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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蕙似喜非喜,似怒非怒,语气淡然,“叫过来问句话而已,这有什么?我妹妹爱玩,我便由着她玩,向来不拘束她的。”

“你这个人!”黄予晰急着跺脚。

黄予时汗都流下来了,“淮王殿下要是真过来了,那可如何是好?”想到要在淮王面前出丑,柔肠百转,肝肠寸断。

“充哥哥。”阿若已经掀开帷幕,兴滴滴的在叫人了。

“阿若。”淮王向来沉稳,见了阿若却很高兴,三步两步到了近前,“阿若,车里闷不闷?充哥哥抱你出来好不好?”

黄予时和黄予晰痴痴呆呆。

淮王殿下还真的是这小丫头的哥哥……

“充哥哥,你是不是我表哥呀?”

“当然是了。”

阿若向淮王求证过,得意的转过头,“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他是不是我表哥?”得理不饶人,小声音又清脆又响亮。

“听,听到了。”黄予时勉强挤出丝笑意。

“听到了。”黄予晰伸手抹去额头的汗水,声音低低的、弱弱的。

江蕙为黄予白检查过,要来纸笔,写下一个药方,交给黄予暖,“按这个方子抓药,再配上膏药。她伤的不重,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好得差不多了。”

“这还伤得不重啊?”黄予暖呆了呆。

江蕙微笑,“这当然伤得不重了。黄三姑娘,你是没有见过真正的重伤。”

“江姑娘见多识广。”黄予暖忙道。

“哪里。”江蕙谦虚。

“姐姐,充哥哥要带蓉蓉骑马,我也想骑……”阿若可怜巴巴的回过头。

“姐姐带你。”阿若的话虽然还没说完,但江蕙闻弦歌知雅意,浅浅一笑,慨然应允。

阿若也想骑马,可她年龄小不会自己骑,要大人带,她又不让淮王抱她,这可就为难了。阿若看姐姐,便是向姐姐求救的。

“姐姐带我,真好!”阿若拍掌欢呼。

“阿若,表哥带我,姐姐带你,咱俩比赛呀。”江蓉探过小脑袋,开心的跟阿若商量。

“好呀,咱俩比赛。”阿若高高兴兴的答应了,“看谁能得第一。”

“谁第一都行呀。”江蓉好脾气的笑。

“上回比赛是我赢,这回让你第一吧。”阿若一脸认真。

“那我不客气了呀。”江蓉乐得合不拢小嘴。

江蕙听着妹妹们的童言童语,粲然一笑。

交代好了黄予白的药方,江蕙也就要下车了,“黄三姑娘,令妹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尽管差人到安远侯府告诉我。”黄予暖再三道谢,“幸亏有江姑娘,否则我和我妹妹便不知如何是好了。”黄予白也很感激,“改天一定要到府上拜谢。”

江蕙抱起阿若要下车,黄予时一直在照镜子、理妆容,这时还没理好,但知道江蕙一下车,淮王也就要走开了,也顾不得许多,忙伸手拉开帷幕,含情凝睇看着车前那位美少年,娇滴滴的道:“表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黄予时的母亲是仙游公主。仙游公主并不是先帝的亲生女儿,而是因为先帝一位宠妃无子无女,偶尔见了年幼的仙游公主有几分喜欢,从皇族中过继来的。那位宠妃收养仙游公主数年后病逝,仙游虽然有了这个公主的封号,但先帝在时并不重视她,皇帝对她也没有多少情份,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是仙游公主,并没有长公主的封号。不过,黄予时叫淮王表哥还是说得过去的,毕竟仙游公主也是先帝义女。

淮王客气的、疏远的躬了躬身,并没答话。

皇室成员众多,要是论亲戚的话,淮王能有一堆表妹。他可不是每个表妹都认识的,更不是每个表妹都有心情应酬的。

淮王并不答话,但他这一躬身在黄予时眼中却是洒脱之极,风流倜傥,黄予时美目含情,看得痴了。

“请让一让。”江蕙温声道。

黄予时这时哪里还听得到江蕙说话?挡着车门,只是不理。

项城王也过来了,“黄家表妹,我听说侍卫撞了你的车,是特地赶来赔礼道歉的。表妹有多少损失,千万别跟穆王府客气,开了单子出来,穆王府一定照价赔偿。”

“都是自家亲戚,项城王殿下何必这般客套?”黄予时虽觉得项城王这时出现未免扫兴,但当着淮王的面她是很贤惠的,温柔似水。

项城王拱拱手,道:“我还要有事要办,告辞。稍后我差人到公主府,表妹有多少损失,一定不要跟穆王府客气。那撞人的侍卫我会重责,若表妹不消气,我命人将他送到公主府,任由表妹处置。”

“不用了,他也是无心之失。”黄予时这会儿特别通情达理,特别好说话。

当着淮王的面,她格外讲究仪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合乎她公主府闺秀的身份。

项城王忙道谢,“多谢表妹宽宏大量不计较。”

黄予晰着急,从黄予时身后攀过来想向外面看,可黄予时这位娇弱的姑娘此时坚若磐石,黄予晰想越过她,哪里能够?

