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容姗吸了一口气,瞪大了双眼望她,“珏姐姐,为何您反反复复的,就是指责我陷害了您?”她以手抚额,似是冤屈到了极点,“珏姐姐,我不过说了实话而已,在皇上面前,您也要我说假话么?”

皇帝忙扶了她的肩头抚慰,冷冷望定卫珏,沉声道:“在朕的面前,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口口声声说容良人陷害你,也得拿出真凭实据来才行,不能信口雌黄。”

卫珏叹了口气,不避皇帝眼眸,一眨不眨地望定了他,“皇上,为何臣妾所说的,便不是真凭实据,而他们拿出两方臣妾从未见过的帕子出来,便是真凭实据了?”

看清了她眼底死灰般的沉寂与失望,皇帝语气一滞,终垂目道:“好,你且往下说。”

卫珏道:“臣妾记得当时,拿起了梳子帮容妹妹梳头,揭起了她的长发,确实是滑不溜手,美不盛收,可臣妾替她梳头之时,望着她的脑枕头皮之处,却有些细微疤痕,因是隐在长发下面,倒也不是很明显,那时,臣妾记得,臣妾尚问过容妹妹,这些疤痕是哪里来的?她只含糊其词,说是小时有一年天热,头上长了疖子,那时,臣妾只觉奇怪,她头枕之处疤痕那般的多,那疖子长得也太过繁密了一些,可今日,臣妾从另外一人的头颈之处,却又发现了同样的症状,只不过和容妹妹的好了的疤痕不同,他这个,却是正在发病当中,虽是头发掩盖,但只要有心去看,却能看得清楚…”她指着跪于地上发抖的小云子,“便是这小云子,请皇上派人查他头枕骨之处,看看他的头顶,是不是起了一大片的红色疹子?”

小云子闻言,张惶抬起头来,又瞬既垂下,似是不知道怎么辩解,只顾趴在地上发抖。

皇帝望了孙辅全一眼,孙辅全便弯了腰上前,拉起他的辫子略看了看,回转身来,朝皇帝道:“没错,他的头顶至颈部,的确长了密密麻麻的疹子,因平日用头发遮挡,倒也看不出来,只是奴才不明白了,宫里边的人有些小病小痛,算不上什么,怎么您便将这事,反反复复拿来说个不停?”

卫珏抬起脸来,脸上一片清冷,“孙公公,您错了,这可不是小病小痛,皇上可还记得云南康镇,向是边疆重镇,与骠国接壤,那里地势潮湿,当地人和骠国百姓多有玉石生意往来,因而,有一年,骠国国内流行的一种疾病便传入了康镇,得了这种病的人,头顶皆起疹子,每年春季梅雨季节爆发,更能通过肤发接触传染,严重之时,头发竟皆脱落,毒气攻入脑部,使人状若疯狂,臣妾的阿玛在臣妾小时侯把这事当成故事来讲,可听在臣妾的耳里,却是不寒而栗,这等病症,当时便被称作‘鬼种芝麻’,后虽因朝廷从民间征集良医,派往康镇疹治,才使得这病症得以控制,又研制出了良药,只要不是病入膏肓的,只要长期用药,便能压制此症,最终痊愈,因此,康镇的那场温症,也就逐渐被人遗忘了,可今日却想不到,臣妾再次见到了此症。”

金容姗瞪大了眼睛盯着卫珏,脸上全是不敢置信,身边的皇帝早将揽着她的手抽离了去,身子也离她远远的,眼眸里的冰冷原是对着卫珏的,可现在却冲着她来,她哆嗦着嘴唇想要辩解:“皇上,她说的不是真的,臣妾从未得过此类病症…”

小云子却是趴伏于地,身子不停颤抖,早没有以往的伶牙俐齿。

卫珏道:“有没有得过,让御医看一看便知晓了,皇上,宫里的规矩,入选秀女必须身家清白,无病无灾,身体发肤无不经过细细验看,容妹妹如若得了此病,却不上报,便有扰乱皇家血统之嫌,臣妾知道选秀规矩,身上有隐疾的女子,是不能参与选秀的,如隐瞒参选,如若查了出来,不但自身有祸,而且连累家人…”

金容姗双腿似站立不稳,指着卫珏道:“你胡说,我根本没有什么隐疾,你,你,你,你拉扯上小云子,又有什么关连?”

