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她勉力站起身来,又向前走了百十步,红红的宫门便离她不远,可那红墙之下,已有侍卫持枪往来巡逻,刀鞘和银扣相击,轻脆悦耳。

她看着那高高的宫墙,只觉头顶如有层层重压而来,此时,她才知道,无论她怎么挣扎,仿佛都挣扎不出既定的命运。

她忽地伏趴于地,无声地抽泣起来。

“小宫女,小宫女…”

忽地,她听到了前边轻轻的呼唤,忙抹干眼泪,心想,这小宫女,叫的谁呢?

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她恍然大悟,是索额图!

他无端端来这里做什么?

耳里听见声音越来越近,卫珏忙身子一矮,躲到了一棵树后,扒开树叶往外望,便见着索额图带着两名侍卫,站在小径之上,东张西望。

卫珏把身子藏得更严实了一些。

她抬头看了看天,明月从檐角一处探出头来,将地面照得雪亮,更把那轻声低唤的人身上的衣服纹饰都清楚照了出来。

他领着两名侍卫在小径上走着,引起了往来巡逻的人的注意,便有护卫上前,拱手为礼:“索大人,有什么事要下官去做的?”

索额图摆了摆手:“不必了,一些小事。”

那人恭敬地退下。

索额图在小径上走了个来回,刚好停在了卫珏蹲身之处的前边,卫珏头一缩,把身子藏得更严实了一些。

索额图是习武之人,耳目比一般人更为灵敏,早已听到了那树从中微微的呼吸之声,凝神注目,便瞧见了树叶摇晃。

怎么这小宫女每次都来这一招,这般喜欢躲起来?

索额图站在过道之上自言自语:“小宫女不知去了哪儿,是不是已经进了储秀宫?如果她已进去了,我倒不用这么麻烦,奉了口谕来送她回宫,回头交差便罢了…”

卫珏心底一跳,半信半疑,他真的是来送一程的?奉了口谕?皇帝想的事儿可多了,每日里日理万机,还有时间想着这些细微末节小事?

卫珏还没能想得明白,便见着索额图背转了身子,对那两名侍卫道:“她没在这儿,咱们先去传旨,赐了葡萄再说。”

说完,往前走了两步。

卫珏一急,忙从树丛里爬了出来,直着身子便低声道:“索大人,索大人,我还没进去,我在这儿呢。”

卫珏从树丛中爬出,头上沾了树叶,裙摆被草汁染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偏偏她还记得压低了嗓门说话,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容,看得索额图直想发笑,咳了声皱眉道:“怎么,你没赶上时间进宫?”

卫珏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地颤动,灵动的眼眸似有层水汽蒙着,一眨,那层水汽便要凝成了水珠,直往下落,但偏偏却落不了,她就那样望着他,使他想起了他那只忠爱的细犬刚出生的时侯,他在心底暗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妈呀,她这眼神儿…可不能再心软。

卫珏半仰着头:“索大人,您传了皇上的口谕,赐葡萄给众秀女,不知我可不可以顺势和您一道?”

她半仰着的头,如迎风缓缓开着的花朵,清涩稚嫩之中却如带着些许芬香,只望一眼,便使人感觉到了那股芝兰芳香迎面而来。

索额图原想着要刁难她一下的,可临到嘴边,却是道:“行。”

一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

第四十六章 皇帝的恩赐

卫珏却不理他想些什么,脸上的笑意如花儿盛开到极致,映目之处,满园春意,“多谢索大人。”

索额图心底痛悔,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可以折一下她的锐气,却被她一笑,给耽误了,他这一后悔,便没什么好气:“走吧。”

卫珏一派的好脾气,笑容不改:“好的。”

说完,微弯着腰,跟在索额图后边。

那皇宫护卫营巡逻之人早见着了这边的动静,头领原还是冰冷的脸,此时带了些笑,手扶着刀鞘弯腰走了来:“索大人,您有何吩咐。”

他的视线在卫珏的身上扫过,却问都没想着问,宫里头的人都知道一个信条,不该你问的,你便别问,既使看到了,也当成没有看到,反正有天子近臣索额图担着。

索额图摆了摆手,正了正衣领,“去,让人把储秀宫西门打开,皇上有赐。”

