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到办公室坐下,宁香问杨慧:“丽珍阿婆的丈夫是不是回来了?” 听到这话,杨慧忙点点头,“回来有几天了,听说是得了什么治不了的癌症,活不了几天了,打算回来死在家里,什么落叶归根,是要埋在家里的,人生的最后一程要在家里过。” 落叶归根,宁香忍不住嗤笑,“原来他还知道他的根在哪里呢,知道自己这里有家呢。” 说完她又问杨慧:“那他现在住哪里?” 杨慧说:“就住在他家那两间小茅屋里,他儿子把他送到这里就回去了,没有留下照顾他。他一直留在南方的你知道吧,那边的老婆已经死了,他就一个人回来了。怎么了,刚才来找你的人是他吗,那他是想找丽珍阿婆吗?” 宁香轻轻吸下一口气,点点头。 杨慧看宁香一会,又犹豫着说:“听别人讲的,说他当时是挺艰难的,离得那么远也回不来,大概是遇到了合适的人,就在那边成家了,就一辈子下来了。” 宁香看着杨慧没说话,本来还觉得有些气闷,听完这话忽然心里的那口气也散掉了。和这种人有什么气可生的呢,在他们心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所谓的情理之中的事情罢了。 类似的故事还听得少么,跑去了湾湾那边的男人基本都再度成家,儿孙满堂。而留在了家乡的女人,多半都苦苦等了一辈子,守着家守了一辈子。 和王丽珍比起来,他受点那点艰难算什么? 真的回不来么?一路敲碗要饭,爬也能爬回来吧? 他只是选择了更轻松的生活而已,有了新的选择,所以开始了新的生活而已。 是啊,分开那么多年不在一起,他开始新的生活有什么错呢? 错也是时代的错,和他本人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他还能好意思来宁香阁找王丽珍。 宁香轻轻松了一口气,看着杨慧说:“那就让他自己一个人住那茅屋里,尝一尝丽珍阿婆这几十年的艰难。” 一辈子,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翻过去? 杨慧接着话说:“吃饭都是在他侄儿家吃的,听说是给了钱。估计是想找丽珍阿婆回来,好再有个伴吧。听说他这癌症挺严重,每到晚上疼得满床打滚呢。” 宁香没什么再想说的,只又道了句:“死老头子做梦呢。” 杨慧没忍住笑出来,“阿香姐,我第一次看你骂人。” 宁香也没忍住笑了一下,“算了,回去干活吧。” 于是两人便没再多说什么,回去绣房继续和绣娘们一起干活。到了傍晚宁香坐车回城里,靠在车窗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走神,脑子里想的都是王丽珍的事。 别的不怕,她就怕王丽珍心软,看死老头子现在得了癌症过得惨,真愿意回去和他再续前缘。当然她也记得王丽珍说过,说她早就不等了,回来也不会再要他。 这是王丽珍的事情,虽然现在宁香和王丽珍如同亲人,但她也不会替王丽珍做这种人生大事上的决定。毕竟王丽珍确实等了她男人很多年,或许一直还想这辈子能再见到他。 于是在到家吃晚饭的时候,宁香吃了几口饭,就用酝酿好的语气跟王丽珍说了一句:“阿婆,我今天在木湖那边,有个老爷子来找我,说想见你。” 听到这话,王丽珍没有多想,只问:“谁呀?” 宁香捏着筷子不动,看着她很简短地回答:“他回来了。” 王丽珍蓦地一愣,抬起头看向宁香,嚼着嘴里的饭,好片刻没说再说话。片刻后她回过神来,一副十分平淡的样子,像聊家常一般,接话:“哦,原来真的没死啊?” 宁香还是捏着筷子没有动,继续跟她说:“看着挺好的,听说是得了癌症了,疼得在床上打滚什么的,每天都煎熬得很,过得挺辛苦的。说是回来想要死在家里,落叶归根,埋在家乡这边。” 王丽珍还是非常平淡的样子,往宁香碗里夹一块红烧肉说:“我早就和他没有关系啦,怎么样我都不关心的。有你和建东陪着,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不想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想想就烦得嘞。死不死活不活的,回来不回来的,都跟我没有关系。” 听到王丽珍这么说,看着她说话时的眼神,宁香在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嘴角渗出一些笑意来,她也夹一块红烧肉放王丽珍碗里,然后笑着说:“那我们就当他没有回来。” 王丽珍也笑一下,“不理他。” 宁香以为王丽珍是强颜欢笑,或者说是假装的分毫不在意。毕竟她一直记得,王丽珍以前老坐在自家门外,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出神,所有人都说她在等她男人。 但是接下来的两天,宁香特意留在家里观察了王丽珍一下,发现她是真的早就把这件事情给放下了,一切的轻松和淡然都不是装出来的,宁香也便真的放心了。 宁香想着她要是忧伤难过之类的,自己还得及时在身边安慰她,可是她确实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于是宁香也便没再把她男人其他的事说给她听,因为她明显全部都不想听。 如果王丽珍自己不回去甜水村,她男人是找不到她更见不到她的,他只能找到宁香阁去,找到木湖找到店面,总之找不到苏城的家,所以这件事,基本也就有不了任何的后续。 这件事在王丽珍这里连个小插曲都算不上,几句话的功夫就过去了。 然后唯一有的一点后续,是宁香两天后去到木湖那边,老先生再一次找过来的时候,她又到门口见了他一面,和他说了一句:“阿婆不想见你,你还是请回吧。” 老先生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体面人,得了这句话转身便走了。 那遇风有些飘摇的背影,瞧着还挺落寞伤情的。 宁香自然理解不了这种落寞和伤情,没有多看老先生的背影,把他打发走后,自己转身回去绣房,继续和绣娘们一起绣制已经快要完工的山水古画。 忙到傍晚的时候坐车回家,到家的时间也是刚刚好,王丽珍刚做好了晚饭。宁香放下包忙上去盛饭端菜拿筷子,坐下和王丽珍一起吃饭。 所有一切都还和平时一样,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吃完饭以后宁香陪王丽珍看了一会电视,在王丽珍困了去睡觉以后,她也洗漱一把上楼。她倒是睡不着,便在楼上琢磨研究怎么继续创新刺绣的形式。 琢磨得入神,一遍遍地做新的尝试,也就自然忘了时间。也不知道这样过了有多久,忽听到楼梯上有动静,她转过头去看,只见是林建东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姿很是挺拔,但脸上却满满都是疲惫之色。 宁香起身走去他面前,走到跟前还没出声说话呢,林建东直接张开胳膊把她往怀里一抱,整个人都压在她肩膀上,把她抱得结结实实的。 宁香被他抱得晃了两下,站稳了说:“怎么了?没谈成啊?” 这次的生意不是一般的生意,竞争者自然也是有的,而且但凡能够参与进来的,那全都不是什么简单的竞争者。虽没有宁香名气大,但也有自己的实力。 当然也并不是都是他们苏城这边的绣娘和绣品,多的是其他地方的刺绣,和苏城这边的刺绣比起来各有各的特色,没有高低上下,全都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技艺。 林建东半压在宁香身上缓了一会,好像是在缓解心情和疲劳。然后他轻轻吸口气,在宁香头顶软声说:“七天后正式签约,我们就是外交部礼品处的特约供应商了。” 听到这话,宁香眼睛蓦地一瞪,猛一下抬起头来,“真哒?!” 结果因为激动,她这一下抬猛了,正好林建东的头又低着,她脑袋猛地撞上了林建东的下巴,差点直接把他的下巴给撞飞出去。 林建东猛一下捂住下巴嘶口气。 宁香自己脑袋也挺疼的,但是想着因为没有下巴疼。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又忍不住乐,笑着把林建东拉去一边沙发上坐下来,要看看他的下巴被撞脱臼没有。 