卫珏似是没见指到自己鼻尖的手指,眼眸透过手指望定了她,“容良人,你还不承认么,你与小云子,原本就相识,都在康镇呆过!自入住这永和宫开始,你便疑神疑鬼了起来,总觉得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再者,那日去景仁宫饮宴,我看清了小云子颈后的红疹,便瞧了他两眼,他事后向你禀报,你便千方百计合同了小云子要将我置于死地!便编造了那帕子之事,来污蔑于我,我从未向小云子暗通过消息,在领轿去景仁宫之时,他故意使轿子走得慢,却是为了今日布局。”她向皇上下福行礼,眼底流露出哀伤之极的神色来,“皇上,臣妾自知出身低微,比不上容良人这般高门大户的女子,入了宫里边,都有人替她打点,派人入宫照料,但臣妾也是父母生出来的,怎可让人如此作贱?”

她眼底盈盈有光,望着他的样子,似将这些日子受的屈辱全汇集在了眼底,她在向他控诉,指责,眼底盛满了哀伤,让他的心微微纠成一团。

宫中选秀,凡高门大户出来的秀女,哪一位宫里边没有几个熟人?有一些,更是多年之前便开始往宫里安插人了,只等着这次选秀,这些,皇帝往日里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便是这些妃嫔在外的枝枝蔓蔓一个安心丸而已,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有违规矩之事,她们怎么做,便由得她们了。

所以,小云子与金容姗相识,他并不怪责,但如若矢口否认,倒让他心底更有几分确定。

金容姗眼里涌出泪来,如梨花带雨,伏倒在地,道:“皇上,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臣妾绝没有做过欺骗隐瞒之事,是她,都是她,她自己做下了丑事,便要拉了人下水。”

皇帝侧过身子,后退几步,避她如避鬼蝎,冷声道:“后宫之中,岂容你污言秽语?有话不能好好儿说么?”

金容姗不敢置信地望定了皇帝,皇帝却眼眸冰冷,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抽泣着道:“皇上,你一定要替臣妾做主。”

第二百八十章看病

卫珏声音清冷,“是真是假,召了御医来,查个清楚便是了。”

金容姗打了个哆嗦,脸上却现了慌意,仿佛多年的旧伤被生生地撕开,“不,皇上,臣妾没有病,臣妾无端端地看御医干什么?”

此话一出,皇帝心里边便已明白了,冷笑道:“如此说来,珏良人并没有冤枉你罗?”

金容姗自觉失言,掩面哭泣,“皇上,臣妾的病全都好了,臣妾用药,是的是最好的,早在十多年前便就好了。”

皇帝眼底怒气暗生,指着小云子,“他呢,你不认识他?”

金容姗直摇头,“皇上,臣妾真不认识他,臣妾并没有伙同他来陷害珏良人…”她满脸都是泪水,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已经化开了,“珏姐姐,你告诉皇上,我并没有存生欺瞒,我的病,真的全已好了,如若不然,验身嬷嬷怎的验不出来?”

卫珏脸色平静,“容良人,你自己心底明白,如是旧患,潜伏在体内,有时连御医也不变验得出来,何况验身嬷嬷,只要你能将以往的旧人管得好了,抹去病患经历,岂能查得出来?想必你的阿玛做了不少的功夫吧?”

金容姗眼眼恨色一显,脸上却苍白如纸,她知道,卫珏这么一说,不但将她钉死,而且会连累上家人,她膝行上前,欲拉住了皇帝的衣襟,却被他一甩,那衣襟便从她手里挣脱,她茫然地张开双手,“皇上,入宫以来,臣妾没做错什么事,小心谨慎,尽心尽力伺侯皇上,就因为这陈年病患,皇上便要弃臣妾于不顾么?”

她的手指往前,膝行着欲再拉住皇帝的衣襟,孙辅全却往前一拦,拦在了她的前边,道:“容良人,你身上有病,却肆意隐瞒,也不怕伤了皇上龙体?”

金容姗眼底添了丝疯狂,指着孙辅全,“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变了么?”

