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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蕙的金子来了。”江老太爷和苏老夫人呵呵笑。

“其实是苗苗、蓉蓉和阿若的金子。除了这三个贪玩的孩子,谁还执意要真金白银啊。”丹阳郡主笑咪咪的道。

三个小姑娘商量好了,不管有多少、有多重,她们就是要真金白银。江蕙也真是惯着妹妹们,真的差人和赌坊老板说了。赌坊的郎老板这回赚得盆满钵满,对江蕙那是感激之极,有求必应,取足了金砖,亲自送过来了。

“金子来喽。”三个小姑娘一起欢呼。

不过,阿若知道只有金子没有银子,还是有些失望的,“银子白花花的,蛮好看。”

“明天姐姐带你到钱庄去,让你拿黄澄澄的金子,换白花花的银子。”江蕙柔声向妹妹许诺。

“好呀好呀。”阿若开心了,眉眼弯弯。

江芬和江莲眼中冒火。

一个和江蕙不同姓的阿若都这样了,她们同是江家人,江蕙对她们何曾这般迁就过?

不行,江蕙太气人了,不配做姐姐。

一箱又一箱的金砖抬进来,江家从江老太爷、苏老夫人开始,人人喜悦不已,唯有江峻博、吴氏、江芬、江莲越看越贪婪,心底的贪念如野草一般疯长。

安远侯是个忙人,笑看着三个小姑娘玩了会儿,便有师爷找他,和江峻朗一起出去办事了。

江峻博笑道:“蕙蕙,别光顾着你三个小妹妹啊,让芬芬和莲莲也沾沾你的喜气,拿些金砖回去玩吧。”

吴氏这自命清高、自以为甘于贫寒的女人眼前是金灿灿的一片,馋涎欲滴,“是啊蕙蕙,让你两个大妹妹也沾沾你的光。你这回赢的钱多,又是淮王妃了,出手得大方点儿,就别像上回似的只让芬芬拿几块金砖了,给几箱吧。”

丹阳郡主和文氏见吴氏这胃口是越来越大了,鄙夷摇头。

想什么呢?给你几箱金砖,你配么?

江蕙落落大方,“二叔二婶,这个我却是不敢从命,因为这些金砖不是我的,我已经送给三个小妹妹了,便是她们的。我不能拿别人的东西送人情。”

“小妹妹是妹妹,大妹妹难道是外人?蕙蕙,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啊,芬芬和莲莲也是你妹妹,你要疼爱她们。”江峻博、吴氏夫妇索要不成,都板起脸。

江蕙淡淡一笑,“二叔,二婶,这姐妹友爱是相互的,不能单凭我一个人。我别的都不说了,上回我送给芬芬、莲莲的金砖如果她们现在能拿出来,我一人送她们几箱金子也无所谓。如果上回我送给芬芬、莲莲的金砖已经不在了,二叔二婶就请不要再说。再说下去,便伤和气了。”

“这,这……”吴氏面红耳赤。

江峻博眼中闪过慌张的神色,干笑几声,“蕙蕙,已经送出去的东西,你就不应该再惦记了啊。你既送给了芬芬和莲莲,她们花费掉了,也是常事。”

苏老夫人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冷笑道:“吃在府里,住在府里,衣裳首饰府里有定例,月钱也是府里发,你告诉我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还能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这才几天,金砖说没就没了,都花到哪儿了?”

江芬和江莲吓出一身冷汗。

她们的金砖花到哪儿了,这个可是打死不能说,无论如何不能说……

“这个,这个……”苏老夫人开口一问,江峻博吞吞吐吐。

江老太爷也觉察到不对劲了,“二郎,芬芬和莲莲的金砖哪里去了?你可别告诉我这两个孩子自己花了,她俩没多出什么值钱的衣裳首饰,这个连我都看得出来。”

江峻博汗流夹背,硬着头皮道:“爹,两个孩子真的是花了,也不知道都花哪儿了……”

江峻博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说了。江芬和江莲这两个深闺中的姑娘花了一大笔钱,这笔钱的去向完全说不清楚,但就是花掉了,真的是花掉了。

吴氏这时缩起脖子,不敢说话了。

吴氏把希望都寄托到江峻博身上,盼着江峻博能找动江老太爷,让江老太爷看在江峻博这个亲生儿子的份上,不再追究金砖的事。

江老太爷很生气,“好,就算我相信你的话,这些金砖真的是花掉了。那么,芬芬和莲莲拿到金子就如流水般花掉了,蕙蕙还要再给她们做甚?再让她俩胡乱花了么?”