一边看的时候,她一边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太激动了,刚才看到你上楼那个样子,蔫了吧唧的,我还以为没有成呢……” 外交部那可是国内最高规格的地方了,成为了外交部礼品处的特约供应商,那么他们宁香阁的绣品,以后就会再打上一个“国礼”的标签。 国家最高领导人但凡有一些外交上的活动,都会要她们的绣品当国礼送出去。她们的刺绣以后那就是国家的脸面,代表是国家,她能不激动吗? 林建东坐在沙发上一直没有动,就这么看着宁香笑着说话。她不止在说话,还在很认真地看他的下巴,脸就凑在他面前,额侧发丝和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鼻尖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味,更加干扰人的意志。不知道她说到了哪一句,他也没有在听,目光从眼睛落到她的唇上,鬼使神差地突然低下头堵住了她的嘴。 宁香蓦地愣住,嘴里的声音没有了,只剩下眼睛眨了两下。 林建东亲她两下放开,看她发愣,没忍住笑一下,又低下头吻住她的嘴唇。 宁香反应过来要往后面避,做贼一样低声说:“丽珍阿婆在下面啊……” 林建东嘴角有笑,但没有应声,直接伸手揽上她的腰,手掌收紧,把她揽进怀里锁住…… 第117章 10.22一更 正式签约的时间定在一周后,这次宁香和林建东以及公司里的两位同事一起去了平城。到那里先休息一晚调整好状态,第二天到外交部礼品处正式签约。 宁香和林建东作为公司的最高代表,和对方主要负责人领导会见签约,谈完生意上的事情,晚上又一起出去吃了一顿饭,算是基本的应酬。 吃完饭从饭店里出来时时间已经很晚,外面的夜色微微有些浓稠。应酬的时候难免要喝上点酒,宁香和林建东都没有喝多,但还是想在外面走一走散一散身上的酒气。 于是他们和公司里的两位同事分开,让两位同事先回酒店,他们自己在外面随处逛了逛。逛着逛着逛到了后海,沿湖吹风,一轮月亮印在湖面上,虚影绰绰。 看夜深没有人,林建东伸手牵了宁香的手,两人就这么牵着手沿湖漫步。走一会站在栏杆外面对湖面吹湖风,宁香转头微眯着眼看向林建东说:“终于可以安心了。” 他们的宁香阁算是在刺绣市场上彻底扎稳根基站住脚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宁香阁都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成功把刺绣推向市场,做成了真正的中国高端品牌。 林建东心里自然满满全是安心,感觉自己这几年的忙碌没有白费。多少个日夜都是在外面跑,累到极致的时候人都要散,还好一切都有了应有的回报。 他在夜色中看着宁香,借着月光和宁香的目光交接在一起,没有再说签约外交部的事情,忽出声说了一句:“阿香,我们结婚吧。” 很突然地听到这句话,宁香蓦地一愣。头顶的月亮正圆,耳边吹过一阵一阵的湖风,撩起她鬓角的碎发。她迎着林建东的目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好啊。” 两个人对视片刻,一起笑起来。 回去的路上是林建东背着宁香走的,宁香抱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耳边,和他说了王丽珍男人得癌症回来的事情。之前的一周都很忙,而且王丽珍明显看起来不想提这事,所以她也没有和林建东说。现在想起来了,便又告诉他知道。 林建东听完了,只慢声道:“一辈子都过来了,道歉不道歉的又有什么意义。他要是真觉得对丽珍阿婆有所亏欠,早就该写信回来了。不过就是在南边有了家了,有了新的生活,就忘了这边的人了。现在要死了,想家了又回来。还要见阿婆干什么,想让丽珍阿婆原谅他,好让他在家里死得安心埋得安稳,两全其美吗?” 宁香把脑袋搁在林建东的肩膀上,“怕不是想丽珍阿婆和他再续前缘,回去伺候他这最后几个月呢。别人总归不贴心呀,阿婆和他好歹做过夫妻,有旧情。” 林建东接话,“这叫不要脸,脑子瓦特了。” 宁香没忍住笑一下,片刻又说:“还好丽珍阿婆早就放下了,根本不理他。” 林建东轻轻“嗯”一声,“不值得心软的人,让他自己受折磨去吧。”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说话走回酒店,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签约吃饭应酬累了一天,又喝了点酒,宁香到酒店洗漱一番便倒头睡下了。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起来,洗漱完去找林建东的时候才知道,他一早已经把公司里的两个同事打发回苏城了。而他要带她留下来多呆几天,逛一逛平城。 忙了快一年了,宁香刚好也想要放松休闲一下。于是两人接下来又在平城多呆了几天,把平城能玩的地方都去玩了一遍,直接把出差变成了旅游。 林建东是有备而来,还带了相机。 两人一路玩一路拍照,把大半个平城都给逛完了。 回去的时候还给王丽珍以及林建东的家里人带了好些礼物,都是些小巧好玩的东西。尤其是给林建东的侄子侄女们带得多,小孩子最喜欢外地的新鲜玩意。 从平城回去,剩下没多少便要到元旦了,八四年也就走到了末尾。 而这一年的尾显然收得非常好,宁香阁里的所有人都因为宁香阁成为了外交部礼品处的特约供应商而感到兴奋振奋,哪怕工厂里的工人也觉得脸上有光,做散活的绣娘也跟着沾光。 这一年结束,木湖绣娘的招牌越来越响,钱包也越来越鼓。 林建东在元旦的时候,带上从平城买的那些小礼物回了一趟家,抽空回去看望父母。老大老二老四也从县城回去,一家人热热闹闹凑一堆,过个元旦节。 林建东到家把小礼物分出去,大孩子小孩子们果然全都兴奋得跳起来。 然后晚上一大家子人坐下来吃晚饭的时候,林建东在所有人的说话空隙,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跟林父和陈春华说了句:“爹爹姆妈,我准备结婚了。” 这话说完,桌子上安静了三秒,然后陈春华先出声说:“终于不拖啦?我还想着说,看你们还能不能再拖个三年五年的。” 就这个反应,倒是让林建东微微愣了一下。他预想当中,家里人听到这话再怎么也会惊讶,结果一大家子人没一个大惊小怪的,好像早就知道他要结婚了一样。 愣一会,他看着陈春华问:“怎么你们也不好奇我跟谁结?” 杨慧笑得最明显,接话开口道:“还能有谁?” 林建东转头看向自己这个弟媳妇,很快就明白了。这一年杨慧和她和宁香接触多一些,肯定是她早早就回来说了他和宁香的事情。 不过他好奇呢,问杨慧:“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思想开放很多年了,但眼下这时候大家谈恋爱依然比较保守,他和宁香谈恋爱也一直都挺保守的,并没有在外头有过什么不合适的举动。 杨慧还是笑,看着林建东说:“我有眼睛会看啊。” 林建东明白了,他还想着自己回来说这个事,一定是个惊天的大消息呢。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他和宁香在一起了,就闷不吭声等着他回家来说呢。 好嘛,原来早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而林父和陈春华不止早就等着林建东回来说了,还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晚上的时候陈春华去林建东房间里,给他塞了个大红包,跟他说:“给阿香的,她现在的身份肯定看不上这点钱,但是是我和你爹的一点心意,你帮我们给她啊。她平时那么忙,没空也不需要再跑来跑去的,我们都能理解的,啊。” 林建东拿着红包笑,“那我就先替她收下了啊。” 陈春华拍他胳膊一下,故意道:“你别自己贪了就成。” 说着想起来什么,又说:“你大哥二哥和四弟今年生意做得蛮好的嘞,都在县城里安了家,我们今年打算去县里你大哥家过年。到时候啊,你可以把阿香和王丽珍也一起带过去的呀,一大家人在一起过个年,热闹的呀。” 林建东笑着点点头,“好的,我回去问问她们。” *** 林建东在家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就回了城里。 