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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娇女(春温一笑)

江蕙出自名门,父亲是安远侯,继母是丹阳郡主,却因为是跟着亲娘在山野之间长大的,

横蛮霸道,凶名在外,王孙公子,望而却步。

偏偏有英雄慧眼识美人,说她是位蕙质兰心的好女子,登门求婚。

这慧眼识美人的英雄还不只一位,江蕙要放出眼光,好好挑选挑选了。

时值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安远侯府西侧两处庭院中,侍女仆妇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将屋宇中旧物悉数取出,扫洒干净,桌椅床榻等全换了崭新的。

庭院中的花草树木亦有专人精心修剪整理,花团锦簇,桂馥兰香。

三太太文氏亲自督工,命人将旧窗纱全部取下,换了娇媚轻软的霞影纱,远远望过去如烟雾一般,飘渺秀逸。

江家四姑娘江苗和五姑娘江蓉手牵着手跑进来了。

江苗是文氏的女儿,五岁多了,清秀白皙,一脸的天真烂漫,“娘,大姐姐就要回来了,是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大姐姐,大姐姐长什么样子啊?漂亮么?”

江蓉是安远侯江峻熙的女儿,比江苗小几个月,身量和江苗差不多,脸蛋和声音更加稚气,“大姐姐是我家的呀。我娘说了,大姐姐是我的亲姐姐,一家人。”

文氏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鹅蛋脸,大眼睛,眼神和声音都很温柔,一手揽过一个,微笑告诉她们,“对,你们的大姐姐名叫江蕙,是苗苗的堂姐,是蓉蓉的亲姐姐。你们的大姐姐她从小便是美人胚子,今年已经十五岁,定然已经长成一位亭亭玉立、明艳照人的姑娘了。不过,我也多年未曾见过她,究竟美成什么模样,那可说不上来。”

“大姑娘很快便回府了。等见了面,四姑娘和五姑娘便什么都知道了啊。”文氏的陪房钱嬷嬷在旁乐呵呵的笑道。

“对,咱们很快便能见到大姐姐了。”江苗眉眼弯弯。

“我喜欢大姐姐。”江蓉奶声奶气的道。

文氏又觉欣慰,又有些纳闷,“苗苗,蓉蓉,你俩从来也没有见过你们的大姐姐,却这般亲热,好像打小便认识一样。”

钱嬷嬷忙道:“骨头管的,这是再也错不了的。”

“对,骨头管的。”文氏叹息。

嫡亲的姐妹、堂姐妹,还没见面,便已经如此眷恋了啊。

有仆妇抬着两盆盆景进来向文氏请示,文氏看了,吩咐一盆放到蘅芷轩,一盆放到芙蓉园。

江苗不解, “娘,这蘅芷轩和芙蓉园都是为大姐姐准备的吧?大姐姐就一个人,为什么要收拾两处院子啊?”

文氏柔声道:“蘅芷轩中种的是各色香草,芙蓉园却是鲜花盛开,两个院子景色大不相同。你祖母吩咐了,这两个院子都要收拾得舒适妥当,等你大姐姐回来了,让她随意挑选,她爱住哪里,便住哪里。”

“原来是这样。”江苗懂了。

江蓉歪头想了想,伸手拉拉江苗,“四姐姐,咱俩一起回去好好打扮打扮吧,好不好?”

文氏、江苗都不明白江蓉的用意,文氏含笑看着她,江苗奇怪的问道:“为什么啊?”

江蓉一脸认真,“祖母让三婶婶好好收拾蘅芷轩、芙蓉园,大姐姐回来了,随意挑选,喜欢哪里,便住哪里。咱俩也好好打扮打扮啊,等大姐姐回来了,她喜欢谁,便挑谁做妹妹……”

江蓉话音还没落,文氏已是嫣然。

钱嬷嬷等仆妇侍女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憋得很是辛苦。

文氏把江苗和江蓉一起抱在怀里,忍笑说道:“你们的大姐姐只能挑一处院子住,但她可以有很多个妹妹,明白么?她不用挑妹妹的,苗苗和蓉蓉都是她的好妹妹,她都会喜欢的。”

“原来是这样啊。”江蓉开心的笑了。

江苗也笑嘻嘻的。

文氏沉吟片刻,觉得眼下是个好时机,便柔声告诉江苗、江蓉,“你们的大姐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会带上她的妹妹,一位名叫阿若的小姑娘。苗苗,蓉蓉,阿若和你俩年龄差不多,她到了安远侯府,就是咱家的小客人了,你俩要对她客客气气的,知道么?”