那小头目连弯了腰退下,走到门边,拍了三声门,三声拍完,门上窥孔便打开了,有嬷嬷在里笑道:“有什么事,竟半夜敲门。”

那小头目在索额图面前如哈巴狗一般,在这嬷嬷面前可又神气了起来:“快开门,索大人领了皇上圣旨,有赐。”

那嬷嬷怔了怔,显见着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门内叮叮当当地一阵作响,显见着在急慌慌地找寻钥匙。

隔不了一会儿,那红木宫门便缓缓而开,索额图昂着头走了进去,两位守门嬷嬷不敢抬头,避过一旁行礼,而卫珏则半垂了头,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悄无声息地跟着。

几人走进门内,早有人加快脚步去通知管事嬷嬷,得趁她们还没大肆周张赶来之前,悄悄儿地走。

眼见前边有一条岔路,卫珏放缓了脚步,落在后头,见索额图等只顾着往前,身子一闪,就闪进了那条岔路之上,快走了十几步,拐了个弯儿,看不到他们了,才舒了一口气,便听到索额图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宫女,记得心底要谢着人家。”

卫珏撇了撇嘴,应了一声:“是。”

索额图来传口谕,赐的虽是几颗葡萄,但却破天荒的从未有过的事儿,秀女们进宫学规矩,有一个月的时间备选,没有被选中,便有赏赐下来,这可是以往从末有过的事,储秀宫管事嬷嬷原想把所有的秀女全都叫起身来,以谢圣恩的,但最终因为索额图不想闹得太大而罢休。

好一阵子闹腾之后,索额图得以脱身,复又从储秀宫西门出去,回去复命,他来到御书房时,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迟疑,天色太晚,皇上怕已疲累,准备就寝?

还没想完,管事宫女从廊下走来,道:“索大人,皇上正等着您呢。”

索额图被那宫女领着,往书房走,好奇道:“怎么皇上现在还未就寝?”

那宫女道:“皇上前脚才进了门,您后脚就跟了进来,怎么会这么快就寝?”

索额图心底跳了跳,跟着那宫女走进书房,却正瞧见屏风后面,皇帝正由宫女伺侯着换衣,那屏风上搭着的,可不正是刚刚在演武场上穿着的那件蓝兰箭袖!

那宫女道:“索大人,您在这儿等着,皇上马上就好了。”

皇帝换上了件舒适的广绸常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宫女们无声无息地退下,他坐到八仙桌前,拿起茶壶饮了一口,垂眼道:“事情可办了?”

索额图行礼之后,笑嘻嘻地:“皇上都瞧见了,还要汇报什么?”

皇帝的脸被水汽笼罩,眼眉垂着,眉头略皱,抬头看了索额图一眼,索额图收了脸上笑意,忙恭敬道:“皇上,奴才在储秀宫门外,便遇到了那小宫女,她倒是有趣,躲在草丛里,奴才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叫了出来,之后,奴才便把她送进储秀宫里了。”

皇帝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了两步,“这一次,她惹的祸可不小。”

索额图道:“皇上查出什么来了?”

皇帝却又在矮榻上坐下,轻声叹道:“这个女人,无论到了哪里,都惹一些不该惹的人…朕使人查过储秀宫管门的嬷嬷,那嬷嬷证实,她今日外出,并不是独自一人,还有一名秀女同行,你倒是猜猜,那名秀女是谁?”

索额图眨着眼摇头,“奴才猜不出,但能得皇上如此慎重谈及的,定是份量重的,莫不是那三位其中一位?”

他一边说着,一边脸有忧色。

皇帝瞧了他一眼:“你放心,不是你那侄女。”

索额图是赫舍里丽儿的叔父,两人虽只相差五岁,却隔了一辈。

索额图见皇帝一举道破他的心思,尴尬挠头:“我留在宫里的时间多,没见过那侄女儿几面,反倒有些摸不清她的脾xing。”

皇帝慢吞吞地望了他一眼,“另外一位,你还猜不出来?”

索额图听他的语气,干脆往不可能里猜:“莫不是瓜尔佳氏?”

他一边说着,一边却不敢置信。

皇帝却道:“不错。”

索额图吃惊地道:“小宫女吃亏了?”

