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起了风,天空也密云四合,低低地笼罩着京师的琼宇楼阁。 “这一次,”诸葛先生遥向权相府邸的方向,负手、凝眉,长吸了一口冷气,“我决不会再退,也决不会再忍……”自京师里最近事态来看,权相一派所图谋的决不仅仅是牢牢控制京师及中原大地的形势。所以,诸葛先生已经作好了随时跟权相同归于尽的打算。
此地距离东海照日山庄还有健马两日的路程。一日暖似一日的朝阳正缓缓照在廒子镇的镇碑上,碑上的朱漆大字早就被风雨剥蚀得不成样子。所以,这文衫秀士跨马入镇时,禁不住淡然一笑,想必是在笑镇里的人整日营营,连镇子的脸面碑刻都顾不上了。他的脸很白,眉色很淡,眼睛细长,年纪只是在三十出头的样子,但几条错杂的鱼尾纹自眼角一直延伸向鬓梢,显得十分忧郁。他胯下的瘦马,四蹄瘦骨伶仃,仔细看上去,似乎也跟主人同样潦倒。
马回回面馆?“他抬头看了看街道侧面一处招牌,那里清清楚楚写的是”马回回面馆“五个大字。招牌下面,是零零落落的几张破旧桌子。招牌虽新,却实在没有几个客人,一个穿得十分邋遢的伙计正眯缝着眼靠在门边打瞌睡。
文衫秀士缓缓下了马,低头看了看自己蓝衫上的尘色,脸上的苦笑更深。他的个子并不高,但身材十分瘦削,如此一来,当他的蓝衫被晨风吹动的时候,益发显得容颜萧瑟。他放开了马的缰绳,瘦马低声喷着鼻息,老老实实地站在他身后。
客官,吃面么?”被惊醒的伙计赶紧哈腰跑了过来,脏兮兮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我们店里的牛肉面是整个镇里最好的……”文衫秀士笑了笑,“好,就吃面,等一会儿我还有几个朋友会来照顾你的生意,快去准备。”伙计乐颠颠地跑到后面厨房去了,有客人来、有钱赚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他在门外一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向镇子的西头远远望去,空荡荡的官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廒子镇,是京师向东海去的要道,他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必定会从这里经过,更知道拦截的敌人跟后面的追兵也在向这边急急赶来。
越是形势危急,他便越坐得住、吃得下。他一直是这样一个洒脱而沉静的人。他的忧郁是为一个女子而生,“她,这一路上还好么?”一想到那眉色青青的女子,他唇边的苦笑便更深。这种复杂的感情他从来没对任何人透露过,世间,只有说不出的爱怜才是最深刻、最发自内心深处的。他突然竖起了自己的双手,仔细地盯着看。他的十指跟他的脸一般白皙,可是每一根指甲上都带着淡淡的青色波纹。他把自己的右手中指轻轻放进嘴里,吮吸了一口,立刻,一种甜香直沁入心肺间,令他整个人都陡然间焕发了神采。“三年了,这种甜香始终还在?她,她知道么?”他做了这个古怪的动作之后,油然想到三年之前自己随师兄到那个女子家中作客。那个女子亲自捧了河北最有名的卜算子茶上来,他的中指自幼时起便有与心相通的异能,一触到女子捧过的茶杯,便起了古怪的心灵感应:“这女子身上的香气已经重重地印在了茶杯上,好香!”也就在那一瞬间,他不曾爱上那女子的容颜,却把这种香气永远保存在心灵深处。
因香而爱上一个人自古未曾有过,他或许是如此为之的第一人。三年来,他每次忆起那女子,便会吮吸自己的中指。每一次这种甜蜜的感觉都会如在眼前般近,又如在天涯般远。那个女子是不属于他的,她早就把整颗心交给了他的师兄。
三年来,任何人都不知他为何愁郁,就连师兄也益发对他关心爱护。三年,他的心一直在苦苦煎熬之中,不能说也不忍心说,生怕一说出自己心底的秘密,这指上的甜香便失去了。“这一生恐怕都要日夜为了念你而……”世间缘分便是如此奇怪,越是不能得到的爱,就越刻骨铭心。