“大姐姐的妹妹,和咱们不是一家人么?为什么是客人?”江苗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对啊,我娘说了,大姐姐是我家的。”江蓉也不乐意了。

“阿若她……她不姓江。”文氏斟酌着词句想要解释,却发觉想要跟两个孩子解释清楚这件事实在困难,“阿若姓杜,她是杜家的人。”

“她为啥要姓杜?”江苗和江蓉异口同声的质问。

大姐姐的妹妹不姓江,居然姓杜,两个小姑娘都很气愤。

“因为她爹爹姓杜啊。”文氏柔声道。

“这样啊。”江苗和江蓉似懂非懂的点头。

偎依在文氏怀里撒了会儿娇,两个小姑娘高高兴兴的跑到院子里玩耍去了。

一边玩儿,江蓉一边向江苗请教,“大姐姐是咱家的,大姐姐的妹妹为啥是客人?”江苗也还是个孩子,和江蓉一样弄不懂这个问题,两个小姑娘讨论了半天,越说越糊涂,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愉快的决定,“反正大姐姐是咱家的,咱们要跟大姐姐好,也要跟阿若好。等阿若来了,咱们带她一起玩儿。”

文氏看着院子里跑来跑去的两个孩子,眸光温柔。

钱嬷嬷捧上杯热茶,“太太,您忙了半天了,喝口茶润润嗓子吧,莫要累着了。这些日子啊,您人都瘦了不少。”

“哪有那么严重。”文氏嗔怪着接过茶杯。

钱嬷嬷心疼自家太太,叹气道:“这蘅芷轩、芙蓉园两处院子都大,您这些天忙活这收拾园子的事,半日也不得闲呢。唉,若是只收拾一处,岂不省事多了?”

文氏抿了一口热茶,微笑道:“大姑娘离开家已经有七年了。这七年来江家谁也没有见过她,谁也不知道她的口味、喜好,老夫人和我都猜不到她会更喜欢哪一处。既然猜不到,那就两处一起收拾了呗,等大姑娘回来了,让她随意挑选。”

“只是辛苦您了。”钱嬷嬷道。

文氏摇头,“做婶婶的,为侄女做这些事,哪里就谈得上辛苦不辛苦了?更何况,更何况……”想起前尘往事,不由的神色黯然。

“大姑娘可真有福气啊。”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文氏太熟悉这个声音了,知道是西院的大太太严氏,忙含笑起身相迎,“大堂嫂,你来了。”

严氏四十出头的年纪,上身穿着深紫地满绣富贵花褙子,下着大红壮锦长裙,满头金饰,闪闪生辉,听到“大堂嫂”这样的称呼,她脸上闪过不悦之色,皮笑肉不笑,“三弟妹,你记性可真好,一直没忘了我是你大堂嫂。”

说到“堂”字,严氏咬了重音,透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大堂嫂说哪里话,这是应该的。”文氏笑容温雅,语气柔和,好似全然听不出严氏话里的讽刺不满之意。

严氏气得满面通红。

钱嬷嬷等仆妇都暗暗撇嘴。

安远侯府的主人是安远侯江峻熙。江峻熙扬威塞外、屡建奇功,才有了这个爵位、这座侯府。功成封侯,江峻熙当然是要把亲生父母接到府中荣养的。江峻熙的母亲苏老夫人通情达理,见事明白,父亲江老太爷却是面慈心软,特别好说话,因为有江老太爷,安远侯府便多了江峻健、严大太太这一家人。

江峻健是江老太爷的侄子,读书不行、习武不行,长大后更是一事无成。他娶妻严氏,育有儿子江甲、江畏,女儿江芳,一家五口住在安远侯府的西院,一应开销全由安远侯负担,府中称江峻健和严氏为西院大爷、西院大太太。江峻健只在府里白吃白喝,闲事不敢多管,严氏却是瞅着安远侯府的富贵荣华很是眼热,千方百计想多占些便宜,令人生嫌。