江峻博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一迭声道:“不要了,不要了,芬芬和莲莲不要了。”

江老太爷不悦的哼了一声。

苏老夫人向来懒怠管江峻博的事,而且今天是江蕙的大喜日子,苏老夫人不愿让二房这家人坏了兴致,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但是,丹阳郡主现在越发确定了之前的猜测,鄙夷的一笑。

江峻博、吴氏这家人留不得了,必得撵走了,方才干净。

阿若和江苗、江蓉拿着金砖堆城堡,江蕙在旁边含笑看着她们玩耍。江芬、江莲也凑了过去。

江莲大眼睛中闪过不甘之色,看着江蕙笑,“大姐姐,你究竟是怎么赢得了淮王殿下的心?你教给妹妹吧,以后我也好学个乖。”

江芬语含讥讽,“对啊,大姐姐,你这个本事可一定要教给三妹妹才行。她朝思暮想,就想知道这个呢。大姐姐,你是赢得了淮王殿下的爱慕?”

江蕙微笑看着她俩,笑得意味深长,“以诚待人,不背叛自己的姐妹。”

江芬和江莲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我没有背叛自己的姐妹……”江莲弱弱的道。

“谁背叛自己的姐妹了?”江芬昂起头。

江蕙忍俊不禁,“不背叛自己的姐妹,包括不会认定了姐妹名声不好没人要,认定了姐妹没有得胜的希望所以下注赌她输。”

江芬面如金纸,江莲瞪大眼睛看着江蕙,不敢置信,“我不是,我不是……”

“你是告诉过我,二婶婶把你的金砖收走了。不过我并不相信。”江蕙嫣然一笑。

江芬气得脸变了形,低声喝道:“江莲,你竟敢撒这样的谎,坏我母亲的名声?”

“我,我……”江莲目光闪烁,惊慌失措。

江蕙不屑的转过头。

让江芬和江莲窝里斗去吧,她可不喜欢这对姐妹,恕不奉陪。

江芬恼怒已极,狠狠掐了江莲一把。江莲痛极,却不敢叫疼,也不敢放声哭,眼中含着泪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三姑娘晕倒了!”江莲的侍女哭着叫道。

江蕙看的直摇头。

阿若诧异回头,江苗和江蓉本来玩得挺高兴的,也惊奇的咦了一声,“怎么了呀?”要回过头看。江蕙拦住两个小妹妹,“没什么好看的,苗苗,蓉蓉,你们接着玩。”阿若嘻嘻一笑,“那我也接着玩了呀。”兴致勃勃和江苗、江蓉叠起金砖,越垒越高,三个小姑娘高兴得又是拍手,又是笑。

江老太爷本来就心中不喜,听说江莲晕倒了,更是烦上加烦,“好好的怎么晕倒了?快扶她回去歇着吧。若好还罢了,若不好,赶紧请大夫去。”

“蕙蕙不就是大夫么?”江峻博脱口而出。

江蕙在永寿宫的事谁不知道,因为她出手救了宁国夫人,以至于庄太后这位以溺爱穆王、溺爱永城王著称的太后娘娘,竟对江蕙生出好感,在穆王府和安远侯府的争执当中,偏向了安远侯府。

“是啊,蕙蕙不就是大夫么?她嫡亲的堂妹病倒了,难道她不能搭把手?”吴氏也忿忿的说道。

吴氏是真气不过江蕙。吴氏的娘家母亲直到现在还卧床不起呢,哥哥、侄儿吵成一锅粥,这事在吴氏看来都是因江蕙而起,可江蕙却要风风光光的嫁给淮王了,多么的可恨。

丹阳郡主忍无可忍,连连冷笑,“合着我大女儿会医术,便成了应该给江莲看病的人么?江峻博,吴氏,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这家人,一起给我滚出去!”

江峻博和吴氏一起呆住了。

丹阳郡主虽和他们二房不亲近,却也只是不爱理会他们这家人而已,从没有像这样当面呵斥,像这样不客气过……

文氏气得直啰嗦,“你们拿我家蕙蕙当什么人看待了?医女么?”

苏老夫人面沉似水,吩咐侍女婆子道:“把这家人给我打出去!”