孙辅全道:“容良人,御前失仪,可又是一项大罪!”

金容姗趴伏于地,发髻上的金镶玉簪子在灯光之中散着微弱的光芒,却不敢再求。

小云子却已似吓得傻了,瘫倒在地,一声不出。

孙辅全道:“皇上,奴才望着,这小云子后颈上的红疹怕是越来越严重了,您瞧,是不是叫个御医来看看?”

皇帝厌弃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又是一个不知死的奴才,还看什么,堵了嘴,拖了出去,打杀了便罢了。”

孙辅全低声应了声喳,找了两个人来,上前堵了小云子的嘴,拖了他便往殿外走,小云子此时似是醒悟了过来,呜咽着想要呼冤,可却没有了机会,他的力气倒是大,竟是挣脱了那两人的挟持,自己扯出了嘴里堵着的布巾子,跪倒在皇帝的面前,“皇上,皇上,奴才没有病,奴才起的疹子,不过是吃错了东西的缘故。”

皇帝压抑着怒气道:“孙辅全,你是怎么办差的,还不拖了他出去。”

孙辅全被皇上训斥,脸色乍红乍白,亲自上前扭了小云子,那两名被挣脱了手的小太监这才醒悟了过来,两人齐齐上前,压得小云子动弹不得,小云子脸上现了绝望之色,知道一被拖了出去,便是再也不能活了,忽地转过脸去,朝金容姗大喊,“金主子,您救救奴才,奴才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帮您…”

听到这句呼喊,金容姗眼底的泪却是收了回去,眼底现了惊恐之色,脸上那怯怯然委屈的神情再也不见。

皇帝眼眸向她扫来,冷冷地笑,“刚刚还说并不相识,现在却又认识了,真把朕当成了傻子?”

金容姗哆嗦着嘴唇垂下头去,“皇上,皇上,臣妾不知道他说什么,臣妾,臣妾…”

皇帝声音冷如碎冰,“看来,也不用朕叫太医过来替你验看了,你且自己说说,朕要怎么处置于你?”

他眼眸阴冷,眼底全是郁色,望定了金容姗,简直当她为天底下最肮脏的垃圾一般,他那般的眼神,金容姗只微微接触了,便从心底生了寒意,她心底一阵颤抖,心如死灰,此时才明白,他可以将她捧上了天,可一旦厌弃了,便如地底草芥。

可为何这人却不同,她茫然抬起头来,望定了卫珏,从那人的嘴里,她隐隐知道皇帝那般的喜欢她,却为何将她放在了永和宫中…她犯下了那样大的错,带给皇上的,简直是奇耻大辱,可她依旧被保得了性命,留在了后宫。

金容姗脑子一热,忽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向前,孙辅全忙张手拦手,但因她依旧是皇帝的妃嫔,却不敢拉扯,只见她直怔怔地望着皇帝,“皇上,你为何这般不公,臣妾犯的不过是小错儿,你边听了他们几句言语,便要定臣妾的死罪,可她呢…”金容姗指着卫珏,“她有什么不同?她与外臣不清不楚,她会让皇上受世人耻笑,让大清蒙羞,您为何不处置她!”

皇帝脸色一沉,“屋子里的都是死人么,还不快扶了她。”

有宫婢慌然上前,便一左一右地夹住了金容姗的胳膊,她身子被固定,再也动弹不得,却是发髻散乱,面色煞白,眼框里大颗的眼泪一滴滴地滴下。

皇帝道:“你阿玛劳苦功高,是大清功臣,暇不掩瑜,因此,朕不会降治你的罪,只能让你长居听雨轩,有生之年,不能迈出听雨轩半步。”

这便是将她打入冷宫了,一生一世,再没有机会见到圣颜,对整个金氏家族来说,到底没有连累到家人,这便是轻忽其微的处罚,可却金容姗来说,却比让她比死还要难受,幽禁一生,她会霉乱在了宫墙院角。

金容姗似已失却了言语功能,再也没有求饶,只是凄切地望定了皇帝,那般的楚楚可怜。

皇帝闭了闭眼,一挥手,她便被带了出去。

卫珏弯下身子,向皇帝福了福礼:“皇上,臣妾多谢皇上替臣妾澄清事实,才使得臣妾不至于蒙冤受屈。”

皇帝却是目视于她,脸色纹丝不动,“蒙冤受屈?还真是说得好!今日,不过让你占了一步先机而已!”