其实,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吃面的客人在。只是他太沉浸于自己对那女子的遥想,才根本忽视了身边的人的存在。这人面色蜡黄,鸡胸驼背,埋着头吃面,几乎要把整张脸都探进面前那只粗瓷大碗里去,吃相甚是不雅。他身上虽然着的是上好的白缎子夹袄,却给人以说不出的寒酸孤苦之感。
这个人跟文衫秀士隔着一张桌子坐着,文衫秀士只能看到他的侧面驼背,随着吃面的动作一耸一耸的十分难看。文衫秀士摇摇头,自口袋里取出一方折得整整齐齐的手帕,用心擦拭着自己右手的中指。在他心里,已经把这种奇怪的指上感觉当成了那女子赐予自己的信物。手指仍是手指,却已经非自己专有,而成了他跟那女子之间联络的一道桥梁,也成了他们两个共同的秘密。
好面,好面,真的是好面。“寒酸的汉子端起碗,把最后一口汤也喝干,然后摇头晃脑地赞叹道。听到他的话,文衫秀士脸上顿时现出一丝冷漠。脸虽变色,但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下来。他向西边遥望,要等的人始终还没有出现。
兄台。”寒酸汉子转过身,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盯住文衫秀士的脸。文衫秀士自鼻孔里冷漠地哼了一声,不去理他。“兄台在登州府做了好几年的官,架子也大了这许多么?”寒酸汉子沙哑地笑了起来。他脸上的肌肉僵硬着,喉咙里虽然发出了笑声,脸上却丝毫没有笑的表情。
你知道,我举手之间就可以杀你三次、或者说可以杀你三十次。“文衫秀士的声音很冷,像一把在晚秋的湖水里淬过的刀,”我不喜欢看到你,你走吧!如果等到我心意改变了,你想走都来不及!“他的眼睛一直在望着自己的手指,只是心里已经没有了方才蚀心啮肺般的苦苦相思。
刀笔小吏
我完全相信!”寒酸汉子缩了缩脖子,似乎是在防备对方突然出手斩掉自己的头颅,“你的秋水刀、长天笔、落霞剑、孤鹜指,每一种,我皆非敌手。可是,这一次来的,并非仅仅是我。”他又沙哑地笑起来。人,一旦找到了有恃无恐的靠山,腰杆子便能强硬地挺起来了。
还有谁?“文衫秀士抬眼。长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徒然地要卷起那块”马回回面馆“的巨大招牌。他冷笑道,”哪些人要来,我闭着眼睛猜也猜得到。不必你在这里做说客。“他有些疲倦地直了直腰,把手帕重新折好,放入口袋里,再冷冷地看了寒酸汉子一眼道:”陆零丁,你卖友求荣,陆家寨不会放过你的!“寒酸汉子给他一瞪、一喝,身子似乎突然矮了一截。他正是在望眼亭斩杀自己兄弟陆三四、陆五六而投靠了权相一派的”零丁刀“陆零丁。
说得好,文兄不愧是久在公门的刀笔吏,口才咄咄逼人!只是,文兄名号里何必要加一个’小‘字,没来由地被人当做小人而看轻、看扁?”有个人一边鼓掌笑着,一边自柜台后面踏将出来。这个人的笑很生硬,以一只独眼冷森森地看着被喝破身份的文衫秀士文师扇。
文师扇眉尖一抖:“图兄,何苦对逃难中的舒大人苦苦相逼?”他知道舒自卷一案一直是由这个仅剩一只左眼的“独眼鬼捕”图亭南亲自督办,自登州府拜天岭一直追击到京师,始终紧紧地追在后面。图亭南见文师扇眉动,脚下倏地一变,挪移了五个方位,避开他的杀机,这才重新开口:“文兄,舒大人的案子是皇上亲自过问的,兄弟我也是毫无办法。他杀了人,就得偿命,并且这其中颇多曲折,文兄是聪明人,就不必全部点出来了吧?”文师扇对舒自卷所杀的十九公子的真实身份,一早便心里明了。他低声叹道:“图兄如此说,是一定要把我等兄弟擒杀干净才安心了?”他略微有些不安地向西面长街尽头看看,没有车马出现。他稍微放下心来,至少面前两人,他还并不放在心上。