江老太爷性情一向温和,这时真是目瞪口呆。

江蕙哄着三个小妹妹自己玩,款款走过来,“祖父,祖母,让二叔二婶和芬芬莲莲先回去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苏老夫人和丹阳郡主都翻了脸,江峻博、吴氏正害怕,江蕙一发话,这夫妇二人如遇大赦,急忙告辞,江峻博抱起江莲,吴氏和江芬满面羞惭跟在身后,四个人灰溜溜的走了。

江峻博的儿子江申、江畴难过的低下头,也悄悄溜了出去。

江老太爷大为懊悔,长长叹气。

江蕙为祖父祖母换了新茶,“祖父,祖母,别生气了,二叔二婶走了,现在咱们不就清清净净了么?”

江老太爷心中一动,“蕙蕙,你二叔二婶走了,咱们就清净了?”

江蕙望了老人家一眼,心中不忍,柔声道:“您想合家团聚,儿孙绕膝,也是人之常情。祖父,我没有别的意思,您老人家莫多想了。”

丹阳郡主听在耳中,便知道江蕙年幼心软,明明是大好机会劝江老太爷放逐二房,江蕙却不忍心,轻轻放过了。

年纪太小了,还是心软,对着亲人就心软。

“蕙蕙,你自己的事,才是应该多想想的。”丹阳郡主柔声道:“虽说陛下的赐婚诏书下来了,但你至今为止还没有拜见过皇后娘娘……”

江老太爷蓦然惊醒。对啊,家里的正经事还多着呢,蕙蕙婚事定了,还没见过婆婆,二郎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是先别管他了。

阿若和江苗、江蓉自己玩了一会儿,发现江蕙过来这边了,三个小姑娘也跟了过来,津津有味的旁听。

丹阳郡主温柔看着江蕙,“蕙蕙,皇后娘娘会不会喜欢你,咱们还不知道……”

“皇后娘娘傻么?”阿若忽然问道。

“你这孩子。”丹阳郡主等人不提防阿若突然打岔,都吃了一惊。

如果是大人问“皇后娘娘傻么?”那大概得打上一顿了,但阿若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丹阳郡主便耐心的告诉她,“皇后娘娘优雅高贵,自然不傻。”

“她不傻就好办。那她肯定喜欢我姐姐。傻子才不喜欢姐姐呢。”阿若振振有辞的道。

“对呀,傻子才不喜欢姐姐呢。”江苗觉得阿若的话太有道理了。

“不傻就好办,嘻嘻。”江蓉嘻嘻笑。

丹阳郡主等人都被三个小姑娘逗笑了。

江蕙伸手揽过妹妹们,心中暖烘烘的。

这才是妹妹啊,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小妹妹,这样的小妹妹就是招人待见,江芬和江莲不服气,也只能干看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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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侯和江峻朗兄弟二人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回来。

屋里少了江峻博、吴氏、江芬、江莲等人,还是挺明显的。安远侯和江峻朗一见门便发现不对,江峻朗向来大大咧咧的,笑着问道:“二哥呢?怎地我出去一趟回来,他连人影也没了?”

江老太爷脸色不大好,“别提他了。”

“好,不提。”江峻朗很知趣,不再接着问了。

丹阳郡主小声和安远侯说着什么。

安远侯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晚江家设宴庆祝,除安远侯、江峻朗兄弟之外,江老太爷吩咐江峻节也叫来了。

江峻节向来寡言少语,但有阿若、江苗、江蓉三个孩子在,他脸上时不时露出浅淡的笑容。

合家团聚,单单少了江峻博这一房人。

江蕙有喜事,江老太爷心情还是愉快的,但偶尔目光落到原本应该是江峻博的坐位上,神色还是暗淡了。

晚宴之后,安远侯独自留了下来,陪江老太爷喝茶下棋。

“大郎,你是有话跟爹说吧?”江老太爷还是很了解他的,笑着问道。

安远侯把玩着手中的白瓷茶盏,“爹,我知道您的愿意是儿孙绕膝,合家团聚,四个儿子全都不离开您……”

江老太爷心一紧,叹气道:“二郎这家人是有些不像话了。大郎,爹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江峻博跟着江老太爷住在大哥家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就算了,还要给江蕙添堵,也难怪安远侯、丹阳郡主会不高兴。