丹阳郡主缓步过来,似笑非笑,“谁受伤了啊?包扎好了么?我大女儿忙完了,也该下车了吧?”

“是,姑母。”黄予时心中暗骂,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还要陪上一幅恭敬的、甜美的笑脸。

“江姑娘,请。”黄予时的目光恋恋不舍从淮王身上扫过,转过身,温柔的对江蕙说道。

江蕙啼笑皆非。

好嘛,过了这么一会儿,黄予时总算知道她身后有人要出去了啊。

江蕙抱着阿若下了车。

“阿若。”“蓉蓉。”两个小姑娘才不过分开了一会儿,却像八百年没见过似的,一见面便咧开小嘴笑,亲热极了。

“充哥哥。”阿若给了淮王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姐姐也要带我骑马的。你带蓉蓉,咱们比赛。”

“你姐姐骑术卓绝,充哥哥一定比不过她。”淮王眼前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心神一荡,目光清澈又温柔。

“阿若要让我赢的。”江蓉忙告诉他。

江蓉小姑娘脾气很好,但想到自己要赢,要得第一,还是很高兴的。

“如此。”淮王听到两个小姑娘已经有了决定,不便违拗,瞅瞅阿若,目光从江蕙绝美的面容上掠过,神情中有了歉疚之意,“那就蓉蓉赢。”

蓉蓉赢,也就是他要赢江蕙了。做为表哥,不仅不让着表妹,还要赢了表妹,他很有些过意不去。

两个小姑娘齐声欢呼。

丹阳郡主冷眼旁观,嘴角微微上扬。哼,想讨好我大女儿,被两个孩子无意之中阻止了吧?该。

黄予时、黄予晰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一个气得要死,一个气得想哭。凭什么啊,江蕙这个不知从哪个深山老林中冒出来的姑娘,凭什么淮王表哥对她这么好,替她想得这么周到?

江蕙、淮王、丹阳郡主、项城王一行人走了。

人已走得远了,黄予时和黄予晰方开始忿忿不平,“江蕙那么凶,而且她只是丹阳郡主的继女,和皇室不过是拐弯亲戚,她算什么啊?”“就是,她算什么啊?凶都凶死了,半分不像名门淑女。”

黄予暖和黄予白越听越诧异,半响无言。

按说这车上既然有人受伤,就应该赶紧回家去,但黄予时不过是擦伤,黄予晰安然无事,这两人便不想回府,要到赌坊去看看热闹。黄予暖拗不过她俩,命人另叫了辆车子,送黄予白回家休养去了。

黄予时、黄予晰姐妹俩的车子到了赌坊所在的那条街,离着很远便人多车多走不动了,便戴帷帽下了车,徒步过去。黄予晰眼睛尖,伸手拉拉黄予时,“二姐姐,你瞧瞧那两人。”黄予时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吃了一惊,“是她?”那两人一个人到中年,一个却是妙龄少女,黄予时单凭身形也认得这两人,一个是苏相的夫人,一个是苏相的爱女苏馥。

苏馥的身份,黄予时当然也是知道的。见了这个人,心里有气,对黄予晰使了个眼色,悄没声息的走到苏夫人、苏馥身后。

“女儿,不就是一千两银子么?输了就输了,咱家又不是输不起。以后你不再赌,也就是了。”苏夫人有些着急,不过还是很有耐心的。

“娘,根本不是一千两银子的事。”苏馥幽幽叹息,“我只是……我只是想知道结果罢了。”

苏夫人苦笑,“唉,其实昨天已经有结果了,偏偏你不肯信,说或许太后会有举动,结果会反转。今天连太后也发话了,你总能死心了吧?还要亲自来看,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黄予时和黄予晰姐妹俩侧耳倾听,听到这里,不约而同的撇嘴。哼,皇帝陛下有旨,你苏馥竟然还以为可能反转翻盘,你这也太不把陛下放到眼里了吧?也把庄太后看得太神奇了吧?