图亭南突然叫道:“陆兄。”他身份比陆零丁高出许多,这种称呼法令陆零丁受宠若惊:“图大人有何差遣?”“陆兄是河北陆家寨的人,可知道陆青眉陆小姐对舒自卷舒大人的一片深情么?”陆零丁翻了翻眼睛,虽不知道图亭南此言何意,但仍然恭恭敬敬地回答:“我家小姐虽然跟舒自卷没有正式的名分,却对他一往情深,图大人说得没错。”文师扇听他们两个提到“陆青眉”之名,神色一愕。图亭南接着道:“文兄,你听,陆青眉是舒自卷的人,只要舒自卷存在一天,她心里就容不下任何一人,你懂我的意思么?”文师扇脸色突然一变:“图兄,我不懂你的意思!”脸上杀机一现,像风雨中闪电般一闪即逝,只是,闪电过目虽快,已经刺得图亭南眼睛一痛。
图亭南轻轻摇了摇头:“文兄是要我把全部内幕都说出来,好让江湖朋友都知道文兄看上了自家师兄的女人么?”陆零丁神色古怪地看着文师扇的脸,他已经听懂了图亭南的话里所指——文师扇是舒自卷的同门师弟,却爱上了师兄钟爱的女子。陆零丁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什么都看不出的笨人。
文师扇牙齿咬得咯咯响:“图兄,不要逼我。”“我决没有逼文兄的意思,只是大丈夫敢作敢当,喜欢一个女孩子便应该直截了当地爽快说出来。何必把这根刺老是留在自己心里?”话说到此,大家都心知肚明。图亭南独眼中突然现出温柔之色:“文兄,朋友之间,什么都可以礼让,只有女人不同!自我知道这件事之后,对文兄的境遇始终耿耿于怀,如果这一次,咱们兄弟能够联手把舒自卷彻底连根拔除,接下来的事……” “你不必再说了!”文师扇截断图亭南的话,白皙的脸上陡然出现了红晕。三年来,他一直处于极度的痛苦与矛盾中。他虽然知道舒自卷跟陆青眉的深情,却无法彻底浇熄自己心底里涌出来的火。他指上的那种甜蜜让自己无法忘记跟陆青眉的初相逢,这才是病根所在。图亭南说过的话,他何尝没有想过?“如果杀了舒自卷,青眉的心就会空出来给我么?”每次想到这里,文师扇都会不由自主地摇头。他没有这个自信,毕竟,所有的单相思陆青眉都无从知晓。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他尽心尽力地辅助舒自卷,也希望陆青眉能够看到了舒自卷的优秀政绩之后,更开心一些,自己也就仿佛为她做了许多事,也就欣慰许多……
爱而不能令那个女孩子知道,更不能让世间任何一个人知道,这种矛盾犹如一根尖利的钉子牢牢钉在文师扇心上。现在,舒自卷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文师扇矛盾的心便更刺痛。他是来廒子镇迎接陆青眉跟何倚绣一行的,准确一点说,他是为陆青眉而来。他为舒自卷做得已经太多。“青眉,你知道我的心么?”文师扇在极度矛盾中陷入迷惘的沉思,眉头紧皱。
图亭南也向正西望了望,大家要等的人还没有来。他转脸又道:“文兄,如果你已经决定了什么的话,兄弟我一定会全力相助。”他摸不清文师扇的心意,也有些忌惮“秋水刀、长天笔、落霞剑、孤鹜指”的威力,所以,几度开口始终距离文师扇一段极远距离,防备他突起发难。
唉,“文师扇突然长叹了一声,仰面向天,吐出一口重重的浊气,”图兄,我已经决定了……“”决定了什么?“图亭南盯住文师扇的脸,见他蓦然掠过一丝微笑,心里一宽:”如果文兄此次能够跟兄弟联手,他日京师里蔡相面前,必定……“ ”当心!“陆零丁喝出声来,零丁刀一闪,飞斩文师扇的右手中指——孤鹜指。文师扇在图亭南的话未尽时,右手出指斜点他的咽喉。图亭南疾退,陆零丁的锈刀突现,刀与指在一瞬间交手十三招。文师扇只出了一指,而陆零丁的零丁刀却连斩了十三次。即便如此,他的刀也不曾拦截住文师扇的”孤鹜指“.那根手指依旧孤单而寂寞地向图亭南喉结上义无反顾地点下去,坚决得像文师扇掷地有声的回答:”让我死可以,但让我背叛师兄却不可能!“他是”刀笔小吏“,但却绝对不是”刀笔小人“.图亭南的笑容已经僵硬,他脚下连环退了九步,仰身缩颈,扭腰出尺。咯的一声,他的铁尺跟文师扇的”孤鹜指“正正相击,发出金铁交鸣的一声脆响。