走之前他还特意从王丽珍家那边绕了一圈,本来是想看看王丽珍的男人自己在两间茅草屋里怎么过的,结果他还没走到近前,忽瞧见两间茅屋“轰”一下塌了。 在茅屋坍塌碎成土泥和稻草以后,里面钻出来个老爷子,落了一脸灰尘草叶。 林建东站着远远瞧了一会,转身便走了。 从前茅草屋所在的宅基地上也是有瓦房的,只不过“大革命”开始以后,举国动荡疯狂,那几间瓦房被人给刨了砸了,后来只能搭两间土泥墙的茅草房。 林建东不知道老爷子当年留在南方过得到底有多艰难,可就算再艰难,他也找了新的媳妇生了新的孩子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家里还有妻儿在等他了。 他还有脸找王丽珍道歉,大概就是认为自己没有太大问题。他的理由无外乎,他也是被逼无奈,且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后来没活成,不知道王丽珍这几十年会过成这样。 林建东其实无法理解老爷子的做法,他也是亲眼看着王丽珍在村里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话说得狠一点,老爷子干的这个事,癌症折磨他个晚年,都算便宜他了。 落叶归根也是很讽刺了,真这么在乎家乡在乎根,当年怎么不想办法回来? 落叶归根,难不成就是年轻的时候想怎么浪怎么浪,想在哪飘就在哪飘,想娶几个老婆就娶几个老婆,最终老了病了要死了,回来还能有个温暖的老窝给他? 男人是这样做的吗? *** 关于王丽珍男人的事,林建东回去也没有多说。 王丽珍现在的生活状态非常好,可以说是拥有真正的幸福晚年。她也早就想开了放下了,并没有受到这件事分毫的影响,所以不必再提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 回到家也就不想这事了,林建东直接把宁香拉去屋里,抽了红包出来送到宁香手里,笑着跟她说:“来自你准公公和准婆婆包的大红包,让我带给你。” 宁香看着红包愣一愣,再看向林建东,“不是说好你先回家打个招呼,让他们有个接受的过程,然后抽空我再和你一起回去,正式拜访他们的吗?” 虽然早都认识,但他们毕竟是长辈,在结婚这事上,小辈还是要有礼数的。 林建东笑着说:“杨慧早早回去透了风,他们早就知道我们在一起了,你就看这个红包,都不知道压在箱子底压多久了。我娘说你忙,没必要跑来跑去的。” 好片刻,宁香伸手接了林建东手里的红包,手指一捏还挺厚实的。她看着红包抿住嘴唇笑一会,然后看向林建东,“那接下来做什么?” 林建东凝目看她一会,突然把她往床上一推,自己俯身压过来,满脸笑意看着她说:“明天就去办结婚证,办完结婚证拍婚纱照,明年抽好日子办婚礼。” 宁香看他突然没个正经,于是伸手一把撑在他胸口,又压着声音做贼一样道:“丽珍阿婆还在外面看电视呢,你这是想干嘛呀?” 林建东笑,“明天就是我媳妇了,我还不能亲一下?” 宁香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道:“你敢!” 林建东手指摸索到她的腰边,在她的腰里挠了两下,宁香被他挠得笑出声,忙又伸手过来抓他的手。然后两人闹起来,你在我腰里抓一下,我在你腰里挠两下。 笑也不敢大声笑,都是压着的,都快闹断气了。 笑不停了,然后林建东一把抓住宁香的手腕,握着按在旁边的床单上,落唇过去堵住她的嘴。一瞬间两人都停住了笑,但呼吸仍然都很急。 气息变得滚烫,周围的空气被点燃,宁香睫毛颤两下,放任呼吸闭上了眼…… 第118章 10.22终章 这一年的结婚证上还没有照片,但宁香和林建东依然打扮得精神漂亮。两个人拿好了所需证件和材料,怀揣着满心的欢喜,去民政部门领这张带囍红证书。 走到半路的时候,林建东还去商店买了一些糖果巧克力。如果喜悦可以具象成东西分享出去,让大家跟着一起感受到这份喜庆,那一定就是这些糖果巧克力了。 林建东也是走南闯北见过各种大场面大世面的人了,结果今天来办一张小小的红证书,却显得格外紧张。见着工作人员客气得不行,给人拿了不少的喜糖和巧克力。 看到他这个样子,宁香心里又暖又甜又有些酸,忍着眼眶不湿。 她确实是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真能遇到这么一个人,陪着她一路走下来,心里眼里全是她,也只有她,把她捧在手心上呵护,把她当成宝贝一样珍惜珍视。 原来,她也可以是别人的宝贝呀。 拿着奖状般的红证书从民政部门里出来,宁香的眼眶还是微微有一些湿了。林建东看到她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便拉了她到一边关心问:“怎么了?” 他都开心得要爆炸了,她怎么还湿了眼眶了。 宁香本来是能给压下去的,结果被他这么一问,眼眶湿得更明显了。她抬手擦一下眼角,吸一吸鼻子努力压住情绪,结果嗓音还是微颤,“我就是高兴嘛。” 现在是夫妻了,在大街上也不必像之前那样过分保持距离。林建东抬起手帮宁香擦一擦眼角,忍不住笑起来说:“我不该笑,但是我真的很开心。” 宁香被他说得瞬间没有泪意了,忍不住噗一下笑出来,然后她直接抬手拍开他给她擦眼泪的手,吸一下鼻子收了泪意,却没忍住嘴角笑意,“回公司上班吧。” 结果她往前还没走几步,又被林建东赶过来拉住了手腕。林建东拉着宁香往车棚里去骑自行车,和她说:“这么特殊的日子,上什么班呀,我们出去玩。” 于是两个人又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骑着自行车在城里闲逛。吃很多好吃的,买各种各样漂亮的衣服,还买了很多金的银的玉的首饰,还有手表之类的。 家用电器宁香没让林建东买,毕竟家里全都齐全。 他们办婚礼也不打算走那些乡下繁琐的程序,而且也不打算回乡下去结,打算明年定个合适的日子,在城里的酒店摆上几桌喜宴,请所有的亲朋好友来吃个饭就行。 领证这一天,宁香和林建东在城里逛了大半天,玩了大半天,也买了大半天的东西。之后的某一天,两人又抽出一天的时间来,去照相馆拍了几组婚纱照。 这年代拍婚纱照没有后来那些各式的服装和花样,宁香穿了一件富有年代特色的白婚纱,林建东则穿了一身黑西装,在照相馆拍了几组照片。 两人笑得满眼都是星星,幸福溢满整个取景框。 *** 一九八五年的除夕,二月十九号。 林建东提前给公司里的员工和工厂里的工人都放了假,让他们回家休息休息,准备过新年,而他自己和宁香自然也进入到春节的假期当中。 在过年的前几天,他跟宁香和王丽珍说了陈春华的提议。说今年他家打算去县城里,到他大哥的新家里面过年,让宁香和王丽珍也一起过去,人多热闹。 听完这话后,宁香和王丽珍彼此互相看了一眼。 默声一会,宁香先犹豫着出声问:“这个……合适吗?” 林建东看着她笑一下,“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再者说,县城那边也没人认识我们,我家那么多口人,谁知道都是谁呀。” 好像是这么回事的,去县城里没什么认识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宁香看着林建东说完话,又看向王丽珍,征询王丽珍的意见:“阿婆,你想去不?” 王丽珍哪有这么不识趣,当然不会扫这个兴,只眉眼挂笑说:“我一个老人家,最是喜欢人多热闹的。你要是去的话,我就跟着你去蹭个热闹呗。” 听到王丽珍这么说,宁香笑出来,又看向林建东,“那我们就去凑这个热闹。” 三个人说好今年到芜县过年这个事情,但也没有不管城里这边。年前仍然是忙碌起来置办年货,在除夕的当天把家里布置起来,然后坐车赶去县城里。 因为过年大家都放假回家,公共汽车全都停运了,宁香和林建东便直接叫了还在路上跑的出租车,三个人花钱坐出租车去了县城里。 林建东手里有他大哥家的地址,出租车直接开到他大哥家门前。林建东拿上行李带宁香和王丽珍一起下车,刚关上车门,正好看到陈春华从屋里出来。 看到林建东带着宁香和王丽珍来了,陈春华忙上来招呼宁香和王丽珍。因为都是乡里乡亲认识的人,没有什么生分和客气的,见着面那还跟以前见面一样。 陈春华把宁香和王丽珍带进屋里去,家里其他人也都陆续出来和宁香王丽珍打招呼,尤其是杨慧,上来笑着说:“以后我是叫阿香姐呢,还是绣掌,还是三嫂呢?” 宁香笑着拍她的手,没有回她这个话。 