卫珏抬起眼来,脸色平静,眼底却有痛楚之色,“皇上若认为臣妾所说的,没有半句真言,臣妾甘愿接受皇上处罚,让臣妾也一生幽禁于听雨轩。”

第二百八十一章 忍住

她眼底有淡薄的神色如夜风之中绽开的花朵,瞧在皇帝眼底,心底跟着一颤,语气却是更为冷硬,“是么?宫里种种,你能躲得开么?”

卫珏眼泪已到了眼框,却生生地忍住,“皇上,臣妾从未想过躲避,臣妾自被封为常在开始,便想着一心一意地在宫里边呆了下去…甚至还想着…”

她无语凝咽,似是再也说不下去。

皇帝上前一步,微伸出了手,瞧了瞧屋子里的人,却又把手放下,孙辅全便领了人无声无息地退下,并顺手掩了房门。

“你能这样想便好。”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语调已添了些柔软。

卫珏知道,今日到了这种地步,便要适可而止了,皇帝多疑,略微的举动,便能让他看出端倪来,这样的吊着,让他猜测,便是再好不过的,就是那酿造醇酒的曲子,加一分而太甜,少一分却不够酒味。

她要赢得皇帝的心,便要把握好时机与火侯。

她知道,从此之后,他们之间,便只剩下虚与伪蛇了,晋封为常在的那日,现在想来,她心底里不是没有隐隐的喜悦的,只是那喜悦被她看得清清楚楚的残酷现实所遮掩。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在心底里对皇帝也有了微微的好感,正当这好感如枝蔓般延伸伸展之时,他却亲手将它斩断得干干净净。

她暂时没有办法洗去上次事件那些人泼在她身上的污水,便只能倚靠着皇帝心思的左右摇摆与心软来赢取时间。

如果她的感情能化做护身的利器,她不介意对他施用这项利器。

她抬起头来,眼睫毛颤颤地抖动,似是卑微却神情高洁,“皇上,臣妾没有办法替自己辨解,但臣妾只想让皇上明白,臣妾自被选入宫中之后,虽一开始,臣妾尚有异心,想及臣妾的家势与身份,在宫里头没办法和人相比,只怕没办法生存,臣妾只想到了自己,可臣妾和皇上来往了几次,越到后面,却越发地明白…”她目视于他,面颊之上起了层红润,眼眸当中羞意弥漫,“臣妾是属于这宫中的。”

皇帝气息微微有些转粗,眼眸暗暗沉沉,“是么?”他再走一步,逼近了她,一把握紧了她的手腕,嘴角噙了些冷笑,“她把朕当成傻子,你也将朕当成傻子了?当真以为朕不明白,这帕子上的字是从何而来?”

卫珏的眼睛清亮不染一丝杂质,眼神避也不避地望定了他,眼框处泪水慢慢地蓄积,“皇上以为,臣妾真写下了这样的诗句么?”

他手一挥,卫珏便站立不稳,一下子跌了落地,膝盖撞在了地板之上,生疼生疼,她忍了痛疼,从地板之上抬起头来,依旧定定地朝他望着,眼泪却终从她眼框里一颗颗地滴下,染得衣襟成了暗色。

皇帝脸上的表情却纹丝不动,只冷冷地道:“无论这帕子是不是真的,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朕不希望,此等丑闻,再耳耳相传,引得后宫人心焕散。”

卫珏趴伏于地,“臣妾多谢皇上大恩。”

皇帝拔脚便往外走,拉开房门,外边的阳光从门外一下子倾泄进来,让卫珏只觉刺眼,她看清楚皇帝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扇门外,玄袍上的五爪金龙纹饰似在翌翌生光,她眼底的眼泪慢慢地收了回去,嘴角,却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来。