“娘,这不怪我。”苏馥苦恼,“之前多少年了,陛下一直没有违逆过太后啊。”

穆王又不是第一次违法乱纪,之前有多少回,只要庄太后出面回护,皇帝就不再追究,事情不了了之。谁能想到这一回不同往日,江蕙一介弱女子,面对着强大的穆王府毫不畏惧,硬是胜了一局。

“不要多想了。”苏夫人握住了苏馥的手。

苏馥勉强点点头。

赌坊前围了不知有多少人,有老百姓,有商人,也有穷书生、小官吏,也夹杂着许多不愿露出身份,乔装改扮的官员、夫人小姐,万众瞩目,都瞧着赌坊前。赌坊前,项城王面色诚挚,把皇帝和太后的旨意一一说明,“……陛下有旨,太后有旨,穆王府自然遵从,若哪位赌穆王府赢,那真是对不住,你输了。”

项城王话音落地,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然后人群中一片哀鸣,“我赌了三百两呢,这下子赔干净了。”“打死我也想不到江姑娘一位弱女子能赢,我把手头所有的钱都押到穆王府上了……”“我也赔死了。唉,今晚不敢回家了,回家非被我老婆打死不可。”还有一个壮汉当场痛哭,“我的钱啊,我坑蒙拐骗好不容易赚到的千两白银啊。”当即便有人呸他,“坑蒙拐骗来的钱你也有脸哭?活该你赌输了。”

当然也有兴高采烈的,“我那天在长和看戏,亲眼目睹了江姑娘的风采,为江姑娘所折服,我把所有的银子都押上了,赌她赢!我家里那位头发长见见识短,为了这个和我吵了不知多少架,今天我回家可就威风喽,看她还能怎么说!”“这位爷,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唉,我怎么没到长和看戏呢?”“就是,那场戏我可真看对了。”那人哈哈大笑。

现场热闹极了。

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赌坊老板亲自搬着一箱一箱的银子、金子出来,搬到了一辆大车上。

“江姑娘,您真的要现银和金砖么?这可是沉得很啊。”老板这回赚大发了,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乐呵呵的问道。

“没关系,就这样了。”江蕙笑盈盈。

“我们不嫌沉。”另一辆车里探出两个小脑袋,喜孜孜的,无比快活。

这当然是阿若和江蓉两个小姑娘了。她俩本来坚持要银子,但江蕙投了一万两,又赢了一万两,总共两万两的银子真拿起来那就太费事了,所以江蕙和她俩商量,换了一部分小金砖。阿若和江蓉欣然同意。

反正不管金子银子,拿到手里沉甸甸的就行。

金子银子装好,安远侯也来了。

安远侯和淮王、项城王不知说了句什么,两人匆匆和丹阳郡主告辞离去。

安远侯护送丹阳郡主、江蕙到家,江蕙命人把装金子银子的车一直拉到了春晖堂前面,阿若和江蓉把江苗喊出来了,“苗苗,咱仨人一起拿呀,姐姐说了,谁拿着就是谁的。”说着话,阿若把块小金砖递到江苗手里,江蓉则塞给她一锭银子,“谁拿着就是谁的。”

阿若和江蓉都高兴的不行了,江苗也颠儿颠儿的,“谁拿着归谁,好呀好呀。”

江蕙向来宠妹妹们,见三个小姑娘高兴,便由着她们的性子玩儿,命人在厅里摆了三个大箱子,“阿若,苗苗,蓉蓉,你们搬吧,爱搬多少搬多少。”说着之后,又道:“不要累着了,知道么?”

“我们不嫌累!”三个小姑娘仰起小脸,异口同声。

阿若和苗苗、蓉蓉都是一脸笑,一人拿了个小小的篮子,各自装了金银,撒着欢往厅里跑。

江老太爷、苏老夫人平时就宠孩子,这时了了一桩心事,更是由着孩子们闹腾了。

安远侯、丹阳郡主等人含笑看着三个小姑娘搂着金子银子跑来跑去,心情愉快。

江蕙一手挽着祖父,一手挽着祖母,笑吟吟看着妹妹们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

阿若提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的满满的,江蓉的小篮子和阿若是一样大小,里面却只放了两块小金砖,“蓉蓉,你怎么只拿了两块?”“我拿不动呀。”江蓉奶声奶气。

阿若笑咪咪,“我帮你拿吧,我力气大。”忽然想起灰灰,眼睛一亮,“咱们把灰灰叫过来,让灰灰帮着搬,灰灰跑得可快了。”

“灰灰帮着搬,是不是就算灰灰的了呀。”江蓉犹豫。

“灰灰是狼狗,又不会花钱。”阿若摇头。

“不算灰灰的呀,那让灰灰搬吧。”江蓉细声细气。

众人一起笑弯了腰。

☆、055

阿若要求, “姐姐,让灰灰过来。”江蕙果然命人牵灰灰去了。

江畅等人也不在旁边看着了,笑着过来, “苗苗, 蓉蓉,阿若, 哥哥帮你们搬,算你们的。”三个小姑娘挺高兴, “那敢情好。”江蓉年龄最小, 江畅道:“我帮蓉蓉搬。”江蓉赶忙把小篮子给了江畅 , “三哥哥,你搬吧,我累了。”江畅笑, 一手拎着小篮子,一手牵了江蓉,“三哥替你多搬点儿。”