宁香和王丽珍刚到的时候还有一些客人的感觉,然后呆了不过半个小时,就融入了林家的忙碌和喜庆气氛当中。王丽珍就跟着陈春华,陈春华干啥她就干啥。 宁香和杨慧还有林建东的大嫂二嫂在一起,聊得也挺好,四个人在一起叽叽喳喳热闹得不得了。林建东想找宁香说说话,那都完全找不到机会。 每次林建东蹭过来,宁香就把他推走了说:“我们女人聊天呢,你掺和什么呀?” 然后杨慧跟在后头就笑着打趣:“我说三哥你也太粘人了吧,阿香姐和我说一会话,你看你都来几遍了。平时每天都在一起,怎么不能让给我们说说话呀?” 宁香看看林建东脸上的表情变幻,忍不住在旁边低头忍笑。 这半天大概都是在这种热闹又开心的氛围里过来的,林建东的侄子侄女还跑来往宁香手里塞了很多小零食。宁香都收下了,坐着没事的时候也都认真尝了尝。 到晚上一大家子坐下来吃年夜饭,是这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林父和陈春华对宁香和王丽珍先是客气了一会,然后发现这样客气实在有点生分,没有过年的氛围。 于是陈春华就很干脆地说了一句:“都是一家人,咱就不客气了,过年就是过个轻松热闹,怎么舒服怎么开心就怎么来啊,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 宁香和王丽珍点头,都是熟人本来就不算生分,自然也不多客气。一家人全都放开了吃喝热闹,聊的话题都是关于过去这一年,没有其他人的事,都是家里的事情。 陈春华问林建东和宁香:“明年你们婚礼打算怎么办啊?” 这种话林建东来回答,只道:“我们不打算回乡下摆酒席了,就在城里的饭店定上几桌,家里的亲朋好友过去吃顿饭,直接在饭店里办婚礼。” 听完这话,杨慧先出声接:“听起来挺洋气的嘞。” 说完她想起来什么,连忙又看着宁香说:“阿香姐,那你嫁衣打算怎么做?要不我给你绣吧,咱穿最好的,就做金丝绣,要特别富丽贵气的那种。” 宁香还没说话,王丽珍又接着话说:“我现在也还能稍微做一点活,要是自己绣的话,算上我一个。阿香结婚的嫁衣,我也想出一份力。” 杨慧应声,“阿婆,好啊。” 说完又看向宁香,“阿香姐,你觉得呢?” 宁香看看杨慧,又看看王丽珍,也笑着道:“好啊。” 去哪里买嫁衣,能有身边最亲近的人做的嫁衣穿起来更有幸福感?这一针一线的心意,她当然不会拒绝,她想让身边的人参与她的幸福。 说好了嫁衣的事情,又细说了一下在城里饭店办酒席的事,这事也就差不多算是定下来了。林父和陈春华没有什么别的意见,全都随林建东和宁香两个人高兴。 人家这两人现在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见识多想法也多,他们这些没什么见识的人,就别跟着瞎掺和了。结婚的是他们两个人,只要他们开心就行了。 一家人就这样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完年夜饭,闲话说了不少,正事也没有少说,依然都是家里的事。吃完饭仍是在一起聊天看电视,看春节联欢晚会。 这一年的春晚做得不是很成功,小孩子们早就都看困了,但为了守到午夜过了十二点拿长辈们的压岁钱,硬是撑着眼睛不让自己一脑袋栽过去睡着。 快要到十二点的时候,林建东碰了碰宁香的胳膊,把她叫出去透透气。宁香会意,和他从屋里避出来,到二楼的露台上站着,吹着除夕夜的微风,看着满天的星星。 看了一会星星,宁香又转头看林建东,仿佛收了满天的星星在眼底,看着林建东嘴角挂着微笑说:“原来日子可以过得这么有滋有味有意思。” 这个世界很可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可爱。 铱驊 露台上有灯,林建东看着宁香眼底细细闪烁的星星,她整个人笼罩在橘色的暖光中,看起来格外温柔美好,好像是这个世界给他的最珍贵的馈赠。 心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踏实和温暖,林建东轻轻吸口气,还想让宁香更开心一些,于是从口袋来抽出一张卡纸,送到宁香的面前。 宁香疑惑一下,接下卡纸看一眼,看到封面上写着三个字——邀请函。 她把这张邀请函打开细看,发现是澳大利亚的一个大型集团,邀请她去悉尼举办个人刺绣艺术展。看完后她猛地抬头看向林建东,眼睛水亮地问:“真哒?” 林建东也看着她笑,“这还能造假呀?” 宁香开心地轻跺几下脚,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了,忽伸手一把抱住林建东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亲一下,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欢喜和激动,对林建东说:“感谢你!” 说完又补一句:“喜欢你!” 林建东被她逗得更是笑起来,伸手环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加油,我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陪着你。” 宁香踮着脚,重重应声:“嗯!” 她刚应完,头顶的天空中忽爆开一朵璀璨的烟花。 春晚的钟声过了十二点,许多人家出来开始点炮竹放烟花,一时间远远近近噼里啪啦响声四起。 宁香放开林建东,转头去看天空中不断盛开的烟火。 林建东站在她旁边,仰着头和她一起看这新一年的缤纷璀璨。 看一会,林建东收回目光向宁香伸出手,宁香看着他笑一下,抬起手把手搭在他的手心上,十指相扣交握在一起,再抬头看向漫天星辰和四散的烟火。 手心滚烫。 星辰大海是你。 烟火人间,也是你。 (正文完) 第119章 番外一 立秋后天气也未变得凉爽, 王丽珍坐在电风扇前吹着凉风,眼上戴着黑边框老花镜,捏着细针金线, 在艳红的布料上密密走针, 绣出细细的凤尾来。 自从说好给宁香亲自绣嫁衣以后, 王丽珍和杨慧就在一起分了工,选好布料样式和花纹, 杨慧绣嫁衣上褂, 王丽珍绣嫁衣下裙。 从年后动工开始,这一绣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到深秋树叶飘黄的时候, 王丽珍仔细收掉最后一根针脚,才把裙身上的所有花纹全部绣完。 恰好,赶上宁香和林建东办婚礼的时间。 婚礼的前一天, 杨慧把自己绣好的礼服送来城里。杨慧年轻手快, 她哪怕每天只是用业余时间来做嫁衣, 也比王丽珍做得要多。 她不仅给宁香绣了嫁衣上褂, 把林建东的上衣礼服也绣了出来。男式礼服比嫁衣简单很多, 就是绣些云纹和二龙抢珠的花样, 下面的长褂直接是纯色的。 把礼服送过来以后, 和王丽珍做的下裙放到一起,杨慧忙让宁香穿上看一看。如果还有哪里有不合适的, 现在当场直接再改,总之要做到最好。 宁香也没多犹豫, 换上一身嫁衣出来给杨慧和王丽珍看。 王丽珍笑着说:“我觉得哪里都好。” 看人穿嫁衣本来就高兴,更何况是看自己最崇拜的人穿自己亲手绣制的嫁衣, 杨慧眼睛里闪闪亮亮的, 笑得更是开心, 只说:“阿香姐长得好看,怎么穿都好看。” 宁香对这嫁衣也非常满意,笑着说杨慧:“就你嘴最甜。” 然后她站去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穿一身红嫁衣的自己,面庞白里透着粉,富丽华贵,光彩照人。幸福挂在眉梢上,染在眼角上,跳跃在细密的睫毛上。 原来,婚礼真的是一件让人内心充满幸福感的喜事。 而这一份喜庆不仅铺开在她心里和脸上,还有许多相关的人脸上。 林建东这一天在另一处新房里,和他的兄弟一起布置整个屋子。这一处房子是林父和陈春华让他买的,说结婚的时候刚好用作新房,这会便恰好用上了。 屋里红色喜字贴得到处都是,老四林建平正在卧室里面鼓着腮帮子吹气球。 气球吹了一地,有的挂在屋顶上,有的飘在床头上。 床头挂着一张大大的婚纱照,照片里两个人脸上的笑意比糖果更甜一些。 杨慧把嫁衣送给宁香之后过来这边,在旁边帮林建平系气球,扫两眼床头的婚纱照,很是羡慕地说:“过阵子我们也去拍几张婚纱照,带着囡囡一起。” 林建平吹得腮帮子疼,歇一会喘口气道:“好,咱挂一家三口。” 杨慧笑起来,“你说我穿婚纱会好看不?” 林建平接话就道:“肯定好看呀!” 