江老太爷共有四个儿子:长子是安远侯江峻熙,次子江峻博庶出,从小体弱多病,不能习武,书也读得马马虎虎,没有出仕做官,只在府中帮着处理些杂务。三儿子江峻朗是安远侯的同母弟,由安远侯举荐进了羽林卫,现已升为指挥佥事。四儿子江峻节却是螟蛉义子,是江老太爷外放任知县时捡到的孩子,从小抚养长大,视如己出。

安远侯现在的妻子是丹阳郡主,齐王之女,当今皇上的堂妹。江峻博娶妻吴氏,吴氏是江老太爷一位老师的孙女。江峻朗的妻子文氏是右春坊文大人之女,文氏和江峻朗是青梅竹马,夫妻感情甚好。江峻节今年只有十八岁,还在读书,尚未娶妻。

不管是江老太爷的庶子还是义子,儿子跟着父亲居住,总还是说得过去的。可江峻健只是江老太爷的侄子,且多年前已经分家,他和严氏、江甲、江畏、江芳这一家人住在安远侯府可说是名不正言不顺,颇有硬赖在侯府占便宜的嫌疑。正因为这个缘故,严氏格外在意称呼,每每听到二太太吴氏、三太太文氏称呼她“大堂嫂”,便会心中恨恨。

依着严氏的意思,反正文氏等人见了丹阳郡主也不叫“大嫂”,而是叫“郡主”。那么,何妨就称呼她做“大嫂”呢?郡主是郡主,大嫂是她,又不会弄混。

“大堂嫂请坐。钱嬷嬷,上茶。”文氏客气的招呼。

严氏带着怒气坐下,眼角扫到窗户上那鲜亮轻密的银红色薄纱,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这霞影纱是宫里赏下来的,我想拿来做个帐子也不能,竟拿来给大丫头糊窗户了。还有这蘅芷轩,我明着暗着跟老夫人说了多少回,想讨来给我家芳儿住,老夫人只是装糊涂不肯接我的话。现在却让文氏把蘅芷轩、芙蓉园一起收拾了,让大丫头随意挑……”

严氏满心不舒服,有意要生事,故作神秘的冲文氏招手,“三弟妹快过来,我说件稀奇事给你听。别磨磨蹭蹭了,快点过来啊。哎,你知道么?大丫头一直跟着她亲娘,不肯回江家,这回她之所以回来,是在外头闯下滔天大祸了!”

说到“在外头闯下滔天大祸了”,严氏激动无比,中年发福的脸庞上闪闪发光。

文氏还有正事要忙,哪有心情理会她?微微一笑,并不理会。

严氏却凑得越来越近,唾沫星子都要飞到文氏脸上了,“大丫头她得罪了穆王府啊,她那不长眼的继父重伤了穆王世子,穆王府要捉拿她的妹妹阿若抵罪,大丫头死活不肯把人交出来不说,她还跟穆王府的人动刀动枪!穆王可是陛下的亲弟弟,那是寻常人家能得罪得起的么?三弟妹你说说,大丫头这么做,她会给江家带来多大的麻烦啊……”

“我知道。”文氏涵养再好也忍耐不得,眉头微皱,把脸侧向一边避开严氏,淡淡说道。

“你知道?”严氏愣了愣。

文氏一笑,“不光我知道,老太爷、老夫人也知道,郡主也知道。只有侯爷公干在外,还没得着消息。”

“那……那老太爷、老夫人、郡主都怎么说啊?”严氏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头脑发蒙,喃喃问道。

“孩子回来就好。孩子和麻烦一起回来了,那也无妨。”文氏声音无比温柔。

江蕙已经七年没回家了,只要她肯回来,江家就欢迎。

她带麻烦一起回来,江家替她解决了便是。

只要孩子回家,江家不怕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久违了。

一直想写这个故事,但是开头总也写不好,N遍之后,总算有了。

更新时间暂定早上八点。

虽然隔了这么久才开文,很对不起大家,但如果喜欢,还请多留言鼓励,谢谢。

☆、002

严氏好像被人劈头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脸上热辣辣的。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呢?安远侯府太太平平、风风光光过着日子,江蕙这个丫头带了这么大的麻烦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回来,居然没人嫌弃她……这安远侯亲生的闺女就是不一样啊……