安远侯英俊面目上没什么表情,声音里却有了苦涩之意,“您知道的,我一直亏欠蕙蕙。蕙蕙昨天过了十五岁生日,这十五年当中,有一半的时日我这做父亲的没有抚养她,任由她在深山中长大。蕙蕙已经定了亲,现在离她出阁只有一段时日,这本应是段宝贵的光阴,可蕙蕙还要面对那些不喜欢她的人……在我的家里,我最疼爱也最亏欠的女儿,甚至她出阁之前这一段宁静的光阴我也不能给她……”

“大郎,你别说了。”江老太爷一阵心疼,低声道:“二郎他……唉,他年纪也不小了,三十多岁的人,应该自立门户了。”

安远侯心里酸酸的,“爹,您就当我是自私自利好了。有人轻视我女儿,和我女儿为敌,我实在忍不了。”

江老太爷无奈叹息,“爹知道。大郎,这件事不怪你,全怪二郎和他媳妇。”

江老太爷人老了,没别的愿望,就想四个儿子都在膝前尽孝,安享晚年。他这个愿望并不过分,很正常,可安远侯想让已经定亲的女儿在娘家过一段宁静温馨的日子,度过一段快乐时光,不受江峻博、吴氏这种人的打扰,也不过份,是非常合理的要求。

要怪,只能怪江峻博、吴氏太没眼色,太没良心了。事事依赖安远侯,还要打安远侯爱女的主意,弄得兄弟离心,天怨人怒,这又怪得着谁呢?

“我亲自跟二郎说,让他搬出去住,十天半个月的回来看我一回。”江老太爷做了决定。

“还是我跟他说吧。爹,我怕气着您。”安远侯诚恳的道。

江老太爷苦笑,“我也劝过二郎的,二郎只是不肯听。儿子,你就别管了,这点小事,爹还不至于做不成。”

江老太爷执意如此,安远侯也就不再坚持了,“我听爹的。”

“蕙蕙还没见过皇后娘娘呢。太后娘娘也没点头同意这桩婚事吧?”江老太爷被丹阳郡主给提醒了,为江蕙担起心。

安远侯道:“爹不用担心。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会喜欢蕙蕙的。”

“你这么有把握啊?”江老太爷想起了阿若的话,“小阿若自信满满,说不是傻子就会喜欢蕙蕙。你不会也这么想吧?”

“差不太多。”安远侯沉默片刻,缓缓的道。

江老太爷虽然还犯着愁,也被安远侯给逗笑了,不觉莞尔。

“大郎,你到底咋想的?”江老太爷伸手推推安远侯,“跟爹说实话。”

安远侯微笑,“无他,是淮王的态度。爹,淮王如果真的喜爱蕙蕙,太后娘娘也好,皇后娘娘也好,他都会事先疏通设法,不会让蕙蕙进宫看她们的白眼。”

女子在夫家会是什么样的待遇,归根结底还是看丈夫的态度。丈夫如果重视,太婆婆也好,婆婆也好,不会随意轻视。

安远侯还真的是料事如神,淮王果然在宫里提前做了功课,也不知他是如何舌灿莲花巧言善辩,庄太后、杭皇后先后被他说服,江蕙进宫拜见的时候,果然没有受到白眼和刁难。

因为淮王的这桩婚事是突如其来的,庄太后、杭皇后在淮王求婚之前都是一无所知。这种情况,庄太后做为祖母,杭皇后做为母亲难免会恼火,迁怒于江蕙也就是不稀罕的事了。但竟然没有,可见淮王是真的用了心。

江蕙拜见庄太后的时候,有安国夫人、宁国夫人陪着,对江蕙和气的很。

杭皇后这里稍微麻烦了些。

初次见面,杭皇后眼神虽不凌厉,亦不温和,“江姑娘,本宫想知道,今后你打算如何取悦于我这位婆母?”

江蕙不卑不亢,“您若喜欢我,也便喜欢了;您若不喜欢我,我想方设法取悦于您,又有何用。”

杭皇后脸上挂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本宫有些好奇,淮王是因何对你钟情的?江姑娘,在你们相识的最初,你如何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江蕙道:“我有些委屈。我的父母将我生的太过美丽,将我教养得太过聪慧,并非我的错。”

江蕙这话说的非常自负,言下之意,淮王之所以会喜欢她,全是因为她太出色了,她可没有一点想主动吸引淮王的意思。

杭皇后眼中多了丝兴味,“淮王此刻带了你妹妹去见陛下,让你一个人面对本宫,看你的样子丝毫也不担心,你就不怕本宫刁难你么?”