江申和江畴去帮江苗,江略告诉阿若, “金子值钱,你多装金砖,知道么?”阿若不大乐意, “不要,银子白花花的多好看呀。”江略道:“金子黄澄澄的,也好看。”阿若仔细看了看,仔细比了比, “嗯,金子也挺好看,那就各拿一半吧。”

江略不明白了,“金子也好看,而且金子值钱,那为什么不全装金子呢?”阿若嘻嘻笑,“我就喜欢白花花的东西。”江略想了想,阿若连白头发、白胡子都喜欢,那喜欢白银也真是没什么稀奇的,便不再劝她了,道:“我帮你拿吧。你力气太小了。”接过了阿若的篮子。

江老太爷越瞧越喜欢,想起了江峻节,“让人把阿节叫过来吧。见了这些孩子们,不怕他不笑。”苏老夫人觉得有道理,“对,把阿节叫来。”差人叫江峻节去了。

江峻节来了之后,一开始还是郁郁寡欢的,三个小姑娘、几个小男孩儿跑来跑去搬金银的快乐场景看久了,他眼眸里便有了笑意,嘴角也翘起来了。

“叫阿节来是对的。”江老太爷欣慰。

苏老夫人道:“阿节平时除了上学,就是在他自己的书房呆着,这样可不好。既然他喜欢孩子,那以后便常常让孩子们陪陪他,他也开朗些。”

江老太爷深以为然,“对,就是这样。”

江峻朗和文氏也来了。江峻朗只有江苗一个女儿,平时就宠得不行,看到江苗兴冲冲搬运金银的可爱样子,哈哈大笑。

江老太爷总共四个儿子,江峻熙、江峻朗和江峻节都在,也不好把江峻博一个人拉下了,便命人把江峻博也叫过来了。

江峻博和吴氏带了江芬、江莲过来的时候,孩子们正玩得高兴,一人提着个小篮子撒欢,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吴氏娘家是清贫读书人,从来不曾见过这样拿真金白银给小孩子玩耍的场景,又有些羡慕,又有些鄙夷,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是蕙蕙赢的么?”江峻博惊讶的问道。

“对,蕙蕙押了一万两,赢了一万两,总共是两万两。”江峻朗爽快的笑道。

“蕙蕙可真能干。”江峻博听到两万两这个数字,惊叹不已。

江芬轻声道:“是,大姐姐真能干。”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一个女孩子竟然公然赌博,这像什么样子?不是闺阁少女应该有的气象啊。

江莲羡慕不已,美丽的眼睛之中,星光闪烁,“大姐姐,你都有两万两的私房钱了,真阔气。我一个月只有二两银子……”说到这里,觉察到自己说话不合适,尴尬的笑了笑,“不过也够用了,省着点儿也够用了。”

江芬对那些金子银子看也不看一眼,很清高的样子,江莲很想向江芬学习,但她定力不够,眼神不知不觉就溜到那些光华灿烂的东西身上了。对于一个月只有二两月银的她来说,两万两真是太大一笔钱了,想到江蕙拥有这笔财富,江莲忍不住生出嫉妒之心。当然这钱是江蕙赢来的,是江蕙自己的本事,但她要押一万两,总得先有一万两吧?安远侯府对家里的姑娘可是不一样待遇,江蕙随手就能拿出万两白银,她江莲却只能拿着二两银子精打细算……

江蕙笑了笑。

江蕙从小不缺钱,对钱没有太大的欲望。不过,她母亲冯兰闲暇时候曾给她讲过,一两银子大概相当于六百到八百块钱,二两银子就是一千多块钱,够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这些概念江蕙也不是非常清楚,不过,二两银子并不少,她却是知道的。京城一户普通人家过上一年,也不过二十多两银子,一个小姑娘衣食住行全由家里包了,这二两银子只是她的零花钱,难道还能说少么?江莲若是抱怨月钱不够用,未免不知足。

但江蕙今天太高兴了,况且江老太爷、苏老夫人都在,大家都是高高兴兴的,江蕙自然不会和江莲计较,微微一笑,道:“苗苗、蓉蓉和阿若玩得高兴,你们若喜欢,也可以过去玩玩。喜欢金子或是银子,自己过去拿吧。”

“这怎么好意思?”江莲大喜,却不便接受,赶忙推让。

“谢谢大姐姐,我不用。”江芬身子笔挺,一脸严肃,根本不向那些金银看上一眼。

江莲这一刻真是恨死了江芬,心里把江芬骂了又骂。三个小姑娘那么小,江莲虽然也是江蕙的妹妹,但已经是大姑娘了,让她和几个小孩子一样去玩,她好意思么?若有江芬陪着,她还好意思过去拿几块金砖,江芬不肯去,她一个人过去算什么?