皇帝笑了,这一笑,清俊而略有些稚嫩的脸化解了平日里的僵冷,在灯光之下,俊眉朗目,“你瞧她那个样子,象吃亏了吗?朕倒是听说,那瓜尔佳氏歪了脚,正哭哭泣泣地请了御医诊治呢,对外也只宣称,一时气闷,外出御花园散心,这才歪了脚,中堂大人还巴巴赶来,向朕替他的女儿请罪…”

皇帝带笑说着,黑色的眼眸却不流一丝情绪,仿佛把屋子里燃着的烛火之光全都吸了进去。

索额图心知他正厌恶着那人,不敢妄加评议,只道:“如此一来,小宫女日后怕是更难了。”

皇帝笑了笑,一拂袖子,便坐下了,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坐凳,示意索额图也坐下,索额图年少之时,还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但最近几年,年纪大了,却越发不敢逾越,只歪着屁股坐了半边凳子,身子半弯着,别提有多别扭。

第四十七章 算计的女人

“那个女人么,朕倒不担心,她机灵着呢,知道那瓜尔佳氏不过一个纸老虎,有了今日之事,日后再动手,便要思量思量,她只要躲在储秀宫不出来,便不会有什么事,再者,今日赐了葡萄,够她们猜测一阵子的了。”皇帝拿起茶几上放置的茶杯饮了一口,看到索额图这幅样子,不由在心底暗暗叹气,身边的人不是怕着他,便是想着盘算着他,皇祖母说得没错,日后,他身边虽是花团锦凑,但人却会越来越少。

他想到这里,不期然的,脑子里也现出了一张面孔,那张面孔娇艳美丽,可她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她的眼底却没有敬畏,只有平常,她把他看成了平常人…恩,可能还略有些算计。

索额图见皇帝说着说着沉默了,更不敢多动,只微弯了腰恭维:“皇上,你可真替小宫女着想…”

皇帝眼睛一眯,吓得他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忙改口:“您可真是顾全全局,什么都看在眼底。”

皇帝越年长,那股威仪便越发不由自主散发,有时看着,索额图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一位是那位几岁之时粉妆玉琢般的娃娃。

“今儿晚上之事,她虽逃脱大难,但往后的日子,却更为举步维难。”皇帝轻声道。

索额图道:“要不要奴才使人派个得力的人进去,助她一助?”

皇帝叮地一声放下茶盖:“不必了。”

他的脸又是那样清俊而略有些僵冷,刚刚那一笑,仿佛不过自己眼花,索额图心底发寒,直感这对小宫女太不公平,她再聪明机灵,也不过是个弱质纤纤的女流而已,瓜尔佳氏势力遍布朝野,她如何能与之抗衡?

可皇帝既是这么说了,索额图又岂能再辨,只好在心底默默替卫珏祈祷。

卫珏啊卫珏,你可千万别死得太快,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有趣的人儿…

卫珏那一晚迟了入宫之事,再没有人提起,连管事嬷嬷都仿佛忘了这回事,第二日,赏赐的葡萄便下来了,每位秀女都有,用薄透的青花瓷碟装着,虽然极少,每碟只有一串,但这是皇帝的赏赐,拥有无尚荣光,倒让储秀宫的秀女那几日好一阵谈论。

而瓜尔佳凌月,却是第二日清晨才露了面,只道前日在屋子里歇息,一直没有出门,至于她的脚伤,只说过门槛之时,把歪着了,又请了御医来看,说只是扭伤,几日便好,并无大碍,只叫她在屋子里休息。

瓜尔佳凌月一连几日缩在屋内,连跟着管教嬷嬷学规矩的时辰都不外出。

与此同时,卫珏也缩在后院,除了学规矩,尽量减少外出,两人便一直没有再遇着。

素环与素钗是知道卫珏那一日和瓜尔佳凌月外出的,见她完好无损回来,相反的,倒是瓜尔佳凌月受了脚伤,两人竟是不敢相询,特别是素环,好几次卫珏从镜子里看到,她在偷偷地审视着她,眼底竟露了惊恐。

卫珏知道,这一次出去,算是将所有人暂时稳住,她们不敢轻举妄动,但接下来的,却是更加慎密的陷害与设计。

但这世上,于她来说,哪会有平静的时侯?她所求的,不过是暂时安稳罢了,所以,这些日子,倒是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卫珏被赫舍里丽儿与安佳怡拉着,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放下心来。

赫舍里丽儿道:“这两日来,只在集中学规矩的时侯见过你,其余的时间想来见你,你却不让来,只说过两日再说,你倒说说,为何要隔了两日再说?”