“不会的。”江蕙异常笃定,“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不认为我重要到了让您处心积虑要刁难我的地步。更重要的是,您是仁爱聪慧的母后,真心疼爱淮王殿下,必定不会让他难堪。”

杭皇后凝视江蕙许久,微微一笑。

过后,杭皇后笑着跟淮王说道:“你那个小王妃什么都好,就是太镇静了,不像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小颎,你去问问她,为什么见了母后一点儿也不害怕?难道母后太不威严了么?”

淮王抱怨,“您还不威严啊?她从您这里出去之后,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后怕了许久。您说过的每句话、每个字她都记得,一句一句复述给我听,又把她的答复说了,让我告诉她哪里说的对哪里说的不对,以后该注意些什么。母后,您是见儿媳妇还是做主考官啊,为什么把她吓成这样?她可是独自面对穆王府数百人追兵都冷静从容应对的人,到您面前却汗出如浆,战战惶惶。”

杭皇后大为得意,“原来她当着我的面装镇定充英雄,背后却这般在意我么?也罢,她还是个小姑娘,母后看在小颎你的面子上,待她亲切和气些,也就是了。”

“母后最疼我了。”淮王趁机卖乖,甜言蜜语。

杭皇后斜睇着他,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以后还敢不敢背着母后去跟小姑娘求婚了?”

“一辈子就这么一回,没有下一次了。”淮王信誓旦旦。

娶了她,守着她,相亲相爱一辈子,又何需再向别的小姑娘求婚呢?母后放心,背着您去跟小姑娘求婚的事,只此一回,这辈子没有第二次了。

☆、073

最初淮王邀请阿若进宫的时候, 阿若是不大感兴趣的。

阿若问淮王,“充哥哥,你父皇像你一样好看么?”

淮王微笑, “我父皇人到中年, 和我的相貌有些区别。”

皇帝修眉俊目,矫健挺拔, 但毕竟已是年近五旬,要说他还和淮王一样好看, 未免有些违心。

阿若又问:“充哥哥, 那你父皇有白头发白胡子么?”

阿若小姑娘不挑剔, 皇帝长的不够好看也没事,有白头发白胡子也是可以的。

“没有。”淮王道。

阿若小姑娘便不乐意了,“充哥哥, 那我不去了。”

皇帝既不好看,又没有白头发白胡子,阿若可不想大老远的跑去看他。

彼时江老太爷、苏老夫人、丹阳郡主等人都在场,听到阿若这话, 无不莞尔。这也就是小孩子会这么说话吧,若换了大人,不管她性情脾气如何, 本事能为大小,知道皇帝陛下宣召,哪敢就这么推了?

淮王啼笑皆非。父皇陛下,你被一个女小孩儿给嫌弃了……

江蓉很热心的劝着阿若, “你还是去吧。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那还差不多。”阿若听到蓉蓉愿意陪她一起去,想法立即改了。远就远呗,跑一趟就跑一趟呗,反正有人陪,不孤单,去就去吧。

江苗也愿意陪阿若一起去,“我也能陪你。不过,阿若,皇帝陛下是蓉蓉的舅舅,她陪你更好。”

江苗比阿若和江蓉略大一些,懂的多,江蓉和皇帝的亲戚关系江蓉自己还弄不大清楚呢,江苗却是知道的。

“蓉蓉,原来他是你舅舅呀。”阿若大为惊奇。

“我也不大明白。应该是吧。”江蓉笑嘻嘻的,一口整齐可爱的小白牙格外讨人喜欢。

阿若恍然大悟,“他是你舅舅,那我也应该叫他舅舅,对不对?”冯兰孤身一人,没有娘家,阿若难得有个舅舅,登时喜得眉眼弯弯,“充哥哥,我愿意和蓉蓉一起去看舅舅!”

众人又是笑,又有些吃惊,还有些不知所措。

舅舅,阿若和皇帝陛下还没见面呢,这便攀上亲戚了……

两仪殿里,皇帝才处理完一堆棘手的政事,头有些发昏,以手扶额。

内侍来禀报,“陛下,淮王殿下求见。淮王殿下带了阿若小姑娘,还带了安远侯的幼女,蓉蓉小姑娘。”

“宣。”皇帝懒懒的道。

内侍出来传旨,过了片刻,淮王一个人进来了。皇帝未免奇怪,“小火,不是说你带了阿若和蓉蓉么?两个孩子呢?”