吴氏一向也是清高,这会儿看着黄澄澄的金砖、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要被晃花了,微笑对江芬道:“你一向不爱这些黄白之物,娘当然是知道的。可你大姐姐也是一片好意,她都说出口了,你一件不拿,多不给你大姐姐面子?”

“娘说的是。那我便过去拿几块吧。”江芬勉强说道。

听这母女二人说话,好像江蕙死乞白咧硬要塞给江芬,江芬勉为其难拿了,是给江蕙面子一样。

“盛情难却,芬芬,莲莲,你们便过去拿一些吧。”江峻博兴致勃勃的说道。

丹阳郡主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便有些不高兴。其实安远侯府不缺钱,丹阳郡主也不会和江峻博、吴氏计较这些,可吴氏、江芬母女钱也要拿,又要做出这幅模样,这就让人讨厌了。

今天人人兴高采烈,孩子们又玩得这么开心,丹阳郡主本不想说什么的,但见江芬一脸嫌弃、万分勉强的样子,实在替江蕙不服气,笑吟吟的道:“二丫头若实在不想拿,那就算了吧。”

江芬脸僵了僵,停在那里,进不是退不是,左右为难,脸涨得通红。

吴氏心里咯登一下,忙微笑道:“芬芬也不是不想拿,她大姐姐的一片美意,她也是感激的。”

“感激就好。”丹阳郡主似笑非笑,“若是太过勉强,好像我们蕙蕙为难堂妹一样,那可使不得。”

“不会,不会。”吴氏干笑。

吴氏冲江芬使个眼色,江芬僵着身子,过了一会儿才又重又迈开腿,这回她和刚才可不一样,不再一脸嫌弃的装清高装为难了。

江莲亦步亦趋的跟在江芬身边。方才江芬停下来的时候,江莲眼瞅着真金白银就在眼前,却有可有拿不到手里,心里恨极吴氏、江芬母女,暗暗骂了不知多少声,见事情终于过去了,金子银子没有白丢,不禁喜形于色,唯恐江芬再出什么岔子,眼疾手快拿了两块金砖在手里,“这小金砖可真好看,我喜欢。”

江莲拿了小金砖在手,笑着向江蕙道谢,“大姐姐,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谢你了。”

“你喜欢就好。”江蕙微笑。

江莲心中盼望江蕙再跟她客气客气,让她多拿几块,见江蕙没这么说,非常失望。

江芬也拿了两块小金砖。

吴氏见她只拿了两块,眼眶酸疼,直冲江芬使眼色。你多拿几块怎么了,江苗、江蓉和那个阿若都来来回回搬了多少趟了,你也使劲拿啊。

“多拿几块,多拿几块,甭跟你们大姐姐客套。自家姐妹,不见外。”江峻博笑呵呵的道。

江莲大喜,“父亲既这么说,我就再拿几块吧。”又拿了几块小金砖。

金砖其实是很沉的,江莲觉得自己都要拿不动了,却一块也舍不得放下。

江芬看了黄白之物也动心,平时是看不起江莲的,这时学着江莲的样子也拿了。

江蕙善解人意,见她俩似乎很吃力的样子,道:“让侍女替你们拿着吧,挺沉的。”江芬、江莲果真命侍女收好了,各自长长叹了一口气。

江蕙派去牵灰灰的人来了。

灰灰一来,更加热闹,阿若下着命令,灰灰叼起金砖飞一般的搬运,孩子们都为它鼓掌叫好。

有了灰灰,孩子们就不自己玩了,坐在两边的道上,兴致勃勃的看灰灰。

江芬、江莲便知道她们珍视的小金砖不过是江蕙哄弟妹玩的玩具了,江芬皱起眉头,江莲眼中闪过不忿之色。

灰灰叼了一会儿,大概是腻味了,停下来不肯再搬。阿若生气的打了它一下,“如果是让你运肉,你会站着不动么?金砖咬不动吃不了,你就懒得干活了!”

“傻灰灰。”江略淡定的训狗,“你知道这一块金砖能买多少肉么?知道若是换成肉够你吃多少天么?”

他俩说得都很有道理,奈何灰灰主意已定,就是站着不动。

阿若怒了,“哼,灰灰你不听话,我就把斑斑找回来,让斑斑来搬!小黄黄也长大了,小黄黄也比你强,比你会干活儿!”

“小黄黄也会干活儿呀。”江蓉惊叹。

“嗯,小黄黄会干活儿,它会替我吃饭。”阿若道。

几个孩子的注意力又被小黄黄吸引过去,没人关心灰灰了。

江蕙等人看在眼里,颇觉好笑。

孩子们玩够了,江蕙便吩咐人将剩下的金银搬进屋里,交给苏老夫人保管。苏老夫人道:“蕙蕙,祖母还有些私房银子,你若要用钱,只管跟祖母说。”安远侯不同意,“蕙蕙若要用钱,到帐房去取就行了。我私人帐上有几万两银子,蕙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丹阳郡主也道:“我私房银子也有一些,专门给蕙蕙放着呢,随取随用。”

江芬和江莲侧耳倾听,眼睛都绿了。

虽然江蕙是安远侯的亲生女儿,但她在江家这待遇也太过份了吧?苏老夫人和丹阳郡主都愿意让她用私房钱,安远侯私帐上的几万两银子让她随意使,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家,要这么多的钱做什么啊?