卫珏笑了笑:“今日不是见着了吗?”

安佳怡脸色担心:“我们在外间听了许久,那瓜尔佳凌月象要吃人一般,气势讻汹,你且说说,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半夜才回来?”

卫珏脸上笑意越发的深:“她呀,拉着我出去,想给我些排头,却哪知道,反过来让自己吃了排头,把脚给扭了,所以,心底不忿。”

赫舍里丽儿脸上全是兴奋:“你且说说,她怎么吃的亏?你是不知,这瓜尔佳凌月,去到哪里,都是风头十足,谁也不能比拟,能挫挫她的锐气就好。”

卫珏对人原就存在戒心,哪肯多说,只是笑笑,“她带我偷走去花园,想拖着我不能在宵禁前赶不回来,哪知道自己反倒歪了脚。”

赫舍里丽儿拍着手,笑得象个孩子:“是不是你绊倒她的?听闻她从小还学过骑马射箭,哪知也这般不中用。”

安佳怡拍着胸口舒了口气:“那ri你无端端失踪,宵禁之时也没见你,我们可担心死了,眼看嬷嬷便要巡房,哪知便有皇上赏赐,你便出现在了房间里,你且说说,是那索额图大人帮了你么?”

赫舍里丽儿也笑吟吟地望着卫珏:“我那小叔叔么,最喜欢帮人的了,遇见了他,准没错。”

卫珏想了一想,才明白她嘴里的小叔叔是谁,索额图一张娃娃脸,却没曾想,早做了人家叔叔了。

“幸而他来颁皇上圣旨,顺带着让我进了储秀宫,这才能蒙混过关。”卫珏含混地道。

她答得合情合理,赫舍里丽儿倒没有再询问,安佳怡眼底虽有疑问,但她以赫舍里丽儿马首是堪,她没有问,安佳怡只得收了到嘴边的疑问。

赫舍里丽儿是个明朗的孩子,听了卫珏的解释,就不问了,朝安佳怡使了个眼色,她去到门边,打开了帘子往门外望了望,又走到门边,吩咐守在门口的侍婢,“仔细看着,别让人进来。”

这才掉转身来,又回到两人身边。

赫舍里丽儿道:“你这里,闲杂人等太多。”

安佳怡道:“刚刚我们进来,就见着那素环独自一个人出去了。”

卫珏只笑了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而已。”

赫舍里丽儿伸出手去,握了卫珏的手,只道了声:“别怕,有我们呢。”

第四十八章 好意

她的手温暖柔嫩,是一双没经世事的手,卫珏只觉好笑,怕?如果怕有用,她早在这里活不下去了,她会善用女人的娇弱善良来谋取自己想得的,象对待索额图的时侯,她可以象一般女人般娇弱,因为娇弱可以短暂打动男人的心,但却从来不认为这样的娇弱善良会最终解决问题。

她垂了头道:“多谢丽儿妹妹。”

赫舍里丽儿虽不经世事,但却是个敏锐的人,她感觉到了她言语中的生硬与冰冷,象是不知如何来应对别人的善意,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心底更为同情,她这样的年少,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要经历了什么事,才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象自己的爷爷,又象那孤独坐于皇椅之上的少年。

赫舍里丽儿坐得离她更近了一些,伸手把她头顶的头发拨去脑后,亲热地道:“珏姐姐,隔两日就要阅看了,你的衣服首饰都还没备好吧,不打紧,我挑了两套我没穿过的,安姐姐替你改了,明日送过来,首饰么,我知道珏姐姐喜欢清雅的款式,也替你挑了两套…”

卫珏身子一动,离她远了一些,似笑非笑,慢吞吞地道:“丽儿妹妹怕是忘了,我们是想着撂牌子的人,几日不见,莫非妹妹改变了主意?”