孙辅全跟在皇帝后往前走,略略回头,似是有意,却又似无意,眼波滑过了卫珏的脸,卫珏便向他略略点头,并微弯了腰,拂了一礼。

孙辅全却似是没看见一般,领了两名小太监,凑拥着皇帝,前呼后拥地去了。

卫珏站直了身子,走到阁前,远处明黄屋顶将整个紫禁城连成一片,阳光越发地灿烂耀眼了起来,皇帝坐上了銮轿,被众人凑拥着越走越远,那般地前呼后拥,气势非凡。

她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漫延到了脸上,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胜利而已,但她知道,她已成功地使得他的心慢慢地偏向了她。

她已然明白,她以往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她以为凭借自己的努力,便能如愿以偿地出宫,过那逍遥的日子,可自始至终,只在他的掌心里捏着罢了。

既是如此,她便不再挣扎,要让那些使她落入如此境地的人付出代价。

因永和宫僻静狭小,金容姗离了之后,便只剩下了卫珏,伺侯金容姗的人全都被调走了,西厢房关闭了起来,只剩了东厢房,整个永和宫更显清静,到了晚上,更是静得吓人。

卫珏靠在软枕之上翻着手里的《女戒》,严华章轻轻叩门,走了进来,来到她身边垂手立着,道:“主子,奴才都打听清楚了,司轿房领轿子的那小云子被关在暗房几日,身上发了奇疹,没有人敢送饭给他,活活儿地给饿死了,为免他身上暗病在宫里边传播,听闻尸首被运去宫去处置,炽烧干净。”

卫珏放下了手里的女戒,有些怔怔的,“小章子,你且说说,为何皇上连查都不查,便相信了?”

严华章笑道:“这便是主子的造化了,现在连老天爷都慢慢靠向了主子这边,将运气向主子这边倾斜呢。”

卫珏笑了笑,神情慵懒,“运气?若不是我们事先得了消息,得知金容姗有这么大的秘密藏着,又有你制出的药临时撒在了小云子身上,使得他所得之病与康镇流传疾病相似,揭穿了金容姗的秘密,我又怎么能过得了这一关?”

严华章道:“幸而那小云子全无防备,这才让奴才轻易得手,奴才拿了妆粉盒子和他相撞,他也只以为是敷面的香粉倒了他一头一脸,他虽洗去了脸上的粉未,可脖颈之上的,却怎么能洗得掉?”

“也要你配的药能恰恰掌握好火侯才行,在那时发作,时间不多,也不少…”卫珏轻轻叹息,“咱们这一次,倒是要多谢孙辅全才行,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孙辅全会向咱们暗通消息?”

严华章道:“他怕也是想多结一份善缘吧?依奴才看,皇上对此事草草了结,或许也有他一份功劳?”

卫珏翻了翻手里的书页,可有可无地道:“也许。”

严华章笑道:“主子,奴才很高兴,主子终于又象以前的样子了。”

卫珏轻声叹道:“人么,总得活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清静

素钗端了盘子走进屋子里,严华章便道:“奴才先出去四处巡巡。”

卫珏恩了一声,他便出去了。

素钗笑意盈盈,“主子,这一次可真是险,到头来永和宫内,只剩下了咱们了,可这冷不防地清静了许多,让奴婢走到院子里,却有些寂廖。”

卫珏道:“清静一些倒好。”

素钗拿眼小心翼翼地扫着卫珏,欲言又止。

卫珏道:“有什么话就说吧,怎么摆出这幅样子来。”

素钗吞吞吐吐道:“依奴婢见,主子姿容在这六宫当中,没有几人能比得上,那金容姗不过寻常姿容,却也被皇上翻了几次绿头牌子,奴婢跟着您这么久,主子参与选秀之时,便一直跟着您,依奴婢见,皇上对您并非没有映象,只是主子不太上心而已,如果主子上心了,奴婢相信,主子定能别有一翻气象。”

素钗一边说着,一边将桌上了绣品整理好了,拿出绣绷子来,递到了卫珏的手上。

卫珏伸手接过,轻声叹息,“你说得没错,既使不替自己想想,也要替你们想想,以往,我却是光顾着自己了。”

素钗慌成一团,“主子说什么话,能跟着你,是奴婢的造化,奴婢不是个能变通的人,也不象素环那般机灵,但奴婢看得清楚,主子却是个重情义的。”

卫珏摇了摇头:“后宫当中,我怕是个最没用的吧?你跟着我,怕是连累了你。”