图亭南还没有开始反击,他也无暇反击。长街正西,已然有一匹风一般的快马飒飒地卷了过来。同时疾驰而来的还有一辆黑色的马车,马蹄声陡然响彻了廒子镇寂静的长街。文师扇脸上现出了笑容,因为来的人正是自京师里接了陆青眉东来的铁胆军师何倚绣一行。
何倚绣口里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哨,和着马嘶声跟车辕上两个年轻人急促的喝叫声。文师扇仰面,撮唇长啸,两相应和,气势如虹。逆境中的人,最盼的便是帮手跟朋友。他们几个自登州府舒自卷逃难开始便分了手,为了舒自卷的安危各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到现在终于重新会合在一处了。
图亭南独眼一闪,跟陆零丁同时急速退却。他们两个都是善于见风使舵的人物,只要没有合适的出手机会,便先三十六计走为上。文师扇没有追,眼神陡然转向那车帘低垂的马车,心里一迭声地叫:”青眉、青眉、青眉……“可惜,车帘深垂,没有声音更不见陆青眉的身影。”军师,陆小姐已经接到了么?“他惴惴不安地叫了一声,生怕一路上陆青眉出什么事。
何倚绣飘下马来,双手已经将文师扇的手紧紧握住,虎目中已经有了闪亮的泪光。文师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收回了胡思乱想的心,迎着何倚绣激动的脸道:”军师,一路风雨,你们辛苦了!“”一切,都为了大人!“这句话,是这场无休止的战斗里唯一支撑着大家的斗志的顶梁柱。车辕上的唐堵跟唐截也黯然叹了一声,他们追想起舒自卷舒大人对待属下兄弟的种种的好处,深知这一众兄弟即使拼了性命也要维护舒自卷安危的决心。
舒大人呢?”何倚绣关切地问。“大人他已经到达照日山庄,并且跟公孙庄主计划妥当,只待扶桑人到了便可以商议大计,以图卷土重来大业。”文师扇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向车帘处又瞟了几眼道:“军师,陆小姐是此番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重要人物……” “文先生,陆小姐已经安全接到了!”唐堵忍不住代何倚绣回答,而马车内的陆青眉也用两声低低的无力的咳嗽当做回答。文师扇的手开始颤抖,“军师,既然陆小姐平安无事,大人他……便放心了、放心了!一路上,定是非常辛苦了?”他当然知道自京师里诸葛先生府接应陆青眉出来决非易事。
何倚绣一笑,千难万险不必细说。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好汉子,不会婆婆妈妈地说那些琐碎小事。“文先生,后面的追兵,我想也快到了。”这是何倚绣唯一担心的事。他们虽然在破败小亭暂时将冶艳的追击挡住,却深知冶艳的追踪功夫六扇门无双,很快将追着踪迹而来。
后面是谁?“文师扇凝眉。”红颜四大名捕,冶艳冶庭迟。“何倚绣一想到冶艳的武功,便再也笑不出来,”还有……“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向文师扇耳朵边上凑了过去,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耳语给他。
什么?”文师扇的眉皱得更紧。蓦地何倚绣右膝一提,咯地露出一截闪亮的短剑,直刺文师扇心窝。他脸颊上同时现出一个迷人的酒窝接着道:“有人要我杀你。”说了这六个字,膝盖上的短剑已经连刺了十九剑。文师扇的双手都被何倚绣握住,无法还击。他左边袖子里猛然一响,也滑出一柄绯红色的短剑来,以牙还牙,刺何倚绣右胁,剑气嘶嘶乱响。