赫舍里丽儿满腹的好意全被噎在了喉咙里,喃喃地道:“姐姐,你别多心,只是阅看之日,打扮得不出挑原是对的,可进宫的秀女,首次阅看,并不限定衣裳,每人都可以穿自己所戴衣裳首饰,姐姐如果全不准备,穿的全是宫里头统一发的衣服饰品,反而显得突勿,遭人耻笑。”

卫珏不习惯她的温软,象层棉花,不知不觉便层层把你包裹了,她不能让自己心软,对任何人,因她知道,心一软,就会发生什么,她习惯了争风相对,弄虚作假…可她看着赫舍里丽儿的那张小小的脸,半仰着头,朝她望着,眼眸之中波光闪动…便将带着坚刺的话语咽进了喉咙里,道:“那多谢丽儿妹妹了。”

赫舍里丽儿舒了一口气,脸上笑容皎洁如兰花:“这样便好了,你不知道,我多怕你不喜欢穿我穿过的衣裳…”她又忙解释,“我只是试穿过,没有正式穿的。”

说完,吐了吐舌头。

安佳怡也笑道:“是啊,丽儿妹妹挑了许多,才挑了那两套出来,又半夜里央求我来改,很少见她这般紧张,如果不知情的,还以为她象诗里写的…”安佳怡抬起手来,捂着嘴,“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这是首描写单相思的句子,是形容思念情郎的,安佳怡将赫舍里丽儿对卫珏的好形容成这样,让卫珏莫名想笑,待笑容到脸上,才醒起不该,那丝笑意却再也收不住,凝在了脸上。

赫舍里丽儿见她笑了,却高兴之极,双手合着:“珏姐姐,我就知道你是个大方人,不会小家子气的计较这么多。”复又拉着了卫珏悄悄儿缩回来的手,“珏姐姐,不知道怎么的,我一见你,便觉投缘。”

卫珏心底发苦,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赫舍里丽儿,如果是别的人,说这样的话,她定是认定了她装腔作势,所谓的投缘,就是先投了缘,让你放松警惕,然后再想着怎么样谋算你,所以,她从不相信投缘这个词儿,就如不相信男人一生一世的承诺一样。

可赫舍里丽儿就这么说了,眼底没有半分杂质,让她不相信都不成。

她不想再就着这个话题谈下去,只垂了头,“太皇太后反对奢侈,提倡节俭,唯一的喜好,便是图文字画,每个月总有几日,要去经史阁欣赏新上奉的字画,步辇便要远远地经过宫外一片青竹林,到时侯…”

这原本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再次提及,赫舍里丽儿眼底却有些迟疑:“珏姐姐,隔两日便是首次阅看,我得了祖父传来的消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当日也会来的,到时侯我们再这般行事,岂不是好?”

卫珏摇了摇头:“你不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是什么人,如果到了明面上了,她反倒不会因为此事而加以留难,以免落人口实,咱们只有让她先心底有个准备,到时阅看之时,才能让她找了借口将我们刷下来。”

赫舍里丽儿歪着头想了想,点头笑道:“不错,确实是这个道理,说起来…”她侧着脸望卫珏,“依我看,了解太皇太后最多的人,反倒是你。”

卫珏怔了怔,想要反驳,却见赫舍里丽目光悠远,却有些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却满是惆怅之色,她心底越发奇怪,看赫舍里丽儿的样子,对皇宫很有几分向往,却为何想着落选?

卫珏道:“储秀宫参选秀女虽定了规矩不准出去,但妹妹若开了口,管事嬷嬷定不会拦着,那片竹林离储秀宫不远,我们只当前去散心…”

卫珏说得虽然轻松,但她却知道,这么做,便触犯了宫中不少规矩,所以,她边说边仔细察看着赫舍里丽儿的眼神,如赫舍里丽儿略有退缩,她就要另想办法了。

赫舍里丽儿却没有犹豫,只悠悠叹了口气:“珏姐姐,就按你说的吧。”

卫珏一抬头,见安佳怡半侧着身子坐着,手掌把绸制的方帕都捏得皱成了一团,知道她紧张,便笑道:“这件事,是我和丽儿妹妹之间的事,怡姐姐是要被选中的,不方便参与,不如姐姐先回去休息吧。”

赫舍里丽儿眼底有些愧疚:“珏姐姐说得没错,我竟忽略了,怡姐姐,你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