杨慧笑得越发开心,又转头看向床头的婚纱照,感受照片上两个人的幸福喜悦。 次日,宁香和林建东的婚礼在酒店如期举行,没有特别繁琐的流程礼仪,只有所有人发自内心的祝福,把这一份喜庆无限加浓。 宁香和林建东也没有请太多的人,请到酒店里吃饭的,都是一些很亲近的亲人或者是朋友。他们穿着礼服站在人群里,是今天所有人的目光焦点所在。 王丽珍看着宁香和林建东,眼眶湿了一遍又一遍。喝了些小酒有些动情,最后就抓着林建东的手,一遍遍跟他说:“建东,阿香不容易,一定要对阿香好,知道吗?” 林建东一遍遍跟她保证,也是在跟自己保证。 阿香到底有多不容易,其实他比王丽珍还要更加清楚很多。他是从她离婚住到那两间小船上开始,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以前都是沉默且无声的呵护,以后会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这个世界欠宁香的所有疼爱和宠爱,他都想要补给他,尽自己毕生所能。 晚上送完所有宾客,林建东和宁香两个人留在独属于他们的这栋新屋子里。卧室里全都是喜庆的装饰,连照在脸上的灯光都是暖暖的红色。 宁香歪坐在梳妆镜前,胳膊撑着镜台,托着自己的脸蛋,粉白的脸上染着一层红晕,微仰头和林建东对视片刻,然后两个人默契地一起笑起来。 在一起久了,不需要说话,简单一个眼神,两个人都能默契地一起乐半天。 笑一会,宁香收一收脸上的笑意,看着林建东问:“什么感觉啊?” 林建东想一下,看着宁香认真道:“终于有了归宿的感觉。” “从此以后,我也有自己的家了。” 宁香看着林建东的眼睛,弯着嘴角亮着眼睛想——是啊,从此以后她也有家了。她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的,充满了温暖、牵挂与爱的,无关任何利益的,真正的家。 还记得十年前他们坐在去苏城的小船上聊到结婚的事情,当时林建东说,不想结婚带人家姑娘过苦日子,家里太穷,成天因为鸡毛蒜皮吵闹实在没什么意思。 而宁香当时吃够了婚后生活的苦,也说不想再嫁人过苦日子。 那时候,两个人“自私”到了一块。 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两个自私的人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站在彼此面前,一起携手走入了曾经都没想要踏足的婚姻,成为了彼此最亲近的人。 他曾经厌烦婚后的一切琐碎与鸡毛蒜皮,但却愿意和她在一起感受生活中的每一个琐碎瞬间。有了她,再微小的事情,那都是生活中的大事情。 她曾经被婚姻耗尽柔情,对温情温暖也早没了奢望,现在那颗冷透的心早被暖得嘭嘭跳。她愿意牵着他的手,永远对生活充满热情与希望,像从没受过伤一样。 不管何时,只要他伸出手,她就会把手指搭到他的掌心上。 第120章 番外二 举办完个人刺绣艺术展从悉尼回来以后, 宁香整个人就有些懒懒的,每天都一副晕乎乎随时想要睡觉的样子。 她以为是出了趟远门身体有些不适应,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结果回来后休息了一周, 这种状况也没有好转, 反而越发有些懒怠不想动了。 林建东看她这个样子,自然让她多休息不要太劳累。现在不管是公司, 还是宁香的个人事业发展, 那都已经完全上了轨道了,也到了该松下来休息的时候。 宁香近来确实犯懒得厉害,而且心里也没什么可忧虑的事,可以说不管是事业还是生活, 那都顺遂得没有分毫压力, 所以她便索性直接懒起来了。 每天不再定时早起, 睡饱了才会起来。 木湖那边暂时没接什么技术难度很高的项目,不需要她过去做指导, 所以她每天便在家里看看书喝喝茶, 想一想自己作品的内容, 记下来让林建东出画稿。 宁香和林建东办完婚礼后没有在新房里面住下来, 还是留在原来的房子里陪着王丽珍一起。王丽珍一年一年白发增多,最是需要人在身边的。 宁香这段时间犯懒, 便每天在家陪着王丽珍,看书喝茶聊天看电视,手痒了就把绷架搬到面前,捏着针线做做刺绣, 不慌不忙地打磨自己的每一件作品。 今天吃完午饭, 宁香和王丽珍看了一会电视。结果坐在沙发上看了还没十分钟, 王丽珍再和她说话她便没回应了, 王丽珍转头一看,她又歪头睡着了。 天气有些冷,王丽珍怕宁香受凉,便拍了拍她让她去床上睡。等宁香去床上睡以后,她自己看电视觉得没意思,索性出门找老伙伴说话去了。 几个老伙伴都在李阿婆家里,聚到一起做做针线说说闲话。 她们之间没什么正经事,话题都是随便扯的。说着提到了宁香,李阿婆忽看着王丽珍问了一句:“对了,你们家阿香啊,阿是有了?” 听到这话,王丽珍没反应过来,只问:“什么就有了?” 李阿婆闭一下气,“哎哟喂,你说什么有了?有孩子了呗。” 王丽珍愣一下,“没有啊,你从哪听说的这个?” 李阿婆道:“我可没听谁说这个,我就是最近看阿香整个人懒懒的,成天困乎乎的样子,我还以为她是有了呢。那可能是之前去了国外,这还没调整好呢。” 王丽珍看着李阿婆眨眨眼没说话,半天又嘶口气。 李阿婆看她这样,只问她:“怎么了呀?” 王丽珍这回没说话,拿起自己的针线,起身连忙走了。她一路快步回到家,宁香已经睡醒了,坐在床头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呢,手里还拿着笔写写画画。 王丽珍敲门进了房间,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宁香问:“阿香,我问你个事啊。” 宁香看王丽珍像有重要的事要问,便把手里的书合了起来,看着王丽珍认真回问了一句:“怎么了,阿婆?什么事你问就行。” 王丽珍稍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你月事有没有正常来呀?” 被问到这个,宁香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努力回想着数了一下时间,片刻后看向王丽珍道:“最近都挺忙的,我没有特意记,忘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了。” 王丽珍伸手在她的手上拍一下,“你阿是有了?” 宁香被她问得又是一愣,她当然理解王丽珍的意思,眨眨眼半天道:“不会吧,怀孕不是会孕吐的吗?我没有啊,就是有点犯懒犯困,没有其他感觉。” 王丽珍又在她手背上拍一下,“傻死了!不是每个人怀孕都吐的!” 说完她忙起身给宁香拿厚外套,跟她说:“快快,快点起来,现在时间还来得及的,我们赶紧去趟医院。是与不是,到医院一查就知道了。” 宁香愣愣的,都还没反应过来呢,已经被王丽珍拉着起床,穿上外套,出门往医院里去了。走在路上她反应过来了,心里顿顿想——有……了? * 一个半小时以后,宁香拿着化验单站在医院的大门外,心脏“噗通噗通”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看一会化验单她看向王丽珍,吱唔道:“真……有了?” 王丽珍只是笑,看着宁香又说:“傻死啦!” 宁香陷在微微紧张的情绪中,伸手探向自己的肚子,心脏跳得更快了。 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事情,也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但真正发生了,还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心里忍不住地激动——她的肚子里面,孕育了一个新的小生命。 宁香本身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如果不是本身喜欢小孩,前世也不可能坚持花那么多的耐心和精力在江岸江源和江欣三个人身上,成功把他们带成才。 前世她自己没有生孩子,并不是因为她不想生,只是各方面条件不允许。这一世有了林建东,她便也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什么都不为,单纯就是自己想要。 