这晚江家人聚在一起共用晚膳,江老太爷酒量不行,却喝了不少酒,醉态可掬,“今天遇着个老同年,说起咱们蕙蕙,他说蕙蕙的名声连他都知道了,能干是能干,但是太凶了,只怕没有门当户对的人家敢求娶。他这完全是胡说八道,你们说对不对?咱们蕙蕙又美又聪明,以后咱们江家的门槛都会被媒人踏破,蕙蕙绝不会无人问津……”

“爹!”安远侯扶着江老太爷,低沉的叫了一声。

江老太爷酒好像醒了些,眼神茫然,“爹说错什么了?”

“祖父,您没有说错什么。”江蕙笑盈盈的,“我爹爹是心疼您喝的有点多了,怕您难受,提醒您少喝点儿。”

“这样啊。”江老太爷呵呵笑了。

江峻博和吴氏很有默契的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唉,江老太爷白天看着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几杯酒下杜,就犯愁起江蕙的的婚事来了。也对,像江蕙这么凶的姑娘,确实是没人敢要啊。

☆、056

“王孙公子若要娶妻, 自然是要那些端庄贤淑、温柔体贴的好姑娘了。咱们蕙蕙这样的人品、身份,老太爷不必担心的,安远侯府的大姑娘, 哪户人家不想高攀。”吴氏笑容可掬的说道。

她前面说端庄贤淑、温柔体贴的好姑娘, 后面却着重提及江蕙的身份、哪户人家不想高攀,明显是说王孙公子看不上江蕙, 门当户对的人家看不上江蕙,只有低一等的人家才会想要高攀, 那也是看上安远侯的地位, 而不是喜欢江蕙本人了。

按说吴氏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 今天她也是嫉妒得狠了,又仗着江老太爷不大清醒在说醉话,才敢混水摸鱼, 暗着讽刺江蕙几句。

“对,爹您不必担心,一定会有人上门求娶蕙蕙的,哪至于就无人问津了?”江峻博也喝了几杯, 有些酒意,不像平时那样谨慎,也顺着吴氏的话意笑着说道。

这夫妻俩的话, 在这个时候听来,说不出的刺耳,说不出的讨厌。

苏老夫人沉下脸,“老太爷说几句醉话罢了, 你们还当真了?几十岁的人了,听话听音的道理都不懂?”

苏老夫人声音严厉,江峻博吓得酒醒了一半,慌忙站起身,惴惴不安的陪着笑脸,“老夫人,我……我喝多了,方才说了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老夫人,媳妇太老实,把老太爷的醉话当真了。”吴氏唬了一跳,忙也站起身,低头赔不是,“媳妇说错话了,请老夫人责罚。”

这时候的吴氏,又恢复了平时那老实憨厚的模样。

江峻博和吴氏三十多岁的人了,儿女都在,被苏老夫人当着这么多面的人训斥,灰头土脸,很没意思。吴氏自悔多话,江峻博也后悔不迭,面红耳赤。

江峻博和吴氏这么一闹,连孩子们的目光都给吸引过来了。阿若不懂,“他们在做啥?”江略告诉她,“我二叔二婶说错话了,在挨训。”阿若笑咪咪,“我爹我娘才不会这样呢。我说错话做错事,我娘都是好好讲道理的。”江略道:“我爹我娘也是。”

江申、江畴也在小孩子这一桌,江申见自己的父母挨训,觉得很丢人,头埋得低低的,无论如何不肯抬起来。江畴生母是孙姨娘,对吴氏没有感情,对江峻博却是敬爱的,见父亲这样,心里难过,红了眼圈。

江芬、江莲姐妹俩眼中含泪。

江蕙就在苏老夫人身边坐着,柔声劝祖母,“祖父像是喝多了,我扶他老人家回去歇着好么?祖母,今晚大家高兴,都多喝了几杯,酒后之语,莫要放在心上。”

苏老夫人听着孙女的柔声细语,脸上不知不觉就有了笑模样,“我蕙蕙最孝顺了,快扶你祖父回去吧。”蹙眉看看江峻博、吴氏,“今天也喝得差不多了,都散了吧。”江峻博、吴氏如遇大赦,忙陪笑道:“是,是,儿子媳妇这便告辞了。”

安远侯和江蕙一起扶起江老太爷,缓缓的道:“二弟,这些天有几位昔日故交跟我提亲,要求娶蕙蕙。这几户人家的优劣,过些天我好好跟你说说,你这做叔叔也替蕙蕙参详参详。”

丹阳郡主轻笑,“二弟妹,我母妃自打见过蕙蕙,便很喜欢这个孩子,让我在齐王府的锦字辈里好好挑挑,不管挑着哪一个她都愿意结这门亲,我父王也是这个意思。我那些娘家侄子倒个个都是好的,可蕙蕙的终身大事侯爷和我还要慎重考虑,蕙蕙还小,要定下亲事且早着呢,你说对不对?”