淮王的担心和不安都写到脸上了,“父皇,蓉蓉还小,天真烂漫的,不一定会说出什么话呢。阿若更是才到京城没多久,这孩子在山里自由自在惯了,很少受约束……”

皇帝打断了他,满脸不屑,“小火,你当朕不知道小孩子是什么样子么?你跟这两个孩子一般大的时候,顽皮淘气得不像话,朕何曾跟你计较过?行了,少废话,快把两个孩子带进来。”

淮王唯唯,“是,父皇。”转身向殿外叫道:“阿若,蓉蓉。”两个小脑袋应声一左一右从殿门外探进来,黑漆漆的眼睛转来转去,一脸好奇。

“蓉蓉,那就是你舅舅吧?看着还行呀,满和气的。”阿若评价。

“我不知道呀,我都不记得有没有见过他。”江蓉不好意思。

是她的亲戚,她都不记得有没有见过面,江蓉小姑娘挺过意不去的。

“孩子们,进来!”皇帝看见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面庞便觉喜欢,含笑向她俩招手。

这时候皇帝的模样若是被朝臣们看到了,不知会震惊到什么地步。皇帝陛下原来也有如此和气亲切的时候么?简直不可思议啊。

远远瞧着两个小姑娘已经很喜欢,等她们到了近前,甜甜叫“舅舅”的时候,皇帝便更喜欢了。嗯,这个小一点儿的孩子眉眼间有些像峻熙,又有几分似丹阳,应该是小蓉蓉了;另一个小女孩儿皮肤雪白,眉目如画,十足的美人胎子,一双眼睛更是如桃花般漂亮灵动,肯定是阿若。

“小火,你两个小姨子都不错,很可爱。”皇帝笑吟吟的道。

淮王听到“小姨子”这样的称呼,脸不知不觉就红了。

阿若咦了一声,“小火是什么意思?”

淮王更是脸通红。

皇帝一乐,“小火是他的小名。他姓李名颎,颎下面有个火字,他喜欢那个小小的火,朕便叫他小火了。”

“原来是这样呀。”阿若和蓉蓉睁大眼睛,一起惊呼。

阿若看看淮王,迅速做了决定,“小火这个名字好,以后我要叫他小火哥哥。”

“小火哥哥。”江蓉觉得这个称呼蛮好玩的,咧开小嘴笑。

淮王脸色如朝霞一般,“阿若,这是充哥哥的小名,还是不要叫了。”要是让江蕙知道他叫小火,多不好意思,这个小名不好听……

皇帝却觉得阿若很有眼光,笑咪咪的道:“朕一向觉得小火这个名字很好。”让内侍给两个小姑娘搬小椅子坐了,给她们摆上茶点。阿若肚子还真是饿了,老实不客气的拿起块如意糕咬了一口,桃花眼弯成了小月牙,“蓉蓉舅舅,你这里的点心蛮好吃的,合我胃口。”江蓉是每到这个点儿就要加餐的,更是眉花眼笑,一口接一口,吃得开心满足。

皇帝摸摸下巴,“小火,你的小王妃确实本事大,阿若这个孩子遭逢大变,蓦然失去父母,还被她养得如此开朗活泼。”

淮王低声道:“父皇,她一直告诉小阿若,说冯夫人和杜陇只是出远门办事,等阿若长大了爹娘便会回来的。小阿若深信不疑,一直盼着自己快点儿长大。”

“如此。”皇帝怜悯的看了阿若一眼。

阿若津津有味的吃着块糕,见皇帝看她,快活的笑了笑。

她的笑容太天真,皇帝更觉得她可怜了。

失去了父母,姐姐骗她爹娘会回来,小孩子家家的便相信了……

“阿若,舅舅抱。”皇帝破天荒的伸出手臂。

现在的皇帝是很少抱小孩子的,就算他亲生的小皇子、小公主,长年累月的也没见他这样伸出胳膊主动要抱。

在一旁服侍的内侍宫女瞧得都很是眼热。

淮王殿下这两个小姨子可真得陛下的欢心啊。

内侍宫女都眼巴巴等着看阿若乖巧的投入皇帝怀中,一老一小相依偎的感人场面,淮王却知道阿若的与众不同之处,眼角抽了抽。父皇陛下,我忘记提醒您了,小阿若不让除她爹爹以外的其他男人抱,连我都不行……

果然,阿若甜甜蜜蜜的冲皇帝笑,却不肯过去,“不可以的。我娘教过我的,除了我爹爹,别的男人都不许抱我。”