四五名仆妇小心翼翼的抬着张精致却小巧的床榻进来了。

这小床是用上好黄花梨制成的,木质细腻,光滑如婴儿面颊,围栏上雕刻着猫、狗、牛、羊等图案,栩栩欲活,妙趣横生。

“这是给谁的?”严氏见了这小床,立即露出贪婪的神色。

文氏微笑道:“这是给阿若小姑娘的。阿若年龄小,大床睡着不舒服,小巧些方才合用。”

严氏又惊又怒,“什么,是给那个小丫头的?她算是江家的什么人呢,江家连她也要供着了?就她那个身份,江家还要拿她当正经姑娘来娇养不成?凭她也配?”

这上好黄花梨制成的床榻,连她也还用不上呢,哪里就轮得着阿若这个外姓小丫头了?真气人。

文氏不悦,“她当然配。她是蕙蕙的妹妹,单单看在蕙蕙的面子上,江家也会疼爱照顾阿若的。这样一张小床算什么?不能让蕙蕙心里不舒服,这才是要紧的。”

严氏听得都呆了。

为了让大丫头心里舒坦,江家连阿若也要一起疼爱了么?江家对大丫头竟然看重到了这个地步么?

严氏头有点儿蒙,眼有点儿花,脑子有点儿乱。

“三太太,三爷有急事,请您回去一趟。”文氏的侍女春鹃快步进来,陪笑曲膝。

文氏心里咯登一下,有了不妙的感觉,“三爷今天当值,这时候应该在宫里的。他向来尽忠职守,今天却突然回家来了,那会是什么样的紧急之事?穆王一向骄横不法,目中无人,穆王府的人也嚣张惯了,会不会是他们定要扣留阿若,为难起蕙蕙、阿若这姐妹俩了?”越想越是心中忐忑,吩咐钱嬷嬷在这里照看处理,不可懈怠,又吩咐乳母把江苗、江蓉送到丹阳郡主处,和严氏告别,快步出门。

严氏忙追到门口,冲着文氏的背影叫道:“三弟妹,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文氏哪有功夫理她?头也不回,匆匆去了。

严氏懊恼顿足。

唉,今天白来一趟啊,既没捞着好处,又没看到好戏!

文氏回去之后,江峻朗已命人收拾好行装,正准备出发,“娘子,我要立即出城,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到底怎么了?”文氏轻声又焦急的询问。

江峻朗是名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平时爽朗爱笑,这时脸上却隐隐有怒意,“穆王府怕是要对蕙蕙和阿若下手了。两个孩子无依无靠,任人宰割,我这做叔叔的不能坐视不理,这便带人出城接应。”

“怎么会这样?”文氏大惊,“两个孩子不是由张将军差人送回来的么?”

穆王藩地在深州。深州守将张宽和安远侯州江峻熙是多年好友,江蕙从小便叫他伯伯,江蕙家里出事,张宽哪能坐视不理?他顶住穆王府的威胁恐吓不理,派了得力手下护送江蕙、阿若回家。张宽是赫赫有名的战将,文氏一直以为,有张宽在,江蕙和阿若姐妹俩平平安安抵达京城是没有问题的。

江峻朗道:“张家哥哥确是差了人护送两个孩子。但是,蕙蕙中途将张家的人打发回去了……”

“为什么啊?”文氏快哭了,“蕙蕙这孩子一向聪明伶俐,不应该做这种糊涂事的啊。把护送的人打发回深州,她一个女孩子家带着年幼的妹妹长途跋涉,如何使得?”