从医院回到家,宁香把化验单叠起来放在枕头底下。林建东回来的时候她没有跟他说,一直到晚上睡觉前,她才清清嗓子正儿八经跟他说:“有事跟你讲。” 看她正经,林建东自然更正经,认真看着她说:“首长有事请吩咐。” 宁香抿唇压住要溢出嘴角的笑意,伸手到枕头底下摸一会,摸出那张化验单,送到林建东面前,清一下嗓子又说:“你看看。” 林建东展开化验单看了一会,不是很能看得懂,只好抬起头看向宁香,略微有些紧张问:“怎么了?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 宁香再次清一清嗓子,没有跟他绕弯子,直接道:“我怀孕了。” 林建东听到这话蓦地一愣,看着她半天没有动。 宁香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着他又说一遍,“我怀孕了。” 林建东想说点什么,但发现自己语无伦次说不出来,想做点什么,但又各种手足无措。他简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除了紧张剩下的仍然还是紧张。 然后他一阵手忙脚乱,忙扶着宁香让宁香躺着,帮宁香小心盖好被子,略有些语无伦次出声跟宁香说:“别紧张别紧张啊,以后不管有什么事,跟我说,让我来就好。” 宁香看着他笑,“是你紧张吧。” 而林建东不止是紧张,他还兴奋开心。在关了灯躺下来睡觉以后,他脑子里半点困意都没有,把宁香抱在怀里,一会就在她脑袋边低低笑出声。 宁香其实也情绪起伏得睡不着,听他一会笑一声,而且是很明显的想压偏还压不住的那种,自己也被他逗得忍不住笑,然后转过身来问他:“你笑什么呀?” 林建东忍一忍笑,“就……开心嘛……” 宁香又被他逗得笑起来,把脸埋进他胸口里。 * 林建东说到做到,自从宁香怀孕以后,他每天都争取在下午五点之前忙完手里的事,到点就提前下班买菜回家,亲自给宁香做好吃的。 他总觉得自己做和花钱让别人做对于宁香来说是不一样的,她的心理感受会不一样,所以他一直都是争取自己回来做,让宁香在心理和生理上得到双重的舒适和愉悦。 现在公司稳稳当当上了正轨,很多事情处理起来都比较轻松,他培养出来的人也都非常有能力,这也让他有了更多脱身出来的时间和机会。 而他每天不止给宁香做好吃的,多抽时间陪她,还买了不少相关书籍来看。看孕期孕妇的相关种种,也看生产生育时的常识,以及产后的一些相关知识。 了解完了这些,他甚至开始看怎么带孩子养孩子的书籍,和他前两年学驾照看机械类书籍一样认真。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只要需要,他就有耐心去了解去学。 而宁香整个孕期都比较轻松,前期没有孕吐,后期也没有身子重起来的痛苦。林建东帮她合理控制膳食,所以她也没有长得很胖,只是肚子大了起来。 因为孩子没有养得很大,到了生产的时候,过程也很顺利。 总之整个孕期给宁香的感觉,快乐大大地大过于痛苦。每次感受到孩子在她肚子里蹬腿,她心里都会生发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是独属于她和孩子之间的独特互动。 而在这个小不点从她肚子里出来以后,她更是觉得神奇而内心充满温暖。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个人,而她生了她,从此多出来一个全新的人。 降临于这个世界的小人,用细细的手指抓着她的手,软软小小的一团躺在她怀里,便叫她一整颗心都柔软得化掉了。 慢慢的这软软小小的一团长开了,变漂亮了,会在她枕头边挥着小手“啊啊啊”会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好像在辨认这个世界,辨认她。 会因为她随便一逗,用奶奶的声音笑半天,逗得所有人都跟着一起乐。 后来她会坐起来,会在床上翻个身,会撑着胳膊抬起头往前爬,会捣腾着小短腿往前走,会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仰起头奶奶地叫一声:“妈妈。” 有了女儿以后,宁香的日常生活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林建东不止在家里请了保姆,自己也早早做安排,请了一个月的假照顾宁香坐了月子。 后来他仍然是各种平衡安排,把更多的精力和心思往家里放,对公司的事做一个整体的把控。家里的大小琐事,哪怕女儿上幼儿园,他都没有让宁香太费过心。 宁香自己就是喜欢孩子并且很会带孩子的人,然后她发现,林建东也是一个这样的人。他各方面的事情都学得很快,也做得得心应手,有耐心且细致,主动承担家里的每一件事。 很多时候,宁香会想起结婚的那天晚上林建东说的话——终于有家了。 一个心贴着心,充满了温暖和幸福感的家。 第121章 番外三 一九九七年, 《春天的故事》的老人离世,《走进新时代》在大街小巷被人们所传唱。这首歌用正气动人的旋律,朴实真挚的歌词, 谱写了新的时代篇章。 最叫人耳熟能详的那段歌词便是—— 我们唱着东方红 当家作主站起来 我们讲着春天的故事 改革开放富起来 继往开来的领路人 带领我们走进那新时代 高举旗帜开创未来…… 经历过时代变迁的人, 对这首歌都会心生无限感触。从当家做主站起来,到改革开放富起来,是一代人的努力,是党和国家几代领导人付出的心血。 * 时代的洪流奔涌着向前,所有人都被引领着不断往前跑。 为了自己的新生活, 也为了祖国的繁荣富强。 近些年,林建东的大哥二哥和四弟在县城买下了一块地皮,合伙投资建造了一个大型的小商品市场,直接在县城里创造了一个新型的商业中心。 这一天市场开业, 宁香和林建东自然带着王丽珍和女儿一起过来庆贺。 宁香和林建东在市场里逛了逛, 大体浏览了一下林家三兄弟此时的事业版图。 这个市场总共盖了三层, 一楼主要是卖一些饰品玩具礼品日用杂货之类的,二层则主要都是卖衣服的店铺, 三层则以鞋店为主。 这一天开业来了很多人,走哪都是脚尖碰脚跟,肩膀碰肩膀。 逛完出来的时候, 宁香又回头看一眼, 笑着说:“你家个个都是大老板呀。” 全部都这么会做生意,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来,林建东把宁香阁做得有模有样,让木湖的绣品占据了大半的刺绣市场, 已经把木湖绣娘的名气完全打起来了。 而他的三个兄弟, 从七十年代末街边摆小摊做起, 到如今将近二十年,成功在县城里做出了这样一个大的市场出来,以后就是县城里独一无二的商业中心了。 晚上在饭店里吃饭,兄弟四个在一起喝着酒商业互吹,你吹我厉害,我吹你牛得能上天,然后端着酒杯故意互相叫老板,从林家大老板叫到林家四老板。 这些年下来,老大老二和老四经常应酬,浑身上下胖了很多。唯有林建东,还保持着年轻时候的身材模样,和宁香一样跟吃了防腐剂似的。 老大老二和老四每次看到他都要问:“阿三,你是吃什么仙丹了?” 林建东每次都拍拍他们的肚子,跟他们说:“自律懂哇?” 老大老二和老四不懂,但宁香是最懂的。她以前觉得自己就是够热爱生活的一个人了,喜欢在生活中搞点小温馨小情调,结果林建东比她还会过日子。 他每天都会带着她一起运动,想各种办法帮她护眼,给她按摩揉肩颈让她保护好颈椎。经期的时候更是把她当老佛爷伺候着,带着她一起健康自律积极向上。 有他这样的爹,女儿也根本不愁养不好,从小就养成了各种好习惯。 宁香不会看不起一个热爱家庭,有满心家庭责任感的男人,她只会觉得这是上天给她的恩赐,他们互相知道彼此的好,互相珍惜,永远认可并深爱彼此。 事业上并肩一起走,生活里牵手互相暖。 * 时代的发展有目共睹,除了林家这几个兄弟,眼下其他很多人也都过上了富裕的好日子。粮票早退出了历史舞台,那个穷苦的年代已经完全看不到旧影了。 在时代腾飞的浪潮之下,宁香也终于兑现了自己当初创办宁香阁时候对林建东夸下的海口——带着木湖的八千绣娘一起富起来。 如今木湖绣娘和木湖刺绣已经成了名扬天下的招牌,很多人买刺绣会直接跑来木湖买。而在宁香的指导和栽培下,也有其他绣娘靠着作品成为了有名的绣师。 而人在达到了一定的成就以后,总是会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也就这一年接近年尾的时候,宁香亲自培养出来的得意弟子许碧云提出了离开宁香阁的想法。 