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舞......
——没有舞,只有恶梦般的暗器、恶梦般的急风骤雨......
马已倒下,因为正有两道雪花也似灿烂的刀光席卷而来,斩断马腿,破空而来。
好刀,正是正宗北少林的“地趟刀”法。
刀光起时,剑光亦起。
刀光未落,剑光已至。
三道剑光,一道赤红,一道青碧,一道水蓝。
能一手使动三色夺命剑的不是东海白玉堂的剑客还能有谁?
红剑凌厉、绿剑阴柔、蓝剑狡诈,红、绿、蓝是构成世间所有颜色的代表,那么,三色剑已经涵盖了世间所有剑法的精华所在。
一剑三杀,剑未至,剑气已映得温凉须眉胜雪——
温凉突然叹了口气。
就算是他在一生里武功最巅峰的年代,一个人应付唐门暗器、地趟刀与三色夺命剑犹不能有七分胜算,更何况现在,他已经长途奔走、几经血战、身负数伤?
何雪烧的“烧刀子”几乎斩断了他的右腕;
今花红的“流光”针射中了他的左肩、“溯雪”雕翎箭刺穿了他的右肋;
李白日梦的“青天白日、梦游神枪”刺在他心口上的伤犹在流着血;
这些还都只是他叫得出来的伤口,至于那些他叫不出来的伤口上,血已干,但痛未止。
他之所以能挺住、狂奔,都只不过是有对金诗塔的一腔热望顶着,方能聚着心头一口雄气苦苦支撑,但现在绿音场上一场伏击,的确令他心惊。
“你回来,我会在温门最高的飞檐上挂条黄色的绢帕报平安,不管走多远、不管路多险,一定不要忘了,我在等你回来。”
这是柳暗花对他说过的话。
其实,此时,温门已在望,只不过温凉是否能再闯过此关?
温凉的心有点冷、手有点凉。
他练的武功是“天凉好个秋”,天生手就会发凉,但此时,不仅是手,连心也微微地有些凉。
手心里握着的金诗塔也是凉的,刚刚他看到的倏忽来去的图像象一场恍惚的梦。
温凉在危急中。
他必、须、自、救——
人必先自救而后人救之——
他能自救得了么?
谁又能来救得了他?
但,他知道,不自救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他尚未来得及自救,另一道杀机又起——
那时节,清冷的绿音场上所有的绿草突然连根拔起,啸空向温凉杀到——
错!应该说是有高手将绿音场上所有的茵茵绿草连根拔起、连带地上的泥土、草丛里刚刚苏醒在春天里的小虫和草地上的枯树、冻花一并向温凉杀到——
更有一人——
光头、僧衣、面如满月、声若铜钟:“咪——叭——哞——呢——喃——”喝声里自草、泥、小虫、枯树、冻花的袭击之后一拳击出。
温凉自然识得那是西域密宗的“宁为玉碎不为瓦拳”。
那一拳——漫天神佛,一拳毙之。
在这一危急的时刻,温凉突然想起了一人。
他想起的不是他最亲近的妻子“凌波仙子”柳暗花、不是他最疼爱的儿子暖暖,也不是曾经深爱过的红袖招......他想起的是——
一个男人——
温门温苦。
温门四柱之一的温苦。
温门四柱,“用、心、凉、苦”。
彼时,温用与温心已经于京师大火拼一役中与魔教长老同归于尽,四柱中,就只剩了温凉与温苦二人。
温门的天,只有靠他二人支撑。
温凉时常对温门年轻一代弟子说:“苦叔说的话就是我的话。”
温苦就是温凉的左膀右臂,两个人联手对敌无数,息息相关、心意相通。
所以,此时,温凉想起的就是温苦。
他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道:“要是苦弟在此就好了。”
漫天的袭击就象一张无边的网。
当这张网合拢的时候,应该就是温凉毙命的时候了吧?
幸好,就在这张网将合未合之际,有人赶到,而且,此人一到,就——
出手。
他,以一柄白纸扇自袭击的背后杀发出“宁为玉碎不为瓦拳”的密宗高手、斩将绿音场上所有一切尽化暗器袭击温凉的山西太原府“千手观音”赵家的高手、退蜀中唐门的暗器雨——
举手间连破强敌,胜似闲亭信步。
来者为谁?
白衫、束发、星眉、朗目,岂非正是温凉默盼的温门温苦?
飞扬的白纸扇上五个淋漓潇瑟的行草大字:处江湖之远。
温凉在温苦现身的那一刹那,也同时出手——
刀碎、剑折——
这一波遮天蔽日的攻击转瞬间化作乌有。
温苦迎过来,向温凉伸手过来道:“大龙头受惊了!一路辛苦!”
温凉也伸手相迎,笑道:“好兄弟,你来得正是时候。”
两个人四手相握。
温苦的手是温暖而湿润的,从前好多次两人联手御敌后也必定是象这般四手相握,相互倚靠。
也许,只有同甘苦、共患难的真正的兄弟之间才有这样伟大的感情。
温苦道:“大龙头这次回来,想必拿到金诗塔了?”
温凉道:“自然,要不也不会有绿音场这一场劫杀了,你看——”