江峻朗面色凝重,“蕙蕙不是糊涂孩子,她这么做,应该有她的用意。娘子,蕙蕙把张家的人打发走之后,没过多久,穆王世子的亲信万鹗便离奇死在了苍岩山中,一行十三人,无一生还。”

文氏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是蕙蕙……”

文氏的话虽没说完,可江峻朗和她夫妻多年,相知甚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道:“应该是万鹗一路尾随,要暗算蕙蕙和阿若。蕙蕙被这厮惹恼了,痛下杀手。娘子,我不和你多说了,这便带人出发。这件事你放在心里,莫要向爹娘提起,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禁不起惊吓。”

“我明白。”文氏连连点头。

文氏送了江峻朗出门,面有忧色,江峻朗知道她在担心,安慰的说道:“莫要多想。穆王府的人就算再气愤,见了我的面,谅他们也不敢胡来。就算我江峻朗这个人无足轻重,难道大哥和郡主的面子他们也不看了么?他们最多背地暗算,当面和江家闹翻,还没到那个地步。”

文氏温柔点头,“是这个道理。”

夫妻二人依依惜别,文氏含泪嘱咐,“凡事小心。你要把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带回来,自己也要好好的,知道么?”

江峻朗柔声答应,“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了。娘子,我跟你保证,我和两个孩子都会平安无事,连根头发也不会少。”

护卫等人已等候在外,江峻朗和文氏告别,飞身上马,疾驰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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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外,大路旁,伞盖之下,摆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

八仙桌旁,坐着一位十四五岁的窈窕少女,和一位五岁的小姑娘。

少女身着黑衣,黑纱蒙面,面容看不大清楚,不过腰肢纤细,身姿清雅,单看身材也知道是位少见的美女了。小姑娘皮肤白白嫩嫩,似要滴出水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像月牙一样,异常可爱。

“真好吃。”小姑娘舀了一勺牛肉粥送入口中,眉眼弯弯。

“这家牛肉粥很出名,喜欢就多吃点儿。”少女微笑。

“好啊,多吃点儿。姐姐你也吃,咱们一直赶路,都饿坏了。”小姑娘开开心心的说道。

“姐姐吃过了,阿若吃吧。”少女语气宠溺。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从小路跑过来,躬身施礼,“江大姑娘,小的已经传过话了,县衙的人很快就到。”

另一个破衣烂衫的青年也跑过来了,“江大姑娘,您要的人都找好了,等您一声令下,马上冲出来!”

“辛苦了。”江蕙微笑道谢。

“辛苦了。”阿若正埋头苦吃,百忙之中还抬起头,学着姐姐的样子,笑咪咪的表示慰问。

“不辛苦,不辛苦。”那两人受宠若惊。

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追咱们的人又来了啊。姐姐,我要烦死这些人了。”阿若抱怨。

江蕙柔声说道:“这些人真的很讨厌,害得咱们天天赶路,阿若可是累坏了呢。不光累,阿若还很闷,对不对?”

“当然闷了,每天被他们追,都不能好好玩儿。”阿若气鼓鼓的道。

江蕙摸摸妹妹的小脑袋,“等下姐姐捉弄捉弄这帮人,给我们阿若出出气,好不好?”

“好啊好啊。”阿若乐开了花,连声叫好。

“这些人由姐姐对付,你继续吃。”江蕙怜爱的道。

“好,继续吃。”阿若夹起块鱼翅糕,笑咪咪的咬了一口。

马蹄声越来越近,县衙几个捕快赶却赶在前面,雄纠纠气昂昂的来了,把路上的行人驱散,一条长长的绳子各绑在两边的树上,横在半空,“暂时禁止通行,行人绕道!全部绕道!”

“怎么回事?”一队骑兵到了跟前,最前面的一个虬髯汉子扬眉大喝。

这队骑兵一眼看过去便知道不同寻常,兵强马壮,盔甲鲜明,来头不小。中间的一位年轻公子轻裘缓带,面目俊美,通身清贵之气,令人不敢直视。捕快看了这个架势,心里也有些害怕,但一则收了重金贿赂,二则知道这拨人是县令大人的对家,若在这拨人面前输了阵,定然惹得县令大人不喜,故此只得硬着头皮笑道:“方才这位姑娘不小心,把一包带毒的钢针洒落在地上。若不捡拾起来,误伤了行人,那还得了?我等职责所在,没办法,只好暂时禁止通行,等毒针捡完了,诸位自然畅行无阻。”

说着话,捕快往江蕙坐着的方向指了指。

“什么毒针?江大姑娘,你又生出什么诡计了,地上真的有毒针么?” 虬髯汉子大声质问。

“我确实不小心掉了钢针,不多不少,正好七七四十九枚。”江蕙彬彬有礼,语气甚是平和。

“你……你是何居心……” 虬髯汉子气极,怒目圆睁。

“不小心洒落了物事而已,能有什么居心?”江蕙嫣然一笑。

捕快装模作样,用布裹了手,低头专心找针,“都快手快脚的,赶紧把七七四十九枚毒针找齐全了,莫耽误了贵人赶路。”