他们自握手言欢,到急迫间动手,只不过几句话的工夫。唐堵跟唐截已经看得愣了,想不出舒自卷属下的这两位大哥为何突然要自相残杀。转瞬间,文、何二人贴身搏斗,谁都无法得手。呼的一声,何倚绣向后一跃,腰间铁扇一弹,向文师扇射出两枝精钢扇骨。文师扇弯腰闪避,同时大叫:“军师,难道你也投靠了权相不成?”何倚绣折扇一展,急促地二次冲上,似乎要以急促的杀招封住文师扇的嘴。而文师扇那一瞬间里想到的只是陆青眉的安危,“何军师反叛,会不会已经将陆青眉伤了?”心里一乱,步步后退,竟然无法敌得住何倚绣的这一轮暴雨般的突袭。
文先生,我来助你!“唐堵已经看明白了局势,也发现了何倚绣的不对劲。他自车辕上长身立起,居高临下,双臂一展,发出四枚短箭,悄无声息地射向何倚绣后背。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唐截也必定会同时出手,三个人要收拾何倚绣一人当是轻而易举的事。
唐截果然已经动手,一个轻巧的翻身,跃上马车篷顶。他右手里翻出一支四寸长的蓝色羽箭,喝了声:”杀!“毫不留情地刺入了唐堵的后心,穿胸而出。血,汩汩地自唐堵的前胸流出,瞬间已经变成淡蓝色。那箭上淬了唐门剧毒,足见唐截下手之重,出手之狠。
你……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两兄弟自反出唐门流浪江湖开始,一直到托庇在舒自卷门下,始终手足情深,息息相通。一句“为什么”已经代表了此刻唐堵悲伤、悲愤的心情,此时此刻,除了这句话,他无法说出更多。
唐截为了唐堵的心痛气息一窒:“我……我,我已经厌倦了江湖上的漂泊,这一次别人给了我机会,我一定要抓住……”“啰唆什么?还不赶紧动手?”何倚绣在叫,他的武功比文师扇要低,虽然暂时在气势上压制住对方,却无法一鼓作气杀之。“刺。”唐截用力拔出蓝箭,唐堵惨叫着跌下马车。
廒子镇的长街上本就人迹稀少,见这边舞刀弄剑地杀人,仅有的几个探头探脑的乡下人也赶紧关门落户地躲了开去。冶艳已经到了,不过她潜伏在一处破败的牌坊后面,静静地观察这场突发的战斗。她只是一个人,所以任何时候都要谋定而后动,不可盲目冲杀出去。她在六扇门的时间已经不短,经历过的数不清的战斗也足以令她学到生存的要诀。
战斗还仅仅是刚刚开始,“她作出了自己的判断,”图亭南一伙绝对不可能空手而退。那么,他们不径直赶去照日山庄关门捉人,却徘徊停留在廒子镇,到底作何打算?“当然,这件事也可以解释作”图亭南一伙计划只要控制陆青眉,便可以逼迫舒自卷就范“——舒自卷为了陆青眉,不惜杀十九公子,犯下滔天大罪,由此可见,他对陆青眉的情深几许。
原来,在舒自卷心里,陆青眉要比沈镜花重要得多了!”冶艳虽没有经历过男女间的爱恋故事,却能自整个事件里推断到这一点,“舒自卷可以为了跟权相虚与委蛇、争取逃跑的时间而牺牲沈镜花,却不能忍受十九公子对陆青眉的挟持爱怜。从这点足以看出陆青眉对于舒自卷的重要性!”如此推论,也便可以合理解释,陆青眉以柔弱之躯,下毒迷昏嫣红,盗走“定海神针”这一反常举动。
爱情的力量也着实伟大!“冶艳唇边挂着迷惘的笑,有时候,她实在很想尝尝爱情的滋味,”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能够驱使陆青眉为了舒自卷如此死心塌地?“她还需要等待下去,毕竟一切事态还没有水落石出。她等得及,她也有的是时间。
文师扇已经发出了”孤鹜指“和”落霞剑“,可始终没有击退何倚绣。”可惜,舒大人看错了你!“在这时候,他对何倚绣之改变尚无法相信。昨日还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一个战壕里的好战友,可转眼间便刀剑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