皇帝:……

内侍宫女全体石化。

竟然……竟然还有人敢这样当面拒绝皇帝陛下……

“小姑娘要知道保护自己。”阿若挺起小胸脯,振振有辞。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招手叫过淮王,“你小姨子不错,她父母把孩子养得很好。小火,朕这算是放心了,你的小王妃不只有安远侯这样的好父亲,还有冯夫人那样的好母亲。”

之前皇帝也并不是毫无顾虑。皇帝和杭皇后一样,如果江蕙是安远侯和丹阳郡主的女儿,他不会犹豫什么,但江蕙是安远侯和冯夫人的女儿,而且江蕙是跟着冯夫人长大的,那冯夫人的品性脾气如何便非常重要了。皇帝要见阿若,其实也是想了解冯夫人的为人,现在看到阿若既活泼可爱又很有主意,之前那点隐隐约约的顾虑便全然消失不见了。

“小火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阿若热情洋溢的问道。

淮王听到阿若叫他小火哥哥,嘴角抽了抽,道:“没什么。我们方才在说,蓉蓉的爹爹快该来接她了……”

他们来的路上遇到安远侯,江蓉见了安远侯就要跟过去。安远侯哄江蓉说,一会儿要来接她,江蓉才乖乖过来的。

阿若板起小脸,清脆的说道:“我不喜欢蓉蓉爹。”

“为啥?我爹爹很好的呀。”江蓉一脸迷惘。

“他跟我抢姐姐。”阿若气咻咻的。

皇帝大乐,起身在殿宇中踱步,“蓉蓉的爹爹其实没事,你小火哥哥才是要跟你抢姐姐的人。”说着话,皇帝冲淮王挤挤眼睛。

淮王无语。

皇帝既不老又不小,还这么爱玩,淮王也真是服了他了。

“什么?”阿若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江蓉小声嘀咕。

皇帝朝淮王努努嘴,“他是你姐夫,姐夫是什么人你明白吧?”

“不明白。姐夫是啥意思呀。”阿若和江蓉异口同声。

皇帝空前的有耐心,细细告诉两个孩子,“姐夫就是姐姐的夫婿,是陪伴姐姐的人,会把姐姐从你们家娶走。”

阿若和蓉蓉都不干了,“那,我俩不要姐夫了,不要了。”

淮王想去哄她俩,两个小姑娘连连摆着小手,避之不及。

皇帝瞧着淮王的窘状,乐得跟什么似的。

淮王无语看着他的父皇陛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至于的么?坑了自己儿子,您至于乐成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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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蕙见过杭皇后,又被带过来见皇帝。

皇帝催淮王离开,“现在你和峻熙的女儿是未婚夫妻,未婚夫妻见面不好,朕不能徇私破例。小火你快走。”

淮王用悲愤的目光看着皇帝,仿佛在无声控诉:你在阿若、蓉蓉面前挑拨离间就算了,你还不许我见她!

“不是姐夫了,不要了。”阿若小脸紧绷绷的。

“表哥,你以后还是我表哥。”江蓉甜甜笑。

阿若和淮王像是要断交,江蓉小朋友好多了,她的态度分明是散买卖不散交情,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淮王的目光由悲愤转为可怜巴巴。

皇帝终于还是被他看的心软了,指指宝座后的屏风,“你不出去也行,在后头暂时躲躲。”

这个待遇虽然还是不让淮王满意,但和之前相比已经强不少了。淮王谢过皇帝,到了屏风后。

童内侍过来和风细雨般的跟两个小姑娘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她俩要守规矩,皇帝陛下不吩咐,她俩就乖乖坐着吃东西,不许乱说话,也不许乱跑。

阿若和江蓉乖巧的点头,“好。”

江蕙飘然进殿,向皇帝下拜。皇帝神色温和,“起来吧。”

皇帝之前是见过江蕙的,但那次和这次的心情截然不同。那次他眼中看到的是江峻熙的女儿,现在他眼中看到的是他的儿媳妇、小火的王妃,越看越满意,越看越顺眼。

“你把小阿若教得很好,是个好姐姐。”皇帝夸奖。

江蕙明亮双眸充溢了泪水,盈盈拜倒,“陛下,阿若忽然离开了父母,她很可怜的,白天看着和平常孩子没什么不一样,晚上却会在睡梦中哭着叫爹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