只有区区几名捕快和一条长绳拦路,按说不算什么,可地上有毒针,若是强行上前,说不定马蹄便会被毒针伤了,马儿很快倒下,那便得不偿失了。穆王府的追兵人数不少,有四五十人之多,兵强马壮,却只能隔着长绳遥望江蕙、阿若,眼睁睁的看着这姐妹二人悠闲自在的坐在那儿,到不了她们身边。

这些追兵既疲惫又生气,有人冲着江蕙、阿若怒目而视,脾气不好的更是指指点点,怒骂出声,却是只敢远远的骂,不敢冲过来。

“他们现在很生气,但是拿咱们没办法。阿若,你瞧瞧他们现在的样子,好不好玩?”江蕙含笑问道。

“好玩!”阿若心花怒放,拍掌大乐。

追兵看到阿若开心的小模样,更是气上加气,忍不住破口大骂。

阿若饭也不吃了,把碗推到一边,擦干净嘴角,机灵的上了桌子,奶声奶气向对面的追兵喊话,“可惜斑斑跑啦,要不我就放斑斑,咬死你们这些坏蛋!”

一个低头装模作样捡毒针的捕快呆了呆,忍不住抬起头问道:“小姑娘,斑斑是谁?”

阿若得意的笑,“斑斑是我养的一只小豹子,它可厉害了,会游水会爬树,还会咬人!”

捕快晕。

这小姑娘看上去何等乖巧可爱,却养小豹子当宠物……

这位大姑娘看上去娇美动人,弱不禁风,却稳稳当当坐在这儿,把穆王府的追兵整得束手无策。

这样的一对姐妹,真是少见啊。

☆、003

那虬髯汉子姓曹名仓,是名千户,也是个急性子暴脾气的人。阿若在对面喊话,江蕙在对面悠闲安坐,这两个被穆王府追杀的姑娘分明是在在嘲笑穆王府,他如何能忍?

曹千户按捺不住,手扶刀柄正要发作,却被中间的年轻贵公子拦下了,“不妨事。江大姑娘并不急着走,咱们稍等片刻便是。”

“是,项城王殿下。” 曹千户恭敬的答应。

项城王李颀是穆王宠爱的儿子,曹千户虽然脾气急躁,却哪里敢违背他的意思。

项城王提了提马缰绳,从人立即让开,他到了队伍最前面。

“咦,换人了?这个人长得还挺好看的。”阿若歪歪小脑袋,很有闲情逸致的评价。

“还行。”江蕙溺爱妹妹,随口附和。

项城王脸上泛起可疑的红色,“江大姑娘,你是有意在这路上洒下毒针的吧?现在咱们都闲着无事,又相隔甚远,我穆王府的人伤不到你和你妹妹。你的目的,可否告知本王?”

洒下毒针,应该是为了阻止穆王府的骑兵,不让他们继续追。可江蕙和阿若这姐妹两个悠闲的坐在那儿,并没打算跑啊,这是何意?

江蕙淡淡一笑,不紧不慢的道:“若没有这些‘毒针’,此时你们已经将我姐妹二人包围了吧?我妹妹想要自在玩耍片刻,哪里能够。”

“只是为了这个?”项城王讶异扬眉。

把县衙的捕快都折腾来了,只是为了将追兵阻隔在不远处,让妹妹撒开性子玩会子么。

“当然不止这一个原因了。”江蕙闲闲坐着,身姿袅娜,“你穆王府多次叫嚣要捉拿我妹妹,今天我偏要消消停停坐在这里,让你们这些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却无法靠近我妹妹,干着急没办法。”

项城王沉吟片刻,一时之间还没想好要如何应答,曹千户等人却已气得哇哇乱叫,“江大姑娘,我们看在安远侯的面子上一直对你客气,可不是怕了你!你不要太嚣张了!”

“我就是嚣张,怎么了?”江蕙秀眉微扬,语气傲慢,满是挑衅之意,“对你们这些人,难道我还要讲客气不成?”