宁香了解了一番,得知她是想自己出去开工作室。她不仅自己要走,还要带着宁香阁手艺比较好的两个绣娘一起走,要去干一番属于她们自己的事业。 杨慧得知这个事情后,就在宁香面前说:“她是三嫂你辛辛苦苦一手带出来的,宁香阁从来也没亏待过她,带着咱们这的绣娘都富起来了,她直接就要把你培养出来的好绣娘带走,打算另开工作室,这不就成心要跟咱宁香阁对着干嘛?” 宁香自己倒是没什么所谓,她当初创办宁香阁,就不是为了困住谁,也不是为了垄断刺绣市场。她的目标一直都没有变过——带木湖的刺绣走出去,让中国刺绣走向世界。 现在很多木湖绣娘在她的带领下都有了自己的本事和名气,如果她们脱离宁香阁也能靠自己的手艺和名气活下去,宁香还是很愿意看到的。 毕竟对于市场来说,有竞争是好事情,木湖的刺绣也不仅仅就是宁香阁。 于是那些决定离开宁香阁的绣娘来找宁香时,宁香全都没有说话硬留。不止没有留,还很大方地提出继续给她们提供所有便利,比如物料这一些,她们仍然可以来宁香阁取。 这么多年木湖的放绣站一直在改制,如今已经完全成了宁香阁的一部分。那些制丝染布的工厂,全部都归宁香阁所有,陈站长如今也变成了陈厂长。 要走的绣娘们看宁香这样,又觉得心里很是愧疚。毕竟她们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宁香无条件耐心教授技艺,并用自己的名气给带出来的。 她们想走,也确实是觉得自己出去单干的话,可以赚得更多一些。 但宁香并不需要她们这样的愧疚,她的宁香阁不会因为走几个好绣娘就运行不下去了,所以她只跟她们说:“想好了就好好干,正经干出点样子来才行。” 于是许碧云带着几个绣娘离开了宁香阁,次年在木湖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并开了属于自己的小门店。后来又有其他绣娘效仿,木湖的刺绣门店便很快多了起来。 开的各式刺绣门店多了,过来木湖买刺绣的人自然更是多。有些人买不起宁香阁里贵的高端的绣品,就在这些小门店买点自己买得起的,拿回去玩一玩。 有一些小饰品大饰品,还有丝巾旗袍,每家店里主要卖的东西都不一样。 这样发展了两年,木湖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地区特色,用刺绣这个招牌不断带动着乡镇经济的发展。在九十年代的最后一年,木湖被国家评为——中国刺绣之乡。 也就是二十世纪的这最后一年,宁香的事迹被刊登在了全国性的报纸——人民日报上,并且有了一个新的头衔——木湖八千绣娘的带头人。 记者知道了宁香走上这样一条路的起因,那是两年前离世的那位老人在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接见她,给她的鼓励,于是记着问了宁香那个问题:“现在致富了吗?” 宁香笑着回:“是的,全乡人民都一起富起来了。” 她并没有夸大,她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用自己此生所学的技艺,带出了一波又一波技艺非凡的绣娘,并靠着宁香阁的不断扩张,带着全乡镇的人一起富起来了。 她在木湖人民的嘴里,早成为了神话一般的人物。 她用一针一线,带动了整个木湖经济的腾飞,为此县政府还专门办活动颁发了奖状给她和林建东,称他们为——勤劳致富的带头人。 奖状挂在宁香的办公室里,和她得过的所有荣誉奖杯放在一起。 她的梦想,在千禧年来临之际,继续扬帆远航。 第122章 番外四 春晚上一首《难忘今宵》吟唱过后, 千禧年拉开了帷幕。 从二十世纪跨越到二十一世纪,宁香和林建东都已步入中年。宁香阁在新世纪来临之后,发展越发平稳, 已然成为了刺绣界无人能撼动的高端品牌。 女儿贝贝已经长大上了初中,她从能拿针线开始, 就表现出了对刺绣的喜爱。 七八岁时便跟着宁香开始学做小猫小狗,课余时间还会跟宁香到木湖去玩,跟着宁香一起去培训其他绣娘,自己也就在旁边认真地一起听。 她大概遗传了宁香在刺绣上的天赋, 悟性很高学习很快,很小就能做出来很好的作品, 到木湖和绣娘们熟了以后, 绣娘们都叫她:“小绣掌。” 等宁香以后到年龄退休,这宁香阁绣掌的位置, 自然就是她的。 进入千禧年之后,木湖顶着“中国刺绣之乡”的名头,也一样发展得很好。两三年的时间,政府配合木湖绣娘们一起搞建设,把木湖打造成了可供旅游的刺绣之乡。 然而发展的道路上总还是有一些小波折的,今天宁香一家三口来木湖,停好车以后, 林建东去厂长里巡查, 贝贝自己跑去了绣房找绣娘们玩,宁香去了办公室。 刚到办公室坐下不久,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宁香叫了一声进来, 杨慧便推门进来了。 杨慧进来关上门, 走到办公桌旁边, 微微绷着神色跟宁香说:“三嫂,你有听说了么?许碧云被人给告了,过几天要打官司呢。” 宁香最近忙别的事没来木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她看着杨慧,好奇问:“这是怎么回事啊?老老实实做刺绣,怎么还惹上官司了?” 许碧云自从带着两个绣娘离开宁香阁,自己开了工作室以后,生意做得也还是不错的。毕竟她是宁香的得意弟子,宁香一手把她带起来,她手艺好名气大。 她的工作室不算大,和宁香阁自然是没有办法比的,而且她每天就在工作室老老实实做刺绣,把绣品拿到自己的店里去卖,怎么会惹官司? 杨慧跟宁香说:“一个月前有一个人在她店里花八万块钱买了她的一幅绣品,不久之前,又有别人找上门来,说她侵犯了人家的什么著作权改编权之类的。两边大概是没有商谈好,这不人家就直接告她了么?” 宁香听懂了,是许碧云用了人家的画作当底稿,做成了绣品赚钱。 说起来很简单,就是版权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都是刺绣圈子里的一个非常普遍的问题,绣娘们大多不会自己画画,一般都是找好看的照片画作来当底稿,以前放绣站发的底稿都是这样的。 以前是那样的一个社会环境,什么都是归属国家和集体所有,所以也没人计较这些事情。现在社会环境完全不一样了,大家自然都会维护自己的权益。 宁香在这方面倒是一直都挺谨慎的,宁香阁所有绣品所用底稿,她和林建东全部都把过关。尤其是她自己的作品,那都是林建东给她出的原创画稿。 听杨慧说完这些话,宁香觉得还挺正常一事,只道:“那没办法,人家辛辛苦苦画的画,被我们拿来说用就用了,还卖了那么多钱,虽说赚的大部分是刺绣手艺的钱,但和画作的关系还是挺大的。人家要告,也是人家的权利。” 杨慧还没再说出话来,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宁香接起电话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应一句:“让她进来吧。” 话筒放下来,杨慧在旁边看看宁香,第六感很敏锐地问:“许碧云呀?” 宁香点点头,“说是有事要找我,那八成就是这个事了。” 宁香和杨慧又说了没两句,办公室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宁香出声让进来,门从外面打开后,进来的就是一脸灰暗之色的许碧云。 许碧云关上门走到宁香办公桌前,直接就把自己最近遭遇的事情给宁香说了。她来找宁香原因也很简单,让宁香和林建东出手帮帮她,她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 宁香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说完,轻轻吸口气。 片刻她开口:“这种事情我们怎么帮?林总他认识的人再多本事再大,也大不过法院去吧?我们确实侵权了,那就得认,该赔钱赔钱,就当是个教训。” 许碧云心里很难受,“可是绣掌,那一幅作品我整整绣了两个月呀。” 宁香还是看着她,“两个月怎么了?就算两年又怎么样?人家拿笔画画也是很辛苦的,创作找灵感是最难的,又要改来改去,人家那一幅画不知道画了多少年呢,被你就这样拿来赚钱,那人家心里肯定也不舒服的呀。” 