江峻博和吴氏脸上热辣辣的,笑容尴尬,“是,是,郡主说的是。”

安远侯和丹阳郡主这是用事实打他们的脸了,谁知江蕙无人问津,江蕙才回京城才多久,喜欢江蕙、有意结亲的人家已经一拨又一拨的了。

江峻博和吴氏带着他们的儿女,灰溜溜离开了春晖堂。

江申和江畴两个小孩子还很难过,江芬一直沉着脸,倒是江莲暗自庆幸:吴氏向来对银钱看得很重,江莲若有除月钱之外的见面礼之类的进项,吴氏都要要收走的,美其名曰怕她小孩子乱花钱,要替她存着。但今晚吴氏遇到了这场难堪,连江莲意外得到的小金砖也忘了,竟任由江莲自己带走了,提也没提。

江莲回房之后就把金砖亲手锁到箱子里,钥匙自己亲自保管,满心欢喜的睡了。

吴氏却是忿恚不已,“这话原是老太爷先提起来的,我不过是想宽慰他老人家罢了,怎么倒成了我的错?我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自打进了江家的家门,孝顺公婆,敬爱丈夫,抚养子女,没敢出过差错,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挨了老夫人的训,以后我还怎么出门见人?”

江峻博大为气恼,“你要是不胡乱开口说话,我也就安安生生喝酒,不会站出来自讨没趣了。”

吴氏委屈得想哭,“我又没有说错什么。就大丫头那个脾气,那个性情,一个小姑娘家硬是敢和穆王府作对,还把安远侯府、丹阳郡主全都拉下水,整个江家陪着她一起胡闹一起冒险。她这样的儿媳妇哪家敢要啊,若是娶了她,哪天她性子上来,把整个夫家拉进泥潭也不是不可能!”

“没人敢娶她。”江峻博烦恼的挥挥手,“娶妻娶贤,像蕙蕙这么爱惹事的姑娘,谁也不敢要。”

“所以,我说的是对的啊。”吴氏含着两包眼泪,“我是一片好意,想着委婉提醒一下老太爷老夫人,能从此以后对蕙蕙严加管教,磨磨她的性子。她性子若软和了,也便能嫁人了。”

江峻博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吴氏见状,眼珠转了几转,趁机悄声道:“二爷,我娘家侄子里头倒是有两个和蕙蕙年纪差不多……”

“你娘家侄子哪行?”江峻博愕然。

吴氏的娘家是清贫读书人,说白了就是很穷很寒酸,吴家倒是有意要求娶江芬,让江芬嫁回去,但吴氏一直咬死了不肯,不就是嫌弃吴家穷么?江芬都不肯的人家,难道江蕙肯要?

“二爷,你别这么实诚啊。”吴氏心中暗骂江峻博死心眼儿,努力放柔缓了声音,“你想想,吴家家风清正,没别的毛病,就是穷了点儿。可蕙蕙富啊,她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家,就能随意动用几万两的银子。那到了她出阁的时候,这嫁妆得到多少?必定是一大笔银钱了。既然她有钱,那夫家穷富也就不要紧了,你说对不对?”

江峻博犹豫,“这个么……”

吴氏忙道:“我娘家若是有了蕙蕙这个儿媳妇,手头宽裕了,也不会亏待咱们的!”

江峻博动了心,“真的么?”

吴氏心中一喜,拉江峻博在榻上并肩坐了,柔声低语,“按理说,蕙蕙配吴家是低嫁了,吴家远不如安远侯府富贵。可蕙蕙她这身份有硬伤啊,你想想,蕙蕙的父亲是朝中重臣,但母亲呢?她母亲和侯爷离异另嫁了,还另外生了女儿。俗话说的好,好女不事二夫,蕙蕙母亲另嫁,名节有亏,蕙蕙肯定受连累,就算她不凶,就算温柔和顺,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肯娶她的。她啊,只有低嫁这一条路。”

江峻博头有点晕,“你弄醒酒汤过来,我喝了再说。现在我头疼。”

吴氏心里着急,却不得不答应着,“好,我这就让人端醒酒汤过来。”

酸酸甜甜的醒酒汤入口,江峻博胃里舒服多了,长长叹了一口气,仰卧在榻上。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吴氏心急,替他按着太阳穴,柔声询问。