阿若伶牙利齿的帮着江蕙奚落起项城王一行人,“就是,跟你们这些人还讲什么客气啊?你们一个一个的都要笨死了,什么也不懂!”

“你这小丫头才是什么也不懂!”曹千户伸手怒指阿若,一声大吼。

阿若不甘示弱,双手叉腰,自以为已经很有气势了,比起对面的虬髯汉子也不差什么,方才嘻嘻一笑,得意的说道:“你才什么也不懂!你都不知道什么叫勤俭节约呀,毒-药很贵的,知道么?”

“这小丫头也不知在胡扯什么。”曹千户气得脑子发昏。

项城王却是蓦然之间明白了,沉声问道:“江大姑娘,这钢针之上并没有毒,对不对?”

“毒-药很贵,难以炼制,我轻易不使用的。”江蕙语调温柔。

这下子不只项城王,曹千户等人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一个一个都是怒不可遏,“江大姑娘,你太过份了!”提起马缰绳,便要往前冲。

“更过份的还在后头呢。”江蕙一笑,伸出双手相击。

下一刻便有上百名形-形-色-色的人从小路蹿出来,一拥而上,堵在了江蕙和项城王一行人之间。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大人有孩子,大人叫嚷孩子哭喊,登时热闹非凡。

江蕙抱着阿若上了马,笑吟吟将一包金银抛给了一个衣着破烂的中年男人,“但凡来帮忙捣乱的人,不管大人小孩儿,男人女人,每人一两银子。若是善于哭诉善于闹事大声控诉穆王府种种劣迹的,赏银十两。骂穆王府骂得越狠,赏银越多。”

“多谢江大姑娘,多谢江大姑娘!”中年男人接到沉甸甸的一包金银,喜出望外,一迭声的道谢。

有钱能使鬼推磨,江蕙把赏银的标准一说,便有些机灵泼辣的人和曹千户等人厮闹起来,争相恐后高声斥骂,骂的全是穆王府如何仗势欺人、鱼肉百姓,满口污言秽语,骂得众人面目无光,面无人色。

阿若看着眼前这一幕,乐不可支。

“殿下,动手吧!”曹千户等人忍耐不得,要拨刀。

项城王蹙眉,“这儿的县令是曾凌,曾太妃的娘家侄孙。曾家和穆王府有宿怨,若是咱们伤了百姓,曾凌定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穆王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万万不可伤人。”

“唉,难道就这么把人放走了不成?一个姑娘,一个小娃娃,咱们几十号人追了多日,硬是没抓到啊!”曹千户等人顿足叹息。

“离京城还有两三天的路程,今天抓不到,还有明天后天。”项城王凝视前方,缓缓的道。

“明天一定要抓到这小丫头!”曹千户恨恨。

“要捉拿我妹妹,下辈子吧!”江蕙端坐在马背上,笑吟吟的叫道。

“要捉拿我,下辈子吧!”阿若鹦鹉学舌,得意的冲对面扮了个鬼脸。

项城王颇有些哭笑不得,曹千户等人又是羞愧又是着急,又觉得大失颜面,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江蕙和阿若欣赏了一会儿穆王府众人的窘态,乐呵够了,方才骑着骏马,飘然而去。

“阿若,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江蕙抱紧妹妹,浅笑盈盈的询问。

“好多了。”阿若笑靥如花,“姐姐,今天真好玩儿!”

江蕙笑道:“这些天咱们一直躲追兵,可是苦了我们小阿若了。别的地方不好动手,这个县有咱们的人,又有曾家,曾家对穆王府一直虎视眈眈,穆王府是不敢让曾家捉到把柄的,只好暂时收敛着些,今天咱们才能这么玩儿……”

阿若小孩子心性,还惦记着方才的乐事,江蕙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兴滴滴的问:“姐姐,明天能再玩儿一回么?”