许碧云被宁香说得说不出话来了,站在办公桌前很长时间没动。 不久后许碧云的这个版权官司还是上了法庭,最后当然是判定许碧云侵权,要对画稿作者进行赔偿。而赔偿金额是根据她卖的绣品价钱来定的,数额并不小。 这件事在木湖一石激起千层浪,直接震呆了好多绣娘。因为许碧云算是她们木湖绣娘里名气很大的了,连她都赢不了官司,那说明这种事确实严重。 本来大家都没觉得这事有什么问题,毕竟过往很多很多年,她们绣娘都是这么过来的,这是大家一直觉得很正常的事情,脑子里根本没有版权这个概念。 于是许碧云侵权官司结束之后,直接给木湖绣娘们灌输了版权意识。 大家以后再做作品,总要先考虑版权问题。 而宁香,她从来不用别人的画作,她有她的,私人画稿师。 第123章 番外五 许碧云被告事件让木湖绣娘们的事业进入了一段时间的瓶颈期和困难期, 但对于绣娘们版权意识的提高却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说起来并不算是坏事。 这场版权风波过去以后,刺绣的发展便进入了新的阶段。 宁香个人对许碧云没什么意见, 许碧云带两个绣娘离开宁香阁自己发展以后,宁香和她依然保持着良好的师徒关系。她平时会定期来看宁香,有什么不懂的也会问宁香。 木湖能有今天的发展,许碧云在其中出的力气不算小。而且当初她带着两个绣娘出去开工作室单干, 算是带了个头,让其他绣娘们看到了更多的发展方向。 如今木湖有名气的几个绣娘,都是从宁香阁出去的, 开了自己工作室和店面。 这些年,只要有绣娘想走, 宁香从不会留人。 比起她们顾念情分一辈子委屈自己留在宁香阁,宁香倒是更希望她们能有更远大的目标, 能更有野心一些。然后凭自己的能力走得更远,走得更高。 她教授她们技艺,带她们成名,不是为了让她们一辈子给宁香阁当绣娘的。 宁香鼓励她们走出去, 有本事的话最好是走到世界各地去。而宁香自己自然还是数年如一日地做那些事情,一边传授技艺一边带着宁香阁的绣娘做作品。 她自己也没有停止创作,获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奖项和人民艺术家等许多名头不说, 隔些日子就会在国内和国外举办刺绣展, 到国外去进行文化和艺术上的交流。 而宁香阁对外生意上的事情仍然都是林建东在管, 林建东是宁香阁的大老板, 宁香是宁香阁的绣掌, 夫妻俩一直并肩握手前行, 从未忘记初心。 林建东平时呆的比较多的地方是公司, 也会去木湖厂房那边看情况,但是去的没有宁香多。但是近来他开始频繁往木湖跑,宁香不去他都要去。 宁香觉得奇怪,厂房那边有陈厂长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不知道他最近为什么老是往木湖那边跑。于是今天他从木湖回来,宁香睡前就问了一下他最近在忙什么。 刚好这件事林建东已经跑出结果来了,他把几份合同书拿过来放到宁香手里。等宁香大概看完了合同,他又把一沓设计稿拿到宁香手里。 宁香屏着气把所有东西全部看完,最后看向林建东:“你要给我建艺术馆?” “嗯。” 林建东看着他笑一下,“地已经都批下来了,艺术馆的大体设计是我自己出的,接下来交给建筑公司做具体细化。乡镇那边非常支持我们搞这个,给了很多政策支持,到时候艺术馆建成一开放,就是一个知名旅游景点,镇上巴不得的。” 宁香看着林建东,忍不住笑出来。 她这会都年过四十五了,在外面是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艺术家,是宁香阁的第一任绣掌,但私下很多时候在林建东面前,她还有一颗小姑娘的心呢。 自从和林建东在一起结婚后,她总有一种越活越年轻的感觉。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一身怨恨和负累,虽说心里有目标,但一直就过得有些沉闷闷的,心里和身上都压着许多事情,婚后有人疼着,则是活得越来越轻松越来越自在了。 她放下设计稿伸出手去,抱上林建东的脖子,所有的话都在笑容里。 * 在林建东为艺术馆的建造忙碌着做所有准备工作,发招标通告邀请各大建筑公司来投标,并确定建筑公司等事情的时候,宁香也没有闲着。 宁香特意为艺术馆的奠基仪式做了两幅作品,到奠基仪式的那一天,把两幅作品拿出来进行义拍。承诺拍卖所得所有金额,全部作为善款捐出去。 艺术馆奠基仪式的那一天,林建东请来了很多地位很高的人。都是他几十年生意做下来积累起来的人脉,比当年宁香阁第一个店铺开业,那排场可大多了。 也就在奠基仪式上,宁香的两幅作品拍了八十万。 八十万她一分都没有自己留,全部都捐给了慈善机构。而捐赠是有明确方向的,她要把这些钱全部用于帮扶贫困地区的女童,让那些上不起学的女孩子可以有学上。 当然捐赠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这件事她会一直做下去。 他跟林建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女孩子和她一样,家里穷上不起学读不起书,她最知道其中的滋味。她努力走出来,也是为了要给那些女孩子掌一盏大灯。 帮到一个是一个,帮到两个是两个。 * 两三年后,宁香刺绣艺术馆正式对外开放。这个私人刺绣艺术馆,对于刺绣发展历程来说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也是对宁香事业高度的最终极体现。 开馆那一天,宁香和林建东站在艺术馆大门外,看着游人结伴往来,脑子里回顾几十年来一路的打拼,只觉得内心满实——所有的努力都有了最好的回响。 站一会,林建东转头对宁香说:“出去走走?” 宁香虽然常来木湖,但并不经常出去转。平时就算一家三口休假出去玩,也是往别的地方去的多一点,毕竟对木湖那实在是太熟了。 今天心情格外好,宁香坐上林建东的车,兜着风把整个木湖全都转了一圈。 木湖这些年发展得非常快,从一九八零年到现在,整整二十五年的时间,完全变了一番样子。现在各个地方还在规划做建设,将来自然会发展得更好。 林建东把车开到乡下村子里,村子里也变了大模样。因为公路修通,河道上的船只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多,大家出行更多的开始依靠公路和汽车。 这二十五年的时间,宁香一直没有再回过甜水村。现在再回来,只能依稀看得出小时候村庄的模样,大体上都变了,至少家家户户都住上了二层小楼房。 有人家屋子建得好的,那跟城里的别墅没什么两样。 宁香没有张扬,以她和林建东现在的身份,以及对乡镇做出的贡献,回来一定会引起很大的轰动和骚动。于是她和林建东两个人找路悄悄绕过村子,去到宁香最熟悉的那个小河边。 宁香曾经住了好几年的住家船还停靠在原来的地方,岸边柳枝长得比以前要长,柳条全部搭在船屋的棚顶上。远远那么瞧过去,依然充满了江南风味。 林建东特意带了钥匙,到了河边上船开门。 船里的一切还是宁香离开时候的样子,没有人来动过,只是到处都落了许多灰尘,还有满屋子的潮气与霉味。林建东伸手打开窗户,让河面上的风吹进来。 宁香在后面进屋,不嫌弃屋里的潮气和霉味,目光含笑看了看屋里那些熟悉的摆置,看完后转身回过头,打眼看到门楣上挂着一个香袋,上面绣着两枝明黄色的桂花。 林建东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个香袋,在河风里轻轻地晃。 看着门楣上的这个香袋,宁香想起当初自己刚住进来的那天晚上,她找边角料做了这么个香袋,在里面装满了桂花,让它见证自己新生活的开始。 她还记得,当时她挂起香袋的时候对自己说——姑娘,你现在才十九岁,这辈子还很长,以后学会取悦自己吧,过点自己喜欢的日子吧。 现在人生已然过半,她此时看着这个香袋告诉自己——姑娘,你做到啦。 现在的一切,包括身边的每一个人,她都非常喜欢。 对自己说完话宁香回过头,给林建东露了一个大而明亮的笑容。 随后两人默契地转身,笑着站到船屋的窗户边,看着河面上的风景。小船边游过一群鸭子,身后留下浅浅的水波纹。晃动的水纹里映照出两个人的笑脸,以及无数个温暖的过往瞬间。 林建东伸出手,宁香笑着把手搭到他手心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