江峻博双眼微闭,“你说的娘家侄子,是你大哥家的吴勉,三哥家的吴励吧?嗯,年龄相符、尚未娶亲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了。吴勉这个孩子学问倒还行,长的却是……唉,吴励相貌过的去,那功课真是一塌糊涂……”

“吴勉长的怎么了?五官也挺端正的,就是个子不太高,略富态了些。吴励学问也不算差,横竖他年龄小,以后说不定就奋发图强,这事谁说得准?就算学问真不行,以蕙蕙的财力,花钱捐个官儿,也不在话下。”吴氏竭力蹿掇。

如果说从前她只是隐隐约约有这个念头的话,那么,今晚见识过江蕙的财力,吴氏是真的想给她娘家侄子娶上这么一个媳妇了。侯府千金,相貌美丽,妆奁丰厚,这样的侄媳妇不错了,性子野没事,娶回家之后慢慢磨,不怕她不软和。

“可是,跟大哥和郡主提亲的人家已经有了,也不知道吴家排不排得上号。”江峻博犯愁。

经过吴氏的劝说,江峻博已经很愿意去成就这个亲事了。毕竟吴家如果有钱了,对他江峻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对不对?可安远侯说了,有旧友提亲,丹阳郡主又说齐王府也有这个意思,江峻博摸摸良心仔细想想,要论门第,吴家别说比不上齐王府了,安远侯的那些个旧友,可能也和人家差得太远。

“二爷,这个你就不懂了。”吴氏急于替她娘家捞个金光灿灿的媳妇,搜肠刮肚,拼命劝说,“齐王府还能给蕙蕙什么好子弟不成,说不定是齐王爷哪个庶子的庶子,地位在齐王府低得不能再低,蕙蕙就算嫁过去了也是跟着受气。侯爷的那些旧友就更不行了,那些人家分明是看在侯爷面上才要娶蕙蕙的,为的是蕙蕙的身份,不是她这个人。这些攀高枝儿的人家,以后不会善待蕙蕙的。吴家人厚道,蕙蕙若嫁过去,我爹娘便拿当亲孙女一般疼爱,穷一些算什么呢?”

“我找个机会跟大哥说说。”江峻博终于被吴氏劝得松了口。

“二爷,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吴氏登时喜气洋洋,“你是侯爷的亲弟弟,你若跟他开了口,他可不好驳你的面子!”

江峻博干笑了两声。

他可不像吴氏这么有信心。他在安远侯面前是个什么地位,他自己心里清楚。多少年了,安远侯明明有能力替他弄个一官半职的,却根本不肯伸这个手,可见他江峻博的份量了。

“也别光靠着我。”江峻博道:“你先回你娘家问问,到底要说哪个孩子。还有,你最好把那孩子带到府里,想办法让他和蕙蕙见个面。若蕙蕙喜欢上了,那都不用我开口,大哥便能答应。”

吴氏想了想,“阿励那个相貌,再没有姑娘家会不喜欢的。让他们见上一面也行。”

当下夫妻二人便把这件事情商量定了。次日,吴氏向府里要了马车,连江芬也不带,独自回了娘家。吴家住在山花巷里头的一个小胡同里,浅浅窄窄的房子,从里到外都透着股子寒酸气。吴氏的母亲秦氏六十多岁的人了,见吴氏回来,很高兴,亲手量了米交给仆妇,又仔细的数了几块铜板出来,命仆妇买点肉,好招待吴氏这位姑奶奶。

吴氏想想昨天安远侯府的情景,再看看自己娘家的情景,心是酸的,眼睛也是酸的,忙拉着她的老母亲,把她有意撮合江蕙和吴励的想法低声说了。秦氏勃然,“母亲失节另嫁,又能教出什么好女儿了?我吴家虽然穷,也不能娶江蕙这样的女子过门!”

吴氏本想委婉说明实情的,见秦氏这样,也顾不得许多,心里话脱口而出,“可是,江蕙出阁,至少能有十万两银子的嫁妆!”

“十万两?”秦氏倒吸一口凉气。

“至少十万两。”吴氏笃定的点头。

安远侯昨天不是说了,他私帐上放着几万两银子,随便江蕙使用。平时都这样了,江蕙若是出阁,嫁妆怎么可能低于十万两。

“这可是个金子打成的人啊,难道您真的不想要?”吴氏嗔怪。

秦氏已经昏花的老眼有了亮光,仿佛眼前立着个金光灿灿的美人一样,她咧咧干瘪的嘴角,笑了,“金子打成的人,我若想用钱了,便从她身上摘片金叶子下来……”

“摘一辈子都摘不完。”吴氏笑。

江蕙的嫁妆,足够吴家上上下下一起吃上个几十年的了。秦氏有生之年,再不必为了钱财而发愁,江蕙就是个聚宝盆。

☆、0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