“好,明天再玩儿一回。”江蕙宠爱妹妹,又心疼她这些日子吃苦了,不忍让她失望,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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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项城王一行人再次追上了江蕙和阿若姐妹。

说是追上了,其实还隔着条河,项城王在这头,江蕙和阿若已到了河对岸。

河上架着长长直直的木桥,木桥年月久了,透着破败之意。

奇怪的是,明明是半下午的时候,应该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这木桥上却连一个行人、一辆马也没有,安静的不像话。

江蕙负手站在对岸,向这边张望。虽然离得远,她脸上的神情看得不是很清晰,可猜也猜得到,此时此刻的她,必定悠闲的很,一点也不慌张。

“项城王殿下,小的过去抓人!”曹千户跃跃欲试。

项城王沉吟不决,“这位江大姑娘和昨天一样不急着走,以本王看,她应该是有备而来,胸有成竹……”

“昨天是她使诡计,今天必定能抓到人了!”曹千户想到昨天的挫败便心头火起,向项城王请命,要带领手下冲过去。

项城王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但见曹千户等人群情振奋,急于抓人,也就没有阻拦,“你等见机行事吧。只可抓人,不许伤人。”

曹千户摩拳擦掌,“咱们几十号人若是抓不住一个姑娘和一个小娃娃,以后还有脸回穆王府么?兄弟们,跟我冲过去!”带着他的十名手下,便要骑马上木桥。

“军爷,这可不行啊。”旁边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想要拦住曹千户,“这木桥年久失修,您骑着马过去,这桥可经不住啊。”

曹千户横眉竖目,大声喝道:“你少胡扯!这桥若是经不住,对岸那位姑娘是如何过去的?她不是也骑着一匹马么?还带着个小丫头!”

“老朽没骗人,这桥真的经不住啊,你不能过去啊。”老人还在唠叨。

曹千户不耐烦,大喝一声骑马向前猛冲,老人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躲到一边,曹千户等人哈哈大笑,先后上了桥。

“把凶手的女儿交出来!”曹千户意气风发,还在桥中间,便冲着对岸大喊大叫起来。

“把凶手的女儿交出来”!曹千户的手下跟着大声呼喝,纷纷举起了腰刀。

十几个人一起喊叫,十几把腰刀同时举起,还真的有几分声势,看起来挺吓人。

老人跌跌撞撞跑向项城王,大声喊道:“大人,诸位大人,快拦住他们啊,这桥真的不能过啊……”

“老伯,请问究竟是什么原因不能过呢?这桥虽旧,却还能用。”项城王客气的询问。

一个兵士瞧着老人焦急的样子,觉得他有几分可怜,又想着他或许是老糊涂了,便笑着说道:“桥不能过,那就劳烦你老人家替我们叫几艘船吧。租金好说。”

老人叹道:“哪里还能找来船啊?村子里就五艘破船,都被对岸那位姑娘买下烧了,这座桥她也花大价钱买了……”

“什么?这座桥她也买了?”那兵士大奇,“她买这座桥干什么啊?”

项城王心中一凛,沉声道:“她买了这座桥,那么,要烧毁还是要炸掉,便都由着她了。快,快叫曹仓他们回来,危险!”

兵士们吓了一跳,忙一齐高呼,“危险,你们快回来!殿下有命,立即撤回!”

河对岸,江蕙命人燃起火把,笑吟吟的问阿若,“阿若,你想不想亲自点燃引线?”

“想啊想啊,当然想啊。姐姐,我还没有点过炸药呢。”阿若连连点着小脑袋,一脸热切。

江蕙一笑,将火把交给阿若,“点吧。阿若,炸药已经埋好,你点过火之后,这座木桥很快会炸掉,你不要害怕。”

“不怕不怕,一定不怕。”阿若乐得跟什么似的,接过火把,颠儿颠儿的跑到了引线旁。

曹千户等人到了桥中央,看到火把,看到阿若要点火,又听到背后同袍的呼喊声,吓得冷汗直流,“这小丫头是要炸掉这座桥吧?快跑!快跑!”掉转马头,没命的往回奔。

引线点着了,“砰”的一声巨响,木桥从对岸开始爆炸,木屑横飞。

曹千户等人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木桥全部炸掉之前上了岸。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有七八个人被炸飞的木片所伤,一片混乱,一片狼籍,一片哀嚎之声。

“好玩,好玩!”阿若站在对岸,拍手大乐。

“玩得开心么?”江蕙揽住妹妹。

“开心,开心极了!”阿若眼睛弯成了小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