素钗摇头道:“不会的,主子,您这一路走来,奴婢虽然蠢笨,却也看得清楚,每一次您都能化险为夷,这便说明,老天爷定是眷顾着您的。”

卫珏以往所做一切,素钗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却能说出这翻话来,让卫珏心底里有几分感动,她一向将心房锁得极紧,这么多年了,唯一信任的,也只有严华章,却想不到到了这种时刻,却还有素钗始终如一的陪着。

卫珏道:“老天爷眷不眷顾我倒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和小章子,却是老天爷派在我身边的。”

素钗道:“奴婢跟了您,才是奴婢的造化,奴婢在这宫里边已经许多年了,看得很清楚,宫里边阳奉阴为的人多不胜数,奴婢的心原本已经淡了,可自遇上了主子您,这才又活了过来,主子对怡主子的那份情,奴婢看在眼底,怡主子在天之灵,定也会瞧在眼底的。”

卫珏心底涌起股酸意,想起安佳怡那般凄凉地逝去,却如今还没能查得清楚,这幕后之手是谁,反倒使得赫舍里丽儿已恨她入骨。

她不能让安佳怡白白地死去,不能让跟着她的人受到这样的牵连,而李鼎,她的李鼎,如果她真的就此消沉,李鼎又能怎么办?

既使了为了他,她也要在这后宫当中苦苦挣扎。

孙辅全走进大殿,轻手轻脚地来到皇帝的跟前,低声道:“皇上,一切皆已安置妥当了。”

皇帝恩了一声。

孙辅全便继续禀报,“那验身嬷嬷奴才也已将她派至了避暑山庄守庄去了,小云子么,为了他那位主子,竟是绝食几日不吃饭,生生地饿死了。”

皇帝手上笔未停,只是再恩了一声,道:“你这差事办得好。”

孙辅全道:“奴才全奉了皇上的旨意办事…”他停了停,小心地望了皇帝一眼,“珏主子也极为机灵,一听奴才说了,便知道首尾,马上安排了下去,才让此事顺理成章地压了下去…依奴才看,珏主子虽说经此大祸,倒没有丢失了精气神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窥着皇帝的脸色,原本这般做,是不合规矩的,可他已顾不上许多了,但凡牵涉到这位主子,略不小心,便会行差踏错。

皇帝放下了手里的笔,道:“后宫里边,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平和安定,但总有些人,想要挑起事由。”

孙辅全低低应了一声,道:“皇上请放心,经过了容主子这件事,想必皇宫里边会安静一段时间了。”

皇帝道:“要真如此,便好了。”他见孙辅全犹豫不去,便皱眉,“还有何事?”

孙辅全道:“皇上,您看奴才是不是向珏主子挑明了…”

皇帝眼眸一扫,脸有冰霜之色,孙辅全忙垂头,“奴才明白了。”

正值此时,殿外公公轻轻叩门,低声禀报,“皇上,索额图大人来了,正在殿外等侯宣见。”

皇帝道:“让他先回去吧,就说朕已歇下了。”

那内待低低应了,自去传令。

孙辅全跟着退了出去,来到殿外,正瞧见往外走的索额图,他正想转过另一小道,便被索额图瞧了个正着,只好上招呼,“索大人,您这便回府?”

索额图道:“原想向皇上请教黄河水患事务,皇上既是歇了,那只有明日早朝再议。”

孙辅全叹道:“近日春困,皇上每年这个时侯,是睡得早一些的。”

索额图脸有凝重之色,却展颜一笑,“倒是我全忘了这理儿了。”他向孙辅全拱了拱手,转身便离开,走到长廊尽头,脸上挂着的笑意才消褪了下来,皱了皱眉,拐了个弯儿,便见到初生在假山后头等着,初生见他来到,打了个千儿。

索额图便道:“皇后那边,一切可好?”

初生道:“都好着呢,只是听了永和宫的消息,这几日便有些闷闷不乐,娘娘是六宫之主,皇上处置永和宫之人,也没有使人通知她,依奴才所见,娘娘便是因为这个有些不乐吧?皇上后头去了娘娘那里,娘娘便总算去了烦恼。”

索额图道:“娘娘有无问起珏主子?”

“那倒没有,只是替金主子叹息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